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2）

真正结束我们痛苦的却是半人马座人。

半人马座人用强有力的态度对联合zhèng fǔ施压，结束了人类的荒诞的研究，也结束了人类最后的希望。但是，这样的行为，却使我一瞬间竟要忘记是它们让我遭受了这样的痛苦。不仅如此，在半人马座人的要求下，我们得以来到了人类的新首都——新京，进入了设施一流的新学校——复兴学校。

作为人类的对半人马座人的仇狠与做为个人对它们的感激令我心中徘徊不已，在我小的时候，感叹自己生活在一个偏安的年代。如今，历史在我的头顶发生，却令我手足无措。

我能够怪谁呢？怪半人马座人吗？怪地球人吗？又或者是怪这个奇特的年代吗？和我一起的少年们情况怎样我一点都不知道。我在学校里面独来独往，事实上，这个学校的人都是这样。我知道他们在努力体会正常生活的美好滋味，要想得到更多已不可能，回忆过去只能徒添痛苦，把握现在便成了第一位的大事。我有时候会觉得孤独，可是，孤独那东西，是个奢侈品。学校里来来往往的人，个个漠不相识，是喜欢孤独吗？谁会喜欢孤独？不过是不愿意再去触碰伤口，形成新的伤口罢了。学校里，每个人都像一只狩猎失败的野兽，隐藏自己，在黑暗处添拭伤口，而我，更像是反而被猎物所伤的猎人，有受伤，是的。但更加希望与别人交流，也许可以一起骂骂该死的野兽，抱怨几句之类的。然而没有这样的机会。

学校对我们几乎没有管理，可能是认为像我们这样的一群“活死人”是活一天算一天了，刚开始的时候还有校工管理一下。后来一个半夜查寝的大叔与学生发生了冲突，那个男孩第二天找到那位大叔，一刀捅死了他，转身就走。zhèng fǔ息事宁人——应该跟半人马人的态度也有关——没有为难那个男生。从此再也没有人去多管这个复兴学校的学生的事。每天我重复同样的生活，连动作都几乎没有变化。吃的饭菜也好象没有什么变化，每天我都是吃辣椒炒肉，有时候是青辣椒炒肉，有时候是红辣椒炒肉，都一样，是青辣椒的话，我就少吃点，那个总让我想起天空中的绿sè光芒。说起来，红辣椒更应该让我想起天空中翻滚的火云，然而却没有，谁知道呢？我想，要是还有来世的话，我理所当然的不想再当人。不过，要是不幸还是投了个人胎，我一定不会再吃辣椒炒肉，这个态度坚决得很，谁要是一定给我吃，我就反手给他他妈的吃个大嘴巴。

晚上躺在床上听着音乐，是我一天最高兴的时候。人类的音乐在这个时代，安详舒缓了许多，没有了早先那样的豪迈与壮阔，低语式的歌唱空前流行，从东方到西方，全没有不同，在睡觉前听着很容易就可以睡着。只是学校个每个学生发的随身听实在差劲，我用发的津贴到学校外面买了个好点的，花光了我身上所有的钱。

说实在的，我走出学校时，恍惚间觉得好像回到了几年前。新京跟我的城市有什么不同呢？我看不太出，这是新城市吗？照样的是高楼，繁华的街道，林立的商铺，拥挤的人群，喜悦的面庞……谁说那次事件死去了五分之一的人类呢？在人类的聚居地，永远是这样的景况。人类喜爱恢弘建筑上反shè的刺眼阳光，喜爱漂亮的汽车上反shè的刺眼阳光，喜爱夜sè下照亮天空的彩sè灯光，甚至喜爱安详的卧室中，也灯火通明，亮堂堂的。一切都是这样相似。人类愿意在半人马座的“客人”面前展示自己的文明，愿意展现自己作为一个星球的统治者，还是有自豪的资本。我没有去过那听说异常壮观的海底隧道，想来应该是非常打击人类自信心的。一九九四年五月六rì，花费了将近七年时间，终于修通了三十七公里的英吉利海峡的隧道时，人类欢呼这伟大的成就，当时的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和法国总统密特朗为之剪彩，举世瞩目。现在，穿越大洋的海底交通系统在几个月之内建成通行，忘掉痛苦的人们争相去体验在太平洋中心游览的感受。无形之中，人类有了巨大的压力。

我后来是在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音像店买的随身听。

我进去的时候，老板正在睡午觉。我把他叫醒，他遮在脸上的杂志就掉到了地上。他点着头，拼命的说着对不起，然后眯着眼睛向我推荐来自世界各地的随身听。我问，哪个最好？他打量了我一眼，那眼神像看什么似的，他指着橱窗里一个说，这个不错，音质纯净……什么的什么的。我没理他，最后自己挑了个新京产的，银sè的小小的，好象挺高级的样子。我就在他那儿装了几首歌。回学校的路上，我戴上耳机，眼睛看着车窗外，听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