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1/2)
() 飘渺云散,红rì初升。
环山小溪,绵延百里不尽,是以名为清流;拂岸绿柳,青枝飘洒翩跹,美名青柳。青石古桥旁乃是绵绵小道,径上人家几许,颇具意境。
因而此地名为青柳镇,亦名清流,皆因潇潇清流伴青柳。
正值初chūn时节,大地始苏。轻笛半曲,随着风儿的飘动,悠悠回荡在天地间。
径上薄雾漫漫,渐渐浮现出一个人影,依稀能望见那身影高瘦,衣襟缀空,手执一串浑sè念珠,缓缓踏前,步履随和,只是面容却模糊不清,似乎是佛门中人。
忽的,远处传来一阵轻铃般的少女笑声,自远而近:“快点儿啊,臭小子!”话语间充满了欢喜之意。接着又传来一个半带稚嫩的男孩声音:“嘿,嘿。丝丝姐,你等等我啊!”那身影站定脚步,不再向前,循声而去,凝目远望。不一会儿,听得一阵轻轻簇簇的脚步声入耳,一名仈jiǔ岁大的女孩儿一蹦一跳地沿道跑了过来,只见那女孩儿明眸皓齿,面若红桃,年纪虽稚却姿sè不逊;身后几丈处跟着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儿,那男孩儿大声喘气,步履蹒跚,不知是不是体力不支。只听得他时时重重喘气叫道:“丝丝姐,等等...等等我啊。”那女孩儿嘴角微扬,颇有得意神sè,只微微一瞥,不作理会。
那僧人望着他二人奔游嬉戏,心xìng触动,悠然神往,目光渐渐变得柔和,面上也浮现出几点笑意,显得十分慈祥和善。那女孩儿xìng情般若,貌美如花,rì后定是娇滴滴的美人儿;那男孩儿相貌虽不及前者出众,却也是个翩翩美少年,生的一副雍容厚重模样,更令那僧人喜爱。
待那女孩儿掠过僧人身侧之时,那僧人忽然伸手将她臂腕拉住,轻轻一运力,那女孩儿便站在了僧人身旁,那女孩儿心生疑惑,愣愣望着那慈眉僧人。那僧人微微一笑,捋须道:“贫僧远道而来,还向姑娘打听一个地方。”那女孩儿微微一愣,笑道:“什么地方啊?”
那僧人正待开口相询,忽然觉得身后出现几声及其轻微的声响。他神sè一禀,面上慈善之意登时消散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威严肃然,全然一副敛容临敌的模样。他正yù回身之际,忽听得身后传来一个亲和随善的声音:“小姑娘当心了。”
原来是那女孩儿瞧见僧人那般肃容,竟是吓得滞住了,怔怔后退了一步,险些绊倒在地上,幸亏那男孩儿及时赶到将她扶住。
他二人怔怔的瞧着场上,只见瞬息之间,那僧人身后竟凭空出现了七个人影,一人为首,其余六人依序而立,一股肃杀之意弥漫开来。
那为首之人身着儒装、面含淡笑,正打量着那两个孩童,极目深邃不可见,其余六人皆身披蓑衣,头戴斗笠,只看得见神情锐利,目寒胜水;那僧人肃穆伫立,甚为威严,目光牢牢望着他们。
一股无名风呼呼不断,环绕在那七人身侧;而那僧人亦是衣襟朔风,手上那串佛珠散发着淡淡金光,如同一支佛光金轮。两方人彼此对峙,当真有若渊渟岳峙,气势庞然。
那两个孩童紧紧依在一起,只觉得心中说不出的压抑,令得他们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过了片刻,那儒装之人轻轻吁了一口气,淡淡朝着场上一笑,随即对那二名孩童道:“你们二人去别处玩罢。”那女孩儿怯意稍祛,望了僧人一眼道:“可是他还要问我路呢。”那僧人唯一迟疑,随即转目回以一笑,温言道:“不必了,小施主请便罢。”那女孩儿小嘴一撇,朝着那僧人做了个鬼脸,便拉着男孩儿去得远了。
待他二人身影渐行渐远,终消失在视野中。那僧人缓缓收回目光,喟然道:“你们动手罢。”
那儒装之人淡淡一笑,拱手道:“慧空大师此行尚有要事未了,在下众人静候些时候,又有何妨?”见慧空神sè间肃然之意不减分毫,他随即哈哈大笑两声道:“真是难得会一次这悠然美景,前面便是青柳镇,还恕在下先行告辞,去镇上酒馆小饮几杯了。”说罢,七人飘然掠过慧空身旁,话音落定,已如鬼魅一般消失了。
慧空一人犹然伫立,面庞上肃然之意渐渐消匿,微微增添了几分不知名的期待、欢喜神sè。
一阵晓风拂过,他的身影微微一拙,随风而去,转眼已落在数十丈外。
***
青石桥旁,青柳枝下,俨然是一抔高高的青葱土堆。兴许是时rì已久,土堆上芳草烂漫,偶有一对彩蝶盘旋花间,翩跹共舞;土堆之前,竖立着一方sè泽黯淡的石碑,碑上隐隐约约刻着一些字迹,只是却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一个身影缓缓从青石桥上踏过,目光坐落在那抔土堆上,神情黯然,眉间心头均含悲怆之意。慧空走到那方石碑之前,驻足凝立,目生惆然,莹然一片。
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绵绵细丝如同晓露肌肤般,触体极柔。
又一阵风吹过,拂去了细细雨丝,带走了一声叹息。
良久之后,只见慧空手肘微抬,伸指缓缓前探,整个手臂不断颤抖,仿佛是倾尽生平余力一般;又过了一阵,他才终于触摸到了那石碑。
冰凉彻底。
他微敛神情,深深吸了一口气,凝视着石碑上草草的字迹,低声开口道:“清流伴青柳,莫叹逢悲秋。花落应有意,散尽...”说到后面已是气若游丝般,只见他口唇微动,却已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了。
他昂首望向苍穹,只见雨势虽小,却绵绵不仅矣。
苍穹云雾茫茫,仿佛抹上了一层淡淡的尘灰。
这场雨不知何时才嫣嫣歇止,却无人注意。直至云归rì开,镇上人们才大梦初醒,纷纷叹道:“这雨怎么停了?”
暖阳高照,斜晖脉脉,月sè正凄然。
慧空仍旧凝立而视,身子似乎一分一毫都不曾动过,面庞上似乎又多了几道褶皱,眉须微灰,看起来仿佛苍老了十岁一般。泪涟早已风干,然泪痕莹然醒目。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缓缓拭去泪痕,似是释然了一般,朗声道:“诸位现身罢。”
语音甫毕,只听得身后一片葱葱长草“簌簌”几道细微声响,转眼之间,白rì里那七人俨然又站在了慧空身后约莫三丈处。慧空缓缓回身,垂首为礼道:“多谢了。”
那儒装者回以一礼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在下等人还望大师早rì摆脱这红尘孽障,修得正果。”
慧空神sè微微一动,喟然长叹道:“多yù为苦,生死疲劳,从贪yù起,少yù无为,身心自在。老衲深知情障及危,却仍深陷其中难以自拔,或已成佛无望矣。
那儒装者淡淡一笑道:“得道成佛、亲聆佛祖教益,又有何难?”
慧空捋须淡笑道:“怎么?莫非施主勘破红尘世俗,也已心xìng空一,皈依我佛了?”
那儒装者冷哼一声,森然道:“既然连慧空大师都看不破这滚滚红尘,在下又何德何能?嘴皮子上我自认说不过你,那我们就挑明了说罢。今rì我们便是来助慧空大师你历经死结,飞升成佛的。”只见他踏前一步,手肘微抬,掌心虚握,不见他如何作势,只见一股黑气蒸腾聚集,越聚越浓,俨然是一把剑的形状,片刻之后,黑气陡然散尽,一柄玄黑sè长剑已被握在了手心。
“今rì,在下叶寒便来讨教一下慧空大师高深的佛法罢。”话音未落,只见他倒提长剑,“噌噌”两声抽出剑刃,只见刃寒胜水,亮不刺目,此剑绝非凡品。慧空立定目光,神sè飘忽不定,终于抬手问道:“这是...弑神剑?”
叶寒冷道:“算你有眼”当最后一个“光”字入耳时,他的身子一拙,已出现在了慧空身前一丈处,当真是去势若雷霆电掣,行踪不可觅也。慧空只觉寒光一闪,剑刃已及身不足三尺,他双目微收,左手二指便如苍龙擎天一般直插上前,将弑神剑剑刃凌空夹住,长剑虽去势甚凶,却如临山岩峭壁一般,再也无法前行一步。叶寒身躯离地,腾空而来,此番与慧空相持,只觉得他二指真元绵绵不绝,犹似浩海,叶寒心中悚然一动,只得强催真元拼斗,望在道行上胜过慧空一成。
弑神剑上,两股真元绵绵不断拼斗抵散,仿佛是石沉大海般了无生息,不多时,叶寒身上已有淡淡氤氲白气蒸腾而出,若不是那弑神剑黑气凶恶,他也有几分飘然若仙的模样。又过了一会儿,他呼吸已有了紊乱之象,心中既是懊恼又是惊讶,懊恼的是自己揉身而进全然不顾安危,惊讶的是那慧空和尚道行竟如此了得,比之往年便如天差地别。
黑气佛光气势磅礴,滔滔不绝,在弑神剑刃上相斗消散,二人的衣襟朔风,威严之势不若山河相斫。时候一久,只见佛光仍余势不减,然黑气却黯然了许多,隐然已成败象。那六名蓑衣者神sè愈发严峻,几yù出手相助,但他二人正兀自急运真元正面相抗,一股无形斥力早已环绕于他二人身周,若是贸然上前,难免会遭反噬己身。终于,只见叶寒面sè如纸,嘴角殷红一片,已败象环生,仿佛顷刻间便会落败。其中一人身形一拙闪到诸人身前,双手从背后拿出一张奢丽光莹缭绕的长弓,挽弓搭箭,只见一支玄光箭矢席卷辄风,穿云破尘般直朝慧空面门shè来。此刻慧空本再运三分真元,即可重创来敌,但眼角瞥见一支玄sè箭矢飞身而来,去势凶猛无比,形势急转而下,箭矢已迫近他身前二尺,慧空猛然提气收手,横向疾挥,袖袍上一股劲风将那箭矢扫落,而叶寒也趁此良机,赶紧撤剑退回三丈开外。
两方人凝神互视。方才一招之间,胜负已分,从始至终慧空都只单凭一只左手迎敌,而紧握念珠的右手却丝毫未动分毫,此番叶寒逃此大劫,并非箭矢之功,而是慧空出身佛门,手下留情罢了。
叶寒拭去嘴角血痕,上前一步,抱拳行礼道:“多谢慧空大师手下留情。”慧空长袖一掠,淡然道:“贫僧素来不负于人,方才饶你xìng命,也算是报偿诸位劳候一rì之恩了。”叶寒道:“我等静候大师一rì,不过举手之劳,慧空大师大可不必大费周折,回以山泉甘涌。这样一来岂不是在下反倒欠了好大一截恩情,好生为难吗?”慧空微微摇头,淡然而笑道:“非也非也。贫僧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两相互抵,施主不必记挂于心,反倒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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