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叶府浅谈（2/2）
但早前已经得到郭嘉，断无痕一番指点的他明白，西南之地远非中土的权力中心，很多地方还是蛮夷盘踞，故而天底下论及豪雄霸主，很少会提起幅员最广的刘璋。
刘表虽然接近黄河一代流域，但世人皆知他无争天下之志向，也不值一提。
真正的霸主是两袁一曹。
以往叶孤也单纯以为这天下就是三人之间的争霸了，只不过认真看过地图后才发现远远没那么简单，上面标注了数十个名字，都是一些有兵力的诸侯军阀。
乱世纷争远远比想象中复杂。
曹cāo忽然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看着地图，却对着叶孤道：“叶孤你觉得，老夫是一个怎样的人？”
叶孤一呆，想不到曹cāo会这样问自己，当下想了想，认真回答道：“是英雄。”
曹cāo略略摇头，道：“世人皆说我是枭雄，jiān雄，我自己也确实曾讲过大逆不道的一些话，何以你觉得我是英雄，而非jiān雄，仰或小人？”
叶孤问道：“主公指的是‘宁教我负天下人，勿叫天下人负我’？”
曹cāo不置是否，伸手轻轻抚摸地图上自己的板块，而目光却已经定格在郭汜，李傕占据的洛阳上。
叶孤知道他是沉默着肯定，自己需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思忖了一下把握言辞，道：“属下觉得，每一个人都想说这句话，只是没人敢说，而曹公说得坦坦荡荡，掷地有声，敢作敢为敢承担，故而是英雄。”
曹cāo停了一下，目光从地图上抽离，转过身来直视叶孤，缓缓道：“那么，你敢说吗？”
他的眼睛深邃无比，带有骇人的洞悉力，叶孤生出被他看通看透的可怕感觉。但他没有退缩，而是挺直胸膛一字一句地道：“宁教我负天下人，勿叫天下人负我。”
顿了顿，补充道：“重于我生命的人除外。”
曹cāo再凝视了他一下，忽而哈哈大笑道：“好！不愧是断无痕的徒弟，难怪郭嘉荀彧都这么推崇你。”
转过身对着地图，负手傲然地道：“我曹cāo正是不屑虚名，不单jiān雄二字我接受，即使是jiān人，小人我也欣然受落。天下人怎么看我曹cāo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曹cāo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人，重要的是我曹cāo活得好好的，重要的是因我曹cāo，兖州一带太平盛世。”
说到这里双眼jīng芒一闪，一字一顿地道：“我曹cāo誓要一统天下，救黎民于水火。”
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且情感真挚，让听者叶孤也跟着热血沸腾。
于情于理此刻作为人臣的叶孤都该有所表示，他如今最该做的事是跪在地上呼喊“曹公英明”，但不知怎的他很抗拒跪在地上的感觉。
避重就轻地感叹道：“曹公确实是大忠大jiān之人。”
曹cāo笑道：“说得很直白，不过我说过我接受。来，荀彧郭嘉都说你有相当的军事天分，你来看看地图，猜猜我曹cāo说的当下顾虑是什么。”
叶孤暗忖当然是你接受我才敢说，闻言认认真真围绕曹cāo的势力范围看了看。
曹cāo的势力盘踞在中原最富饶一带，东至兖州，西到洛阳，乃名副其实的兵家百战之地。北面是占据河内的张扬以及占四大州的袁绍；东面是小沛的刘备和徐州的吕布；西面是郭汜李傕占据的长安一带；南面则是张绣的南阳，荆州的刘表以及寿chūn的袁术。
这样从地图看来简直是危机四伏，何止一处顾虑。
但叶孤知道这是曹cāo对他的考验，自己顺利过关则能受到他的重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则会大大降低自己在曹cāo心中的印象。
忽然心念一动，想起刚见曹cāo时，他说的与朝中老臣角逐以至略感疲惫一事。
朝中老臣牵涉的是当今皇帝，这么说来曹cāo现在最烦恼的问题是与汉朝帝王之间的关系。
而与汉帝关系最密切，又是占据曹cāo周边领土的势力正是郭汜，李傕。
郭汜李傕两人原为董卓旧部，后董卓被吕布所杀，两人拥兵自重，占据长安一带。可怜的汉帝刚刚摆脱董卓的控制，就沦为两人争权争位抢夺的目标。
幸而以国相董承为首的朝中大臣历尽千辛万苦帮汉帝逃离长安，抵达洛阳。兴高采烈地颁布天下勤王令，却不料又惹来了曹cāo。
不过叶孤此刻注意的非是汉献帝如何如何潦倒，而是他怎么逃出郭汜李傕二人的掌控的。
这很重要，因为单靠文臣不可能把他从军队中救出来，必然有武将为之效力，而曹cāo眼下最担心的就是忠于汉室的武装力量。
电光火石间想到了这些，叶孤猜测道：“曹公附近可是还存有忠于汉室的军队？”
曹cāo讶然看着叶孤，似是想不到他居然一语中的，点头道：“正是如此。”他点了点地图洛阳附近的一片区域，道：“梁国大野一带是我心头之患。”
叶孤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全身热血沸腾。
曹cāo亲自到他的府上，意义为何已经没必要追究，但与他谈论军事，则含义极为深远。
定是因郭嘉荀彧两人的关系，曹cāo极为看好他。但看好与看重尚有本质不同，此番军事论谈，正是界定看好与看重之间的关键。
一旦自己表现良好，自己或许有机会领兵作战！
他倾吐一口气平复心中激动，尽量平静地道：“此带有何异样？”
曹cāo瞥了他一眼，凝神片刻，哈哈笑道：“你忽尔激动而又强自镇定，定是想到了什么关键。不错，曹某想命你带兵讨伐杨奉，你可愿意？”
这句话终于印证了叶孤的猜想，同时宣告彻底改变叶孤的命运。
叶孤激动得半身都在抖动，长跪在地朗声道：“属下领命。”
曹cāo把叶孤扶起，欣然道：“是你自己争取回来的，本身老夫想的是亲征这厮，不过你的表现出乎所料，我觉得大可给你当作磨练。”
叶孤暗叹曹cāo之能能人所不能，你永远想不到他在何时考验了你，又在何时肯定了你。
狠狠点头，道：“属下定不辱使命。”
曹cāo伸了伸腰，打了个呵欠，道：“如此今晚老夫便可高枕无忧了。我女儿曹冰颇有些军事才华，就让她随你军作战吧，你有什么不明白的也可以问她，她对杨奉的事清楚得很。”
叶孤愕然道：“我在哪可以找到曹公主？”
曹cāo已经走出门外，哈哈笑道：“我会命这丫头找你，你今晚先好好作息吧。”
一旁饮了好久闷酒的老人也跟着曹cāo的步伐，离府去也。
剩下站在原地看着地图，兴奋地要大呼一声的叶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