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凤鸣梧桐(2/2)
“嗯,刚刚阿荦去看过了,郁先生说,他中毒极浅,方才为止一直是苏绪在看着他。”
“苏绪?莫兄弟啊,看来你的朋友很有趣啊?”
“哦,此话何解?”
“无解,还请莫兄弟在此稍待片刻,老酒鬼去会会你的朋友。”
“哎,这就走啦?这里的酒我一滴都不会给你留哦。”淳于莫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道,“对了,可不许欺负未寒哦。”
“你那朋友来历不浅,我们可不敢怠慢,好侄儿,看着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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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下可有什么话想说?”酒鬼随手牵过一块草席,坐下去的姿势仿佛是瘫倒在地上,手中依旧玩弄着一只酒盅。
“那要看老先生有什么话想问了,”牧夏缓缓抬起头,看着酒鬼的酒盅,起先是皱眉,然后脸sè舒展,微笑着说道。
“那我问的你都如实回答吗?”
“答案未必只有一个。”
“你已身在囹圄,人为刀俎,也不肯说实话?”
“既如此,”牧夏略一用力,仿佛轻而易举地挣脱了腕上的铁环,却并不起身,依旧坐倚着墙,绝美的唇形带着浅浅的弧度,牧夏本不是那种如淳于莫般一眼见到便吸引目光的俊美,而是带着些内敛稳重的魅力,连酒鬼都忍不住端详起他来。“问吧。”
“哦,这样的锁竟也能解开?既已解锁,脱身而出又有何难?”
“难,较之解锁的雕虫小技,脱身可谓难上加难。”
“好,老酒鬼我喜欢聪明人。”酒鬼啜了一口酒道,“你是何人,琴从何来?”
“这不是老先生想问我的问题,还请问问题的人前来。”
“哦,是么,那么就问一个老酒鬼想问的问题吧,阁下如此才智,为官而生?为民而生?”
“官亦是民,民亦可为官,吾为天下生。”
“好!”脚步声渐近,墨sè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sè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脸sè有些暗黄,沉淀着岁月的痕迹,一个中年男人拍着手出现在转角。“好一个为天下生!好!”
“堂主。”老酒鬼没有起身,只是微微地颔首,但牧夏看的出来,这样一个没有武功的人,仿佛是以他的个人魅力在吸引着别人,他有着更稳重更内敛的气息。
“老夫便是这梧桐堂的主人,敝姓杭,字枫泽,经营些木材生意。方才老酒鬼问的第一个问题,小兄弟现在可以回答了吗?”那人的声音,和他的形象一样,亲和而沉稳。
牧夏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向杭枫泽行一礼道:“晚辈牧夏,受师傅昭逸先生之命,寻找楚箫,之前多有得罪还请堂主海涵。”
“哦,琴老的弟子?难怪。”
“师傅说过,他已给各分部飞鸽传书。”
“飞鸽传书?”杭枫泽略迟疑片刻,向酒鬼问道:“酒鬼?”
“哎?这飞鸽,好像有一只,已经成了下酒菜了,这信,倒是还在。”酒鬼在身上摸了一圈,掏出一截细竹来。“前天收到的,正要送去给苏绪呢。”
牧夏暗道,若不是酒鬼进来时带着那竹信,恐怕自己还没法判断对方身份,对方的谨慎小心可见一斑。不过,这酒鬼看起来随xìng,恐怕早已料到自己跟琴老有关系,不然岂会如此巧合地把竹信带在身上。
“既如此,一场误会,堂内弟兄多有得罪,还望小兄弟不要见怪。”
“已经没事了吗?未寒?”淳于莫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提着一盏酒盅,侧倚着墙说道。
“哦,井文呢?”井酒略显惊诧地坐直了身子,抬眼看了杭枫泽一眼,后者镇定依旧,“哦,没事了。”
“的确没事,不过就是睡个一时半会儿而已。”淳于莫微微一笑道。
“子夜。”牧夏无奈的笑笑摇摇头道,“你不会又把人灌醉了吧。”
井酒整了整衣服道:“我这侄儿从不饮酒,就是逼着他,也未必肯喝,又如何这么容易被人灌醉。”
“哦,从不饮酒?可没人告诉他,他喝的是酒啊。”淳于莫顺手把身后一物掷给牧夏,“你的琴。”
这琴,理应在后院的仓库里,这小子又是从何取得,杭枫泽暗自思量道,许是酒鬼对他的估计过低了吧,听酒鬼所言,从初见面起,此人身手一般,又几无防人之心,原以为不过如此而已,若真是淳于家的,这般倒也说得过去,像是素来被人保护惯了一般。而今,又确实难说了,此人恐怕也不简单。
“堂主见笑了,我这兄弟自小好酒,找人陪酒亦是常有的事。”牧夏接过琴,随意地抚了一遍。“子夜,这位杭堂主是家师的好友,不过误会一场。”
“哦,杭堂主……”淳于莫有些不解地看了杭枫泽一眼。
“无妨,无妨。来人,将二位小兄弟带去大堂。”
牧夏随着众人转过转角,只见一条石砌小道,参差的阶梯一路向上,墙上湿湿的斑点着些许地衣,阳光从石缝间毫无顾忌地shè入,最前的酒鬼身形一闪,便绕过石墙,众人随后而出。这间暗室竟是设在假山之中,山石林立,或如鬼怪,或如猛兽,纵横拱立,上面苔藓成斑,藤萝掩映,古朴典雅。明明没有任何机关暗箭,却最是让人捉摸不到。假山外不远处是一株茂盛浓密的青桐,枝杪错综,枝干极是粗壮。梧桐之后便是一座堂屋,虽无官家堂厅的气派,却颇有几分大隐于市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