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朝堂犹作清谈客,草莽已聚復国兵(2/2)
只要有足够的利益驱动,这些世家大族绝不会袖手旁观。
他要借著清剿叛逆这面大旗,为河东各路豪强开一场前所未有的盛宴,让他们可以放开手脚,尽情掠夺胡人的財富和奴隶。
反正袭击朝廷命官这顶大帽子,已经被他牢牢扣在了汾水对岸所有胡人部落的头上,谁也摘不掉了。
此事必须爭分夺秒。
一旦让那些胡人部落察觉到风向不对,纷纷收拾细软躲进吕梁山的深山老林中,到那时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寻觅他们的踪跡了。
薛亢接到消息后,立即策马疾驰,一路风尘僕僕地返回汾阴坞堡。
他要找的人是薛氏另一支的族长,也是他的堂兄薛徒。
这个决定关係到整个薛氏家族的前途命运,他必须说服这位在族中颇有威望的兄长。
薛徒年龄稍微大一些,二人面貌相近,但气质却截然不同。
薛徒全无半分武人的粗獷之气,一身宽袖儒衫。
听完薛亢急切而详细的敘述之后,他紧皱眉头,沉思良久,显然对这场豪赌心存重大疑虑。
“阿亢,此事风险实在太大了。”薛徒缓缓摇头,“將我们整个薛氏家族的前程命运,全部系在一个外人身上,这样做真的妥当吗?万一他败了,我们薛氏岂不是要跟著陪葬?”
薛亢没有立即反驳,反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了一个看似不太相关的问题:“兄长,你我这些年来费尽心机地巴结河东世家,低三下四地討好上官家,到底所求的是什么?”
薛徒一愣,显然没想到堂弟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无非是想让咱们薛家能够抬头做人,不再被那些世家大族指著脊梁骨骂蜀蛮。我以前天真地以为,这条路要靠钻营,靠联姻,靠学那些世家子弟的腔调和做派。可是直到这些日子见了刘郎君,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些年来我们全都错了,名声要靠自己拼杀出来。”
他直视著薛徒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得此人为主,虽死无憾!”
薛徒心中如遭雷击,震撼得无以復加。
他太了解这个堂弟的性格了。
薛亢向来桀驁不驯,眼高於顶,什么时候见他对任何人如此心悦诚服过?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合作关係,而是要彻底投效啊!
能让自己这个桀驁不驯的堂弟说出这样话来的人,究竟是何等样的人物?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努力模仿那些清流名士的言行举止,试图融入主流社会,但骨子里却依旧摆脱不了蜀地蛮人的底色。
或许,这个堂弟的选择才是对的。
与其在那些世家大族的夹缝中摇尾乞怜,苟且偷生,倒不如赌一个充满未知但也充满希望的將来。
他沉默良久,內心经歷著激烈的斗爭。
最终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缓缓点头道:“好,我便隨你赌这一把。成王败寇,富贵险中求!”
半日之后,汾阴薛氏坞堡的厚重大门缓缓敞开。薛亢亲自挑选了两百名精壮部曲,这些人都是经过战阵考验的好手。
薛徒也不甘示弱,从自己的私兵中凑出了一百名精锐。
三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直奔皮氏县而去。
皮氏县衙的后堂之中,刘奚早已遣退了所有的隨从和僕役。
不久之后,一名年迈的老者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这名老者鬚髮皆已白,但腰杆却依旧挺得笔直。
他名叫傅募,是蜀汉名將傅肜的孙子,傅僉的次子。
傅募內心忐忑不安,七上八下。
他只是蒲坂城中一个苟延残喘的养马老叟,却不知道为何,这位声名鹊起的年龄正令,玄德公后人,要见自己。
他抬头看到一个年轻人。
那人身材頎长,猿臂蜂腰,最引人注目的是腰间竟悬著一柄双股剑。
傅募的呼吸瞬间停滯。
五十年前,父亲曾在他耳边断断续续的描述,猛地涌上心头。
“先帝身长七尺五寸,垂手下膝,好著双股剑……”
老人身体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
他上前一步,突然行了一礼,鬼使神差的喊了一声。
“殿下。”
刘奚心中一震,连忙上前。
他快速扫了眼门外,確认四下无人,才双手將老人搀扶起来。
“老丈快起,如今国祚已改,这声殿下我当不起,以后也不要再提。”
他压低声音,话锋一转。“我此番在河东缴获一批战马,只是麾下缺少善养马之人。此事还望傅家能够襄助。”
他看著老人继续说。“日后我或许还要在別处另设马场,到时更需要老丈这样的行家主持大局。”
傅募眼中重新燃起光芒,声音颤抖地问:“郎君是说,要在何处?”
刘奚看著他,脸上露出神秘笑意:“不在河东,也不在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