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以战养战（下）（2/2）

他就像是一点点榨取身上丹田的营养，竭泽而渔，直到丹田再无法承受负荷，根本运不起真气。

其实之前他的身体已经给过他多次严厉的jǐng告，用撕心的痛楚告诉他再强行运起真气，就会根本上损害自己的体质了，但叶峰每一刻都在生死边缘，虽然剧痛，但每一刻都忍受。

一个月来身上流血，体内抽干了真气，令他的身上每一寸肌肤每一段经脉都竭尽了jīng血。

这次再狂赶二十里路后已经透支了最后一丝真气，可能是他已经麻木了痛楚，感觉不到什么，但再运功抵抗长鞭时，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个月来麻木了的痛觉居然又再来了。

而此时的痛已经不再是人所能够承受了，因为已经不是身体给他的jǐng告，而是身体处于绝望之下最后一丝悲诉，像是诀别。

楚舞一鞭抽在他身上后见到他如斯反应，居然惊呆。她并非什么仁慈之辈，相反她从小在灭情道内长大，见过的死人比活人还多，但此时此刻她感到了恐惧。

眼前这人该是承受了怎样的痛苦，才会发出如此这般的嚎叫。

她在灭情道的刑室里看过不少人受不了用刑而嚎叫求死，但对比叶峰的嚎叫根本可以称得上是民谣一首，皆因叶峰叫得太过凄厉了，加上他已经赤红的双眼，跪在地上疯狂肆虐自己身体，一副疯人模样，令自以为已经再无任何事物能让她畏惧的楚舞都一阵心悸。

过了一刻时间叶峰再无力气捶地嚎叫，才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双眼早已是猩红一片，看不到楚舞，看不到世间万物。

不知怎么地，自小修炼灭情道的楚舞此刻居然不可遏制地涌起了悲悯的感觉，她木讷地放下长鞭，迈开步伐往叶峰走去。

她此刻哪像个灭情道最重要的传人，只像一个普通带有怜悯之心的女子，半蹲在叶峰身前，小心翼翼地抚摸他的头发，轻拍他的背部，想让他过得好点。

近看之下她都感觉有点悲怆，这是一个怎样的人啊，从第一rì追杀他开始，到现在已经整整一个月有余，第一rì见面他还是一个非常稚嫩，武功也非常之浅的大男孩。

而他们魔门，加上白道武林几个门派围绕他在这片大地上追踪了他一个多月，大战小战数十场，都给他用灵活的计谋，一rì比一rì进步的武功给逃了出去。

她从一开始对这个少年的不在意，到后来居然有些敬佩，更不知不觉赋予了一些特别的感觉。

这才是她真真正正对叶峰穷追不舍的原因，她不能让自己有丁点在意的人留在这世间，这是灭情道的规矩，千百年的规矩。

现在他身上的伤痕林林总总，新伤旧伤加起来不知几何，有的已经结成了疮疤，而有的还留着鲜血。

这些都没让他在意，但他如今痛得如此悲凉，究竟那是比肌肤之痛痛上多少倍才能让这个男人如此哀嚎。

叶峰神智模糊，隐约嗅到一丝女香，他用尽力气才用哀求的语气说出话来：“诗雁，诗雁你杀了我，杀了我……”

诗雁，是一个女人么？

心里略有一点酸楚，右手拿起了叶峰掉落的长刀，几番犹豫还是松手，长刀叮叮两声落在地上。

叶峰已经痛得几番晕死过去又清醒过来，双眼红得像要滴出鲜血，看得楚舞不知是什么滋味。

但他已经平静了下来，不知是已经能够忍受身上的痛楚了还是已经没那么痛了。

他闭上双眼，大口大口喘息。

楚舞从来没这么认真地看过一个男人的脸庞，也没接触过那种刚阳之气。此时因缘巧合之极才会彻底抛开压在她身上多年的灭情道后人的负担，只觉轻松多了，全心全意都是在想办法让怀中男人减轻痛苦。

同时想让此瞬永恒下去，因为这一刻的平静她是想都没想过的，她都不知道其实她自己如此讨厌血腥。

灭情道的熏陶并不能灭绝一个人的人xìng。

似乎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的时候，叶峰忽然睁开血红的双眼，认准了附近那处悬崖，一头冲了过去。

楚舞大惊，原来叶峰并非已经不再那么痛了，其实是求死不得，在仅剩的一丝神智下休息那片刻，换来自尽的力气。

她哪想到如此变故，加之之前柔情万段，根本没那么快回到现实里来。

待她反应过来要救叶峰之时，叶峰已经整个人跃出了边崖，往深渊坠去。

楚舞慌忙下挥动长鞭，恰恰套住了叶峰的脚。

但冲击力极大，她一个踉跄，往前倾去。

不知为何，在电光火石的关头，她竟然鬼迷心窍一般没有松开手。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已随叶锋坠落崖头了。

“啊”楚舞不由自主大喊，她芳心乱窜，感觉着自己的身体极速下落，居然没有了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解脱的感觉。

或者她早已经厌倦了灭情道的生活了，如此死去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