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狂沙试剑,李戴张冠(1/2)
在一阵清朗的水莲幽香中清醒过来的少爷刀,一坐而起。
这是一间清静的小室,自己躺在竹榻上,竹窗外隔出一大片蓝天翠荫,犹如出尘隐世。
少爷刀下床伸展了一下身子,受伤之处还隐隐作痛着,却已无大碍。
不远处有水声潺潺,琴声古拙。
少爷刀随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莲香渐渐清楚了起来;弦声一划,琴韵戛然而忆。
水边的凉亭中有一白发玄衣的背影,其双手离开了琴弦,欠身站起,转过身来望着少爷刀。
少爷刀看得怔了,满池白莲竟不如那人的气质,就连他所站的土地都因此高贵了起来。
素还真微笑道:
“你的伤势已经痊愈了。”
“多谢你救我一命。”
素还真淡然道:
“我救你的事不足道也,若真要论死,你已经死三次了。”
少爷刀一愣:“什么?”
“你的背上有三道被帝王刀的刀背所砍上的印痕。狂沙坪一战,若不是帝王刀手下留情,你早就没命了。”
少爷刀正惊异于帝王刀为何放过自己三次,猛地又想起一件极重大的事,不禁脱口叫道:
“啊!我……我的身体……”
“一目了然。”
少爷刀霎时又惊又羞,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心情撩乱不堪。
素还真不带任何意味地解释道:
“你在烈火阵中,中了唐七的唐门暗器子母银镖,如果不解开衣衫,无法医治你的伤。”
就算如此,少爷刀还是感到无法释怀。
素还真转移话题道:
“你知道为什么帝王刀有三次杀你的机会,却都故意以刀背攻击,最后宁愿付出自己的性命吗?难道你和帝王刀之间有什么秘密?”
少爷刀咬了咬牙,说道:
“他只不过是以死来弥补自己的罪行!”
“弥补罪行?”
“是的……”
仇人身亡,少爷刀心愿已了,便不再隐瞒身世。
“在二十七年前,帝王刀杀了我全家!狂沙坪的决斗,我的目的并不是天下第一的名衔,而是为了报这段血海深仇!”
“你的父亲是不是接天道?”
“不,当日我们一家人就是接天道一家的替死鬼!帝王刀将我的父母、亲人杀死,我的右眼也被刺瞎,全被推下深谷绝崖,这段血海深仇每天折磨着我的心……”
素还真叹了一口气:
“真可怜,不过帝王刀是为了救人而杀人。”
“哼!我的家人就不是人吗?杀人偿命,这是一定的道理!”
素还真又道:
“现在帝王刀已经死了,他亏欠你的也全部偿还了,你还恨他吗?”
少爷刀沉默了一会儿,长叹一声。
激动的情绪在发泄过以后,已经能平静下来了。
“我不再恨他了,而且我尊敬他敢做敢当,天下第一刀的头衔应该属于他,他是最仁慈的天下第一刀!”
“你了解了?”
“不必你说,我也知道他给了我三次机会,但我却一次也没给他,这是我出道以来最感漏气的一件事……我要淡出武林,退隐深山。”
“太迟了。”
素还真直截了当地说道。
“太迟?”
“一旦被卷入武林的漩涡中,是没办法脱身的。你要退隐,你的主人会答应吗?”
“你知道我的主人是谁?”
少爷刀警觉了起来。
“由你身上万年果的香气,我可以知道他的身份。为什么你会和谈无欲在一起呢?”…,
“我的命是他所救。”
“二十七年前……事发之后?”
“是。”
“谈无欲知道是帝王刀杀死你的家人吗?”
“他知道。”
“那谈无欲一定也知道你不是接天道的后代的事。”
“当然。”
“嗯……为什么武林中传言你有一颗霹雳眼?”
“这我也不明白。”
素还真略事沉思,才道:
“我明白了。谈无欲故意放出假风声,说你有一颗霹雳眼,让帝王刀误以为你是接天道的后代而不敢向你下手。”
“他要杀帝王刀?他也与帝王刀有仇吗?”
少爷刀不解地问道:
“杀人不见得是为了报仇……他这样做的目的,是让自己所写的文武贯能胜我一回合。”
素还真继续说道:
“如果看来,他早就怀疑帝王刀的忠贞了……”
“帝王刀的忠贞?”
少爷刀更是一头雾水。
帝王刀与谈无欲又是什么关系?
素还真道:
“帝王刀是黄山八珠联的人,那么谈无欲一定也是八珠联的一份子!”
少爷刀顿时不语。
她听说过“黄山八珠联”,也知道它正是毁灭接天道一家的组织。然而教人不明白的是,谈无欲是这个组织的一份子有什么意义?他杀帝王刀又是怎么回事?
但是,素还真的话中很清楚地点明:谈无欲在八珠联居于领导者的地位,所以才会怀疑帝王刀的“忠贞”。
尽管谈无欲是八珠联的首脑,但杀他家人的是帝王刀,不管八珠联将来会有什么动作,对她而言都无所谓;未来的江湖纷争,也都与她无关了。
“多谢你救了我,我要告辞了。”
少爷刀怒斩说道。
“在你离去之前,我有一事相托。”
“何事?”
“能不能请你代我找寻一个人?”
“是谁?”
“谈无欲的胞妹,谈笑眉的下落。”
少爷刀一怔,这个人她简直熟得不能再熟了。但素还真与谈无欲处于敌对的立场,他要找寻谈笑眉,究竟安得是什么心?
少爷刀的迟疑之色看在素还真眼中,于是他又道:
“怎样?有困难吗?”
“我会考虑、考虑,五天之后再给你答覆好吗?”
“好,我等你的回答。”
少爷刀对素还真一揖,走了出去,那英姿飒爽的背影真能逃脱于诡谲多变的江湖风浪吗?
退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成名之后的退隐!
不久之后,就是一个亟欲退隐之人与一个亟欲成为天下第一之人的决斗。
他们的生死,一个是为了卑劣的私欲,一个却是为了高贵的情操。然而,他们却被放在相同的舞台做一样的事情,有相同的结果。
那么,高贵与卑劣之间的差异又在哪里?世俗的真伪善恶,又岂是那么容易划分的呢!
剑藏玄将单锋剑竖在面前,以细绸轻轻地擦拭着,剑锋已亮,像他的心一样冰雪洁净;他以指间轻轻弹了一下剑刃,发出清脆悠长,如真气般川流不息的剑吟。
他这把单锋剑,即将要去对付另外一把单锋剑。
剑藏玄将剑收入鞘,果决地起了身,往外走去。
言某在大门口等着他,见到他整装待发的模样,只是苦笑地摇了摇头,才说道:
“你的意志很坚定。”
剑藏玄没有回答。
你的伤我已尽力医治,如果可以再休养三天,就可以完全康复了。你不能将决战再延三天吗?”…,
剑藏玄摇了摇头。
“好吧!我不勉强你,如果战胜,欢迎你再回到言家庄,让我分享你胜利的喜悦。”
言某慈祥地笑着说。
“一定!但是只怕……”
“欸,少年人对自己要有信心,不要迟疑。我想,你一定会胜利的。”
剑藏玄用力地一抱双拳:
“就此告别了!”
他踏上自己最重要的里程,就算会死,也是为了回报对欧阳琳的亏欠而死,这总算是一件有意义的事。
剑藏玄以从容的步伐往狂沙坪而去。
陡地,前方的茂林间闪过一道白色的身影,在纸伞的遮掩下,轻灵若仙,一下子就不见了。
是她!剑藏玄心口一震,快步追了上去。
持伞的女子宛若被风吹得飞起的柳絮,越去追就飘得越远。
他一鼓作气,不顾一切地施展轻功,踏叶点萍,紧追着那伞下身影不放。
前方的女子似乎微微回过头来看了剑藏玄一眼,那掩蔽在伞下、发间的小半个侧面根本看不出轮廊,但就是让剑藏玄有种熟悉莫名的感觉。
剑藏玄知道这种感觉,那不会是别人!
两道身影一白一黑,有如互相追赶的星月一般疾划过树林、荒野,直到一处茂竹间的废墟,剑藏玄的心口宛如被重击了一记。
这里正是望云楼的废墟,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
这个剧烈的冲击使剑藏玄一分神,人影早已恍若晨雾般消散无踪。
剑藏玄眼前一片空白,喃喃说道:
“为什么引我来这个地方?难道……真的是你吗?”
眼看就要赶到狂沙坪,来不及搜寻她的踪迹了。
剑藏玄对着杳无人烟的残破地基,轻声说道:
“我会回来找你!欧阳琳,我会回来的……等我!”
他再多看了望云楼废墟一眼,转身快步赶往狂沙坪,脑中起伏翻腾的却都是对欧阳琳的亏欠。
他还想再见到她,不为什么,只为心中那份深深的遗憾……
如今,赶往狂沙坪的剑藏玄,不再是一个生死都无所谓的剑藏玄,而是一个想活下去的人!
素还真与谈无欲分别在狂沙坪的两边高处,观望着决战的场地。
剑藏玄还是早到一步,他那高大挺拔的身影沉稳得有如一株古松,却多了一份沉郁。
狂沙呼啸,观战的群侠都被迫眯起眼睛,无法细看。
上回少爷刀与帝王刀的生死之决,使得现场似乎还留有震撼,因此,众人对这回决斗更加期待。
少爷刀是个不见经传的人物,竟然打败了帝王刀。
这次,一边是内功;剑术造诣都深不可测的高手──单锋剑尊宇文天,一边是曾经名噪一时的剑藏玄,他们又会有怎样激烈的战斗呢?
光是想像,群侠就算冒着被风沙吹瞎眼睛的危险,也一定要张大双眼,非看个仔细不可!
众人的交头接耳有如蚊蝇般嗡嗡作响。
“剑藏玄先来了,宇文天怎么还不见人影?”
“应该会来吧?”
“文武贯、风云录上的人听说都来到现场了,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我们眼睛要睁亮一点!”
“除了史艳文与欧阳世家之外,其他的人应该都会到场……”
“上次谈无欲说他们都到了现场,这次我们可得要好好注意谁是史艳文。”
就在一片窃窃私语中,现场突然肃静下来。…,
只见一道蓝色身影划过天际,轻巧地落在剑藏玄面前。
单锋剑尊宇文天来了!
宇文天终于抵达决斗现场,他沉静地走向战场中央,白色的须发更衬托出那张黝黑面孔的阴沉。
剑藏玄站在宇文天的面前,脸色仍带着一点苍白,显然是重伤未愈。
位于高处的素还真、谈无欲都注意到他站立的步子不够稳健,也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两人同时露出一抹几乎看不出的微笑。
“剑藏玄伤重未愈,难以胜过宇文天,看来天下第一剑仍是文武贯居首。”
谈无欲自信满满地看着决斗之地,渺小如蚁的两人。
“剑藏玄重伤未愈,宇文天你却要败得难看,真是不智啊!”
素还真摇着头,望向狂沙坪上的两人。
虽然离决斗还有一个时辰,不过既然人都来了,还是马上展开决斗。
剑藏玄一出手便直刺中心,毫不容情。
宇文天也同时使出必杀之招,却连闪都来不及闪便人头落地,手中的剑也以余势穿入剑藏玄的腹侧!
剑藏玄踉跄地倒退了数步,按着重伤的伤口,不敢置信地望着地上身首异处的宇文天。
经过一阵长久的死寂,众人所发出的惊呼声简直就要淹没狂沙坪。
“宇文天死了!”
“剑藏玄一招就杀了宇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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