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线其四：初手天元（1/2）

这是一间淡雅的屋室。

氤氲的香气从墙角的炉子里飘出，渲染了整个房间的空气。炉子里燃烧着的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沉香木，虽然只是一小块，但也是价值连城的宝物。而点燃这样的东西来制造氛围，不得不说这房间的主人真是奢侈到了极点。但是······如果这房间的主人本来就不在乎这沉香木的价值，那又另当别论了。并不是不屑一顾，而是根本没有对钱财的认识。这间房子的主人，对他来说钱就像一种可有可无的东西一样。自然对点燃这样的宝物没有什么意识，很可能在他看来这根本不是宝物，只是一块带香气的木头罢了。

而这间屋子处在咸阳那庞大的宫殿群中，那么它的主人自然就显而易见了－－帝国的皇帝，嬴政。

作为一位气吞万里如虎的君王，嬴政嗜好收集天下名刀名剑，和其他各种杀伐用的兵器。他还在皇宫中建有一座专门储存这些神异的兵器的大殿－－金戈殿。每当yīn雨天气或者刮风打雷之时，这些神异的兵器都会自己震动起来，发出凄厉的鸣叫或者是威严的咆哮，整个大殿一时间全部都笼罩在这样的声音之下，而倾听这样的宏大的乐声则是嬴政的爱好之一。他还常常抚着太阿长剑，一边弹剑一边高声唱起秦国古老的歌谣。

那时候帝国的主人会陷入不常见的宁静之中，很久很久。

除了这些有专门用途的大殿，例如眠龙殿（藏书房）和金戈殿（兵器库）等等，嬴政还修建了为数不少的这种小屋子，供他和臣下交谈或者考验皇子，尤其是扶苏公子的学业，有时也作为暂时的休息场所，供他恢复体力。

这间屋子的zhōng yāng摆放着一个棋盘。不是六博棋，而是围棋的棋盘。弈者两人，面对而坐。嬴政对面的那个人穿着一身黑sè的袍服，冠冕稍稍歪斜，这样的穿着方式很清楚的表明了那个人的身份－－嬴政的宠臣，赵高。

嬴政执黑，赵高执白，棋盘上还未有任何一颗棋子。显然，这局棋才刚刚开始下而已。而对弈的两人，看他们还在把玩着手中的棋子就知道他们并不着急下棋。事实上，到了他们这样的地步其实下棋只是在比拼两人的策略而已，往往当第一颗子落下后胜负便已经分出来了。所以对他们来说，下棋之前的言谈是很重要的，因为常常可以从话语中隐隐约约地猜测出对方将要采取的策略。

“陛下，若此次战役便如这棋盘，不知陛下想要如何开局？”毫不掩饰的话语，明明白白就是要探测你的棋路，但是赵高的话在探测棋路的同时结合了目前嬴政最为关心的问题－－岭南之战，巧妙地引诱嬴政上套，而嬴政自身骄傲的xìng格又决定了他不得不上套，而且还是甘之如饴的上套。不过······嬴政与赵高对弈数年，当然找出了一些对付他言谈的办法。

“赵卿，我大秦帝国的军队数量不知比妖怪王国那些妖怪的总数还要多出多少来，若是将这棋盘当做岭南之战，赵卿恐怕根本没有摆放棋子的地方吧，以朕之百子换卿之一子，朕也稳胜赵卿。”嬴政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自负。对于秦军的战斗力，他一向是极有自信的，而秦军横扫关东六国，杀人盈野，血流千里的恐怖战绩也证明了他的看法丝毫无错。但是赵高可不会傻到去否定这一点，他采取的是迂回战术。

“那么，陛下，请允许臣先为陛下演示一遍臣的意图。”赵高看到嬴政微微点了一下头，示意他可以演示之后就抓了一把棋子在手中，有白有黑，然后他把棋子按照某种特定的的图案摆放在了棋盘上。于是在棋盘上就出现了这样的一幕：在棋盘的天元处是十余颗黑sè棋子，而这些棋子的四周则是一些较少的白sè棋子，但是白sè棋子竟隐隐约约卡住了黑sè棋子的通路，如果白sè棋子再增多一些的话便可以抽掉这些黑sè棋子，就成为所谓的“吃子”。

“陛下请看，设若妖怪王国的部队就如这白sè棋子，其数量虽少，但是机动能力和个体战斗能力皆超出我军士兵不知凡几。若是其主动出击，以局部优势兵力突袭我军，那么我军必灭。一两次或许还对我军无法造成根本xìng的损伤，但是积少成多，部队一次次的被歼灭终将使我军全军覆没。”在赵高毫无抑扬顿挫的叙述中，似乎展开了一幅秦军被小股小股歼灭，直到最终覆没的图画，那图画是那般真实，就像发生过或正在发生一样。

嬴政默然，他也知道秦军的单体战斗力绝对没有妖怪出sè，如果赵高话中的那一切条件成立的话，秦军就必定会覆灭在岭南之地。不过，这并不能阻挡嬴政的野心，反而是更加激起了他挑战强者的yù望。

“哦？那位南方的君主的战略素养真能做到你说的这一切吗？”嬴政的话语中潜藏着对强敌的渴望。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沸腾了，不过，从他的灵魂深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也正在渐渐的苏醒了，那东西似乎在灵魂深处缓慢的涌动着，就像一条粘稠的河流······，嬴政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脸sèyīn晴不定。

“如果是妖怪王国的前几代君王的话，是做不到这些的。但现在的御天之麟王的话就一定能做到。”赵高给了嬴政一个肯定的答复。“据臣所听说过的传言说，本代的妖王，御天之麟王颇好人类的兵法，熟读孙子等兵学家的著作，并且个人实力极其强大，靠着这些能力，他压服众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使妖怪王国的国君不再是盟主的地位，而是真正的国王，可谓是一代雄君。”

“很好。”听到这些明显是不利的消息，嬴政反而笑了起来。“对手越强，击败他的时候所获得的乐趣也就越丰富啊。”

“既然赵卿想要知道朕的开局之法，也罢，就告诉赵卿吧。”说完，嬴政从坛中抓起一把棋子放在左手的掌心处，然后用右手将其中一颗棋子拈起，毫不迟疑地下在了棋盘最zhōng yāng的位置－－天元。

围棋的开局下法中有“金角银边草肚皮”这一说法。意思是开局最好的落子之处是在棋盘的四个角（四个明显的黑点）上，而其次的地方就是连接着这四个点的线上，最不可落子的地方是在棋盘的zhōng yāng腹心地带。嬴政这一步落子却恰恰反其道而行之，落子便是zhōng yāng地区的最zhōng yāng处－－天元。刚才赵高对棋子的摆放只是因为要演示战争的局势情况，绝不是赵高要把棋子下在天元附近。而嬴政此时的下法则让赵高这种淡定如水的人都皱起了眉头，无他，只因为嬴政自然知道开局在天元处落子为下下之举，但他仍然如此落子，说明这么下其中必然有着什么深意，这不得不让赵高思索了起来。

“赵卿，不用费力去想了。”嬴政把左手掌中的棋子抛回坛中，似笑非笑的看着赵高。“赵卿莫非忘了我秦国为何能统一天下？”

赵高恍然大悟。聪慧如他，又怎会不明白嬴政的话中所含的意思呢？

“我秦国原本乃是偏居于关陕，秦川一带的一个小诸侯国，兵微将寡，国力薄弱，蒙当时的周天子的恩宠才得以苟存。”悠悠的话语，嬴政的话语仿佛将当年的秦国展现在了眼前，那是一个贫弱不堪的小国，还常年受到蛮夷的侵袭，导致国力衰微，甚至有几代诸侯更是死在了与蛮夷的交战中。当时的秦国就是这样一个弱小的国家。

可为何秦国能一扫寰宇，统一天下呢？

“诸侯纷战，当时秦国唯一拥有的就是【不惜命】的勇气，和一帮剽悍坚韧到了骨髓中的老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