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启程(2/2)
这般思量下,王晋便寻了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提了份精心挑选的礼物,亲自上门拜访老丈人。
爱屋及乌,郑老旦依旧让下面人备了丰盛的饭菜,一个劲儿让女婿吃好,边还有意无意点出自己女儿嫁到王家后受了多少苦楚。
王晋有些不快,虽然明知道丈人没有别的意思,但这种颐指气使的口气,似乎认定了王家的饭菜就不是人吃的。
不过他的脸上丝毫不显不满之意,对刘氏夫妻恭恭敬敬,说话温和礼貌,真挚诚恳的语气,让郑老旦听了,直觉得女婿确实是发自肺腑地感谢自己的丰盛招待,待还要得意吹嘘两句,刘氏暗暗在桌下扯他衣角,禁止他再啰唆。
吃罢宴席,换上香茶水果,刘氏夫妻坐了堂内上首,王晋微笑着坐在下面,附和着丈母娘的家长里短问候,待好不容易刘氏的“问询”结束后,郑老旦又接过了腔,说些官学书监的杂碎事情,王晋耐心好,只是微笑应答着,丝毫不见烦躁。
唠叨了半天,郑老旦总算进入了正题,笑哈哈道:“听俺女儿说,三郎下月便欲进京赶考,不知此次有多大把握?”
王晋微笑道:“昔日‘关亭公’考了二十五次进士,始终没有高中,到了晚年,豪气不减,再上京城参加举试,一举中第。王晋虽没有关亭公百折不挠的毅力,却尚有信心应对明春岁举。如果侥幸未中,却也是命之安排,强求无益。”
他的回答,虽然语气谦和温顺,但话中却充满了一种坚定的信心,自然是对自己的才学有足够的自信,否则也不会说未中却是老天的故意安排了。
郑老旦对王晋的回答还算满意,一个对自己都没有信心的人,怎么能指望他成功?而如果一味只知道骄傲得意,说话嚣张自满,这样的人,即使是人才,郑老旦还要考虑下他如果高中,会不会喜新厌旧,对自己的女儿轻视起来。
郑老旦点点头,又问道:“听闻官学宋博士对你颇为欣赏,他曾经在朝中为官多年,是否在这次赶考中帮得上忙?”
王晋恭声道:“宋先生昔日好友窦昭大人现为礼部侍郎,是此次进士科主考长官。”
郑老旦拍掌大喜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宋夫子可肯帮忙?是否要为宋夫子准备些贵重物事?只要为俺家贤儿美言几句,得中进士无虑也。三郎不要顾虑金钱财物,需要多少,只管说来。”
王晋犹豫片刻,才肃然道:“岳丈、岳母大人对晋之恩德,小婿永世难忘。先前吾家贫寒,婚礼之事本已承受贵家帮衬,怎还敢再多奢望。再者,王晋虽贫,却也苦读多年诗书,自信才学绝不在人后,甘愿只身前往京城会一会天下英才,如果未中,那也罢了。”
意思就是想凭真才实学,考取功名。
郑老旦摇摇头,有些不满王晋的迂直,他是从商人的角度考虑事情,商人重利,做一件事情,首先想到的就是利用一切资源,用最有效的办法得到最大的回报,对其他并不太在意。
而王晋却不能和他相同,士人的声名几乎和他的性命同样重要,即使最后要用非常办法,也不能堂而皇之地说出来,狗皮膏药总是要在脸上先贴几幅遮遮羞的,而郑老旦却把他敷衍之语当作了真话,焉有不误会的道理。
刘氏看出点端倪,不过这话不能当场点明,于是好言安慰了王晋几句,岔开话题。
只是郑老旦还没明白过来,气冲冲地问了王晋上京所需路费盘缠,王晋人穷志短,实话说了。三人又谈了半响,王晋看郑老旦依然生气,便知趣地拜辞而出。
自郑府出来后,王晋苦笑连连:现在总算知道了妻子的憨直继承自谁了,想不到靠经商暴富的老丈人有时却如此木纳迟钝,自己虽然没有把话说透彻,但既然肯说出宋夫子这层关系,那便是表明自己已经在动这方面的念头,老丈人却好似非要自己脱个精光,**相对不可。
须知,人的名声就是这样在不经意间进入了别人的印象中,然后经过一传十,十传百的流言,最终定型了你这个人在外界的形象,一个好的名声,来自于平时的一言一行(哪怕是虚伪的言行),必须在尽量早的时间树立起来。
幸好,丈母智慧精明,应该是懂得了自己的打算,唉,这样丢面子的事情,自己还是觉得有些尴尬,此后还是少碰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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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惠娘对父母的威力是无穷的。
过年的时候,这件事情终于有了眉目。
郑老旦虽然心疼得要命,最后还是答应拿出来八百贯钱财,资助王晋进京赶考。
796年1月,刚刚过了小年,王晋便和同乡兼同窗陈自明一起踏上了前往长安的遥远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