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凉情非水（2/2）

隔壁醉了的人又在呓语，这次却让绯鸢顿住了，捕捉到那四个字，她终于从那微哑的嗓音里辨出来——好像是郝昭。又听一声瓷器碎开的清脆，她怔了怔。

犹豫片刻，不想动一步的绯鸢还是起了身，自知之明自是知道那“绯绯”定不是自己，不过，郝昭也……从来不曾乱过呢，居然会醉。若没记错，郝昭是滴酒不沾的，好像是因身为护卫，要保持绝对清醒。

想着她到了那边，瞧见了半趴在案几上灌着酒的少年，桌边一地碎裂的酒瓶，果然是郝昭，一身黑衣，黯然如斯。

她突然想念这少年的白衣了。

除了墨琪和荀彧，没人知道她喜欢的不是绯衣，而是白衣呀…也只喜欢白衣……

可是为何长达三年的时间，在贾诩身边绯鸢只着绯衣——忽然她惊悟，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为他所喜而为之已经成了本能。

原来……贾诩已经那么重要了？

感慨着，绯鸢走到郝昭旁边，微微俯身。

“郝兄。”

或是察觉她的到来，郝昭抬头，伸手拉住了她，明澈的眸子蒙上了醉意朦胧：“绯绯，是你吗？”

“……你醉了，我不是。”绯鸢不动，发现他手上的血迹。

原来，这郝昭，中了情毒呀。

他的力气有些大，被拉住的手臂泛起了疼意。绯鸢皱了皱眉，心情不是很好，笑：“郝兄，你醉了。你的绯绯，不在这。”却不挣扎，她觉得醉酒的人有些难以用常理估计，万一激发凶xìng刺激到他，郝昭一个冲动……

好吧，前身看酒鬼借酒闹事、借酒撒泼看多了……

却见郝昭略慌的松开手，道：“姑娘，是我错了。偶然……有些不顺，今后郝昭绝不再犯了。”那种惊慌，是害怕被讨厌的慌乱，她明白的。绯鸢前身曾害怕的，被身边的人厌恶……只是，这郝昭害怕的，是被心爱的莫绯讨厌而已……

她恍然的敲了敲头，自己果真是迷糊的厉害，为何会在贾诩面前小心翼翼，还不是因为——

可是，她不要陷进去！

“…发生什么事了？你居然喝醉。”淡淡的问着，绯鸢坐了下来，从袖里掏出墨琪给的金疮药，拉过郝昭的手，上药。

郝昭睁着醉眼，不禁看着低头的绯鸢嘿嘿笑出来。“你瞧，上次那块手帕，我都留着呢！”将一块帕子放在绯鸢手里，上面还依稀有干涸的血迹。

他喃喃道：“我宁愿多受些伤。……这样，你才肯亲近我些……”

“唉……”无奈的摇头，绯鸢好心的做一次长辈状，“孩子，醒醒吧。”

心中淡然，却又不淡，迥异的让她莫名其妙的温柔起来。轻轻拿过那块帕子，顿了顿，觉得虽不卫生，还是扎上了他的伤口——

这是绯妹妹给他的吧……

不管怎样，是那个人给与的，都是最好的。

想起自己到了青州后绝然压进衣柜的团扇，却始终不肯丢弃……绯鸢惨然一笑，摇头：“你不说，那孩子怎么知道，呵呵。”

仿佛一直没听到绯鸢的话，郝昭抓着她的手不肯放，“团扇？那事简单，我没费什么力气就能找到了。绯绯……你想要什么，我都帮你找到。你记着贾诩有什么好！他连你的信也肯烧。只记着他的那个女人。”他慢慢地把绯鸢的手拉向自己，“绯绯，其实你根本不在是不是？我看见的是幻影对不对？”

“……郝兄…”无奈的喊了一声，绯鸢想抽手，抽不回来，好，她是喜欢调戏，但是绝不喜欢被非礼。

况且……‘只记得他的那个女人’？忽地就想放声大笑，但她好累，还是似笑非笑的看着郝昭，他的神sè混乱，带着惶恐却依然有他的傲气。

“绯绯在等你回去呢，乖，放手……”

说着，绯鸢往后缩，觉得这样的郝昭有些让人害怕，越是反常越是无法估计，她惹不起。

郝昭苦涩一笑，“你怎么会记得找我！你心里想些什么我全不知道。对了，绯绯，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一定要告诉你……”

“……不要告诉我。”摇了摇头，绯鸢蓦的有些激动，抽着手挣扎起来，“我不是你的绯绯，我不要听别人秘密！”

我不是文和的绯儿！不是！

我不是莫绯，也不是荀钰！我不是！我才不是！

……

只是，自作自受——她无声冷笑，嘲笑自己的自哀自怜。

郝昭嘿嘿笑着，“你过来一下，只能对你一个人说哦！”他手上用力，绯鸢被他拉得绊了一下，才抬头，耳朵便碰上温温软软的唇，男孩子带着点点酒气，呵着热气的声音，“绯绯，我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

绯鸢眼睛一热，不知是被酒气熏的，还是心动了一下。

尽管知道对方说的是别人，但她还是有些感触，好纯粹的喜欢啊……

羡慕？为何她没有一丝这样的感情呢，不肯直面自己的勇气。茫茫然的想着，绯鸢侧头避开郝昭的唇：“……告诉她吧。你醉了，我送你回去。”

郝昭虽然醉的厉害，却是似清醒似迷糊的样子，他手臂一展，已经将绯鸢横抱在怀里。“绯绯，我知道有个地方，你一定想去，那里的星星很美……你一定喜欢……”他足尖轻点，人宛若一只大鸟一般飞出了窗子，此时已经是繁星漫天。郝昭踏着房顶一路疾奔，身边景物不断变换。

“郝昭！……”

绯鸢终是惊呼一声。

咬了咬唇，她无声的叹息，不语。

恭喜绯妹妹，得此厚爱。只道——

问世间情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