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 番外(2/2)
是镇国公和亲卫们,都是自知缴械也死罪难逃的。
“谢惟舟,你也是男人,难道就眼睁睁看著大梁朝乾坤顛倒,看著那些女人越来越刁钻,看著天下泼妇越来越多,国將不国吗!”
镇国公满脸悲愤,朝墙头上大喊。
“先帝啊!您睁开眼睛看看,这世道已经破败成了什么样子!您当初就不该册封臣的姐姐当皇后,她没有资格做您的皇后,她和妖女將大梁毁了啊!”
他开始高声吟诵当年流传一时的《討虞氏文》。
骂一切的始作俑者虞緋晚,“掩袖工谗,狐媚惑主,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
大声疾呼,声泪俱下。
被谢惟舟搭弓射箭,一箭命中肚腹,倒地没了声息。
身边亲卫被尽数射杀,一场筹备周密、主打出其不意的叛乱,出其不意地失败了。
镇国公尚未死透,抬入內宫,在仙乐殿宴会的后堂,见到了姐姐晏之柔。
太后晏氏风华依旧,金簪玉带,笑如春风。
“恶毒,恶毒,你不得好死……”
镇国公的诅咒,没让晏之柔笑意减弱半分,“我如何死尚未可知,你现在確实是不得好死。你是我的弟弟啊,我怎会不心痛。心痛那个小时候黏著我、拉著我衣角要我髮簪上红宝石的可爱宝宝,终於长成了我不认识的模样。心痛我六亲无靠,还要亲眼目睹同胞骨肉离去。心痛此事之后,我生母更会恨我入骨。心痛我往后余生,都要生活在你们的阴影里,永世不得解脱了。我真的,好心痛啊。”
晏之柔一字一句笑吟吟地说著,无意中將自己嘴角咬出血,疼痛却不及內心悲痛之万一。
殿上清河郡主闻讯,冲了进来。
扑在儿子身上嚎哭。
膝行到女儿脚下,磕头磕得头破血流,求请太医。
哭声盖过了殿上戏腔锣鼓,人们陆陆续续走过来,站在门外静静观看。
晏之柔笑著推开了母亲。
“如果,今日镇国公造反得逞,仙乐宫里所有人,都会变成炮火下一团血肉。郡主会在废墟里嚎哭,寻找分辨我是哪一团吗。你也许会,但那並不妨碍你隨后会拜倒在你儿子脚下,恭祝他匡扶纲常,取代我们这些妖女为帝。他死了,你恨我一生。我死了,你只会哀嘆自己命不好,怎么生了我这样忤逆的女儿。郡主,你事先知道他今日会造反,刚才你在殿上的眼神,泄露了一切。来人啊,將郡主拖出宫门,长街上杖刑二十,送回晏家。”
晏之柔对站在门口的女帝请求,褫夺镇国公府爵位,家產抄没入国库,全族贬为庶人,流放琼州。
女帝准了。
清河郡主破口大骂。
一口狠狠咬在女儿大腿,扯下一块血肉。
晏之柔面不改色,笑著目送宫人將郡主拖走。又让侍卫进来,將重伤的镇国公押入天牢,择日当街斩首。
她笑著让宴会继续。
回到仙乐殿,德太妃精心排演的戏目还没结束,最近京城名头最响亮的小旦银珠正身穿彩蝶羽衣,欢欢喜喜唱著跳著。
而后是吴太妃讲笑话。
还有陆首辅当场表演悬空书法。
顺太妃召来的杂耍班子,喷火倒立,空中飞旋。
饮宴继续著。
女帝的旨意在锣鼓声声中下达。
又一轮烟炸响,照彻夜空。
谢惟舟率领边军八千人,善后皇宫战场、全城抓捕镇国公谋逆同党,以及没有和镇国公同谋但平日蠢蠢欲动要掀翻女帝和昭华太后的那批人。
夜半时分宴会即將结束,女帝对朝廷的清缴也悉数完成。
镇国公並不蠢,这场叛乱確实谋划周密,但盛世驛局和虎賁卫的密探们早已查知动向,女帝远调边军秘密入京,没有打草惊蛇,反而引蛇出洞一网打尽,並藉机拔除了朝中那些钉子。
“你长姐好像比你狠,我喜欢她。”
桑朵在得知事情全貌后,望著龙袍灿烂的长公主萧令月,满眼都是星星。
坐在她旁边的萧新成脸色一僵。
片刻后,红著脸问,“你不当小美人鱼了?”
“那你要当我的王子吗?”桑朵忽然翻腕,掌心一枚丛林古藤製成的毒刺,把旁边宫人嚇了一跳,笑著露出一口白牙,“我可不会把刀丟进海里!”
萧新成握住桑朵另一只手,悄悄放到桌下。
“朕不当你的王子,朕是大梁皇帝,以后,是你的丈夫。”
桑朵歪头,“你確定?你长姐当皇帝,你们梁人会造反,你娶我一个番邦女,他们不会造你的反吗?”
“我巴不得有人造反。到时候,让你看看,我並不比长姐差。”
萧新成在不当值时,不用朕自称,刚才是为了表达心意的正式。
桑朵翻手,那枚毒刺消失了。
两个人在桌下拉手手,顾姝儿和八卦心重的几个宫妃都看到了。
“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好上的?”
“船上的时候?”
“咱以后要有个番邦皇后了吗?”
“那不是挺有趣!”
眾人兴奋议论著。
民风日渐开放,番邦女子当皇后怎么了?当今世代,好像什么事都可以发生,都很正常。
宴会的最后,是谢惟舟佩剑上殿,稟报京城清缴结果,並和李朝英一起舞剑献艺,恭贺昭华太后与皇帝航海归来。
芷书在无人注意的时候,悄然入殿,坐在了緋晚身后。
“伤员都治好了。”她注视著场內,轻声交待一句。
她春天的时候再次去了边关,卸掉釵环,留在边军中做了一名医女。
她的选择让緋晚意外。
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时空的牵连,有些事,总会发生。
“这次回京,还走吗?”
緋晚给她递了一杯酒。
恰是清酿的杏酒。
“不走了。”芷书將酒一口饮尽,笑著,给自己又倒了一杯。
她欣赏著场中李朝英的身姿,“我要去李姐姐军中。医女很適合我,我会一直做下去。边关太冷,在京畿做军营医女,一样的。”
她目光清明,看向谢惟舟时,眼波平静。
他的玉佩,她在昭姐姐妆檯的抽屉里见过。昭姐姐还玉佩的时候,她看到了。
她去了边关。
他不认识她了。
他在一个宿醉的清晨,將玉佩远远丟进了大河中。
他升任督北大將军,前来提亲说媒的各路人等踏破了门槛。他公然带著小廝出双入对,表明自己好男风。
“决定了吗?”緋晚的问题,让芷书微微一笑。
直接说了出来,“我喜欢的人,喜欢別人。那我就去喜欢其他人、其他事好了。姐姐,我们能有今天,来之不易。我要是偏执自苦,岂不是辜负了我们一路走来的辛苦。”
殿上歌舞,伊人如玉。
宫城硝烟未熄。
满京兵卒跑动。
烟与繁星,海上异域与陆地繁华。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危险的时代。
旧势力隨时想反攻倒算。
新事物雨后春笋一样蓬勃生长。
芷书又喝了一杯杏清酿,目光穿过殿门,穿透夜空,穿过这些年的风风雨雨,落在光明灿烂的遥远未来。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