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践行(2/2)
子杞,子杞,想到他,冒襄心里就升起了一道暖流:就算天下俱是仇雠,他也还会是自己的知己吧?
轻握着忽然滚入手中的青舆珠,冒襄接着酒力,向山下奔去。
下山后,冒襄一刻不停,绕山而去。他是从南边下山,要往北去,因此绕过了整片西麓。他此时伤势比上山时犹重,王中一那含恨一掌不是说笑的。好在青舆珠上得异气和卢旭的那酒颇有功效,让他不至于伤重难支,然而离能御剑还差得远。
他刻意避开了东麓,自然不知卢旭后来的一番大闹,也不知那些有的没的、总之当年多少受过混元道迫害的人见到卢旭如从虚无中出现、从天而降时的惊愕嘴脸。好个胖子,以一敌众,悍勇绝伦,一手“紫薇天斗诀”搅得十数里内异光纷呈。且他借了鹤羽玄氅的妙处,将一身潜幽入密的功法用到极处,虽是铁血激斗,竟如神龙见首不见尾,使敌手瞻前顾后,不知其踪。连斩了七人之后,卢旭全身而退,造就了他出道以来最辉煌的一战。从此“飞星暗刺”之名不胫而走,龙虎山上又添一位人杰。
越是赶路,冒襄越是能体会到身体里糟糕的状态,那酒和珠子里的异气虽有补益,此刻却更像是在透支。在他元气饱满时尚能损有余而补不足,可此时他的身子活像个到处是孔的筛子,透支只会让筛孔越来越大。修行之人历来讲究不假外求,而他此时却觉得,整个气脉轮转仿佛都出了问题,他十数年修炼而来的内循环都岌岌可危。
他突破重围后,几乎是凭着一腔怨念才撑到了龙虎山,他就是要把他的身世彻底查个清楚。如今真相大白了,抚养他长大的老丈忽然成了传说中的圆明天师,且在他的眼前逝去。他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怨念散去,连那支撑着他忘记伤势的执念也跟着一同消失。
伤势之重已远超他的想象,若此时不能觅得一处元气浑厚的洞天静心养伤,就算伤势能慢慢好转,也要动摇他的根本。尤其是气海深处,有一条游丝也似的异气,盘桓不去,且和他神魂之中某种烙印之记互相牵扯,只消他稍微放松警惕,便有搅出些事端来。
冒襄细加甄别,才悟出那印在神魂上的痕迹,正是泰山那一条青龙的龙威余烈!
果然那等山区之魂小觑不得啊,仅仅是擦着些皮毛,也够人伤筋动骨的了。
不过冒襄并没有选择觅地养伤,而是拖着残病之躯一路向北行。他几乎都是用的步行,一步一个脚印的走着,即使夜晚也偶有停歇,像是用这种如同自虐的方式完成一种仪式,以之告诫自己,彻底和过去告别。比泰山到龙虎山的距离短一倍有余,他却用了几乎相同的时间。到达天柱山时,已是第十三日的清晨。
远处数峰攒射向天,其中最高的一支如插天之剑,陡峭笔直,破开云雾,实在有天下奇峰未有之险。冒襄望着那山峰,喃喃道:“所谓一柱擎天,也不过如此。似此峰之险绝,想必罕有人迹吧?”
天柱山在道教典籍中也名列三十六洞天之一,然而其最为世人所知的身份,还是佛门禅宗祖庭。只可惜佛门渐衰,那些曾坐落在此山中、名噪一时的古刹都已荒芜。况且当其时禅宗虽出了几个大名鼎鼎的祖师人物,到底未算得佛门正统,比之天台、华严犹有不及,这天柱山之名,反是在墨客笔下多受青睐。
冒襄在山中随意找了些野果充饥,天柱峰下有一道穿过山谷的溪水,水质清澈甘冽,冒襄饮了几口,便觉这十几日的疲惫一扫而光。
虽然身上无处不火辣辣的痛,冒襄精神却极好,望着眼前巍峨山峰,便有用双脚征服它的**。他现在几乎用不出平时那些飞天入地的神通本领,体力怕也只比寻常男子稍好一些。他从山林里捡了一根四尺来长的树枝,削成手杖。他早听人说天柱峰四面嶙峋,便跟一个破出地面的竹笋似的,因此也不刻意去找个缓坡,拨开草丛便往上爬。要从那无路的陡坡上硬踏出一条路来。
这山路当真难爬,有些地方几乎要手脚并用,他爬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已觉气喘。好在他身上浑然自足的气势犹在,山中猛兽都远远避开,不敢来招惹他。再爬了大半个时辰,坡度忽现平缓,此处离封顶已是不远,四周尽是灰白色的岩石。他倚着一块大石向其他峰头眺望,忽见得东北方向上有一片耀眼的碧光,凝目望去,原来是一片坐落在山中的小湖,湖水碧绿,如同一整块镶嵌在山中的美玉,让人见之欣喜。
“咦?”冒襄本想再接再厉,往峰顶冲刺,一阵风吹来,却往耳朵里送入了一缕隐约的人声。
这是,从山背后传来的?他耸了耸双耳,似乎这声音有些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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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实在有些忙,更新龟速,千万见谅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