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结案(2)(2/2)
李振大急,本来安排得天衣无缝,谁知百密一疏,因寇彦卿一句无心之语而露出了破绽。
许错却没有就此穷追猛打,如方才对崔协、裴迪一般,一见李振语塞,便不再理他,转过身来,面朝王府那边的人,唤道:“王司马。”
坐在敬翔下手的王权神sè一黯,应道:“何事?”他知道许错要拿他开刀了。多年知交同僚,现下却要公开相残,王权心里自然有些抑郁。
许错一样心有不忍,但王权已经和他背道而驰,他便也不能让自己心慈手软了,当即硬下心肠,道:“李副使方才说,当rì张启志是在王府门前被抓,他可是来王府办事了?”
王权道:“不错。”
许错道:“当时是否是你在王府当值?”
王权道:“正是。”
许错道:“那张启志来王府办什么事,你应是知道的。”
王权道:“知道,他是来调阅一些卷宗。”
许错追问道:“调阅什么卷宗?张启志乃汴州司仓史,他到王府来调阅卷宗,一要汴州衙门开具文书,二要王府详细备案,这些凭据,王大人能否拿得出来?”
王权不答,反问道:“这些和贪墨军粮之案有什么关系?”
许错朗声喝道:“当然有关!张启志不过是州衙里一个辅助仓曹的小吏,他凭什么就成为贪墨三百万石军粮的祸首?若这件事真是他做出来的,那就是我大梁上下衙门,出了大的疏漏,好比王大人你,任由张启志出入王府,调阅卷宗,却无任何凭据备案,这般玩忽职守,你还有什么资格来当贪墨一案的副审?还有其他有司,一般难辞其咎。首先逃不了的,便是汴州的刺史和司仓参军,可为什么他们到今天都还置身事外?还有,宣武节度府,如巡官崔协崔大人,度支判官裴迪裴大人,你们全都管着钱粮,张启志能从你们眼皮底下,肆行贪墨之举,单是这失察之罪,便足以让你们摘下官帽,你们又凭什么来审这个案子?”
崔协恼羞成怒,拍案道:“许错,你已被革职,尚如此嚣张,大王正是顾及此节,才派王府和节度府会同审你!似你这等猖狂之徒,在军中便跋扈自为,擅自离军、谎报瘟疫、封锁粮道、煽动兵变,什么罪行全都犯了,若我们不审你,还有谁能审你?”
许错冷笑道:“既然崔大人说到了今年的战事,那倒也好,我正要说这些事。今年征河东,大军攻入潞、泽两州之前,葛帅与氏叔琮便于三月攻入了河东,最终功败垂成,葛帅率部后撤,而氏叔琮在榆次、石会关、洞涡驿连败三阵,折将数十,损兵逾万。这一战的败因,便是粮秣不济。可今年的这些战事,早在去年末便谋划完善,虽说黄河的一场桃花汛,淹没了许多辎重,但我们早已拟定了后续的方略,比如提前征收夏粮税,便是其中之一。崔大人、裴大人,这件事就是你们办的,三月末你们已经在各地征收了夏粮税,可为什么没能及时供给前方?当时我许错尚在德州与河北三镇合议,总不能说是我在那时就把钱粮贪了下来吧?两位大人,这件事你们可否拿出一个说得过去的说法?”
崔协和裴迪一时无言以对。
许错一回头,又对李振说道:“三月末,崔大人和裴大人在后方供给不利,别将氏叔琮在前方作战失利,这些人都是宣武镇的官僚,副使大人,宣武镇是你掌管,你的人办坏了事,为何却不治罪?”
李振纵然涵养颇佳,但也恼怒起来,喝道:“这些事岂容你来插嘴?”
许错却不理睬,径自往下说道:“还有氏叔琮,三月末他便惨败于晋军之手,为何我军四月入河东时,宣武镇还委派他去守备全军粮道?还有,其麾下先锋官陈章,三月末被晋军俘获,四月却又安然回到别军之中,且又继续领兵,这件事,宣武镇为何不过问?四月我守省冤谷时,陈章便领兵切断省冤谷的水源,意yù同室cāo戈,置省冤谷将士于死地,这件事,氏叔琮必然知道,他是否上报了宣武节度府?副使大人你是否过问了?这般近乎谋逆之罪状,昭然于众目睽睽之下,宣武镇却无人理会,如此玩忽职守,你们还凭什么审查贪墨大案?”
“够了!”一直不发一言的朱全忠忽然大喝了一声。
在场之人便都肃立起来,许错也闭上了嘴。
朱全忠瞪着许错,心里却有些哭笑不得。本来他只是想给许错一个自辩的机会,只要许错能辨清自己,他便可以居中调停,消弭王府和节度府之间的争执。没成想许错避虚就实,把贪墨军粮一案,引到了征河东的战事上。若再让他说下去,则以后就没有消停的rì子了。
朱全忠当即吩咐道:“来人,把许错押去王府囚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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