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到我上场的时候了(1/2)
“既然凉王殿下难以决断,就让民妇来自己决断吧!”
张重华还没有听清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马氏已经凄凉地说完了这句话。
话音未落,马氏猛地抬起头来看了看张重华,然后身子一软,缓缓地倒到了地上。
张重华虽然对眼前的这个女人痛恨不已,但是毕竟这个女人,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一见情况有异,张重华马上蹲下身来,一把把她抱在怀里,借着月光,却看到此刻,在马氏的心脏处,正深深地插着一把匕首。匕首深深地插入胸口,直没至柄,只剩下一个装饰华丽的兽头手柄露在外面。顺着它,殷红的鲜血,正在不停地涌出。
“娘!你……你……”张重华忍不住悲呼出声,伸出手去想要拔出匕首。但又害怕一旦拔出马氏会一下子喷血而死。所以只能手足无措地把手放在了伤口上,想要堵住喷涌而出的鲜血。但是心脏已伤,大股大股的鲜血不停地涌出,哪里是一只手可以捂住的?所以从张重华的手指缝中,触目惊心的鲜血汨汨流淌出来。
徒劳无功,倒把自己的双手染上血污,但张重华仍然死死地捂住伤口,任凭献血将自己的衣衫染红。
鲜血不停地流出,马氏虽然暂时还没有死,但她的脸色,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得可怕。
看着张重华那徒劳无功的举动,张曜灵在暗中摇了摇头,他并没有想过要这个女人死,但是她竟然自己动手了。尽管这个女人做出的一系列举动都够得上死罪,但是她毕竟没有直接对张曜灵做出些什么,无非是一些不守妇道和祸害别人的事情而已,而这并不在张曜灵考虑范围之内。
更何况这个女人毕竟是自己名义上的祖母,自己的父亲张重华的亲生母亲。自己是穿越过来的,除了自己的父母,对这个很少见面的祖母,并没有什么认同感。但是自己的父亲毕竟与她血脉相连,不管她做出了什么事情,弑母这样的事情,张重华是绝对做不出的。所以在张曜灵的计划中,她无非是一个软禁的结局,绝对罪不至死。
但是此刻,马氏自己动手了。现在匕首插入心脏,心脏破裂,已经无力回天。不要提在这个外科手术几乎处于最原始的时代,就算是在张曜灵所处的那个医学发达的年代,像这种心脏破裂出血的凶险情况,也是很难解决的。像她现在之所以还能开口说话,纯粹是匕首减缓了血液外涌的速度,但也仅仅是减缓而已。一旦匕首一拔出,心脏的心血马上就会在主动脉血压的压迫之下,狂涌而出。到那个时候,马氏,就连这最后所剩不多的一口气,也是留不住了。
“华儿,”马氏躺在张重华的怀里,吃力地伸出手去,抚摸着张重华的脸颊,断断续续地说道,“华儿……娘……娘是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是……是一个……坏女人。我……我死了,你……你就不……不用……不用再为难了。”
“不!你是我娘,我不要你死!”张重华痛苦地嘶嚎,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鲜血从自己的手指缝中不住地流出,马氏的目光也越来越涣散,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眼见的马上就是不活了。
“在……在临死之前,还能听到……你叫我一声娘,我就……就很知足了。”马氏的目光已经开始涣散,但还是紧紧地看着张重华,似乎是害怕他从自己的眼前消失一样,“娘是一个坏女人,做下了这等丑事,让你为难了。等到下去了,估计你爹也不会原谅我的。”
“不,娘,不管你做下了什么,你都是我娘!永远都是!”张重华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紧紧地抱着马氏,痛哭流涕,泣不成声。
“不要这样,我死有余辜,现在落到这种下场,都是我自己造下的孽根,与你无关。”马氏吃力地轻抚上张重华的脸颊,让自己可以看得更清楚一些,“那个人心怀叵测,野心勃勃,心怀不臣之心已久。我知道你一向心软,又和那个人关系很好。但是,这一次,你一定不要心软,绝对不能留下那个人的性命。否则,将来必成心腹大患!”
说完了这句话,马氏又从张重华的两臂之间抬起头来,转头向站在一边抱臂而立的张曜灵看去,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说道:“灵儿,请让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尽管我已经没有了这种资格。”
张曜灵奇怪地看了马氏一眼,但是看不出他是什么样的表情,也没有什么动作。
“从你刚出生开始,我就很怕见到你。”看着张曜灵那奇怪地眼神,马氏那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因为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一个不一般的人。你那双眼睛,仿佛能看到人的心里一般,让我恐慌,害怕,生怕被你看出些什么来。所以,你长到这么大,我还几乎没有怎么抱过你。”
张曜灵先前走了几步,看着这个回光返照的女人,心中忽然有了一种感慨。为什么每个人只有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才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悔恨不已呢?
马氏并不了解皱眉不语的张曜灵,现在心中的感叹,她自顾自地说道:“一直以来,我虽然不愿意见到你,但也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了你的很多奇事。长得永远比别人快,现在才八岁,都快要赶得上你爹了。只是我从来都没有想到,有一天,竟然是你,把我的这件丑事暴露出来。”
“你想要说些什么?”张曜灵蹲下身来,看着马氏已经涣散的眼睛,低声问道。
“没什么,只是在临死之前,才把这一切都看开。人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恐怕就是指我这种执迷不悟之人吧。”马氏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全身一阵抽搐,险些就这样死去。但最后还是挺住了,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放松的苦苦一笑,对着张曜灵接着说道,“我自知罪孽深重,今日种种,皆是我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倒要多谢你,让我今日才幡然醒悟。”
艰难地看了看张重华那因痛苦而扭曲的脸颊,马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对着张曜灵说道:“我这个儿子,我自己清楚。还算明理,但是这心却是太软,尤其是对自己的亲人,更是毫不防备。这样的性格,在太平盛世还可以,但是在这个乱世,却是不够的。”
“今天见到了你,我才发现,你这个只有八岁的小孩子,却是凉州最合适的主人!”
在最后,马氏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张曜灵,用尽气力喊出了这最后一句话。
“我只是想要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东西,从来就没有想过争权夺利什么的。你这个称呼,我却是不敢当。”张曜灵看了看依旧陷入悲痛中不能自拔的张重华,语气平淡地回答道。
“你不用这么戒备,我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苦笑着看了看一脸平淡的张曜灵,马氏艰难地喘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不管你愿不愿意,活在这个时代,你都不得不去争,去抢。要想不让自己被别人掌控,就要有一颗坚强和果决的杀伐之心。而这一切,你都有。”
“你先不要急着否认,先听我说完这最后一句话。”急着出声打断了张曜灵的反驳,马氏拼尽了自己的最后一丝气力,对着张曜灵说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没有什么大的见识。但是我知道,这几十年来凉州战火不断,屡次受到中原胡人的进攻。如果再不做出改变,凉州将只剩下纳降一途!”
张曜灵惊讶地看着奄奄一息的马氏,很是惊讶她竟然有如此见识。对她说的那一点,张曜灵也是思虑了很久才得出的相同结论,所以并没有再出声反驳。
从百年前张轨出任凉州刺史以来,张家就是在姑臧扎下了根。并且在几代人的苦心经营之下,凉州的地盘逐渐扩大,又臣服了西域诸国,实力提升,在整个天下也是有了一席之地。
但是从草创之时,一直到张重华主政的这近百年时间里,一直有一个很重大的问题摆在每一个凉州当政者的面前。纠缠百年,却始终没有得到解决。
自永嘉之乱后,汉室衣冠南渡,晋室偏安江左,北方的大片沃土,就成了五胡诸部争抢厮杀的地方。而一旦有哪一方暂时打赢了,取得了关中之地,那么他下一个进攻的目标,就一定是凉州。
没有办法,这凉州的地方不大,土地也很贫瘠。但是这凉州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太特殊了,让每一位入主关中的五胡豪杰,都是坐卧不安,必欲取之而后快。
秦岭北麓,西起宝鸡峡,东至潼关,东西长约360公里。这一片并不广袤的土地,却是自古以来的兵家必争之地。
西有散关,东有函谷关,南有武关,北有萧关,四方的关隘,再加上黄河和秦岭两道天然屏障,这关中就是一处天然的坚城。再加上渭河流经其中,农业历史悠久,水利设施齐全,是北方重要的产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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