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流年(2/2)
只那李饮听得林客之言,虽是早有所料,但仍是极为震惊。只转眼看那负手立于李家祠堂前的林白,却见他若有所思,沉吟不语,只那一丝微风过处,衣袂随风飘飞,而这边李饮心中早已是汹涌澎湃。又忆起前rì那吹竹箫之人“长庚星宿所辖小仙,必定天xìng洒脱”之语,徒然醒悟,这长庚星不是那太白金星却又是何星宿?李饮念及此处,只暗自惊叹,大唐巅峰之上的巅峰诗人竟是自己义弟,此事当真惊世骇俗。而此时也才知道,当初林客与自己言道“这李姓不必更改”原是此意。一时之间,只思绪此起彼伏,思cháo万千,难以平复。
那林客见这一家老小神sè,早有所料,却也不以为意。只因此事迟早要告知家人,既已回乡,早些告知比那晚些告知却要好。可这家人之态,林客早有所料,只是那韩老先生却也大惊失sè,只痴瞪着这林客脸上,林客一时间却是不知何意。
林客见这韩老头神sè,只暗道,莫非过了六十来年,当初流放北边之事,此人竟然知晓。念及此处,这林客背上冷汗直留,暗自心惊。虽说北流之人三代之后或可返回祖籍,但还是不要被人知晓才好,而自己唐突告知此人,却是无端坑害了这一家老小。眼前之事,还须苦苦哀求这韩老头,让他不可把李家当初之事说与他人。林客一有此念,正待跪倒于地苦苦哀求之时,突见那韩老头早已跪地三叩,老泪横流。
“韩先生这是何故?”这林客不知何意,却忙上前扶那韩老头。
那韩老头仍不起身,只泪流满面道:“韩老儿给恩人磕头!”接着又转向这一家二十余口,仍是道:“韩老儿给恩人磕头!”
这林客一家怎知这老者何意,但见他一把年纪,心下皆是于心不忍,那林客忙上前硬是将韩老头扶了起来,道“老先生折杀林某了,快快请起。”
这韩老头这才起身,却是老眼通红,头上白丝翻飞,倒似乎片刻间老去了不少。只把那跟随而来的好事小儿尽数赶走,方才慢慢过来,坐一石台之上,又看了一回这气度不凡的林白和李饮二人,这才与那林客徐徐道:“高宗显庆二年之时,老朽比你家这二位公子怕还要小上二三岁。”老者说话间,眼神痴迷,仿似回到了十五六岁时的青chūn岁月,脸上透出一丝古稀之年的惨笑。
这李饮目光,却仍在立于老者面前的李白身上,脑中却只是涌动着那些辉煌了一个族类一千多载的诗歌,心中久久不能平复。只觉这弟弟的光芒太过耀眼,而我李饮虽是他兄长,但相比之下却是何等暗淡。待他rì整个大唐为这李白之诗如痴如醉之时,何曾会在意你这命中多罹的李饮。
这李饮许多念头无端在脑中絮绕,百感交集之时,却听那老者继续与林客道:“不知恩人可知韩瑷此人?”
那林客沉吟片刻,只道:“在下着实不知。”
那韩老头接着道:“韩瑷乃是家父,家父当年与褚遂良同朝为官。褚遂良获罪之时,家父为其上书开脱,不想却招来李义府那jiān贼诬告被贬这绵州。恩人祖父那时乃是这昌隆县丞,同情我家境遇,便把我一家数口安顿在这青莲乡。老朽时年十四,尚记得初来这漫坡渡之时,当真是如入仙境,此后的一年只沉迷于这锦绣山水倒也自得其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