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SAVE 73(2/2)
对于泽维尔来说,是死是活应该已经差不多要见分晓了。
对于他赶到她身边之后发生的事情,她还有别的计划。
空气像是凝结成了一层薄霜,气氛紧绷着,仿佛下一秒便会碎裂。
一道声音从温黎身后飘过。
“我们追杀的那位真的是泽维尔殿下吗?”
温黎身体一僵,半侧过头留神着不远处经过的魔使。
那边的对话仍在继续。
“如果是的话,他明明可以用空间神术离开这个地形极其不利的岔路,何必要局限在这里反复变换位置?”
“简直就像是有意拖延时间,把我们困在这里。”
系统惊呼一声:【完蛋了,你的冒牌身份快要遮不住了。】
下一瞬,温黎便听见魔使的声音前所未有地阴沉下来。
——“我们都被骗了个彻底。”
“‘他’根本就不是泽维尔!真正的泽维尔一定在左边那条岔路上!”
脚步声猛然一顿。
紧接着,便朝着路口处以一种狂风过境一般的速度掠去。
“等等。”
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却冷不丁响起,落在空气里。
魔使们脚步下意识凝滞了一下。
然而等他们回想起诛杀泽维尔的任务,想要忽略那道突兀的声音重新朝着路口处飞掠时,却愕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不受控制一般,生了根扎在原处,动弹不得。
云层涌动着散去,猩红的月光照亮远处一道纤细的身影。
“他”穿着一件黑色连帽外套,兜帽轻轻搭在发顶。
宽大的帽檐拓下一片浅浅的阴翳,没有人能够看得清“他”的神情。
是那个冒充泽维尔的、戏耍了他们好几次的帮手!
魔使们眼底染上嗜血的杀意。
然而他们的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任凭他们如何用力、青筋暴起,都无法从原地挪动分毫。
于是,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开口说了露面以来的第二句话。
“你们都……”
像是在斟酌着措辞,“他”停顿了一下,半晌才像是想到什么,慢悠悠地补完了后半句话。
“永远留在这里吧。”
说什么鬼话呢?
这道声音被夜风吹散,听起来极其柔和,就像是还没有完全成熟起来的孩子吵闹着要玩耍一般的语气。
魔使们眼底掠过讥嘲的神色,可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反驳嘲讽的话,异变突生。
讥诮的神色还未从眼底褪尽,更加浓郁的错愕和恐惧便席卷而来。
几名魔使身体开始肉眼可见的风化,肌肉僵硬麻木变得没有知觉,就像是被冰冻住一般,就连飞扬的衣袂都静止了。
黯淡而冰冷的石块沿着他们的身体迅速攀爬而上。
“啊——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说完的话被封缄在他风化成石块的唇边。
“啊——!我、我的脚!!我的眼睛——!”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这边的惨叫声刚落,另一边便接力般响起。
几名魔使凄厉地尖叫着跪在地上。
他们的脚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粗壮的根茎,深深扎于土地里。
骷髅面具的双眼、鼻子、口腔位置都迅速生长出枝叶。
尖叫声很快便停了下来。
他们已经无法再开口,身体像是不知名种子的沃土,瞬息间便被吸干了养料,取而代之。
就连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便成了与这密林中任何一棵树都一般无二的植物。
不光是惊惧慌乱逃命却毫无还击之力的魔使们,就连温黎自己都看呆了。
她眼睁睁看着魔使们分别变成石块,草木,土壤。
甚至有些直接在她眼皮子底下人间蒸发,成了货真价实的空气。
还真是……字面意义上的“永远留在了这里”。
温黎心惊肉跳地垂下眼,不再去看恐怖片现场版,把游戏背包栏收起来。
珀金的神术[绝对臣服]。
实在是太bug、太凶残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挣扎痛呼的动静终于彻底消弭。
空间里静得只剩下风声。
温黎这才抬起眼扫一眼凭空多出来的石块和植物数量。
前来追杀她的魔使,大部分应该都在这里了。
她刚转身要走,便听见路口处再次传来一阵脚步声。
应该是仅剩的几名魔使察觉了动静,折返回来查看状况。
温黎犹豫了一下,没有再使用传送阵,而是抬手扣紧了帽檐将兜帽向下扯了一点,小跑着快步离开。
身后的脚步声没有丝毫停顿,径自朝着她的方向追了过来。
巨镰在空中震颤碰撞出冰冷的金属声,黑色如墨的长袍翻飞,简直像是死神步步紧逼。
太恐怖了。
这是什么大逃杀游戏啊。
室友人菜瘾大玩第五人格要她陪的时候,她从来都是拒绝的啊啊啊。
好想摆烂自杀,早点结束这种让人san值狂掉的折磨。
温黎欲哭无泪,但身体还是顽强地支撑着向前狂奔,直到走到道路尽头时才缓缓停下。
断崖近在咫尺,空濛的夜色在彼岸。
血月当空,映出她渺小孤寂的身形。
游戏公司大手笔,这空景还是挺美的,简直可以媲美著名观光社交游戏光遇。
温黎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冒出这个念头。
下一秒,破空之声从身后传来,森冷的杀气扫来。
温黎早已预料到这一击,条件反射般倏地蹲下就地一滚,险险躲过一击。
可她的身手到底不够灵活,虽然没有被一击毙命,但兜帽却被一刀撕裂,在后颈处形成一道平整的断口。
那一刀实在太快,直到温黎劫后余生地喘.息着跪坐在地时,兜帽才缓缓顺着裂缝滑落。
被束缚在兜帽里的金色长卷发失去了禁锢,刷地一下滑落下来,垂在少女肩头。
她精致姣好的五官也没了遮蔽,一览无余地暴露在所有魔使的眼底。
竟然是个……女人?!
所有魔使面具下的脸上都掠过愕然的神色。
空气中安静了一瞬间。
半晌,为首那道身影单手提起巨镰,尖锐的刀刃抵在少女白皙纤细的脖颈处。
“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是如何使用泽维尔的空间神术的,不过,既然你此刻走投无路,恐怕已经无法再耍什么花招了吧。”
不,其实她可以。
温黎抬起头。
她的脸上看不出多少恐惧的神色,目光平静地和魔使对视。
仿佛架在她脖颈处的根本不是能够要她命的刀刃,而是什么稀松平常的东西。
“为什么要追杀泽维尔大……殿下?”温黎只扫了一眼颈间的巨镰便挪开了视线。
似乎她此刻最关心的并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另一件事。
“毕竟,他可是魔渊之主唯一的继承人,难道不是吗?”
送上门的npc,她一定要榨干到底。
温黎已经困惑很久了。
明明是太子爷一样的身份,泽维尔怎么会过得如此凄凉?
“这位聪明的小姐,或许你还不够了解,魔渊中最根本的生存法则。”
魔使单腿上前一步,膝盖微曲。
他一只手稳稳将巨镰抵在她脖颈上,一只手搭在膝头弯腰冷笑。
“在魔渊,弱小的神明没有生存的资格。越是位高权重,越是这样。”
他冷冰冰地说。
“没有任何例外。”
温黎恍然大悟地眨了眨眼,把心底早已凝聚成雏形的问题直接问了出来。
“你们收到的任务,真的是杀死泽维尔殿下吗?”
近在咫尺的魔使气息一凛。
温黎感觉脖颈一痛,抵在咽喉处的刀刃被用力向前送了几寸,划破了她的皮肤。
绵密的刺痛中,温热的鲜血顺着脖颈流下来。
温黎唇角的笑意却缓缓加深了些。
虽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但这样的反应,难道不是最直观的回答吗?
“你的问题太多了。”
一道阴冷的声音从头顶落下,魔使俯视着她,手腕微动。
尖利的刀刃擦过温黎的皮肤,缓缓向上移动,挑起她的下颌。
温黎顺从地抬起脸。
“跟随泽维尔这样的废物,你应该已经很后悔了吧。否则,以你的能力,远远不至于落到现在的结果。”
冷锐的刀锋折射着寒光。
“这个废物,真的值得你用性命做赌注去追随?”
少女穿着不太合身的宽大黑色外套,狼狈地跌坐在地。
她脖颈处的伤口还在汩汩渗着血,血液染透了领口处的衣料。
金发少女身后披着月光,安静地抬着眼和他对视。
“他可不是废物哦。”
温黎露出一个有点狡黠的笑容,最后补充了一句。
“而且,他很值得。”
毕竟可是可攻略男主之一啊!
说完这些,温黎便霍然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高声喊道。
“泽维尔——”
少女清亮的音色响彻整片密林。
随着她声音落地的,是倏然出现的黑色烈焰。
冰冷的火焰凭空而生,在呼吸之间便蔓延成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以燎原之势席卷而来。
像是一种来自神明的盛怒。
上一秒还胜券在握的魔使们,甚至连惊呼声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便瞬间被森冷的烈焰吞噬。
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从斜地里传出来。
“喂,你们说谁是废物呢?”
在涌动的黑色烈焰之间,温黎抬起头。
泽维尔环臂斜倚在树干上。
空气在他身后扭曲,在阴影里看起来格外诡异而神秘。
他看起来不比温黎强上多少,身上衣料早已破损不堪,血污干涸在身上,可眉眼中的锐利却半分也未淡。
温黎彻底放下心来,笑着打了个招呼:“不错不错,来得还算及时哦,泽维尔大人。”
跟她想象中差不多,正正好。
“这还用得着你来说?”泽维尔冷笑一声,肩膀用力从树干上直起身,缓步走过来。
“不及时你又想怎样?就这样大义凛然地去死?”
回想起刚才千钧一发之际的那个场面,泽维尔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虽然他利用她,也讨厌她有时候占上风折腾他的样子。
可他还真没想要她的命。
她这种人,怎么能死在这种地方。
死在那种平平无奇的魔使手里。
但泽维尔没想到,他竟然会误打误撞听见她说出这种话。
——“他可不是废物哦。”
——“而且,他值得。”
泽维尔脚步一顿,在温黎身边站定。
“喂,赶紧起来。”
他脸色有点臭地低下头,伸手一把将温黎拉起来。
“是谁干的?”
泽维尔的眼睛直直盯着她脖颈处不再流血的伤口,黑眸里的温度彻底冷却下来。
“告诉我,我要他生不如死。”
温黎越过泽维尔的肩膀指了指地面上被烈焰焚烧,打滚哀嚎的魔使们。
“应该已经算是生不如死了吧?”
被活活烧死,嘶,不敢想象。
泽维尔转身抬腿踩在当先的魔使胸口,黑焰在触到他裤脚时自发乖顺地散开。
他力道丝毫没有收敛,温黎清楚地听见“咔咔”几声清脆的响声,似乎有肋骨在泽维尔脚下瞬间断裂。
紧接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划破夜空。
泽维尔居高临下地盯着痛苦的魔使,眼神寒凉无动于衷,脚尖粗暴地踢开他脸上的骷髅面具。
温黎好奇地凑近看了一眼,看见一章完全区别于其他npc的还算周正的脸。
看来不是个普通魔使。
她不自觉转过头去看泽维尔,发现他眼眸微眯,似乎辨认出了什么。
泽维尔的确认识这张脸。
他曾经在赫尔墨斯身边见过。
看当时他们二人的状态,不难猜测出脚下这名魔使似乎是跟在赫尔墨斯身边的心腹。
泽维尔一点也不为这个结果感到意外。
可他漆黑的眼眸却冷不丁闪过一抹深不可测的暗芒。
一股莫名的嫉妒和寒意从心底猝然升腾而起。
泽维尔喜怒不定地看向温黎。
她毫无察觉地垂眸看着地上险些要了她命的魔使,感受到他过分直白的视线,略有点狐疑地抬眼看过来:“看我干什么?”
凭什么,她不知道这一切?
她真的了解赫尔墨斯吗。
真的知道那个让她甘心乖觉下来的赫尔墨斯,究竟是什么样危险而薄情的神明吗。
占有欲霸占了泽维尔所有的理智,他没有回应温黎,踩在魔使胸口的脚骤然再次用力。
“啊——!”
经过一番非人的折磨,魔使的声音已经嘶哑不堪,惨叫声撕裂他的喉咙,尾音变了调。
泽维尔却像是十分享受他此刻的反应。
他唇角扯起一抹残忍的笑意,一字一顿地问:“你是谁派来的?”
一阵惨烈的咳嗽和痛呼声后,被烈焰折磨得几乎失去神智的魔使张了张口,下意识就要吐出一个名字。
温黎凝神看着他的口型,却见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底飞速掠过一种极为惊惧的神色。
就像是,一种不能违抗的、极端恐怖的东西,已经深深扎入他的灵魂。
温黎皱了皱眉,下一刻便听见魔使断断续续地说。
“是……赫、赫尔墨斯大人……”
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泽维尔慢条斯理地收回腿,双手插兜看向温黎。
他挑了下眉梢,眉眼间着一种讳莫如深的兴奋感,那种火焰擦亮了他黑沉的眼眸。
“听见了吗?”
泽维尔转回身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原来是赫尔墨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