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风云初起(下)(1/2)
浓浓的药气弥漫在空气中,夹带着腐臭的气息,沉重地让人难以呼吸。
宽阔的道路上只有一辆马车在缓缓前行,每一步都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周围一切都静得可怕,车轱辘轧在土路上,却是分明的震耳yù聋。整个村子像是没有人的气息,不过,没有人的气息未必是没有人,活死人还是有的,而且遍地都是,和路旁的泥土分不出区别;死人也是有的,村子的某个角落在冒着令人恶心的黑烟,隐约的噼啪声像是地狱的火焰在哀嚎。门栏边的黑sè布条随风飘荡,带起一片焦黑的纸片,在高远的天空中散作尘埃,飘落不知何处。
没有哭泣的声音,活着的人已经没有哭泣的力气了;全是哭泣的声音,整个村子,连风吹过的声音都像是在哭泣。
“这是第六个村子了,还有两个时辰的路就到城门了。”驾车的人,面上蒙了一块厚实的白布,声音变得有些含糊,可依然听得出他的疲惫,这一路,他都没歇:这里的村子疫病流行,少在路上耗些时间,就意味着来得及多救一个人,“老崔,你倒是下不下车啊?”他不耐烦地说道。
马车里片刻没有回音,不多时,马车微微地动了一下,车前的帘子只轻轻上台了几寸,又无力地垂下,“牧夏,我喊老崔呢,你下车干什么,你的伤近来都没空好好调养,你还想再去见见鬼门关的大门吗?”
“哪有那么娇气,老崔三天四夜没睡了,一合上眼就睡到现在了。”牧夏背着崔文子的药箱,头都不回地走向路边的“泥土堆”,“你别吵他了,不然他这个活了三百岁的稀世珍宝可就只能留名于世了。”
“你还真信他活了三百岁啊?你自己不也是三天没睡吗?你倒是不困。”苏绪轻巧地跳下车,走到前面牵起马。之前路过的几个村子,那些村民见了生人跟见了救命药似的,饿虎扑食般地冲上来,拦车的拦车,拉人的拉人,呼天抢地地喊救命。越往前走,人都病的有气无力了,能在地上爬的算是病的轻的,连个管事的官都跑了,见了生人,也就不过剩个抬抬眼皮子的力气了。倒是比之前的放心许多了,万一给他们几个染上瘟疫,这一车的宝贝,苏绪他可赔不起,“你那义弟和表妹呢?不是看这些场景看得眼泪汪汪,指天发誓要多救几条人命吗?”
“才说完就累睡着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时候就你我两个活人了,你还不来帮忙,就顾着编排他们了是吧。”牧夏熟练地诊过脉,翻看着所剩无几的药箱,又沉默了片刻,“和之前的是同一种疫病,走吧。”
马蹄声踏乱了风声哭泣的节奏,哒,哒,哒,他们走过的每双努力睁大的眼睛,一点一点地变得暗淡。生命像是都被这马蹄声汲取走了一般,一只只苍白的手无力地扣着地面,无力地抓起一抔土,然后无力地看着这一抔土从指间漏下,没救了啊,不甘心,不甘心啊,很想很想活下去。如果,如果没有这瘟疫,今年的收成该是不错,纵是交了赋税,也够一家人好好地过一个年。
家,无家,只有屋子。人,无人,只有思念。现在,连这最后的思念也将不再,他们,没有人知道他们生过,活过,他们的存在,只是大秦帝国的资料库里被冰冷划去的名字而已,又或许,连名字都没有,不过一个代号。
“你问吧。”牧夏走在苏绪边上,把手插在袖口里。
“剩下的药,还够救几个人?”
“看现在的程度,加上我们五人防疫的份额,还够八个人吧。”
“得去城里看看能不能补齐药材。”
“你觉得为什么这里离城那么近,反而却是最严重的?”
“你是说……”
“城里是这些村子的希望,也是绝望。他们也许从更远的地方过来,但结果却是被拦在城门外。”
苏绪闻言冷笑了一声:“也是,城墙虽是防不了疫病,防那些患了疫病的村民却是绰绰有余。”
“城墙虽是防得了患病无力的村民,却未必拦得住你。”
“知道了。”苏绪把马牵到一处空无一人的屋前,缰绳往柱子上一拴转身就走。
“不弄醒他们?”牧夏侧过头看着他快步远去的背影,扰起一片烟尘,迷离不见。
“算了,碍事。”
“这理由不错。”牧夏微微一笑,“下次我也试试。”说着,他扶了扶药箱,准备一家一家寻访染疫的人家。
“吱呀”马车颤抖了一下,重重地沉下去,然后如释重负地又是一颤。
文嘉揉着眼睛走到牧夏身后:“未寒哥哥,我来帮你。”
“不必了,你去歇会儿吧。”牧夏头都不回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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