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微风般的中板·那么近,这么远(5)(1/2)
第43章 微风般的中板·那么近,这么远(5)
“我让他们放来听听吧。”章远拿过碟片,和茶香一同氤氳开来的,还有一首首流淌的乐声。“加州很好吧,”他问,“四季温暖的阳光海岸。”
“我还真没怎么玩儿,抽不开身。去年夏天通过了博士资格考试,以后不用选很多课了,但又要一直关在实验室里。”
“你们现在做什么?克隆吗?”
“100个人里面99个人会这么问。”何洛笑了,“也算吧,但不是你们想像的那种,什么多莉羊之类的。我们主要还是做基因的表达与控制,还有一些疾病基因的功能性研究和疫苗开发,所以很多人毕业之后去了药厂。”
“完全听不懂,天书”章远听了何洛的描述,笑道,“上帝之手呀,创造生物。”
“哪儿啊。常常盯著显微镜,做实验到后半夜。我大四有一次连续三天一共睡了八个小时,估计下半年確定导师后,这样的日子也是家常便饭。”
“大四?什么时候?”章远蹙眉。
“拿到offer之后。那时我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东西不知道,都说国外学生动手能力很强,我很担心自己到美国之后丟人,所以跟著研究生做了很多实验。”
“没有听你提起过。”
因为你那时並不关心我的喜怒哀乐。她笑得勉强,“我也很少和別人说起这些,有点儿辛苦,挺挺就过来了。”
“你向来报喜不报忧的,”章远清楚何洛的脾气,“也从来不示弱。如果你说有点儿辛苦,那么一定是非常辛苦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如意,和很多人比起来,我的路算是一帆风顺,所以现在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她淡淡一笑,一缕额发垂下来。
章远说:“云微现在怎么样了?我是说她的个人问题,一直没好意思问,显得我很八卦。”
“似乎没什么动静。她说打算有点儿积蓄就回来工作,方便照顾外婆。”
“靠她一个人还是有些辛苦。她和许贺扬,再没有可能了吗?”
“许同学离得那么远,能帮上什么?而且,就像你当时说的,两年后,可能什么都变了。”
“我说的吗?”
“是。”
“真的,什么都变了吗?”
“真的。”
“是吗”章远强自笑笑,“估计过两年头髮都要大把大把地掉了。”他坐在灯影里,稜角分明的脸半明半暗。面前还是当年那个曾让自己心动不已的男孩子吗?为何心里安静地没有丝毫伤痛?何洛理不清头绪,胸腔里感觉不到心臟的跳动,似乎它凭空消失了,血脉经络被打了死结,满涨著说不出的情绪。
“你也注意身体。”她说,“咱们走吧。有机会的话,我问问在软体公司工作的中国人,帮你们搭搭桥。”
似乎结束了一场学术论坛。我们之间的话题,仅剩这些了吧。
章远黯然。你凭藉什么去爭取她?在那些她忙碌辛苦的日子里,你又在哪里,竟然毫不知情。当她面对即將到来的拼搏和挑战时,你又在何处?他似乎可以想到,疲累的她走出实验室,有人开著车接她回家,在她熟睡时素净的额头上轻轻一吻。终究,那是自己给不了的贴身关怀。
“我送你吧。”他说。
“不用了,你刚刚不也说就回家几天吗,多和家人聚聚吧。”何洛看表,“现在还早,我打车回去就好。”
“好吧”章远拍拍口袋,“你先走吧,我抽支烟。”
不想眼睁睁地看她离开,再次验证自己的无能为力。
章远转身走回店里坐下,定定地看著一桌五子棋的残局,不知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输家。
本来想把cd送给何洛,她忘记拿,扩音器里还在悠悠唱著。
how many roads must a man walk down
before they call him a man
手机响起,康满星气急败坏地喊著:“老大,您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我都要撑不住了。大老板说我们爭取客户不够积极,都要怒发冲天了。”
“怒髮衝冠吧。”
“冠?你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请假,我们这边就急得什么冠都被衝掉了,只能冲天了!”
“我明早赶回去。”
“不是我催你这么匆忙回家不是家里人”
“都好,是我瞎紧张了。”章远交代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情,端起手边的茶,已经冷了,苦涩难言。
何洛回家吃晚饭。何爸蹙眉,“和同学去哪里了,身上还有烟味儿?”
“不是我们,是旁边那桌。”
“洛洛,来,帮帮忙。”何妈把女儿叫到厨房,小声问,“看到谁了?”目光疑惑。
“没什么。”
“问你是谁,你说没什么,这不是答非所问吗?”何妈摇头,“你们还有几个同学在这边,他不是去了北京?”
“真的没什么。”面对洞察天机的母亲,何洛乏力。
“冯萧是个好孩子。”
“我也知道。”她帮忙盛菜,“妈,我不是小孩子,相信我,我有分寸的。”
二十几天的假期稍纵即逝。何洛返美前夕住在叶芝的宿舍,洗漱完毕,躺下来看见上铺熟悉的木板,恍然间不知身在何时何地。
“我总觉得,还是在读本科。”她说,“长大真累。”
叶芝用筷子挽了个髮髻,拿著桌上的矿泉水瓶作话筒,“发表一下重逢感言吧,叶芝频道现场报导!”
“他说明天去机场送我。”
“你怎么说?”
“我能说什么?”何洛摇头,“自然拒绝了。冯叔叔和阿姨都去送我们,还有冯萧的弟兄们。他不应该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叶芝听了何洛的描述,跪著凑上来打量她的眼角,“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口是心非?”
“哪儿有?你看仔细点儿!”
“那他没坚持?”
“坚持什么?无非是客套一下。如果不是偶然遇到,我想他以后都不会再联络我。他一向很傲气,也不会低三下四地去祈求什么。”
“对。买卖不成仁义在,他不能给你拆台!你也不能不为冯萧考虑,人家在美国和你一天到晚举案齐眉的。”叶芝点头,“不过,你和某人可以人约黄昏后,哈。我可不相信,这一次又一次,都是偶遇。就算是偶然,也是偶然中的必然。”
“不要乱说!”何洛嗔道,“本来我没想什么,你非要说出点儿什么来。”
“生活寂寞,需要边新闻调剂。”叶芝不死心,又问,“真的没什么?你的心海就没有泛起一圈圈涟漪?”
“我回到国內,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离开,但估计返回美国,又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回来过。”何洛闔上眼,微仰著头,“这是我现在的生活,感情之外,还有很多,並不是某一个人某一句话,就可以推翻,重新洗牌的。”
“女人冷漠起来也很可怕。”叶芝摇头,“这也好,冯萧是个很好的男生,有他照顾你,我们大家都放心。”
我不是冷漠,我是不敢深想。何洛翻身,面向白墙。迷迷糊糊地想,回头吗?回头太难。我们的人生是两条直线,又不平行,交匯过一次,从此便越行越远,永不能再重逢。
春末时分,章远的事业渐上正轨,风生水起,已经被提拔为总经理助理,分管和各大国有单位合作的相关事宜。这消息在老同学中传得轰轰烈烈,经过几千公里的过滤,在何洛眼中不过是网上的几行字,大家说章远高升,纷纷要他请客。
更有人爆料,说章远早就买房,因为他买房不买车,每天挤公车或者打车上下班,已经成了同行的笑料。
万一见客户,也是要西装革履吧。何洛想到他拎著公文包,挤在北京顛簸的公共汽车上,伸展不开。但他上次对於买房一事矢口否认,或许已经有了理想的追求对象,即使曾经等待过谁,最后他的怀抱也不会落空。
自己再不是他的唯一。
和他,终於也是陌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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