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门之祸(2/2)
“怎么?算错帐了?”老者转过身来。
“不是不是,今早娘给我做了桂花糕,多了许多吃不完,我想请老先生品尝一下”,少年从柜台后面走出来,拿着一张干荷叶,包了三块,走到老者面前,塞到老者手中。
“那…那就多谢少爷了,少爷真是个好心肠!以后定能娶个好婆娘!”老者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的大黄牙,接过桂花糕,转身走出了药店。
柜台后面的账房待老者离开了,转过头对少年道:“少爷已经少收了那叫花子一半药费,怎么把早餐也给了这花子,回去老夫人说不定要指责几句。”
“不碍事方伯,那老者定然是家中贫寒,凑钱买药已是不易,几块糕点也可缓缓饥饿,我再去娘亲那里要一块来便是,爹爹定然不会说我的不是。”少年说着,步入后堂转身走了。
“少爷真是一幅菩萨心肠啊!”账房摇头晃脑的拍了句马屁,见少爷早已走出大门,估计也听不到了,拍了也是白拍,于是把后半句噎回了肚子,一手拿过算盘和账本,楞了半天,不由的苦笑一声“这是算到哪了?”
睿德堂不远处的墙角里,站着一个戴草帽卖糖葫芦的汉子,观察着药店进进出出的人们,过了一会,对面一个货郎走过来,对他眨了眨眼睛,这汉子低头冷笑,收起摊位,起身慢慢走远了。
是夜,万籁俱寂,街上已经早无行人了,打更的不知什么原因,也好久没有听到声音,睿德堂门口的红纱灯笼,里面的蜡烛已经燃尽,月光照在年深月久的青石街道上,泛出青冷的幽光。
远处慢慢踱来个黑衣人,轻轻走门口,看了看药店的金字招牌,笑了一声,举起手,轻轻一挥,墙角立刻闪出两个人来,躬身向黑衣人行了一礼。
“动手!”黑衣人轻轻一挥,又补充了一句“鸡犬不留!”。
两人点点头,掏出两个药囊,用布条扎了包住口鼻,边上一个瘦高个从背后拿出把熏香,摸出一个火折子,晃了晃点燃了,抛入院中。白烟渐渐冒起来,两人对视一眼然后迅速转身离开了。
街道又恢复了寂静,有雾起了,月亮也渐渐朦胧起来,似乎不忍看这一出人间惨剧。
围墙后的树上,一片树叶忽然动了动,树叶后面亮起两点幽光,一双眼睛睁开了,片刻之后,树上跃下一个人,正是rì间来睿德堂买药的老者,这老者看了看街道尽头,凶手已然消失不见,轻轻冷笑一声,也从怀中掏出一个药囊,捂住口鼻,身形一晃,跃进了围墙院中。
老者摸到后厢房,掏出一把薄薄的月牙刀,插入门缝中挑开门闩,姿势之熟练,简直像个积年盗匪,垫步走进房中,只见床上那少年蒙头睡在被中,掀开一看,面sè赤红,已然昏死过去了。
老者轻叹一口气,俯身抱起少年,出手入风,迅速点了周身的几大要穴,此处毒xìng甚烈,他也不敢久留,于是迅速走出厢房,跃出围墙,向镇外奔去,像道灰影一般迅速消失了。
只一盏茶辰光,老者已奔出十余里,来到江畔的一个小茅屋,打开柴扉,进入屋中,将少年平放到竹榻上,点起蜡烛近前观看,只见这少年浑身红肿,连五官都看不清楚了,皮肤上面隐隐有血红sè的斑点,双目紧闭,若不是好久才见胸口起伏一下,都似已死去一样。
老者从台上拿过一个葫芦倒出两粒药丸,放入茶盅,用水和了,掰开少年的嘴,缓缓灌入,但是这少年中毒已深,显然已经无法吞咽,灌进去的药,倒有一大半从嘴角溢了出来。
老者见状,伸出手双指往列缺一搭,闭眼半响,脸上颇有忧sè,见这脉象左手关口yīn绝,无心脉,为苦心下毒痛,他低头寻思:“这金蛊散可不是寻常毒药,一旦药入肌理,片刻就会身亡,绝无药可救,不知这沈家如何得罪了这等厉害的人物,遭这灭门之祸,现下中毒如此之深,xìng命堪忧,也不知我这银针逼毒之法是否有效,也罢,我念他宅心仁厚,尽力施救,如果不能生还,也算他的命罢!”。
老者起身,除去少年衣服裤袜,赤身露体躺在榻上,又返身去屋外打了一木盆冷水,抱起少年,泡入盆中,只露出口鼻,这毒xìng至热,用冷水可以减缓毒xìng扩散,待这一切做完,又怀中掏出一个紫檀小盒、一个小玉瓶,打开后,里面是一排银针,从玉瓶中倒出一些白sè药粉,放入碗中,就着蜡烛炙烤成膏状后依着经脉穴位,用药点在头顶百会穴上,然后用银针刺入周身穴位,封住毒不至扩散,药物会顺着银针渗入穴道,将毒液缓缓逼出。
这番做完,已是四个时辰过去,人体这经脉四通八达,一个穴位遗漏,毒就会行遍全身,攻心而死,而有些又是致命穴位,刺错轻则瘫痪,重则立时就会丧命,寻常医师也绝不会这银针阻毒之术,这寻穴手法不能出一点差错,故而极耗jīng力,任老者这等本事,也不由得出了一身的汗,不由叹道,三块桂花糕,换你一条命,总算你命不该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