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酣人不醉（2/2）
他似乎在等人，但又没有等待的焦急，仿佛只是在自家的酒桌前安然自若。
酒肆的小二看他在这儿已经有几天了，每天晨起都坐在这儿，只点上一小坛酒，喝完便走，而那时也已到了晚膳后。他似乎从不肚饿，不见他带什么食物，也不见他在时辰用膳。
奇奇怪怪的美少年。
但他那份悠然倒是感染了一大片人，在这战乱的年代就像拂过了一丝和风，让浮躁害怕的人们心里踏实了许多。
小二来不及多想，又有客人进来，他赶紧迎了上去，却见那进来的年轻男子摆摆手，径自走到那似是等人的少年面前，而那少年这会儿也笑了开来，然后两人便面对面坐下，不知在说些什么，声音很淡。
他还是没来得及细想，便被另一桌客人喊了去。
“荀小姐，你要的资料都收集好了。”刚进来的那面目清秀的年轻人恭敬的朝白衣少年说道，并将怀里一卷白巾递给他。
白衣少年点头，微笑着接过白巾，放入了袖里：“苍一，辛苦你们了。”他拿过酒盏，为那名为苍一的年轻人斟上一杯：“对了，那件事办得如何？”
“荀小姐请放心，已经安排人手从庐江一带散播二乔的流言。甘宁依然没有消息，但伏击他的那伙人已经找到，是几方联合的黑吃黑。还有，荀小姐要的地方也找好了，请小姐过目，若满意，顷刻便买下。”苍一再将一块暖玉自怀里拿出，“瞬雷大人交代在下，这是墨琪先生派人送来给荀小姐，小姐务必收好。墨琪先生还捎来一句话，‘天冷了，记得穿暖，将暖玉随身带着。’”
这白衣少年，便是绯鸢了。
她接过那块暖玉，缓缓笑了：“不需对那伙人动手，命人好生监视，让甘宁亲自动手的好。请替我带一句话回去，‘我知了，请安心。’”
苍一表示知道了。绯鸢便笑道：“那地方在哪？我去看看，离目标的距离如何？”
“就在目标对面。”苍一答道。
“……那就不用看了，苍一选的定是不差。你替我买下吧。”绯鸢想了想，对面才最关键啊……钓鱼咯。
“在下之幸。”苍一在席上行礼道。
“那便劳烦苍一跑一趟了。”绯鸢微笑，敬了一杯酒，“这是关键的开始呢，苍一。”
“在下明白！”苍一饮下，抱拳道，“这便去了，荀小姐明rì便可安排。对了，小姐为何不找位高明的琴艺先生？这样……”
“自有我意，只需明白怎样弹就可以。”绯鸢高深莫测的一笑。
“明白，小姐请。”苍一略悟，笑着起身而去。
“嗯，慢请。”
苍一，原为瞬雷亲自培养的负责情报的jīng锐，被墨琪送来同其他三位伙伴保护绯鸢，并在不危及绯鸢生命的情况下，唯她是从。
墨琪这次是下了血本，将左右手之一的瞬雷派去负责安全和后勤，加上将少得可怜的jīng锐其中之四送给了绯鸢……虽然她本打算将jīng锐倾巢派去，把绯鸢吓坏了，这才被绯鸢死磨硬泡的不要人跟着的情况下，减到四个。
墨琪交代四人将绯鸢当主子，不得有二心——唉，可怜天下父母心……不对，长姐心。
由于这些jīng锐都是战乱里无父无母的孤儿，也便大多没有名字，绯鸢便取了苍一、雀二、白三、玄四…她很无良的随便取名…而这四个名，依次对应苍龙朱雀白虎玄武。
而莫绯也将自己培养的影卫拨了两个给她，让她注意安全。
那两只，本有姓名，但被绯鸢再次取了别号：南、北。……其实她只是想说她记不清别人的名字……
真的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呢……绯鸢懒懒的打了个呵欠。她居然做了情报员的头子…有种做地下工作的辛苦感啊………
但……为了墨琪的理想，这些就不算什么了。
翌rì晚，墨琪收到瞬雷传回的信件。望着绯鸢的近况，她有些失神。
她在想，那一rì同程昱的谈话——
‘真的很感谢有你在她身边，先生。’
‘为什么反复谢我……’
‘呵，没什么。不过，看到她这样，我……对了，你是她多少岁的时候遇见的？’
‘……好像是十八岁的第三个月。’
‘…那么久了，能告诉我她那时的样子吗？’
‘呃，那时候啊，感觉很可爱的孩子，不过……’
‘不过？’
‘不过她写的东西很让人心痛，每次问她，她都大咧咧的说那是瞎写的，只是…她大概并不明白，看的人有多震撼，她的东西很有感染力。那时候我便感觉她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痛苦。’
‘是啊，小姬写的东西……’
‘……那个，程先生，你那时候的她是什么样子啊？你总说现在现在的。’
‘嗯……有些记不清了，但还是记得刚开始见到小姬的时候，她啊，就像生活在冷宫的公主，高傲冰冷又脆弱敏感。小姬那时候是无可无不可的模样，让人难以亲近呢。’
‘哇，不是吧……很难想象那样子的然然。’
‘呵呵，她会这样，真的是我的错吧。不过，我很高兴看到她如今这样，以前的她太冷淡和偏激了，现在她用这种夸张的情绪反而不让我担心。’
‘你是说——这样子敏感的她在受到刺激的时候才不会过激反应？’
‘先生果然很聪明。没错，她现在是把所有情绪都夸张了，其实她只是感觉到一丝快乐，或者她并不快乐但由于感受到周围的快乐，才会表现非常快乐。这样不错。’
‘…嗯，然然太敏感，其实她不笨，只是习惯了伪装罢。’
‘嗯。’
‘……其实我在利用她对我的重视，才会表现出那些样子…’
‘她都知道，先生，你相信吗？’
‘我相信。因为然然太会隐藏——她是我见过的最敏感的，而且隐藏的最深。’
‘但我明白你会很好的爱护她。’
‘那是当然……’
墨琪轻轻死掉瞬雷发来的字条，洒入河中。她叹口气，不知又在想什么。
此时已是初冬，绯鸢在寿chūn悄悄撒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