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那个葫芦,那片青叶,那位男孩(求追读!谢谢)(1/2)
在常人看来,“小公爷”这个孩子的反应是不太对劲的。
他被一个隱形的人打屁股,在刚开始因为疼痛產生的哭闹以后,他马上就会意识到,自己在被一个看不到的人教训。
这种超自然现象,很可怕。
“疼!我不那么说了!”
“我错了!”
那名船上的老者看出来了,这个孩子显然就是个普通人,没有什么神奇的力量。
但是他,此刻却没有丝毫对隱身陈旺的恐惧。
只能说,他见过类似、或者更诡异的事情,过往的人生让他早就可以轻易接受这么可怕的情况,然后用最正確的手段去帮助自己。
小公爷只能哭,他没办法反抗,所以只能求饶哭喊,希望对方能放自己一马。
对方隱不隱身,和自己求不求饶没有关联。
聪明。
老者饶有趣味地看著那个瘦弱的小孩子,想起了很多年前、一个贵不可言的故人,此等少年有如此聪慧胆识,真的不错。
“你错了吗?”陈旺问道。
“错了。”小公爷说道。
“错哪儿了?”
小公爷马上说道:“错在惊扰了孙爷爷!”
“孙爷爷?”
陈旺懵了,刚才自己还打算叫这小孩儿叫爷爷,怎么打了一顿,就反过来了呢?
“孙爷爷,您当年是齐天大圣,擅用五行遁术。大闹蟠桃会、窃取金击子的时候,孙爷爷您就用七十二变,消失不见了嘛。”
陈旺转不过弯来了。
难道我真的是孙悟空?
那我是不是秦始皇呢?
“那边那位仙子,顶门上三十二相轮转不休,分明是西天梵境的天竺仙子落凡尘!宝相庄严、立於莲台之上,一身佛力普度眾生,比嫦娥都要美。”
小公爷看著阿伊莎,认真说道。
阿伊莎看了看自己的形象,破烂裙子、光著脚,坐姿也並不优雅,没看出自己哪里“宝相庄严”。
小公爷嘴巴不停,脑子也在飞速旋转。
他发现,陈旺不打他了。
於是说的更卖力气了。
“那边那名壮汉,一看就是天庭的金甲力士,威武不凡的天兵天將,在天上和关圣帝君举杯同欢,手持青云剑,身旁有罡风绕身,一重黑风、二重烈火、三重金蛇,更有天眼通明辨万里,在钱塘江以神雷诛灭蛟精……”
程东拿著那把青皮的匕首,没有任何反应。
船上神秘老者一直听著,脸上露出难以琢磨的微笑。
“还有那名老人家也是!”
小公爷真的是深諳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的道理,他把那名一直都没说话的船上老者也带了进去。
“老人家气度不凡,化身万千救度眾生,身著天仙洞衣,头戴如意莲冠,发似雪浪堆千尺,须如银瀑掛九霄。”
小公爷开始掰著手指头,一个一个地数著:“一柄蟠龙杖驾驭天地法则,一个金刚鐲套走眾神兵器,还有那八卦炉、紫金红葫芦、太极图和芭蕉扇,一看就是有天道威仪的太上老君是也。”
老者听完以后,看看这小孩的嘴里还能说出什么来。
陈旺愣了:“芭蕉扇不是铁扇公主的吗?”
小公爷说道:“铁扇公主那一把是母的,老君的是公的。”
做戏做全套,小公爷夸讚完眾人以后,紧接著还贬低了一下那对英国爵士父女,说道:“孙爷爷,您瞧这些洋人,来自蛮夷之地的粗人不知为何习得了製造铁枪铁炮铁船之术,就蛮霸四野、毫无教化……”
埃莉诺和金毛犬守在昏倒的公爵身边,呜咽地更厉害了。
那金毛闻到了小公爷的气味,此刻狗脸上满是惧怕。
小公爷这个清亮的口条兜兜转转了一圈儿,最终还是落在了陈旺的身上。
就像是说书人烘托场景气氛製造矛盾,最后在伏笔千里之中,陡然一转,揭示了所有谜题,带来了最大的高潮。
他此刻铺垫这么久,就是为了这最后奉承陈旺的一段话——
“孙爷爷,这港口每年都把咱中国人当猪仔卖给外国,妇人吃不饱饭、没有奶水,竟然拿观音土餵婴儿,江南的桑田全都改种罌子粟……
苏州河里沉江的女工不计其数,都因那洋布倾销国內,洋人神父开著教堂,却惦记著佃户抵押的地契,马关条约耗尽了两万万白银、辽东更是出现了膏药旗……”
说到这里,小公爷真的哽咽了起来。
心中有恨。
船上老者,也从小公爷的嘴里听到了神州此刻的飘摇,內心有感,颇为伤心悲慟。
陈旺听到这里,已经开始哇哇大哭了。
小公爷峰迴路转,大声喊道:“大圣爷您回来了!咱们就有救了!咱们真的就有救了!”
“您有一万三千五百斤的千钧棒,您有七十二般变化,您还有火眼金睛,您是我们的英雄啊!大圣!百姓们想你!”
“想你!”
话说到此,已经到了马屁的巔峰,纵是寻常人也会被拍的飘飘欲仙,这巴掌就算是想打,也打不实在,轻飘飘地落下了。
可是小公爷拍马屁的对象,是陈旺。
他恍惚之间,真觉得自己是那个无所不能的孙悟空。
在那果山的云雾之间,有一名具有通天彻地威能的石猴,头戴凤翅紫金冠、身披锁子黄金甲、臂著点翠飞龙釭、脚踏藕丝步云履,手持如意金箍棒……
一身桀驁,一棍澄清万里埃。
“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我来过,我战斗过,我不在乎结局!”
陈旺代入了某个孙悟空。
“还是不安、还是氐惆,金箍当头……欲说还休……”
又代入了一个。
“紫霞……那个期限,不止一万年……”
又一个。
“话分两头,八戒这边,可就惨啦……我是如来佛祖玉皇大帝观音菩萨指定取西经特派使者果山水帘洞美猴王齐天大圣孙悟空!”
又一个。
“龟派气功……”
这是跑偏了。
……
“戏说不是胡说,改编不是乱编。”
没有人知道陈旺在刚才短短的一剎那內,那个病变的大脑究竟出现了多少复杂的心理活动,但他的脑袋瓜竟然在最后绕了回来,没有把大脑给宕机烧掉。
他说完这句话以后,暂时恢復了正常。
然后一巴掌就打了下去。
“哎呦!”
小公爷吃痛。
“孙爷爷,您怎么还打我?”
陈旺:“怎么能把拯救眾生寄托在神仙上呢?这种事儿,从来都得自己来,三国时那些臣子日日哭,夜夜哭,你看最后哭死董卓了吗?”
小公爷委屈:“可我长得也不好看啊……我不是貂蝉,我是男的!”
“啪!啪!啪!”
“三国是吧!”
“演义是吧!”
“油嘴滑舌,我可不是齐天大圣!少拍马屁!你看这船上有几个人像神仙,这是天庭吗?你瞅瞅,天庭有这么破吗?这船跟破烂儿似的,你怎么夸得出口,真是张嘴就来!”
船上老者挑了挑眉。
“你老老实实地,保证不研究生化武器,不要有种族仇恨,冤有头债有主,我就不打你。”陈旺说道。
“我保证……不研究那什么什么武器!也不……那个什么种姓仇恨!”小公爷只能顺嘴说道。
“好。”
小公爷意识到陈旺已经走了。
……这就结束了?
这真是个疯子吧?
“孙爷爷……不,爷们儿,您叫什么名儿啊。”小公爷问道。
“陈旺。”
远方传来这句话。
小公爷心里想道,这船上有个有脑疾的隱身人,实在是太危险了。
“上错船了,来晚了,没有赶上那艘乔治號。”
想道那艘蒸汽轮船乔治號,小公爷的眼里就有了一丝仇恨。
突然之间,在他面前几厘米处,传来了一阵温热的口气。
“我说了我的名字,你叫什么?”陈旺说道,“这是礼貌吧?”
“我……”
“別人都叫我小公爷,你可以叫我邓……”
“?”
陈旺:“你爹是公爷?很大的官吗?”
小公爷认真点头。
小公爷:“对。”
陈旺:“真的吗?”
小公爷继续点头。
“我不信。”
陈旺又走了,脚步渐远。
小公爷傻了。
你爱信不信,那是你的事儿,你说出来干什么?
你下一句,不是该问是哪个公爷吗?
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真不在乎我的身份吗?
小公爷,第一开始怀疑,自己这个身份的重要性。
不符常理啊!
……
……
隱身的陈旺路过阿伊莎。
“……你真的是菩萨吗?”
阿伊莎正在吹海风,拼命享受这不是末世的寧静之海,还把自己代入了那些偶像剧的浪漫桥段。
没搭理陈旺。
路过程东。
看著也不像天兵天將。
“他们应该不是从天庭来的,应该就是精神病院派来的人……”陈旺坚定了信念。
但这艘船上,那名穿著蟒袍的老者,確实有一股仙风道骨的味道。
老者仿佛能一直看到隱身的陈旺,所以当他看见陈旺朝自己走过来的时候,似乎也不想招架这个有点疯的人,马上说道:“老夫就是一凡夫俗子,可不敢冒充道德天尊。”
道德天尊就是太上老君,也是老子。
“看来確实不是。”
陈旺扭头,开始朝著那个叫埃莉诺的英国贵族小孩儿走去。
他从刚开始,就觉得这小屁孩儿不顺眼了。
他想起来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全想起来了。
船下枪声响起来的时候,当他爹击杀那名黄皮白心香蕉人的时候,陈旺並没有太大的感受,咎由自取隨他去吧。
可这小妮子,寧肯给狗一条命,也不给活人一条命,这就有点意思了。
有点意思。
有点意思。
“小闺女儿,你很喜欢狗吗?”
那叫做埃莉诺的小姑娘,听著甲板上的脚步声朝著自己继续接近,这个小姑娘背靠著父亲的身体,再次拿出了那把有些沉重的洋枪,指著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呀!!!!”
“恶魔!黄皮猪!猪玀!你不要过来!”
“噁心!”
“不要过来!”
“你们这些下等种族!”
陈旺的声音,突然变得非常温和、非常温柔。
“美国南北战爭都打完了,黑人都没有奴籍了,你这小孩儿,思想咋还这么老呢?”
“以后,你们会和其他有色人种,坐同一辆公交车,在同一个课堂上课的。”
“你的子女,也会和我们,和非洲裔的孩子们,成为要好的朋友。”
“小孩儿,你想想,那是多么和平的世界啊。”
“你们的老大不是说兼爱非攻,不对,神爱世人吗?”
“我们每个人,都是人啊。”
“不要用仇恨,蒙蔽你的双眼。”
“冤冤相报,何时了。”
“你真的没想过,今日这租界,为何会起火吗?”
“真的没想过,那些种庄稼的老百姓,为何会吞掉丸子变成火锅肉捲儿,也要杀死你们吗?”
“好好想想。”
“这里明明是我们的土地。”
“你们做了什么?”
“这样对吗?”
陈旺的话语仿佛有某种魔力,在小埃莉诺最伤心,最困惑的时候,陈旺这个隱形人说的话,真的像是天上降下来的神諭,让小埃莉诺的心灵震动,开始考虑她从未想过的问题。
“你好好想想……”
陈旺的手,触碰到了埃莉诺的那把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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