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节 蜡烛(2/2)
他转到了楼梯后面,在这最不显眼的地方,果然有一道门。这跟桂花楼的格局差不多,因为客人一般是绝对不会到这里的,他们要么上楼,要么选在大堂的其他地方,这个地方非常的低矮,也不光亮,yīn暗异常,没有人会喜欢往这里面溜达,而一般的买卖都会在这留出一扇门,这里就是一些伙计和杂役的衣帽间,或者储放一些其他的杂物,可以合理的利用楼房的空间布局,不用多余的浪费房间来做这种事。
桂花楼就是如此,莫愁馆也是如此。
武大在推开衣帽间的时候,心情是忐忑的,他考虑过如果里面有人的话怎么办,如果里面有不止一个人的话怎么办?自己这满身血污的样子,而且还要换衣服,就算是傻子也要怀疑,最好的办法无疑是能迅速的干掉他们。但武大试图找到刚才杀人的感觉,却发现自己的手指有一点点轻微的颤抖,没有刚才那一眨眼的时间就可以撕破别人喉咙的信心,看来是那种力量在自己身上消退了。
是的,刚才拥有那种力量的时候,心情和思考问题的方法和现在迥然不同,刚才认为自己是理所应当的神,但是现在……现在的武大却感觉自己说出的话,和办过的事,都是非常荒谬的。
武大觉得这其中可能存在着什么必然的规律,但现在哪有时间来想这个,隐盖自己的罪行才是最重要的。大郎定了定心神,推开衣帽间的门。
屋内是一片漆黑。是的,这里背光,没有窗子,也不会有人在这里电灯。一般杂役更换衣帽的时候会单独的来点一盏灯,这种黑暗,让武大看不清自己身上的鲜血,这暂时的减轻了他心中的负罪感。
但是毫无疑问,在这种黑暗下是什么也做不成的。黑暗带来了好消息,衣帽间里并没有人,武大轻轻的吐了一口气,然后他在楼梯口的位置,拿下了蜡烛架上插着的一根蜡烛。那蜡烛放的很高,武大不得不踮起脚,很有力的用手指才能勉强的碰到,而无疑想这样拿下来整个的一根蜡烛是困难的,因此武大仅仅是拿下了半根而已。
就是这半根蜡烛,他还几乎没有拿捏住,载下来的火焰灼烧到了他的手,这让他的手背一疼,险些叫出声来。不过好在,谨慎让他闭上了嘴,而那蜡烛也没有灭。现在,蜡烛在手,可以去衣帽间了。
这小小的火苗不住的在抖动。武大不知道这是因为本来蜡烛的问题,还是因为自己不断颤抖的手的问题。右手背上的灼烧显得特别的疼痛,这疼痛也被抖动的烛影放的无限大,武大想用舌头来舔一舔被烧伤的地方,似乎小的时候自己被烧伤的时候,母亲也是这样做的。但是他已经伸出的舌头,看到的却是布满在手背上的血污,以及其他的说不出是什么的东西,这让他感觉到恶心和肮脏,又怎么下得去舌头。而那伤口,在这些不洁东西的刺激下,也显得更加疼痛,武大强行的把头扭开,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令人作呕的画面。
衣帽间里的空间不大,不过如同武大所想象的一样,这里确实有一些杂役的服装,只是这些杂役的衣服在武大穿起来,都有些瘦,同时也都有些长,试了几套都非常的不好,武大有些心焦,这样穿不进去的衣服回去是没有办法解释的。他于是在衣帽间的凳子上滴了几滴蜡油,然后将蜡烛立在了凳子上,用这种办法,解放了疼痛的右手。现在,武大可以用两只手来寻找衣服了。
终于,在试到第十多套的时候,武大找到了一件还算合身的衣服。这衣服能够穿得上,虽然袖子和裤腿还有些略长吧,但是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毕竟武大也明白自己的身材特殊,本身就比较矮小敦实,rì子过的好了之后更有些吃胖了,这略微长袖子可裤脚挽起来就好。武大脱掉了自己华美的外衣,尽管那衣服被鲜血所污染,但上面金线绣得花鸟仍然那么的动人,武大脱下来的时候居然有几分不舍,这毕竟是过去的rì子里,做梦都穿不上的衣衫啊,今天居然要白白的丢弃,还是把这种华贵丢弃在噩梦的末尾。
外衣脱掉之后是内衣,这内衣仅仅是一部分被血迹污染,而且衣帽间里也没有合适的内衣,武大抉择了一下,他决定还是穿着这些,回去快些更换也就是了。至于脸上和手上的血迹,这是必须要清理的,环顾四周,这衣帽间里并没有洗脸用的脸盆和毛巾,甚至连点水都没有。不过这难不住武大,他把刚才找出的那些不合用的衣服,挑了一些比较柔软的,用它们胡乱的擦着脸颊和双手,在那之后又拿了一些干净的,唾上了些口水,再进行擦拭,直到用来擦拭的衣服上,不会再出现太多的血,武大知道差不多了,临时能做到的,也仅仅有这些。好在现在是晚上,灯光昏暗,回了桂花楼之后从后门上去,那走廊上也没有多少灯,碰到人胡乱的打个招呼,只要回到家也就好办了。另外想必如果不是非常仔细的观看,也发现不了身上的这种血迹,一些细致的地方现在顾全不到,也是没办法的。
用同样的办法,武大擦干净了脚,不过对于脚,他没有再用口水,他发现自己的口水已经吐不出来了,只能听见心脏“嘭嘭嘭”的跳。(PS:原因在前文解释过,人紧张的时候唾液分泌很少。)好在衣帽间里有鞋袜,鞋子虽然不合脚,但也能凑合凑合。
在穿上鞋子的一刹那,武大长长的出了口气,这第一步的隐藏是是结束了,只是剩下的事应该怎么办?是要挨个房间杀干净这莫愁馆里的每一个人吗?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暴露的风险降到最低。可是……武大自己的想了想,他发现了一个让他胆寒的问题,因为下午欢愉的时候,他只记得每个jì女的身体,甚至记得她们的胸脯是什么样的尺寸,她们下面的毛是否是那么的浓密,但对于脸……长久的思考之后,武大发现,在印象里,所有的jì女都是长着一张脸。美艳,而充满着微笑,以及死亡前的恐惧。
也就是说,武大并没有办法通过长相来区分那个被自己扇了一耳光的女子,只能去看她的左脸颊是否红肿,还有她的身体,以及上个客人留下的印记。
这无疑为武大寻找到这个人,增添了太多的麻烦。
正在武大杂乱无章的想着这件事的时候,他突然感觉这衣帽间变亮了,刚才那摇曳的烛影所带来的微小光亮,明明看不清楚这四周的景物,可是现在为什么自己却能把这衣帽间看的那么清楚?难道是自己适应了黑暗的缘故?不对,即便是适应了,也不会有这般清楚。还有,为什么刚才觉得穿上这杂役的衣服有些寒冷,可是现在却感觉温暖?
带着这些疑惑,武大回过了头。
刚刚,他立着的蜡烛的地方,那蜡烛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堆火,燃烧的已经有些残缺不全的凳子,还有一些正在燃烧的衣服。毫无疑问,折断的蜡烛底下是不平的,刚才用蜡油仅仅是勉强的立住而已,过了不长时间,那蜡烛就已经歪倒,引燃了被武大随意扔开的不合身的衣服,继而点燃了凳子。
在武大发现的时候,那团火已经越烧越大,三分之一衣帽间几乎已经被火所覆盖。想扑灭这团火已经是不可能的了,这里并没有水,如果有水的话,武大就会彻底的洗一洗,而不是用口水来替代。而很显然的是,即便自己能够吐出口水,用口水来灭火,也是绝不可能的。好在,燃烧的一侧是在衣帽间的里面,武大还可以从容的从衣帽间的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