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镂玉洞箫(2/2)
“啪!”
“啪!”
第一百杖!杖至半空,泪已流下。因为,这第一百杖,她的目标已不再是张自忠血肉模糊的双腿,而是,他的后脑!
杖至半空,泪已流下。
早已到了自己的家门口,但金陵三少之一的李家大少却仍处于神魂巅倒中。
她的一颦一笑无不尽显女xìng的多情与妩媚。哈哈,权靖国、赵新宇,你们没想到吧,绝代风华的惜惜公主竟然会邀请我李占锋明rì再共进晚餐,哈哈只哈,气死你们这群假风liu!
漆黑的夜,微弱的风。月亮星星什么的都躲到哪儿偷笑去了?
“先生,先生,惜惜公主邀请我们明rì共进晚餐……”虽然离柴房还有十来多丈,但兴奋得俊脸充血的李占锋已忍不住高声嚷报喜讯。
兄长的声音传来,头脑终于稍稍清醒的李琪颀执杖的玉手慌得一偏一颤,力道猛收,但离收发自如的境界尚有十万八千里之距的她尽了最大的努力也只收回了三成。
“啪!”
一偏一颤的沉木大杖下,张自忠的后背骤然开花,无边的黑暗痛楚下,张自忠眼前一黑,便软软地倚树滑下,鲜血在树干上刻出一道浓浓的血痕。
无名的悲绪涌上心头,扔掉浴血之沉木大杖,李琪颀掩面痛哭。
在这里听到妹妹的哭音便知大事不妙的李占锋加速赶到,入眼便是被鲜血浸透了的一双沉木大杖,断折的枝叶,浴血的树干,满眼惊恐的两小婢,掩面痛哭的小妹,以及树下一动不动、浑身是血,双腿模糊的张自忠。空气中,飘荡着越来越浓的血腥味。
混乱而血腥的场面顿时将这李家大少的一夜美好心情瞬间一扫而光。小妹悲凄的痛哭又让他张大了的责备之嘴不得已地闭了上去。从未听过小妹如此悲痛的哭声的他只能慢慢地走过去,将地上双腿和背部血肉模糊的张自忠缓缓抱起,然后,沉重地消失在这漆黑的夜sè里。
漆黑的夜,微弱的风。风中,断断续续的是玉人莫名悲凄的哭泣。
风乍起,迷离着黑sè的夜,迷离着黑夜那黑sè的眼睛。
尚午时分,俊雅的李家大少李占锋一脸肃穆地来到东厢一号房——这是李家最豪华的客房,只有李家最亲密的朋友和最尊贵的客人才能入驻的。房中那超大舒适的锦绣楠木大床上,躺着原本无论如何也只肯住柴屋的张自忠。
“公子。”见他进来,张自忠双手撑床yù下床见礼。
李占锋忙上前一把按住他,喜道:“先生你什么时候醒的,现在感觉怎么样?饿了吗?我立即叫下人送参汤来。”
听着对方也许是发自内心的关切,因腿痛难忍而不得不俯面躺下的张自忠淡淡地笑了笑:“只是皮肉之伤而已,在下没什么大不了的。多谢公子关心了。”
长长地舒了口气,李占锋自责道:“先生,实在对不起,小妹她太过分了。此事我马上禀告父母,重责过她。请先生还要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先生自可选择我李家的任一产业作为我们李家赔偿给先生的罪礼。若先生不要这些,也请随便提任何条件,我们李家定全力以赴来满足先生。无论如何,请先生不要离开李家,不要离开占锋。求先生了。”
抚了一下腹部仍旧的剑伤,心碎之下张自忠哈哈一笑道:“公子言重了。对在下来说,只要在下不死,也只要公子不弃,在下必当永远追随公子左右。”
李占锋大喜感动中方待以肺腑之语再稳定军心,门口脚步声响起。
“你来这里又想干什么?” 李占锋脸sè大变,沉脸道。
不理兄长的沉喝,李琪颀低头走到床边,偷看了脸sè依旧发白的张自忠一眼后,扭过头去轻声道:“昨天晚上,我……这支箫你还是想要吗?”
话一出口,李琪颀自己的心便又是乱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自己明明是来道歉,说声对不起的,可是,为什么说出来的却又是这种话?难道自己还在等着他屈服不成吗?那又有可能吗?
忐忑不安的等待中,对方始终一言不发,李琪颀看着自己的心一点一滴地沉渊下去,沉入深深的苦海之中去。良久方听到兄长说:“先生睡着了,你把箫放在这里吧。”
睡着了?他竟然当着自己的面睡着了?芳心忿然再起,原本准备只要对方一服软,不,也只他口气上稍稍一软自己就立即将之归还的洞箫被她再度收之入怀,头也不回地愤愤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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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渐落。
将邀请函拿了又放,放了又拿的李占锋愁绪百结。好不容易能力压赵新宇和权靖国二人而得与和名动天下、绝代风华的惜惜公主把酒言欢,并有幸再度得之一邀共进晚餐,可是,可是人家特意要自己带是的人如今却躺倒与床……
懊恼不已的李占锋对惜惜公主的眼光赞叹不已。她居然能从画的工笔、诗的涵意中推出字的形体不属于那作画的本人。“这幅字画中惜惜最赞赏的不是这也几近乱真的神来之笔,也不是这故作深沉沧桑的诗意,而是这尽显江南山水之灵气的字的俊雅之形,想必这应该是公子所墨吧,惜惜不胜心折。不过这画的工笔虽远不及公子之雅俊字体,倒也不太多见,若惜惜能同时见到公子与执画笔之人,就真的不虚此金陵之行了。”
“……”
一想到这儿,鼎鼎大名的金陵三少之俊雅李少李占锋便飘飘然起来,令惜惜公主心折……嘿嘿……嘿嘿……
一想到那万中无一的绝代风华,再也按捺不住的李占锋抄起邀请函便匆匆冲进东厢一号房。
时值夕阳西落。
“公子神采飞扬,定是大喜在即。不知公子手中之物可是惜惜公主的大红请贴?”在李家特意重金请来的金陵最好的郎中前御医人称王御的妙手下,虽不足一天的时间,张自忠腿上的伤便已结伽,虽还不能zì yóu走动,但既已开始发痒生肌,相信用不了几天便可好个七七八八了。
早知此事定能像从前一样被对方一眼猜出,自见惯不怪的李占锋嘿嘿笑了笑,将邀请函展于张自忠眼前。
“还有在下?”张自忠疑惑在问道。
李占锋慌忙解释道:“先生我名字是我透露的,惜惜公主说先生的画笔与我的字形俱为一绝,我一时高兴,就将先生的名字说了出来。这个,请先生不要见怪。”
张自忠点头表示理解。他,也大致明了其中的经过。他甚至可以猜出当时李占锋在惜惜公主面前溃不成军的样子。看来,她的绝代风华不仅仅只是传闻而已。不简单啊。感叹间,张自忠面露难sè:“按理说在下是完全应该陪公子去一趟的,只是……”
李占锋肉痛地大度一笑道:“先生这是什么话?慢说先生现在身体不适,就算先生无恙,只要先生一句话,皇帝老儿来了咱们也给先生拦下,不见就是不见。况且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卖艺女人!”
看着他满眼的不舍,张自忠暗自一叹道:“其实在下还是很想见见那传闻中绝代风华的惜惜公主的,若公子不嫌麻烦的话,弄一辆有被褥的马车来就应该可以了。”
心下狂喜,但表面上李占锋却仍是一幅犹豫的样子,为难的表情中道:“这样劳累先生不太好吧,依我看,不去也罢。”
摇了摇头,趴在床上的张自忠笑道:“公了此言差矣。佳人有约怎有不去之理?况且还是绝代风华的惜惜公主?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公子不想以后遗憾一时的话,就请叫一辆马车来吧。”
李占锋再难掩饰心中的喜sè,眉飞sè舞中道:“先生稍等,我这就去叫下人准备。”说未毕,便匆匆而去。
看着那从未经历过风雨的俊秀背影,张自忠陷入了沉思。观音坐莲图、亲笔邀请函,它们之间似乎已不能孤立地来看了。沉思间心中一紧,难道说……是他们找来了吗?可是,如果是这样,那他们又是怎么和这sè艺双绝的惜惜公主联系在一起……不,应该不是他们。张自忠慌乱地安慰自己,是的,不会是他们。因为,在他们的眼中自己早已死了,连尸也验了!可是……莫非有人事后还开棺检尸吗?难道,自己边放弃、连死的权利也没有吗?难道两兄弟非要你死我活不成吗。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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