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探舅(2/2)
这,是他的果决,也是他的执著。
慕容恒听她提到“惜若”这名,只觉得眼熟得紧,是了,小时候有一次他误入养性殿,彼时皇帝大醉,躺在龙榻上,嘴里唤的正是“惜若”这个名字。“舅母,惜若……惜若是……”
掌柜娘子笑得更厉害了。这些有钱人的银子就是好赚,他们若今儿兑九百两,明儿兑一百两,这得少扣多少银子。
她附在他的耳边,温柔如风,将她那近乎轻风般的声音吹送到他的耳中。
慕容恒审视着这座院子,分前后两院,是特有的西北居民风格,前院有正房、左右又有厢房,西北人喜欢把正房正屋给家中辈份最高者住,如这正屋便是秦将军夫妇住的,又称为上房。
不是他们,而是更多人的平安。
慕容恒骑以马背上,枣红色的马,天蓝色的袍,身后是数名相随的护卫,在这静寂的清晨,他们是这金黄世界里唯一异的色,仿佛他们是天外来客,原不属于这里,一阵风来就能把他们卷走,瑰丽成锦的金黄与湛蓝如洗的天空,蓝白强烈相映,逼人屏息,夺人心魄。
几个孩子议论开来。
“正是大燕通行的,才给你这个数。若是西凉国的银票,一百两只能兑八十两,我们得把银票送到西凉国境内兑换再运回来,这押镖、请人的也得银子。能给你们兑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拿着吧。”
“一千两都要兑换成现银?”
二安子道:“要四间上房,我们有马,再备些上好的马料。还有,安排一间库房,我们要存货。”
“从五品游骑将。堕”
温彩呢喃道:“此事好生奇怪。”
这样鲜艳的黄,绚烂成锦的黄,如云空幻的黄,如海广博的黄,刺入眼目的黄铺天盖地,占据了所有的目力与记忆,令人惊艳数日。一座关隘突兀而孤独地映入眼帘,夺人眼球,在漫天漫地金黄之中,傲然独立。
慕容恒的视线落在温彩挺起的肚子上,三月怀上的,预产期在腊月二十五,如今已是十月末,他就算最快前往阳关,一个来回亦得一月余。倘若赶路慢些,许就错过温彩的临盆之产。
慕容恒对同来的几人道:“你们去客栈安顿,本王带二安子去。”
若秦将军当真有罪,怎么会在阳关化名后做了十来年的守将,听知情人所讲,似乎并不如慕容恒想像的那样艰苦,至少秦将军是一关的主事将军,他在阳关城是能说上话的。
往年三个月也赚不到今儿一天这么多,他们只要去河西府便能多兑银子回来。这镇子上的人,多是熟面孔,要么就是寻常百姓,手头都是铜钱,要么就攒点零碎银子,像慕容恒这样一出手就兑一千两的还是少之又少,便是来往客商,知这一路的规矩,多是带足银子带盘缠。
秦太太勾唇笑道:“你是惜若所出的皇子,怎会来西北?惜若现在可好?当年我们全家能保住性命,是惜若跪求皇上,却因触怒皇上被打入冷宫……唉,这么多年,怀玉一直为这事耿耿于怀,想立下大功,换得惜若走出冷宫。偏西凉人二十五年前吃了败仗,再不愿兵犯边境。几年前倒是闹过一回,却被玉门关守将给击退了,犯兵三万,一个不少全被他灭杀了……”
一定是客商,因为他们的身后还带了两辆马车,骑马的只得三个人,全都是清一色穿着茧绸,这样身份的只有往来客商才会如果,这条丝绸之路上往返的或马帮、或镖局,他们帮人运货,又或是贩卖一些丝绸、瓷器、茶叶、盐巴等物。
一个满是皱纹,双颊泛着红血丝的妇人从屋子里探出头,眼色迷茫。
不到一刻钟,就到了镇南。
“什么?”
那么,如果秦将军无罪,当年的秦将军可是平叛有功,是他平叛了陈王引发的夺嫡之乱,更是他带领将西凉异族之人赶出了大燕西北境内,还了西北百姓一方安宁。
慕容恒道:“我离京之时,母妃再三叮嘱,要我休要彻查此事,她似知道些什么,可我又问不出来,唯有见到舅舅才能解惑。若不问清楚,我心难安。”
若当年秦将军真的通敌叛国,怎会让他镇守此关?秦将军镇守阳关,秦太太、秦大爷、秦二爷、等人便在阳关镇安身。
完了,完了,要是他们有个什么不妥当,被他知道了,这可是搬脑袋的大事。
她不想说原因,他便不问,宠溺一笑:“好,我给你弄两车回来。”
慕容恒还以为他手头的现银不足,待过一阵子,见到两个小厮抬着一口箱子出来,上头整齐地码着五十两一锭的银元宝,只有十九锭。
温彩粲然笑道,明媚如初:“我现在好得很,这不如还近两个月才生,你放心去看看,先确认一下是不是舅舅,若是,回头我再备了年节礼,着人送去。”
此话落音,秦太太面容俱变,她难怪瞧着慕容恒眼熟,他可不与自家的小姑子长得有六七分相似,不同的是面前是个男子。
二安子奉命去打听秦家的宅邸。
“好了,你们暗中跟着,别让人看出来。”慕容恒又补了一句,“留一人在客栈,我们还有马车和货需要盯着。”
明明都是大燕国,就因为此
温彩心下沉重,秦荣妃为什么要阻止慕容恒,定是有她的原因,“阿恒,母妃曾经说过一句话,她说,有时候平安活着比真相更重要。你此去定要记得,一切以大局为重,无论是真相是什么,你定要以更多人的平安为首。”
二安子站在门口,不让人进去。
其间一个胆儿略大的女娃带着欢喜。
这件事盘桓慕容恒心头多年,以他的性子不弄明白他就不会安心。他打听了好些人,才终于知道了秦将军父子的具体下落,当年秦将军父子来到西北后,就在镇守边关——阳关。
掌柜的说了这么一句,一个伙计立马道:“师父,这话可不能被让师娘听见,她要听见又要骂你偷懒。”
这个小镇太小,但那家杂货铺卖的东西还算齐全,针线、胭脂水粉、油盐酱醋、米面……一应俱全,里头站着两个伙计,掌柜正盘腿坐在铺子里的炕头上喝着酒吃着生米,嘴里哼着小曲,一见有外人走过门口,便瞧上一眼。
她自己感觉不出,但麻嬷嬷却说温彩的肚子太大。
“嘿嘿,怪不得呢,不懂我们这儿的规矩。以前,大燕万通钱庄的银票是一百两兑九十两,秦将军镇守阳关后,这方圆三百里便太平了许多,百姓们安居乐业,这才定下新规矩:一百两兑九十七两,上了一千两便只能兑九五成,上一万两是九成,上十万两是八五成……对了,上一万两我们这儿兑不了,阳关镇没这么多银子。你们得去河西府,到了府城才能兑,那里可是大地方,又繁华又热闹……”
“我不放心你,腊月末孩子就要出生了,你怀得很辛苦,从发现到现在,一直都在喝药……”
温彩霸道地用两根手指封住他的唇,摇头娇嗔道:“不许问为什么,你去找了带回来,待你归来,一切都明了。你弄来给我就是,就当是你送我的礼物,可好?”
秦太太出了屋,手里拿着一只千层底,带着审视地打量着慕容恒,左看右瞧一阵:“这后生好生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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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恒在镇子上转了一圈,说是镇子,比京城的镇子小了许多,不过只得京城镇子的三成大小,零散地分布着客栈、当铺、杂货铺等。
其中一位护卫道:“这可都是大燕国内通行的银票,这是……”
早前是害喜严重,近来则是双腿微肿,按理说是冬天,她的腿不该肿的,温彩便每日都要散步、走路,甚至侍弄木来增加自己的运动量。
“无论是何原因,我定要找出真相。”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秦荣妃被贬入冷宫,一住十几载,他的舅舅为何在阳关做了十年的守将,却又更换了名字。
慕容恒淡淡地道了句“是”。
“此处可是秦牧家?”
钱庄又是当铺,当铺的掌柜一会儿是收银票给人兑换银子,一会儿又收是姓典当的东西,一人分作两人,忙得不亦乐乎。
秦太太心头激动,她几乎不用确认,就因慕容恒的容貌十足地相信:这是惜若的孩子,是他们的外甥。
慕容恒恭敬地道:“我母妃现在很好。数年前,我年满十五,自请前往北疆征战,立有薄功,皇上封我做了雍郡王。两年前母妃走出了冷宫,对了,我有一个妹妹小十,封号安阳,是母妃在冷宫生的。”
虽是亲人,却生死两茫茫,对彼此的事知晓不多。
秦太太又是一阵唏嘘。“这些年辛苦你们母子三人了。”她推开窗户,对着外头大喊:“枣,枣!给客人烧茶,预备午饭吧,你爹一会儿就回来了。”
十几年的岁月,也是官家小姐出身的秦太太早已经变了,融入了西北的生活,融入了百姓之中,那奇大的嗓门,那放声的呼唤,让慕容恒觉得亲切,耳畔又忆起秦荣妃的声音“你舅母出身武将世家,曾经的西军都督冯家,到了她这辈,她的武功比她的兄弟还学得好,偏生她的兄弟就没个争气的,到底是丢了西军都督的世袭官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