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1/2)
康熙六十一年仲秋,又是风朗气清,落红满地之期。
一贯香火鼎盛的岫云寺,再一次闭门婉拒求缘之人。宽阔徜徉的坚石台阶,仅有一名身着黄衫的小童握着长帚徐扫落叶。
日初攀山端,余霜未尽融,寺院主持便已经束整衣冠,焦急的迎下山来。行至山脚之时正逢一匹栗色马儿奔停在前。
“见过雍亲王!”主持双手合十,微微躬身说道。来人面不斜视,只是微一颔首,便自顾自的跨下马来。撂起长衫抬步往院庙走去。那主持也不跟上前去,只是望着他的背影僵站了许久。
扫地小僧终于忍不住撅着嘴对身侧主持说道:“方丈,来咱们寺庙上香的,哪个不是朝中显赫,就连当今皇上来了,也不会这等怠慢您啊。连话都不多说一句。”
方丈微叹了口气,望着阶中那抹独行背影,说道:“他不是不语,只是你未曾听见罢了…”
古刹晨钟,同沐失心之人。
枫叶尽红,不待已行秋风。
宝殿内青烟袅袅,胤禛方入门时眼睛不适,险些被熏下泪来。十年前在此亲手立下的长生牌,还是一尘不染的矗在里侧。他抚着那朱色小碑,喃喃自语:“心儿,又一年了…但为何自你离去,我度年如度日,就似你离开方才一瞬,就似你总在住过的院落里绵绵舞起,你曾问我若你从三百年后而来,我是否会爱你一如往昔,我信你所言,亦不变当初,若我今生已寻不到你,不知三百年后,能否与你携手风雨,能否从点滴而鉴,伴你而行…”十年来,不管他如何修信养性,不争不夺,都无法撼动他皇阿玛坚如铁石的心,爱她一生,竟连她的葬身之地都不知道,多次闯进康熙为索心建造的衣冠冢,他甚至带着斧头欲劈开那道石门,最终却仍是被人阻在几步之外…他的阿玛,竟如此狠心…
在旁立了许久许久,寺中僧人亦不敢靠近,皆是拿了个**在宝殿门外排排端坐诵经,直到日上三竿,太阳晃眼,才悻悻然的撤去食堂用饭。
山下又传来焦急行马之声,高毋庸嘘停急马,一个趔趄落下马来,摔起一片尘土,不顾身上污脏一片,箭步如飞向宝殿奔去。
“高毋庸,你知道我的规矩,为何今日还要擅闯佛寺?”胤禛看着大喘粗气的高毋庸,愤怒说道。
“爷!奴才知道今儿个是爷为福晋留的日子,万事不得叨扰,但是此事十万火急,即是爷要剐了奴才,也不敢不报啊!”高毋庸急着说道,额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闲话少讲,直接入题!”胤禛仍是依在小碑一侧,不耐烦的说道。
高毋庸却径直凑上身去,附耳说道:“宫中传回消息,乾清宫忽然闭门掩窗,重兵把守,皇上恐怕…恐怕已经驾崩了.”
胤禛这才挺直了身躯,青筋微跳,嘴角微翘着说道:“高毋庸,你此番来的的甚好。心儿,听见没有,你我多年的筹谋,终于到了瓜熟落地之时了,我一定会让你见到大清绵延不尽的国祚,将由我而盛。”明明言语狠戾,却在转身之时,艰涩的流下泪来。
与他争抢一生的皇阿玛,又敬又恨的皇阿玛,终于还是离他而去了,此生缺憾至深的,除了不可得的爱情,今日又痛失了深不可攀的父爱。
但他此刻,却没有时间沉溺悲痛,成败得失,在此一举。
“高毋庸,你立马去十三阿哥府邸,把告诉我之事再转述一遍即可,他自会知道如何行事。”他策着马鞭,对高毋庸说道,自己却飞身往隆科多府邸行去,入门时候却看见八爷正悻悻而出,他停下脚步,讥笑着说道:“怎么,事到如今,你还觉得自己有一线希望么?”
八爷面色柔和,回望他时平淡如水:“四哥,你我之争,在心儿甘为你死之时,你已经赢了个彻底,若非我额娘以死相逼,我段段不会做了这件令我懊悔一生之事。”
“那你今日到底是为何而来?”胤禛戏谑的说道。
“为保命而来。”八爷双拳背转而握,说道:“我退出角逐,并不意味着会拥戴你,事到如今十四弟气势如虹,皇阿玛对他更是器重有嘉,到底鹿死谁手,还是未知之数!”
“哈哈哈!”胤禛忽而狂笑着说道:“胤禩啊胤禩,你败就败在永远看不清形势,十四弟深得皇阿玛器重又如何,他而今在哪里?遥在边关,我有整个蒙古牵制其势力,即便不敌,也有年羹尧半路阻截,即便十四弟乃军事奇才,也脱不了这腹背受制的局面!而你今日所寻的隆科多,摆明也是帮不了十四弟的忙的!”
胤禩终于败下脸色,愤然而去。
大笑过后,却是集聚的狰狞,扭曲了他清秀依旧,岁增从容的面庞。望着胤禩背影,嗤笑于鼻。
待所有布置妥当,他方从容行入宫内,面色如常,身带檀香,而手中握着的,却是一环象征平和的佛珠。胤祥早已在乾清宫门口等他,见他来时眼神交集,示意一切准备妥当。
隆科多纵然多年追随可堪信任,但他却早已不再习惯孤注一掷,所以若今日事情有所差池,仍有胤祥的后备军队潜伏于九门提督之外,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只要螳螂专于捕蝉,不弃猎物,那么胤祥这只黄雀,也仅是摆设之物,若螳螂异心,则黄雀捕蝉也未为晚也。
乾清宫宫门紧闭,侍卫林立,许多阿哥嫔妃皆前来探望,但却得到无一例外的答案:皇上有旨,养病期间任何人不准入宫探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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