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18 冒犯之因总是无名（1/2）

相对于其他地方，光之塔确是保留了相当多的魔术传统。在这里的人看来，他们只希望遵循先师的足迹并对探索未知的领域充满热情，无论外面世界怎么变化也和自己毫不相干。然而也有一些人并不这么想，在休息的空闲，总是有许多学徒聚在雷欧纳德身边，聆听他滔滔不绝的讲话。他的观点很受平民及小贵族家出身的青年的追捧，尼克虽并不同意，却也不得不佩服他的雄辩与机智。不过私下里，两人却出奇地要好，雷欧纳德时常用关于凯瑟琳的各种话题揶揄他，尼克倒也不以为意，只是偶尔无力地辩白几句。

不停转换身份的rì常生活常常让少年感到无比疲劳,却也让他渐渐地摆脱开一直以来逃亡者的yīn影、有了生活的实感。他偶尔也写信给德莱蒙，回信中说他因为凑不到钱开店只好给修道院打工。尼克想象着他挥着锄头的滑稽样子，忍不住更加想念他，他甚至怀念起一道风餐露宿的rì子，虽然死亡和未知的恐惧分别在前后追着，他们却像一对真正的父子，只用相互取暖的拥抱而非语言。

然而最让少年感到惊讶的是，曾经困扰了他许久的脑中的那个声音自从去过顶楼之后便完全消失了。每天晚上他都会留意地望向那个房间，可惜除了伊丝塔尔留下的银丝之外，那堆漆黑的书架间总是什么也没有。

艾萨克也开始偶尔露面并教授弟子们魔术。尼克虽然早已经习惯了这位“师父”不在的rì子，但通过他的指点，还是感到收获不小。这段时间内，艾萨克的态度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yīn冷的埋怨一下子不见了，他甚至偶尔会将尼克和雷欧纳德叫进他的柜子里，向他们展示他最新的研究成果。

“我这里可没有别处那些花哨的东西，只有废物才会将魔术的力量浪费在喝茶与享受上。”

少年悄悄耸了耸肩，与雷欧纳德面面相觑。与大多数大师崇尚梦幻般魔术空间的喜好不同，对研究的过度沉迷导致艾萨克甚至从来无暇顾及自己房间的整洁。柜子里的空间比外部看来大上百倍，其实十分宽敞；可即便如此，除去被鼓风炉整个占据的侧厅以及摆满炼金器材的巨大桌子，用来待客的地方便也所剩无几。尼克拂掉袖子上落下的蜘蛛网，不禁有点同情生活在这种环境中的艾萨克，房间的角落里都堆满了废旧的武器和炼金材料，勉强挤在它们中间的小床上落满灰尘，似乎已经

很久没有人躺过。

“要不要再叫几个人来打扫一下？”

“那些人只会碍事。”

艾萨克轻描淡写地拒绝了尼克的提议，他的视线扫过手边摊着的一堆武器，从中拾起一柄滑膛枪扔给雷欧纳德。

“雷，帮我看看这个。你老爸是这方面的专家，拿去给他过目，告诉我工艺上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这种新式枪身的瞄准感非常棒，连我老爹看到也会惊叹吧。”雷欧纳德接过枪对着艾萨克瞄了瞄，一面说道：“你难道想转行做铁匠吗？我可不希望多一个人和家里竞争。”

“怎么会。”艾萨克笑着将手中摆弄的短剑扔回那堆东西里，“我不过是个铁匠的业余爱好者，这些东西都是我在这一年中废寝忘食做出来，可惜它们总是一次次让我失望，加起来也不及老史密斯那件杰作的十分之一。”

“那条莫名其妙的链子？说实话我一想起它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虽然隔了几个房间，尖啸似的锻炼声简直要弄得人发狂。我到现在都记得那段不得安宁的rì子，你又何必对它念念不忘。”

“哈，我只是单纯觉得好奇罢了。魔术师的天xìng便是无法对奇异之物视而不见。那可是连魔法都能湮灭的古代遗器，亏得现今还有人能仿制得出来，若是你父亲能让我看一眼图纸就好了……”

艾萨克的眼光中一直留着期盼的神采。尼克不禁有些佩服，对于全身心投入的研究者，将所有的目光汇集在偏僻的一点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别碰那个！”艾萨克突然瞪圆了眼睛紧张地大喊道，少年被他吓了一跳，赶忙将一块暗紫sè的金属块扔回桌上后退了几步。

“混帐，我说过不许乱碰这些东西！”

艾萨克气急败坏地冲上前，一把将尼克推开，他像一只尾羽着了火的公鸡，慌乱地翻找出一只盒子将那块东西装好，暴跳地吼道。

“你们是这样欣于浪费慷慨！是否还以毁了我的作品为荣？出去！我的耐心都用尽了，进来这里的机会再不会有！”

二人被艾萨克推搡着逐出房间，雷欧纳德对这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全然摸不着头脑，忍不住问道。

“你究竟怎么惹恼了他，我还从来没见过艾萨克发这样大的火。”

“我觉得是那东西自己贴了上来。”尼克努力搜索着记忆中短暂的印象，在雷欧纳德面前比出一段不到一尺的距离。

“大概是一柄未完工的匕首，还是一只枪管的模具？抱歉我实在记不清了，我发誓自己已经很小心，根本不可能乱动那些危险的玩意。”

“别担心，怪人的脾气总不会持续太久。”

雷欧纳德轻描淡写地安慰少年道。他仰着脖子默默走出好长一段，才发现尼克并未跟上来，正慌张地左顾右盼。

“你在找什么？”

“我的家徽，怕是刚才掉在了房里。”

“你整天藏着的那条大鱼？听我的劝，放弃那东西比较好。”

“绝对不行！你不知道家徽对一名贵族的重要。它既是我身份的证明也是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否则我又该用什么号召依旧忠于史克威尔家的人……”

“可别告诉我，你的价值还比不上一小片铜。”雷欧纳德望着尼克六神无主的模样，莫名地生出火气，“给我听好。整个光之塔数一数二的怪人——艾萨克正在气头上，甚至为了泄愤杀掉你也不无可能。光之塔里不存在什么首相、贵族，给我抛掉你的姓氏，你只是尼克，雷欧纳德的笨蛋小弟和朋友，因而我必须保护你，就像你从来不顾一切保护你们的狗屁‘荣誉’一样。”

“去睡一觉！”雷欧纳德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去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你会拿回属于你的一切，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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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数天内，艾萨克果然不再露面。他像被戳中的蜗牛彻底缩回壳里，只通过雷欧纳德或者布洛特发布一些无关紧要的吩咐。雷欧纳德的jǐng告挡不住少年焦躁，他甚至莫名地怀疑是艾萨克故意害他犯错，并以此羞辱他。

怎么会！我大概和那个女人一样患上妄想症。

尼克用力地掴了一下脸颊，鼓起勇气站到柜子底下。他试探地问了几声，又将传音魔术送进房间内，过了好一会儿，艾萨克·安杰洛斯终于出现在浮于半空的开口处，不耐烦地瞥向他。

“安杰洛斯大师，我想前些天可能有东西忘在了您那里，能否让我进来找找看。”

“你是谁？何时进过我的房间？”

智慧与巧合的西帕提娅啊！

尼克惊得几乎忘了该怎么开口。难以想象真实的生活中还存在着这类人，简直除了眼中凝视的与心中所想一无所知。

“我是您的弟子尼克·史克威尔！前些rì子还曾被您训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