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宋大官人(2/2)
“哪里顾得上灌我这个新郎的酒啊?”
宋煊的应天四句经过发酵。
在东京城也形成了一定的宣传规模。
特别是还没有中举的读书人,对宋煊极为推崇。
宋子也是有人喊出来了,但是没有人会认的。
朝廷更不会认。
大宋立国这多年,出了如此多的大儒。
又有哪个人被称为“子”一样的圣人了?
没有!
但是当了官的读书人,认为宋煊说的不过是四句空话罢了。
独有的没有经历过官场污染的“美好认知”。
若是等他在官场上浸染个三五年的,大家都认为宋煊这四句话说都说不出来。
晏殊也不是讥讽。
而是觉得宋煊在进一步为自己造声势,不过是让其余人相信罢了。
他相信宋煊自己个都不相信自己说的那四句话能够实现的。
“你小子今后该不会真的想要走圣人那条路吧?”
晏殊也往自己嘴里灌了口酒。
宋煊给自己倒酒,也给晏殊倒酒:
“晏相公,你是了解我的,我公开说的话,能有几分是假呢?”
“一分吧。”
晏殊瞧着不远处的热闹:
“九分真一分假,才会让人相信十成十都是真的,你小子最会骗人了。”
“不过是小子初入官场的自保罢了。”
宋煊也是脸上带着笑:
“毕竟我可是得罪了不少高官啊。”
“他们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如何能不针对我?”
晏殊颔首。
此事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陈氏兄弟搞出那么大的事,殿试的案子直接因为没有证据证人,就成了无头案。
没有人关心了。
如此冷处置,就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大家都不是傻子。
“宋十二,东京城的水太深了,要想长久的安稳下去,你也不要学人家去结党。”
晏殊十分郑重的告诫道:
“这是犯忌讳的事,否则纵然你有天大的才能,都没机会施展出来的,反而会抑郁不得志过一辈的。”
“有人会与我结党吗?”
宋煊指了指晏殊:
“晏知府本就是个独来独往之人,不屑的如此。”
“范院长他会与我结党吗?”
“他更是一个正人君子。”
宋煊摊了摊手:
“至于我与武将结党,那你更是侮辱我了,我也信不过他们能成事啊。”
“啧啧啧。”
晏殊是不相信宋煊所说的全部话的。
他是了解宋煊的。
这小子心里的主意多着呢。
不过晏殊觉得宋煊评价自己与范仲淹还是十分公允的。
朝廷当中,他们二人独来独往,也不结党。
宋煊喝了口酒,其实这种情况,也不好。
范仲淹是晏殊举荐的,而自己又是范仲淹的学生,同时又是被晏殊点为的解元。
这种关系,就算不结党,大家也会多生出心来照顾人的。
在别人看来,你们就是在结党啊!
不过宋煊也不着急搞什么结党之类的。
毕竟大家如今都是低品级的官员,结党用处也不大,反倒容易被针对。
就在热闹之际,皇帝身边的宦官来了。
张茂则嘴里说着恭贺的话,便是把皇帝赵祯准备的礼物摆了出来。
皇帝的贴身宦官,代表皇帝来恭贺状元郎新婚,其余人自是伸长脖子看。
因为就算是权贵子弟成亲,皇帝都不一定送礼的。
你什么身份啊?
“看样子官家对宋状元看的很重。”
副枢密使夏竦在心中做出了判断。
毕竟石家嫁妹子,三尾相公范详,这两家结合,皇帝也没有送礼啊。
张茂则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官家赐状元郎虢州澄泥砚(北宋四大名砚之一),刻“天圣御赐”款;配李廷珪墨(南唐贡墨,存世极少)。”
“《太平御览》一卷。”
“龙凤团茶二饼。”
宋煊冲着皇宫方向道谢,亲手接过盘子。
赵祯为人简朴,并没有送太贵重的东西。
他这些都是从库房里拿出来的。
宋煊请张茂则带人留下来吃饭,喝个喜酒,然后再走。
张茂则也是不好拒绝,连忙应下来。
吕夷简摸着胡须,倒是没多言语。
但是他也能猜得出来官家对于宋煊的喜爱之情。
在他的印象当中,这可是官家第一次在别人大婚的时候,送贺礼。
以前都从来没有过的。
吕夷简可以感觉到,官家是真的想要亲政的迫切心思。
可是目前来看,根本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可能性。
晏殊摸着胡须,思索着官家送给宋煊此等贺礼的含义。
皇帝一出手,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总归会给人无限的遐想。
“官家都给宋状元送贺礼!”
折继宣瞠目结舌,他在边疆长大,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皇帝竟然会给臣子送礼的。
杨文广示意自己的大表哥别言语:
“大哥,这里人多嘴杂,你别什么话都往外说,容易犯忌讳。”
折继宣却是不管不顾:“状元郎能得到官家如此厚爱,那其实探郎也不差是不是?”
“嗯。”
杨文广可是十分清楚大宋的政策,进士就是升官最快的途径,比荫补的强上不知道多少倍。
“其实我觉得我妹妹长得也十分的漂亮。”
折继宣本来一点都不心动,甚至十分鄙视他们这帮禁军子弟,如此谄媚一个进士。
他们不就是会读点书吗?
说话拐弯的很。
宋煊一个状元说了那么多屁话,最终不就是让自己当探子吗?
他就该说探子俩字,还得让自己去猜,最终请教姨母去。
现在折继宣只认为自己没见识,就应该随大流。
当时表弟过去的时候,自己也该跟过去。
万一探郎喜欢自己那个舞刀弄枪的妹妹呢?
党项女子尚武,平时不受拘束,也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
西夏是有女子军队的。
折继宣就是担心探郎的身子骨太弱,不够自家妹妹折腾的。
但是为了自己的前途,还是牺牲一下探郎吧。
折继宣直接走了过去找张方平去了。
宋煊端着盘子回到房间,把东西放在桌子上。
“官人,官家差人送贺礼来了?”
曹清摇从床上坐起来。
她都已经听见宦官那独有的嗓音了。
“嗯。”
宋煊应了一声,然后抬手检查砚台以及贡墨
皇帝派人送来贺礼。
不会单纯的来送贺礼。
砚台与贡墨,宋煊没看出来什么。
大概也是有寓意的。
只不过不那么明显。
宋煊放下后,又捡起那本太平御览看,扉页有皇帝的亲笔题词。
黼黻文章(府浮读音)。
四个字。
这句是出自荀子。
本意是指皇帝礼服上的华丽刺绣。
但是强调善言比华服更加珍贵。
宋煊倒是明白这个太平御览的意思,就是希望自己以后多给他提意见。
在宋煊看来,完全没有问题。
只不过他有些想笑,那些意见自己敢提,不知道仁宗他有没有胆量执行下去。
宋煊又拿起贡茶瞧了瞧,饼面上有私印。
他仔细辨认事景佑两个字。
拆字来解释,就是祈求上天保佑国家平安之类的意思。
宋煊思考了好一会,会不会是他选定的年号啊?
毕竟天圣是刘娥选出来的,大宋有两个圣人。
赵祯这个皇帝想要亲政的心思,已经暗戳戳的表现出来了。
宋煊让曹清摇把茶饼收好了。
这玩意不能让外人知晓,至于其两个器物,别人看也看不出来。
曹清摇连连点头,毕竟官家所赐的贺礼,那必须要珍藏起来的。
将来万一天子来了兴致,询问旧物,当臣子的最好能够拿出来,表示自己一直都在珍藏。
这种玩意一般都是“意义”比实用的作用大。
宋煊收拾好东西后,便直接出去继续迎客。
张方平已经麻了,连党项人都想要嫁妹妹。
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搞的宋绶十分生气。
宾客渐渐散去,宋煊让人打包剩饭剩菜,送到东京城的城东城西两个悲田院去。
嘉祐年间,才改名为福田院。
这是从唐代设立在长安洛阳二京设立的悲田园。
主要是唐武宗灭佛把没收的寺院田产作为赈灾的开支来源,负责收养鳏寡孤独的老年人与孤儿。
范仲淹倒是没有着急走,他瞧着宋煊跟着曹利用送宾客,便站在那里。
有些话他想要与宋煊说。
宋煊送走人后,笑呵呵的道:
“范院长,还等着吃夜宵呢?”
“倒也不是不行。”
范仲淹脸上带着笑,先是告知了自己住宿所在地的地址。
方便大家今后相互往来。
“你那个借读费的法子,张夫子已经与我说过了。”
范仲淹脸上带着笑:
“我觉得很好,当日范详大婚,你说的话对我很有启发,以前从来都没有关注过这方面。”
“此次你大婚,我特意先去打听了一下,你说的对。”
婚事都是曹利用一手操办的,采购的物资也不会少。
倒是这种桌椅都是可以租赁的。
毕竟东京城的富贵人家很多,动不动就举办各种宴席。
这一套专门应对他们挣钱的商路,是有着不小的利益的。
“攥在手里的不叫钱,出去的才叫钱,钱得如水一样流动起来。”
范仲淹很快乐,因为他觉得自己学习到了新的知识,这有利于他对大宋提出改革的方向。
“范院长,今后还是要多经历一下商业买卖,兴许到时候你被骗了,就有更多感悟了。”
听着宋煊的话,范仲淹啊了一声。
“还得被骗?”
“在商言商,商战总是要勾心斗角的。”
“这都是你今后的经验。”
“否则我凭什么把别人的钱赚到自己的口袋里,而不是被我的竞争对手给挣走?”
范仲淹本来想要跟宋煊炫耀一下自己增长见识的快乐,结果又被宋煊抛出来的问题给砸住了。
因为老范是真的想要改革大宋,不想大宋背负着强国的名声,却日渐衰落下去。
到时候走向灭亡,最终苦的还是天下百姓。
就如同宋煊所作词一样,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一样。
“好,我今后会多时间关注商业问题的。”
宋煊点点头,送范仲淹出门:
“东京城正是因为商业发达才会聚集如此多的人口,比地方上更容易被人骗,见到许多商业手段,院长可要好好观摩。”
“一定。”
范仲淹走了之后,张方平早就躺在厢房内,一时间有些脑子累。
纵然今日来的人很多,但是他全都记住了。
其实张方平不想记住的,可偏偏没办法。
脑子就给强行记下来了。
想忘掉都很难的。
宋煊倒是没有同情张方平,他且得纠结去呢。
不像自己,今夜依旧可以握着小娘子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宋煊便去了吏部,领取官服。
至于官印是在这一任开封知县的手里,等宋煊前去交接呢。
张士逊也是分管吏部。
吏部官员从上到下,都是来瞧一瞧宋煊这只“猴”!
先不说大宋最年轻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光是他进京怒斥宗室子赵允迪,喝骂开封府尹陈尧咨。
如此强悍之事,就能让众人看出来,他不是一个好惹之人。
这些吏部的官员都在猜测,宋煊能够在开封知县这个位置上干多久?
毕竟他顶着状元郎的名头,得罪的人可不在少数。
张士逊已经超过六十岁了,他招呼宋煊过来坐一会喝喝茶。
倒是也不着急去县衙交接。
曹利用也是给张士逊发请帖来着,只不过张士逊年纪大了,喝了两口酒便走了。
待到回家之后,才听儿子说连皇帝都赐给宋煊贺礼。
探郎张方平被众人哄抢当女婿的两件事。
张士逊没有抢到宋煊这个女婿,对于张方平也是极为惦记的。
虽说同姓不要轻易成亲,容易把祖宗攀到一个人头上去。
但话又说回来了,只要出了五服那就没事。
张士逊老家是湖北的,张方平是河南的,双方百年内很难有什么亲戚关系。
“宋状元,我请你歇会倒也不是公事。”
宋煊可是觉得自己与副宰相之间没有什么公事很正常。
毕竟自己只是个七品小官。
在东京城,算不得什么。
“哦,那可太好了。”
宋煊嘿嘿一笑:
“我也不想刚上任,就直接干活。”
“哈哈哈。”
张士逊夸赞道:“状元郎当真是风趣的很。”
二人又扯了会闲篇,张士逊才询问:
“不知道张探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听到这里,宋煊才明白张士逊的目的所在。
他想了想笑道:“张相公倒是问错人了。”
“我们关系虽然好,但是一直都忙于科举考试,否则也不会如此年轻就考中进士,这种话题倒是没有仔细聊过。”
“张大郎他性子较为腼腆,当初我们被吕乐简带去逛青楼,他都不敢光明正大的看那些姑娘。”
宋煊说了一大堆,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搞得张士逊很是无奈。
毕竟张方平这个探郎,那也是有极大的价值的。
张士逊希望自己能够为女儿取得一些先机。
自家女儿是符合大宋士大夫的审美的,但是出了宋煊这么一个异类,搞得张士逊都不自信了。
他非常害怕张方平被宋煊给影响了。
“张相公,您该忙忙,我奔着开封知县去了,正好交接,免得耽误人家的行程。”
“好,自去吧。”
宋煊出了衙门便带着左右护法王保许显纯,直奔开封县衙而去。
今日新官上任,宋煊倒是也张扬的很。
他骑着马,两个随从骑着驴,还是财大气粗的石家给的呢。
开封县衙。
宋煊勒住缰绳,瞥了一眼牌匾,倒是斑驳的很。
两侧立着“肃静”“回避”的牌匾,但是漆皮剥落,露出现任知县名字的刮痕。
待到正式交接后,上面会出现新的刮痕,把宋煊的名字给刻上去。
门口的对联是按照宋太宗赵匡义所写的。
“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用心良苦,但收效甚微。
至于一旁的冤鼓,痕迹很明显,鼓槌也是油亮油亮的,一瞧就经常有人来盘。
帮鼓槌上上人油。
宋煊还没下马,便有人连忙上前行礼。
虽然他们不认识宋煊的脸,但是他身上穿的官服,他么可是太熟悉了。
再加上早就传闻连中三元的状元郎要来担任知县,年轻的很。
听说这位宋状元长得面容俊俏,又极为雄壮。
今日一看。
果然如此。
“小人见过宋大官人。”
宋煊双手背后。
任命书则是由跟在身后半步的王保给举着。
“带本官去见张知县。”宋煊瞥了他一眼:
“本官今日要与他交接。”
“是。”
看门的连忙给宋煊引路,旁人不清楚是谁。
但是他们一瞧宋煊的官服,便立马行礼,口称宋大官人,表示对这位新官的尊重。
整个县衙,能称得上官员的也就是五个职位:知县、县丞、主簿、县尉、司法参军。
其余六曹胥吏,都是没有品级的。
先敬罗衣后敬人。
就算宋煊没有掏出自己的任命书,让他们检查。
可光是这一身衣服就足以让他们全都俯首行礼。
这便是权力的象征。
宋煊目前只不过是一个七品小官,但是在这个县衙里,他便是真正的土皇帝。
“张大官人,宋大官人到了。”
看门人禀告里一声。
正在房间里躺床上休息的原知县张揆一下子就坐起来了:
“快请宋状元进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