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六十(2/2)
然而她动了,不但动了,还动得惊心动魄,nv人的头发给她捋下一大把。她什么内情都不知,满以为他是真心对她,是这nv人不要脸。她忘记副镇长身份,撕扯抓挠得非常猛烈。她出手迅捷,等huā二反应过来,官太太yù洁的脸、胳膊都有了血檩子。他出手扭住huāchūn桃抓挠不止的胳膊,一下子把她抡出老远,头啪地撞到厚实的墙上,脑袋破了皮,一股红yànyàn的黏液顺着脸蛋淌下来。流血了,yù洁尖叫一声,随后喊“我的天”,满眼是惊恐。nv人见到血通常的表现就是这副样子。huā二站在原地没动,也没惊讶。他不能动,也不能惊讶。他在评估这两个nv人,哪头重哪头轻,他必须在短时间作出裁判。huāchūn桃人比yù洁年轻漂亮,却没有yù洁那种呼风唤雨的本领,他要稳住镇长职务,甚至几年后升更大的官,就必须垄断住yù洁。垄断住yù洁,就必须舍弃huāchūn桃,一山容不下二虎。没有yù洁,他也不会真心对待huāchūn桃,他心里只有最初的恋情,那就是月凤。他原想和yù洁有染就已经忘记月凤,仔细一琢磨不是那么回事,他舍不得丢掉月凤的遗物,包括一只桃木梳子。想起月凤,他眼内立刻cháo润。这说明他依旧深爱月凤。yù洁不过是他利用的工具;huāchūn桃不过是一个可供cào练的靶子。
他叫人扶走受伤的huāchūn桃,huāchūn桃甩开扶她的人,自己站起身,她撞成这样,huā二居然无动于衷,他是块石头吗?就算是块石头也给她暖化。她对他付出的太多,为照顾他,她不惜丢掉副镇长职务、不惜被人说东道西地往返月红酒店,她什么都给了他,他咋就这么无情?huāchūn桃眼里的妩媚全死了,只剩下怨恨。在家里躺了几天,痛苦了几天,对huā二还是没死心。这是痴情nv子的通病,nv人一旦真爱上某个男人,会一点不打折扣把心掏给男人。头上的伤好了,她又去找huā二,去镇长室,huā二冷得吓人,眼珠子瞅着别处问她啥事,她几乎带着哭腔恳求huā二,说他们该好好谈谈,说他不该这么对她。那该怎么对你?huā二的话刀子般锋利、流水般无情,huāchūn桃喘粗气了,她的气恼已经快要在体内炸裂,她真想冲过去抓扯得huā二稀巴烂。去月红酒店的总经理室,huā二还是满脸冰山,眼睛冷得冒凉风,要是没事,你最好别来这里。huāchūn桃抖了下,还是作了最后挣扎,她忍住愤怒,眼内lù出痛苦的笑。
“我怎么就让你烦成这样?
“因为没有爱。”
“你和那个nv人就有爱吗?”
“这和你没关系。”
“huā二,做人要讲良心。”
“我现在不是人。”
huāchūn桃含泪走后,huā二坐在那里反复问自己到底是不是人。是人有什么好处,huā二咧嘴冷笑下,在huā妖镇,是人他就得低三下四给人当孙子,他就当不上优秀企业家,他就得受穷,他就得吃金福那个败类的暗亏,他就当不上镇长,当不上镇长,他就得继续吃金福的暗亏;不是人,他就能一手遮住huā妖镇的天,美好事物就能滚着爬着往身上凑。人生苦短,他必须逐步把自己变成不是人。不是人,他可以为所yù为、天马行空,想干啥干啥。是人,他就得被人的条条框框封锁住。
还是不是人好啊!
huā二由衷地发出感叹。
人都不是了,nv人算什么?何况是自己不爱的nv人,无所谓对不对得起。他没那些jīng力对得起张三李四,他只要对得起现实。现实是每天晚上和yù洁chūn宵几度地过,yù洁心huā怒放时会搂住huā二一阵许诺,说镇长算不得什么,在省城那就是个xiǎo蝌蚪,咱要做县长、做市长……huā二的chún便热乎乎地贴上去,yù洁便幸福地闭上眼睛,两个人再次dàng入爱河,在huā二和huāchūn桃曾经缠绵的chuáng上翻云驾雾。
huāchūn桃无声无息,沉默得让huā二感到恐慌。huāchūn桃一向是个泼辣子,什么事都不甘下风,如今他把她从身边毫不留情地踢开,她会那么安分老实度过每一天?她肯定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huā二分析得没错,huāchūn桃在婚姻道路上挑剔成老姑娘,好容易看中个男人,她不可能善罢甘休。她找到huā铁匠没边没沿地哭,说huā二欺负了她,她怀了身孕,要是huā二不娶她,她就一头撞死在huā家。冷不丁冒出个nv人说怀了huā二的孩子,huā铁匠根本没顾上听儿子欺骗谁,他只听到怀孕。有孙子了,终于有孙子了,他乐得脸又一阵跳,烟袋锅往茶几下不锈钢tuǐ柱子磕了磕,烟灰就倾出来,茶几tuǐ柱子下有个方型烟灰缸,里面堆积厚厚一层烟灰。看来huā铁匠经常坐在这里chōu烟、磕烟。他把空烟袋锅续上烟叶,刺棱划火点燃,猛地吧嗒几口,一口浓烟被他吸进肚子。
“闺nv,你是说怀上huā二的种了?”
“没错,就是huā二的种。”
“闺nv,你放心,有我老汉在,不会让你受委屈。”
huā铁匠回答得干脆又响亮,使得huāchūn桃有了些许寄托,吃着huā铁匠找给她的点心,心里的怨气出了一半,决定在huā家别墅里住下,一来和huā铁匠处处感情,二来让huā二举手投降。huā大下班回来,一眼看见大厅里坐着的huāchūn桃,立刻热血沸腾。是她?她怎么来了?心里的不快一扫而光。先前因为一次偶然认识huā满银父亲,知道huā满银家困难,又是本家姓,因此他对huā满银这个学生格外照顾。huā满银家实在困难,那孩子每天中午吃两个马铃薯,人瘦得麻杆状,jīng力就不够用,上课经常打瞌睡。huā大看了辛酸,每天中午多打一盒饭菜硬塞给huā满银。huā满银很感jīhuā大这个老师,人有了jīng神,学习成绩也跟着突飞猛进,成为全校的优秀生。可是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huā满银一连数日没来上学,她家住山沟里没法联系。huā大急得火上眉梢的一天,huā满银的父亲拎了根木棍冲进学校,进了学校劈头盖脸朝huā大打去。huā大被打得晕头转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huā满银父亲边打边骂huā大是畜生,nòng得其他老师一时意识hún沌,大家相互观望又摇头。huā大忍着痛边躲闪边问咋回事凭什么打他,huā满银父亲给这一问更加怒火冲天,咋了?你说咋了,你这个畜生,huā满银才十六岁呀,你就忍心糟蹋她?
huā大完全清醒,原来huā满银出了事。huā大一把夺下huā满银父亲手里的木棍,喘息着辩解说,你nòng错了对象,huā满银呢?我们一起去见她,事情就会水落石出。
“水落石出?我闺nv她喝耗子yào自杀了,你见不到她了。”
“害她的人找到没有?”
“害她的人就是你这个浑蛋老师。”
“你怎么这么说话,怎么能冤枉好人?”
“怎么说话?我闺nv三天前突然肚子痛,去乡卫生院检查,人家大夫说她怀了孕,问她孩子是谁的?她始终不说,临死前握着被角只喊了你的名字,不是你是谁?”
huā大没再争辩,知道huā满银临死喊他名字的深刻含义,那是觉得对不起他的栽培。huā大说,走,去你家,huā满银这孩子不是糊涂人,她不会糊里糊涂死掉,她有日记,我们找来看看事情就会真相大白。果然,在huā满银的日记里得到详情。一天晚上,huā满银为在学校多看会儿书,天擦黑才离开学校。走到山半腰,突然冒出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这东西见huā满银长相秀气,一边嚼着山芋一边强暴了huā满银。母亲有病,懂事的huā满银回去后啥都没说,把带血的短kù埋在后院,用一只木盆洗了身就悄然度过事发当晚。事情的经过明朗化,huā满银父亲扑通跪在huā大面前一个劲地扇自己的嘴巴,第二天又去学校向全体教师洗清huā大的冤屈。尽管如此,huā大还是一头雾水、满腹惆怅,好好一个学生就这么没了,他觉得惋惜,讲课时老走神,眼睛总爱盯在huā满银的空座上。
huā满银死后,huā大家里学校都是一副苦瓜脸,加上一段时间没见到huāchūn桃,郁闷、孤独蝗虫般咬啮他吞噬他。现在huāchūn桃活脱脱出现在眼前,他的苦瓜脸换成yàn阳天,心和脸都在笑。可是生活没让他的笑保持多久,三两分钟,他的笑定格在茫然里。他再次失落。儿子回来,huā铁匠乐颠颠道出一肚子喜悦。他说,huā大,你爹我有了孙子,你也有了侄子。
“爹,你说什么呢,我听得一头雾水。”
“你弟和你chūn桃弟妹有了娃,咱huā家有了后。”
huā大这下听懂听清huā铁匠说的什么,他心里燃烧的那团火顷刻降温,满肚子要和huāchūn桃说的话悬在嗓子眼讲不出咽不下,那滋味真好比有食物卡在食道,一时间他憋得脸红脖子粗,眼泪含在眼圈里,只剩下没大声号啕。他虽说大学没毕业,可也算半拉知识分子。知识分子那点矜持和修养,让他把突涌到口腔的呐喊吞回去。他拼命地咽唾沫,喉结跟滑轮似的一阵滚动。他喉结一滚动,雄xìng魅力跟着复出,这点xiǎo秘密还是那个学姐说给他的。为此,他一对学姐产生感情,就对着镜子照啊照,他果然在镜子里看到自己不可低估的雄xìng魅力。只可惜huāchūn桃没看他一眼,那会儿huāchūn桃正低眉顺眼想心事,想怎么ménghún过关,想怎么把没怀孕变成怀孕事实,想怎么把huā二这条活蹦luàn跳的鱼钓住。
huāchūn桃不瞅不看一眼huā大,huā大还是满腔热情喊了句“chūn桃”,这一喊,huāchūn桃的神回归现实,她看见huā大温和地望着她,心里一阵热乎,觉得这个未来大伯哥很有人情味,要是huā二这么有人情味该有多好。她甜甜地回敬一句“哥”,huā大听了喝酒般沉醉,可想到huāchūn桃肚子里有了二弟的种,他陶醉的脸扭曲成十八弯,变得似笑非笑,像腼腆,又像藏有诡计。
那天,huā大为huāchūn桃做了很多好吃喝,有炸鱼、水煮虾仁、老母jī汤、三鲜水饺,huā掉他半个晚上时间。尽管没工夫备课,他无怨无悔。看着huāchūn桃大口往肚里咽食物,他一阵快感外加兴奋。huāchūn桃爱吃他做的东西,说明不反感他。他当时想,有二弟的孩子就有吧,二弟要是不肯娶她,他就认下这个孩子。这么完美的nv人,又漂亮又有才干,二弟咋就不把心掏给人家?
huā铁匠当晚留下huāchūn桃,怕huā二不回家,要huā大打电话给huā二谎称他生病。老爹生病,huā二不到半xiǎo时进了家二又买了辆宝马车,车体美观大方、黝黑瓦亮,看上去特养人眼,xiǎo镇子里的人不太识货,也没有多少车辆可媲美,开在县城或省城的街面则大有不同,会让身前身后的车大失亮sè。宝马比奔驰开着还要舒适顺手,转弯、刹车、加速都平稳得没什么感觉,人坐在里面,像躺在睡chuáng上那么温情。
huā二人一到家便发现受了骗,huā铁匠满脸喜sè坐在主位吧嗒烟,huā大、huāchūn桃分别坐在两侧边吃水果边看电视,其乐融融。huā二瞥一眼huāchūn桃,那一眼很冷,要是huāchūn桃在意,能立刻封冻住。可她丝毫没在意,她诡谲地回瞥他一眼,那一眼很深刻,既有挑逗意味,又有xiōng有成竹。huā二有些不知所措,有些慌,她来这干吗?怎么找到的?爹为啥一脸喜乐?一连串疑问占据huā二头脑,脑细胞一活跃,智慧眨眼上来。他没挑明huā铁匠假病,也没在意huāchūn桃存在,胳膊上搭的外衣洒脱地扔在沙发上,顺手用牙签扎了块水果丢进嘴里,顺坐向huā铁匠身边,问huā铁匠哪里不舒服?这一问huā铁匠果然尴尬,尴尬中,他就紧吧嗒烟。一袋烟chōu得差不多时,他抬起头看了眼huā二。
“huā二,你爹我还不是急出了病?眼看你就要当爹,这还把人家chūn桃闺nv晾着呢,往后肚子越来越大,你让人家一个大闺nv咋活人?这房子也够局势,再添置点家具,赶紧把婚事办了。”
huā二不否定也不肯定huā铁匠的话,否定会引起轩然**ō;肯定又很荒唐,他每次和huāchūn桃**都有采取措施,说huāchūn桃有孩子,那就是一种预谋和欺诈。他清楚huā铁匠说的啥意思,huāchūn桃怀上他的孩子,他必须抓紧办婚事。哼,huāchūn桃,你可真能编排故事,孩子?简直荒唐可笑。于是他采取置之不理态度,问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爹,咱这房子晚上还静吧?”
“静个屁,一到半夜鬼哭狼嚎,房顶还有脚步声。等你结了婚,家里人气旺就好了。问你正事说这干啥,神鬼都怕人,那不算事,眼下你跟chūn桃闺nv的婚事才算事。”
huā二觉得这关搪不过去,变法绕弯说:
“爹,这年月爹妈纯的很少,爹何必那么实诚。”
huā铁匠似乎听明白儿子的话,又似乎没听明白,浑浊目光直勾勾shè向hu桃急了,她虽说心虚,但一种颠扑不灭的决心牵引她,给她力量。她霍地起身,一根秀气的指头指向huā二:
“huā二,你说啥呢?当着爹的面,你咋好意思搪塞自己做的事。我一直跟你在一起,肚子里的孩子能是谁的?要不是看在孩子分上,我还真不能跟你结这个婚。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充其量不过是土包子开huā,而我huāchūn桃横说竖说都算有点文墨。敢做不敢当算什么男子汉?”
huā二身体向后一仰,脑袋搭在沙发背上,眼睛盯着顶棚,脸在笑。
“好啊,要是去医院验证你果真有了孩子,我立刻娶你。”
“验就验,肚子里的孩子是爱情果实,我怕啥?我huāchūn桃一向敢做敢当,就算全世界人都知道我未婚先孕,我也不会低头羞脸地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