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希望与阻力（1/1）

机械厂食堂飘出的杂粮饼香气，如同寒冬里顽强燃烧的火种，温暖著飢肠轆轆的工人们。不过几日，“贾磊的救命粮”便成了厂区最炙手可热的话题。食堂窗口前排起的长龙，为的就是那一口金黄喷香的饼子。工友们捧著热乎的杂粮饼，望向贾磊的眼神充满了由衷的感激，“及时雨贾师傅”的称呼在寒风中不脛而走。连一向严肃的厂领导，也在路过食堂时，对著忙碌的贾磊微微頷首。

然而，这讚誉听在贾张氏耳中，却像针扎般刺耳。厢房里，她阴沉著脸，对著棒梗喋喋不休：“看见没？那小兔崽子翅膀硬了！弄出点吃食，尾巴就翘上天了！他眼里还有我这个长辈？他挣了好名声，得了好处，可曾想过拉拔我们娘俩一把？他这分明是抢了食堂的饭碗，断我们的活路！” 嫉妒的毒液在她心里发酵。她唆使棒梗在排队时阴阳怪气：“哎哟，这饼闻著是香，谁知道里面掺了什么？別吃坏肚子咯！” 更有甚者，“贾磊想拿这饼子当摇钱树，以后好卖钱呢！” 的流言开始在部分不明就里的家属中悄悄散播。贾张氏还私下找到傻柱，添油加醋地暗示贾磊想架空食堂，甚至可能“搞资本主义尾巴”。

就在这暗流涌动之际，两名穿著蓝色中山装、戴著眼镜的中年人敲响了食堂的门。他们是区农技站的技术员，王技术员和李技术员。听闻一个普通工人竟能利用粗粮野菜做出如此受欢迎、又能顶饿的食物，他们敏锐地嗅到了其中可能蕴含的实用价值。在品尝了新鲜出炉的杂粮饼后，两人眼中都闪过惊讶和讚赏。

“好！口感扎实，混合了豆香和野菜的清香，粗而不涩，比单一窝头强太多了！” 李技术员细细咀嚼著，不住点头。

王技术员则更关注成分：“贾磊同志，你这饼子里，玉米面、豆粉、还有好几种野菜，这个配比很有意思啊！粗粮细做，营养互补，尤其是豆粉的添加，大大提高了蛋白质的利用率。这在眼下可是了不起的改良！你是根据什么来搭配的？”

贾磊心头一紧，面上保持镇定，谨慎地答道：“报告技术员，也是被逼急了瞎琢磨的。就是觉得光吃窝头太寡淡，想著加点豆粉能更顶饿，野菜是就地取材，焯过水去去涩味。没想那么多，就是……就是觉著多种东西混著吃，可能对身体好些。” 他隱晦地提及了一点从《高產杂交水稻培育资料》中看来的营养学皮毛概念，绝口不提系统手册。

“好一个『混著吃对身体好』！” 王技术员讚许道，“朴素但有道理！这符合营养学上蛋白质互补原则和膳食纤维的概念。贾磊同志，你这实践很有价值！我们回去要整理一份报告，爭取能在区里困难补助粮的配给方案里，推广这种粗粮细作、就地取材的思路。”

农技站技术员的肯定如同给贾磊注入了一针强心剂，但也像在贾张氏妒火（嫉妒的怒火）中又泼了一瓢油。看著贾磊与两位“干部”在院门口谈笑风生，贾张氏只觉得一股邪火直衝天灵盖。她猛地推开屋门，叉著腰站在院子里，声音尖利地指桑骂槐：

“哎哟喂，这是攀上高枝儿了是吧？跟『大干部』们有说有笑的，人家给你点甜头，就把祖宗姓什么都忘了！怎么著？弄出点破饼子，就想上天了？这院里谁不知道你贾磊几斤几两？白眼狼！”

棒梗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帮腔。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气氛尷尬而紧张。贾磊脸色铁青，正待反驳，一个缓慢却带著千钧重量的脚步声传来。

聋老太太在邻居的搀扶下，再次出现在眾人面前。她浑浊却锐利的目光扫过贾张氏扭曲的脸，最后落在棒梗身上。她没有理会贾张氏的叫囂，只是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到院子中央，手中的拐杖重重地在地上一顿——“咚！”

那声音並不响亮，却像敲在每个人的心上。院子里瞬间鸦雀无声。

聋老太太的目光最终定在贾张氏脸上，然后缓缓下移，落到地上不知谁掉的一小块杂粮饼渣上。她伸出瘦骨嶙峋的手，颤巍巍地將那块饼渣捡了起来，紧紧攥在手心。她抬起头，看著贾张氏，又缓缓环视了一圈眾人，苍老的声音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一字一顿地响起：

“挡——著——大——家——活——路，是——要——遭——雷——劈——的！”

最后，她那严厉得如同实质的目光，狠狠刺向棒梗。棒梗被老太太的目光盯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躲到了贾张氏身后。贾张氏也被老太太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和那句重逾千斤的话震住了，囂张的气焰瞬间熄灭，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嘴唇哆嗦著，终究没敢再撒泼。在邻居们复杂的目光中，她灰溜溜地扯著棒梗，低头快步钻回了自己屋里。

院子里恢復了安静，只剩下寒风呼啸。聋老太太攥著那块小小的饼渣，在邻居的搀扶下，慢慢走回自己的小屋。

贾磊长长吁了一口气，感激地望著老太太离开的方向。农技站的认可带来的希望还未散去，但贾张氏那刻骨的嫉恨和阻挠，如同院墙上冻结的冰棱，尖锐而冰冷地提醒著他前路的坎坷。深夜，厢房的煤油灯下，贾磊再次握紧了那枚泛著微光的鱼鉤。他將意识沉入那片神秘的空间，心中默念：“我需要力量，需要知识，需要能守护这份希望、应对更多风浪的力量……” 鱼鉤轻轻晃动，一道比以往更强烈的蓝光，开始在虚空中凝聚。前路未卜，希望的种子已在寒风中播下，但守护它，需要更强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