第二章 帝都(1/2)
壬辰,冬,凌晨,北京。
天阴沉沉的,钟鼓楼般的北京西站门前人流如潮,等车的、下车的均是抄手缩脖。马路边残雪犹在,远处的高楼巍峨耸立,一派帝都的繁荣气象。
从郑州来的火车拉着嘶哑的汽笛进站了。车门一打开,带着大盖帽的列车员拎着牌子跳了下来,然后便是扛着大包袱小行李,穿着臃肿冬装的旅客。从车门下来的人流无不是行色匆匆,当然其中那个不紧不慢,手中仅提着个编织袋的袁观潮必然是个例外。
袁子枭扛着他的铺盖卷就从窗口翻了出来,也没急着往出站口走,先是抬头认真的端详着北京西站在夜色中的巨大剪影。
“奶奶个熊的,北京就是有钱啊。哥,我看这玩意儿没个百八十万搞不出来吧?!”袁子枭摘下脑袋上扣着的帽子,挠了挠乱草般的头发,发出了一句由衷的惊叹。
“土鳖,百八十万是个厕所的价钱,。”一脸阴沉的走到袁子枭身边的袁观潮道。
袁子枭挨了一巴掌也不生气,而且赶紧把年轻人手里提着的一个编织袋给抢了过来,放在了自己肩头山般的铺盖卷上,看了看周围行色匆匆的行人,压低了声音问道:“观潮哥,这些人怎么慌成这样。”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袁观潮淡淡应了一句,然后看了看手上的小纸片,抬头眯眼看着出站口轻声道:“走吧,再不出去,恐怕黄叔要等急了。”
虽是凌晨时分,但北京西站外还是一片通明,出站口上方昏黄的灯泡将这兄弟二人的身影投射在了广场上。看到出站口时有旅客走出,拉客的出租车司机和黑的师傅如同苍蝇一般涌了过来,但没人搭理这俩穿着一身蹩脚西装,明显就是第一次来北京的农村务工人员,只有几个拿着牌子的小旅馆服务员在那有气无力的招呼着:“包夜五十啊,最后一间,要住的赶紧来啊。”
兄弟二人没见过世面,一辈子到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就是现在脚下踩着的地方。在火车上看着万家灯火觉得清风岭真小,等到了北京,才觉得火车上看到的那些地界儿真小。
“这边,这边。”远处一个裹着廉价羽绒服的中年人看到一高一矮站在出站口的兄弟俩之后,招手大喊道。
“观潮,可别把清风岭那些小毛病带到首都来,吐痰抽烟可是要罚钱的,我可没那么多钱给你们兄弟俩垫。”等兄弟二人走到这老乡身边之后,老乡没半点的好脸色,甩了句话,便自顾自的往旁边的地铁口走去。俗话说得好,最怕的就是亲戚投奔,尤其是穷亲戚。要不是老村长也就是自己的老丈人打电话要自己赶紧把这俩鳖孙弄走,要不整个清风岭都得被他们给毁了,再加上老李头在旁边一直说好话,黄舒怎么可能让这两个鸟毛还没长齐,就敢叠罗汉偷看自家媳妇儿洗澡的鳖孙来工地。
“这鳖孙。”袁子枭在一边低低的骂了一声。一边的袁观潮听到这话,眉头一皱,一巴掌朝袁子枭的后脑勺又扇了过去,压低了声音道:“老老实实的跟着黄叔。”
“叔个屁。”袁子枭暗暗骂了一句,只是虽然嘴上说着话,但还是扛着山般的行李,紧追慢赶的跟前面一身轻松的袁观潮。
一进地铁口,兄袁子枭就愣住了:“他奶奶个熊的,地底下居然还有火车跑!”
“这叫地铁。”黄舒随口回了一句,然后就把旁边自动售票机那吐出来的硬牌递给了这兄弟俩。
一个小脸蛋儿冻得通红的小女孩兴冲冲的跑到了地铁边缘,回头朝身后喊道:“妈妈你快点啊。”小姑娘只顾着回头叫嚷,却没注意已经到了地铁道的边缘,突然脚下一空,还没来得及反应,胳膊已经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牢牢的抓住。
“留神。”眼看小女孩儿就要跌落下铁轨,袁观潮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拉了上来。
小女孩儿的妈妈匆匆追了过来。这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圆脸少妇,白色的羽绒服,颀长的脖子上围着一条长长的雪白针织围巾,遮住了嘴巴和鼻子,只露出一双带着点儿泪光的眼睛。
小地方哪里有机会见得着这种精致的少妇,袁观潮的目光立刻凝固了。
“谢谢。”少妇一把接过了袁观潮怀里的小姑娘,忙不迭的向袁观潮道谢,声音又软又糯,余音袅袅。
有些愣神的袁观潮挠了挠脑袋,竟然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的看着那少妇拉着小女孩儿走远了,白色的背影苗条的像棵小白杨。
“哥,我看她做我嫂子挺好。”一边的袁子枭转头看着袁观潮道。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美得你的,也不看看身上的黑灰洗干净了没有。”一边的黄舒撇了撇嘴,酸不溜秋的来了一句。想他在北京三年,何曾有这样的美妞儿如此和声细语的和他说过半句话,哪个不是见到他捂着鼻子就往一边儿。这鳖犊子运气真好,一来北京就撞到了这样的美事儿。
车厢内空空落落,因为是凌晨时分,所以找个座位不算难,穿过甬道的时候,车厢内渐渐的昏暗起来。清风岭的夜路还有星星作陪,这里的甬道太长,长的叫人喘不过气来。袁观潮揉了揉略微有些疲倦的脸,看了看身边已经喘气如雷的袁子枭,,朝玻璃窗吐了一口热气,自言自语道:“这么大个地界儿,得站多高,才能让别人看得见你。”
不知道什么时候,车厢内的灯渐渐的灭了,一轮红日破晓而出,照亮了驶出甬道的地铁。
……
黄舒带两兄弟去的地方是北京城有名的‘犬眠岭’,是个脏乱差的棚户区,因为种种历史问题,这里没被拆迁。也庆幸这里没被拆迁,才让这些进城务工的农民工和刚刚毕业参加工作的大学生有了个落脚之地。
说是住的地方,不过就是两间低矮的打成了通铺的平房,外加一个石棉瓦搭建的小厨房,一推开门,先是看到一地的人头,再就是一股脚臭味扑面而来,因为阳光全被遮住,旁边也都是小楼挡住,所以完全不能通风,屋子里的味道自然就被保存了下来。
“晚了,动静小点,虽说都是乡里乡亲的,但还是别吵着别人。”黄舒打了个哈欠,看着一边傻愣愣站着的兄弟二人轻声道。
袁观潮点了点头,提着编织袋就往里面走去。
“哥,你睡这。”袁子枭指着一个床铺憨声憨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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