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於海棠的请教（2/2）

“还有別的？”我问。

“有。”她顿了顿，“你那个收音机，修好了能用多久？”

“看保养。”我说，“零件老化是必然的，可只要定期检查，换个电容，清清触点，用个十年八年没问题。”

“那……人呢？”她忽然抬头，“人会不会也『疲劳』？”

我一愣。

她也像是意识到问得有点远，脸微红了一下，赶紧补了一句：“我是说，像你天天琢磨这些，累不累？”

“累。”我说，“但跟铁丝不一样。人累了，歇一歇，还能再上劲。机器不行，断了就得换。”

她点点头，把本子抱紧了些。

“我写完报导，拿来给你过目。”她说，“你要是觉得哪儿不对，我再改。”

“行。”我说，“不过別光写我。写写车间那些老师傅，写写帮过我的人。技术不是一个人的事。”

她看著我，嘴角慢慢扬起来：“你还真不像个技术员。”

“像啥？”我问。

“像……”她想了想，“像老师。”

我没接话，只把工具包往肩上提了提。

她转身要走，走到院门口，又停下，回头看了眼晾衣绳上掛著的那件工装。阳光正照在袖口，卷边整齐，针脚细密。

她没说什么，笑了笑，走了。

我站在原地，没动。

过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工装兜，肥皂还在，硬硬的一块，边角有点磨圆了。

我正要转身进屋，听见外面又一阵脚步声。

於海棠又回来了，脸有点红，像是跑回来的。

“我忘了问——”她喘了口气，“你那个扳手，改的时候，有没有人说你『瞎折腾』？”

“有。”我说，“王主任说我不守规矩。”

“那你咋想的？”她盯著我。

“规矩是人定的。”我看著她，“可物理规律不讲规矩。力矩、应力、疲劳极限，它就在那儿，不管你服不服。”

她咬了下嘴唇，忽然笑了：“那……你算不算在『改规矩』？”

我没答。

她也没再问，转身又走，这次没再回来。

我进屋，把工具包放下，从兜里掏出那块肥皂，放在桌上。阳光斜进来，照在红字包装上，映出一小片光斑。

我坐下来，翻开草稿纸，开始画新扳手的改良图。笔尖划过纸面，沙沙响。

画到第三行，忽然停住。

我在右下角空白处，轻轻写了一行小字：

“改进源於生活需求。”

写完，合上纸，没再看。

外面，广播又响了。

还是那首《咱们工人有力量》。

音量不大，刚好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