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借刀(2/2)
她没有把话说完,可四人却都低头不语,道门中的恩怨远还没有到结束的时候,所以,这是个借刀杀人、落井下石的好时机。
子杞默默地从怀中取出地图,在平整的雪地上铺开,粗糙的线条勾勒出山峦和河流的走势,代表城镇的黄点如同刚入夜时的星空,颇为稀疏。其实,西凉所有的城,几乎都分布在河流之侧。
“具体的地点,我们还不知道,这里有几个可以选择的位置。”子杞的手指点在兴庆府北边、定州以西、贺兰山脉与黄河夹缝中的一点上,那里正是他们现在的位置。
“这一片是西陲的核心之地,然而山与河之间毕竟太过狭长,对于军队的机动xìng是个考验。为了避免再被伏击,他们之后很可能会翻过贺兰山,在西边地形更复杂的丘陵之地与敌周旋。不过我们大可不必走他们的老路,沿着贺兰山东麓一路而上。”
地图的北方,有几个醒目的点,都可以作为考虑之列。贺兰山最北方的北顺城,即是军镇亦是坚城,或许是地形险要、背山靠河的缘故,据说至今仍未陷落;再向北方去,在黄河的大湾口内、朗山脚下,有北方重镇郎兀城,那里向来胡汉杂居,连驻扎军队亦是胡汉参半,此时也不知成了什么模样;继而以西,广袤的朗山山脉中,西陲三大军司之一的黑山镇便在此处,据说那里地势太过崎岖,若无人向导,根本无法找到藏在山中的军镇,那里的守军不会很多,驰援各地的大部此时也不知已埋骨何处;再西三百里则有连峡诸堡,是西北遗族高氏的势力范围,虽也是华夏之属,但除了缴些象征xìng的税负,实在与朝廷没多大交情,而平rì因夹在两大军镇之间而难得发展的劣势,此时反而成了守护住家园的一大关键;而再向西四百余里,便是另一大军司黑水镇了。
四人首先排除了北顺城和黑水镇,前者的位置敏感,从南边北上的入口太过狭长,几乎没有可能躲开胡人的封锁,除此之外他们只能两次度过黄河,从东边的河口入城。黑水镇则太过遥远,而且那里已在平原的边缘,无险可依。
“总之,我们就先进入朗山山脉,之前我们会穿过黄河以西的冲积平原。那里允称西凉富庶之地,现在只怕也面目全非了吧?他们的目的地也有可能在别处,但至少补给、联络点、甚至是支援,都不该是暴露在外且不能阻止被掠夺的膏腴。根据冲积平原的受损程度,我们该能判断出更多的东西。”
闵水荇跟着补充道:“另外,胡人军队的动向,我们也需要尽量掌握,他们或许会为我们指出捷径。”
他们沿着贺兰山穿行,这一条南北贯穿的走廊,集中了西凉泰半的大城,昔rì形胜,今为焦土。党项人阻止了兴庆府的覆灭,却终有无能为力之处。而兴庆府陷落,亦意味着整条走廊暴露于胡人的屠刀之下,河东岸的西平府唯有望江兴叹,自保而已。
没有取道北顺城,而是选择直接翻越贺兰,于常人宛如天堑的地势,于四人而言不过信步。寒冬之际,亦有勃勃生机之所在,偶有迷途的大雁,在山顶的上空找寻回归的路;黄羊攀上陡直的绝壁,只为了尝到雪水和下面饱含盐巴的土质。生命的奇迹在到处上演,人类尤其如此,他们躲入深山,或者反戈一击,他们迂回、逃亡、抗争、被杀或者杀人,小股的胡人士兵被迫团成团,汉人们则无时无刻不在找寻着反击的可能。
在北顺城以北百余里处,凭借超卓的目力,他们发现了对岸连成一片的营帐,怕不有万人规模。黄河上也架起了临时的浮桥,浑浊的河水汹涌湍急,用绳索、木板和猪膀胱架起的浮桥像是随时都能断开。是夜,河水未能完成的任务,被子杞一剑解决了。被剑气搅断几截的浮桥很快被冲了个干净,只有短短的一段连接在对面的河岸上,随水浪浮沉。
河岸这边一小股护卫浮桥的士兵甚至未能发现子杞的行踪,大多还以为是被河水冲散的。他刚要离开现场,就听到河中有人道:“鼠辈!只敢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