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烦恼(2/2)
“为什么?”我问。
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母亲嫁给他的第二年生下弟弟,弟弟从小十分顽皮,父亲对他格外严厉,他总是让弟弟以我为榜样,勤奋学习,循规蹈矩,沿着既定的人生轨迹走下去,可是弟弟总有奇思怪想,永远也不遵从他的安排。有一天我听见他叹气——如果你不是我亲生儿子,任随你想做什么,我才懒得管你呢!”
我同情地看着他。
笔挺的米sè西装,衬得他英气逼人,可是无论再华丽的包装,也掩饰不了内心的伤痕吧!
“有一句话叫亲极反疏,可惜我弟弟不懂,可惜我却懂了!”他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我是妈妈的养女,我也有个弟弟,一样的很淘气,小时侯他经常犯错,妈妈罚他面壁思过,要他写完检查吃饭,结果你猜怎么着?”我笑道。
他摇摇头。
“结果是我偷偷给他送饭,然后帮他写检查!所以小时候最头痛的事情,就是弟弟犯错受罚!”记忆仿佛又回到从前,心中的伤感悄悄蔓延。
“你们感情很好?”他也笑了。
我点点头,“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他有一阵默然,似乎想说什么,不知如何措辞。
“我明天回rì本了,要几个月才回来。”
“嗯。”
“什么是‘嗯’?”他好象不满。
“你想说什么?”心里好烦,虽然对他不再反感,并不表示我想恋爱。
“希望我回国的时候,还能在凯英见到你!”他终于说道。
我正不知如何回答,手机适时地响了。
“请问是沈碧落吗?我是张医生。你能来医院一趟吗?”对方说道。
“好的,我马上来。”
我的脸sè肯定难看,因为林思勉疑惑地问:“怎么了?有什么可以帮忙吗?”
“没事,朋友有点急事,抱歉我失陪了。”我匆匆离开。
皓南在餐厅吃饭时突然昏厥,医院为他做了紧急救治,虽然暂时脱离了危险,不过例行检查的结果不太乐观,血样值严重超标,病情发展得很快,快得我难以承受。
“你有什么打算?上次我说的方案考虑过吗?”张大夫问我。
“保守治疗失败了?只能骨髓移植吗?”我颤颤地问。
“是啊,保守治疗已经无法控制快速增长的癌细胞,但是骨髓移植同样有风险,除了必须有相配的骨髓,还要看患者是否出现肌体排斥,另外恕我直言,那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哪怕一线希望,我也绝不放弃!”我毫不迟疑地回答。
“好吧,如果你考虑清楚了,可以先做骨髓检验,如果配型失败,医院也会积极寻找骨髓来源。”他轻声说。
“大概要多少钱?”我问。
“前后总得二三十万吧,如果可以的话,尽量充裕一些。”张大夫说道。
二三十万?如果我卖了房子,或许应该够了吧?但是没有了房子,我和弟弟住哪儿?不管了,只要皓南没事,一切可以从头。
我静静地站在病房,那小子已然睡着了。
长长的睫毛,英挺的鼻梁,长得真好看。小时候我喜欢嘲笑他,说他眼睛太大,睫毛太长,就象女孩。我的话刺伤了小男人的自尊心,拿着他的玩具枪,屁颠颠地追打我。
泪流一脸,心痛无边。
我的世界,只有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