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妖娆身(1/2)
“铛——”
一声悠远的钟声响起,从草庐飘向天宇,徐徐回荡在山野之间。草庐在半山之中,凭高望去,隐约数峰半落青天之外,夕阳更在数峰外,天色渐渐暗了——这是草庐里唯一的小沙弥敲响了晚钟。
寂鸿和尚虽然隐居在这山里,却也不是真的与世隔绝。当地许多笃信佛教的居士和名流听说这位佛门大德隐居在此,时常入山向他请益。寂鸿修的是大乘佛教,九华山是地藏王菩萨的道场,这位菩萨曾发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宏愿,他自然也以教化为宗旨。因此隔些时日,便在这草庐之前开坛说法,任谁人都可自便来此聆听。
后来有人打听到寂鸿和尚爱听钟声,在九华山时甚至常常伴钟而眠,便铸了一只大铜钟置在草庐后。更寻来一个小沙弥,住在草堂,每日早晚敲钟。这小沙弥自幼出家,对佛陀虽然未必至诚笃信,但自从跟了寂鸿和尚每日都能吃饱饭,也自开心。
寂鸿和尚颤巍巍站起来,面西而立,白眉白发上如镀红铜。山中传来几声狮吼,虽然离的太远因而几乎渺不可闻,却仍听得出其中的雄壮气概。中土之地,除了京师中外族敬献的贡品,绝少有野生的狮子,这山林中竟有狮子出没,也是奇事一件。
寂鸿点头道:“这狮子每闻钟声,必以狮子吼相和,大有佛性。”
他身后,完颜真提着剑站在一团雾气之前,也听见了狮子吼。这种野兽他从没有见过,可这些日子跟随寂鸿修佛,每日听闻狮吼,却不自禁的喜欢上了这素未谋面的百兽之王。他虽然一剑轰杀了那个骑士,却有一种预感,事情还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果然,不远处袒露胸腹坐在树荫下看好戏的莽和尚赵令,忽把眼神投注到他身后,咧开大嘴笑起来,瞳孔中发出的光亮得刺眼。
——完颜身后,正有一位少女俏立,宛如一只风中的郁金香。
这是个全身罩在淡金轻纱中的女子,连面孔也挡在面纱之内,唯有一双赤足和两只雪藕一样的小臂裸露,腻白如玉。头顶高拢流苏髻,簪横珠坠,华贵难言,油黑的亮发如黑瀑般从两肩垂下,几委于地。这般流苏髻唯有头发极长的女子才能疏成,据说有女子轻云,每梳头,立于榻上鬓发仍委顿在地。绾髻后,左右余发束结做同心带,垂于两肩,以珠翠饰之,即是流苏髻。眼前女子,发长当不让轻云。
这女子捧着一个箜篌一般的乐器,虽不说话,那一双如水美眸却仿佛能看破人心。
赵令一双眼早已鼓如铜铃,恨不得窜出眼眶贴到那女子身上。完颜平时虽然色心不小,此刻却不为丽容所摄,冷冷问道:“你就是刚才那乞丐?这才是你的真身吧?”
“尔在此修行数月,消弭心中戾气,怎么竟敢兴出这等弑师的念头?你那把剑凶戾异常,早晚有一天要反噬其主。你若当真行下弑师恶行,只怕再无人能挽救你的命运了。”那女子的声音彷如天籁伦音,极富感染力,仿佛带着让人难以抗拒的魔力。完颜真虽然心志坚定,也要咬住牙关,几乎被她说动。
那女子忽地回过头去,对正往草庐里走的寂鸿和尚说道:“和尚,他要取你的头颅,你给是不给?”寂鸿颤巍巍跨进门里,头也不回说道:“缘起缘灭,莫不有定。给亦是缘法,不给亦是缘法。”
流苏上的珠玉轻颤,女子嗤笑了一声,说道:“还不是等于没说。——不过呀,我料他怕死,还是不愿意给的心思居多,你就不要难为人了吧。”
完颜全身紧绷,将精气神运到巅峰,正等着一场恶战。那女子语气轻慢,着实是看不起他,张口便要来几句狠话,把场子找回来,却不想泄了气势,便闷哼了一声。
这两人相斗虽是状况百出,迭有波澜,其实也不过是片刻间事。这时候,正好弥越裳师徒、簇簇和盈缺赶上山来。簇簇和越裳看到草堂前那端然的女子,齐齐发出一声惊呼,都在心里喊了一句:“好漂亮的女子!”
那女子见山下又来了这些人,且各个都似人中龙凤,忽地来了兴致,抱紧箜篌,说道:“可愿听小女子弹奏一曲否?”完颜一口气险些没绷住,几乎喷了出来。和着他这面如临大敌,人家却没当回事,还想弹个小曲儿听?
柳婆婆对着那女子微微施礼,找了个安静地方正襟危坐——寂鸿常在这里说法,四处尽多可坐之处——说道:“不想竟能遇见紧那罗一脉,能听得妙曲,三生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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