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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今夜动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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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冯抱着宋公与夷进入营帐,“嘭!”一声将人丢在榻上,宋公与夷的腿不能动,撑着手臂想要爬起来,公子冯却不让他逃跑,一把按住宋公,让他仰躺在榻上。

宋公与夷瞥眼便看到营帐中还有人,气的他脸色苍白,浑身打颤,沙哑的怒喊着:“子冯!你不得好死,放开孤!!孤要将你千刀万剐!你……唔!”

那亲信贴在帐子旁边,偷偷去看,便看到宋公与夷不断挣扎大喊着,公子冯却像是一头猛兽,突然压下去,那两个人似乎在接吻,宋公与夷的嗓音被全部吞了回去,喊声瞬间淹没的无踪无影。

亲信一看这场面,鄙夷的笑了一声,很快回去禀报了。

而此时此刻的营帐中,营帐昏暗,宋公与夷方才分明还在不断挣扎,这个时候突然没了声息,他瞪大了眼睛,只见到公子冯那张俊美却苍白的容颜突然贴近自己,公子冯的大手捏住他的下巴,拇指却顺着捏住他下巴的动作按在宋公与夷的唇上。

公子冯低下头来,嘴唇落在自己的拇指上,和宋公与夷的嘴唇隔着不足一寸的距离……

宋公与夷睁大了眼睛,什么话都喊出来,全被吞了进去,吓得眸子不断收缩。他感觉到公子冯的拇指在自己唇上碾过,公子冯的鼻梁高挺,两个人的鼻梁轻轻撞在一起,仿佛巨浪一样拍打着宋公与夷的神志。

别说是外面的亲信了,就连容居和薛魏差点也以为是真的,就在众人呆愣的当口,公子冯眯了眯眼睛,突然松开宋公与夷,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位置,那亲信已然离开。

公子冯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言简意赅的低声说:“今夜动手。”

淮夷首领亲自领队,大军包围了天子的车驾,将那些虎贲军也团团的包围在内,淮夷人叫嚣着,哈哈大笑,看着虎贲军惊慌失措。他们仿佛是狼见到了羊,并没有立刻扑上去,而是在一旁戏耍。

因为这年头周天子的衣裳很扎眼,又有华贵的轺车,所以淮夷人一眼便锁定了周天子,淮夷首领说:“你们周人的军队,如此不堪一击!甚么周天子,不过是个奶娃娃!来啊,把周天子给我请过来!”

淮夷的首领说完,士兵们刚要动,便见那轺车上的周天子理了理黑色的衣袍,衣袍对于他来说竟然有些大,竟不是那么合身,理衣袍的动作有些为难,差点摔自己一个跟头。

那“周天子”站在轺车上,整理着打卷的冕旒,嘴里抱怨的说:“什么鬼,还以为太傅的官袍便已经很复杂了,没成想天子的朝袍更复杂,这冕旒怎么老拧在一起?”

那“周天子”抱怨着,一面整理自己的冕旒,一面说:“不好意思啊,律先整理一下姿容。”

淮夷首领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毕竟他们已经包围了周天子,而周天子竟然如此淡定?

就在这个时候,突听“轰隆隆——”的声音,好像有什么在震动,淮夷军队定眼一看,竟然是兵马!前仆后继的兵马冲着他们围攻而来,瞬间把最外围的淮夷兵马围在了中间!

那骑在骏马之上的黑甲武士他们认识,便是和淮夷人三番两次交手的宋国战神孔父嘉!

孔父嘉身边带着大队人马,不止如此,还有一位身穿黑甲的年轻男子,那男子姿容俊美,唇角挂着一丝笑容,腰配宝剑,朗声说:“你们淮夷不长眼目么?在看哪里?寡人在这呢。”

寡人?那不是周天子的自居么?淮夷首领一听,登时更为惊慌,刚才便觉得不对劲,如今更是不对劲,怎么会突然出现两个天子?一个身穿黑色朝袍,还在整理自己的衣裳,另外一个骑在骏马之上,手持长剑,持重冷酷。

那站在轺车上,一身天子黑袍,头戴冕旒之人腰身很细,加之袍子有些宽大,更显得身材高挑纤细,不过因着天色很暗,又站得远,根本看不清楚,所以淮夷首领完全未有发现。

此人哪里是甚么周天子,分明便是天子太傅——祁律!

祁律揪着冕旒的玉珠子,一脸得意的笑着说:“怎么?吓坏了?”

淮夷首领这时候才觉得不对,方才分明已经包围了天子的虎贲军,哪知道如今外围又包围上了宋国的军队,如此一来,淮夷首领变成了夹心饼,直接被两股大军夹在了里面。

祁律站在轺车上,也不管打结的冕旒了,笑眯眯的拢着手大喊,生怕淮夷人听不见,说:“你们淮夷人怎么这么笨啊?你们中计了,好端端的不在丛林里充大王,跑到这么开阔的地方来干什么?”

淮夷首领一听,心里突然咯噔一声,只觉大事不好,中计了!

的确,这从头到尾都是计谋。

包括容居、薛魏和公子冯在内,从头到尾都是计谋。

容居说了,烧掉淮夷的粮草,便能让他们阵脚大乱,可是怎么烧掉粮草是个问题,淮夷的营地人马那么多,一旦着火,虽然草木易燃,但是很快便会被扑灭,到时候得不偿失。

而且容居素来阴险,给淮夷人的印象可不好,让淮夷人相信容居谈何容易?因此祁律便想到了一条“诡计”,需要公子冯来配合,也十分考验公子冯的演技。

便是让公子冯叛变,公子冯投敌,出卖容居,如此一来公子冯便能成功取得淮夷人的注意力。

当然这条计策也有些危险,容居被出卖,很可能有危险,但祁律也考虑到,容居是徐国的国相,淮夷人留着容居和薛魏,也算是筹码,还可以和洛师谈判,所以淮夷人暂时不会对容居和薛魏下手。

之后公子冯凭借自己精湛的演技,成功取得了淮夷人的信任,顺理成章的抛出一个诱饵,让淮夷人出大兵包围撤退的天子。

因为公子冯的演技太出众,而且接二连三的胜利冲昏了淮夷人的头脑,淮夷首领真的信了公子冯的鬼话,带兵乘胜追击。

如此一来,淮夷的大兵自己从丛林中跑了出来,失去了丛林的掩护,在平地上作战,无论是宋国还是洛师的虎贲军都比淮夷人要精良得多,更别说眼下淮夷被团团包围在了中间。

而丛林的营地呢?淮夷大兵出击,营地里根本没有多少人,这时候公子冯把容居、薛魏和宋公全都聚集在自己的营帐中,其实是为了保护他们,只等一把火烧起来,营地里的士兵太少,完全无法阻挡火势,大火一烧便是指路明灯,祝聃和石厚的小队便会跟随着火焰的方向,扑向营地,直抄淮夷人的老窝。

祁律穿着天子的朝袍,便是为了吸引淮夷人的注意力,这么一出计谋用下来,可谓是酣畅淋漓,祁律拢着手又喊:“你们淮夷人不就擅长丛林和舟师么?却巴巴的跑到开阔的平野来,自己什么样子,心里没点数吗——”

淮夷首领恍然大悟,但是已然完了,两面被夹,根本退无可退,立刻挽起弓箭,大喝一声:“你这奸贼!!”

祁律见他对着自己弯弓,吓得赶紧抱头蹲下来,不是他太怂,而是因着自己的衣衫很明显,目标太大了,如果不蹲下来,很可能变成筛子眼儿。

祁律又不会武艺,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蹲在轺车上,“当当当——”一时间全都是箭杆子打在轺车上的声音。

姬林本就不同意祁律做诱饵,如今眼看着淮夷人狗急跳墙,立刻大喝下令:“给寡人全部拿下!”

一时间杀声四起,虎贲军、淮夷军和宋军快速接壤,姬林反手一勾,立刻将背上箭筒里的箭矢勾出来,猛地拉弓搭箭,眯起眼目,趁着淮夷首领愤恨祁律的时候,手指一松,“铮——”一只箭矢破空而出,直接撕裂黑夜。

“嗬!”淮夷首领立在马上,愤恨的瞄准祁律,还没来得及再射一箭,一瞬间脖颈突然一歪,一只箭矢飞窜而来,直接穿透了淮夷首领的脖颈,那淮夷首领还保持着拉弓的动作,猛地一歪,“咕咚!”直接掉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大王中箭了!!”

“大王!”

“大王中箭了!”

淮夷兵马本就慌乱,他们的首领还突然被冷箭一穿,直接掉在地上不动了,那些兵马更是慌乱不堪,不知是谁吼了一声,紧跟着便是慌张的吼声,登时犹如散沙,再也无法抵抗。

姬林一箭射杀淮夷首领,“嗤——”拔出佩剑,剑尖高举,冷声说:“传寡人诏令,向淮夷喊话,投降不杀,俘虏不杀。”

淮夷的的军队已经是一盘散沙,听到虎贲军喊话,很多士兵纷纷放下手中的兵器,将兵器扔在地上,很快便听到“噼啪噼啪”的声音,兵器不断的扔在地上,刚才还厮杀一片的战场渐渐冷静下来。

祁律还蹲在轺车上,他扒着轺车的边缘蹲在地上,轺车因着是天子的车驾,非常高大,祁律蹲在车上几乎看不见人影,只剩下一个冠冕的边沿露在外面。

姬林忧心祁律的安危,眼看着那些淮夷人已经安分下来,立刻吩咐孔父嘉和华督收拾兵马,然后自行骑着高头大马飞奔而来。

“太傅!”姬林的嗓音带着一丝担忧,从祁律的头顶上传来,祁律刚一抬头,便对上了天子那忧心忡忡的目光,简直便是一只令人心动的小奶狗!

祁律心里“梆梆”跳了两声,盯着天子那张盛世美颜有些发呆。

姬林见祁律一脸呆呆的模样,还以为他被这场面吓坏了,连忙说:“太傅?!可受伤了?寡人便说不同意太傅以身犯险。”

姬林心里担忧祁律,毕竟祁律不会武艺,天子的朝袍又太引人注目,倘或计划出现了任何纰漏,那么祁律便是一个行动的靶子,很容易被淮夷人集火。

姬林刚开始是说什么都不愿意让祁律去做诱饵的,但是容居、薛魏和公子冯都已经去了淮夷,哪一个不是危险重重?祁律觉得,相对比起来那三个人的危险,自己这样穿上天子的朝袍,被重重的虎贲军保护着,也不叫危险了,而且还能过一把当天子的瘾。

祁律并非是被吓坏了,而是被天子的盛世美颜给美坏了,天子每日里都是一身黑色的朝袍,难得能看到一身黑甲,威风凛凛,那冷峻的气息配合着年轻的容颜,相当的引人注目,俊美的非同一般。

姬林还以为他受伤了,赶紧说:“太傅?哪里受伤了?”

祁律眼眸一动,说:“额,律……不小心崴了脚。”

“崴脚?”姬林更是急坏了,立刻翻身下马,动作行云流水,大踏步上了轺车,单膝跪地,去看祁律的脚腕。

祁律吓了一跳,虽这个年代一般不行跪礼,但是让天子下跪也很唬人,祁律赶紧说:“天子……”

姬林不理会他,检查了一下祁律的脚腕,祁律本就没事儿,他刚才怕被当成箭靶子,因此蹲在轺车上保护自己,听起来相当没起子,便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而已,哪知道天子如此当真。

姬林说:“太傅,能走么?疼得厉害么?”

祁律:“……”本来就不疼。

祁律并不疼痛,但也不好现成拆穿自己,便说:“谢天子关怀,律感觉也不是那么疼。”

姬林说:“那必然还是疼的,太傅快别动,唯恐伤筋动骨。”他说着,突然上前,一把将祁律直接打横抱了起来。

祁律吃了一惊,他现在还是一身天子朝袍,黑色的衣襟有些宽大,衬托着祁律精瘦的细腰,一股子禁欲的气息扑面而来,突然被一个黑甲的“将士”一把打横抱起来,还面对着如此多的千军万马。

祁律:“……”太傅可能看了太多的狗血剧。

祁律瞬间脑补了许许多多,又被这么多人万众瞩目,一时浑身僵硬,虽能枕着天子肌肉性感的手臂,可是也太丢人了一些,此时此刻,还是装死的好。

祁律立刻脑袋一歪,便靠在姬林的臂弯里装死,心里默念着只要我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你们……

孔父嘉和华督都还以为祁太傅受伤了,毕竟太傅是从轺车上被天子抱下来的,那万众瞩目的场面,倘或不是伤得不能自理,什么人脸子大的能让天子亲自抱下来?

军医火速跑来“抢救”,祁律死死逼着眼睛装死。

天子十分着急的说:“快,医官,太傅的脚踝受伤了,快看看是否伤筋动骨?”

医官赶紧检查祁律的脚踝,一点儿问题也没有,没有伤口,连红都没红。

天子又说:“那太傅为何昏迷不醒?”

医官踟蹰了一下,说:“可能是……因着受了一些惊吓。”

祁律:“……”不,因为太尴尬了,太傅不敢醒过来。

祁律的计策大获全胜,成功的把淮夷人钓出了他们的老窝,来到平野上的淮夷人便好像是缺了水的鱼一样,而虎贲军便是渔夫,直接将他们一网打捞。

淮夷首领身亡,俘虏无数淮夷军马,不止如此,祝聃和石厚那边也传来了消息,说是公子冯成功火烧淮夷粮草,两队虎贲军抵达淮夷大营,将剩下的淮夷兵马也全部俘虏,已经控制了淮夷营地。

讨伐淮夷叛乱,姬林几乎没用多少兵力,直接将作乱的淮夷按了下去,而且还消灭了淮夷的主力,如此一来,淮夷人想要东山再起,恐怕没有个十年八年是不可能的了。

讨伐淮夷大获全胜,剩余的淮夷军马看到大势已去,已经不敢再和周天子叫板,因此尽数投降。

今日便是淮夷人投降的日子,祝聃和石厚会带领淮夷俘虏和归降淮夷使臣前来薛宫谒见,姬林准备亲自受降。

同来的自然还有这次的功臣公子冯、容居和薛魏,并着从淮夷手中救出来的宋国国君与夷。

凯旋的队伍很快进入薛国都城,进入薛国宫殿准备谒见天子姬林。姬林一身黑色长袍,相对比起祁律穿着朝袍的模样,姬林身材高大,将朝袍撑了起来,简直便是最高的衣架子,往席上一座,端端有一种说不来的俊美气质。

祝聃、石厚,并着公子冯、容居和薛魏走上殿来,姬林面容挂着笑意,说:“今日能大破淮夷,诸位功臣功不可没。容相缜密持重、薛公子忠心耿耿,宋公子以身涉险,二位虎贲郎将有勇有谋,能有诸位辅弼朝政,乃我大周之大幸。”

众人拱手谢恩,姬林又说:“除了诸位功臣,太傅亦功不可没。”

祁律从班位走出来,一副恭敬又斯文的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天子谬赞,律为天子分忧,实乃分内之事。”

姬林笑着说:“若无太傅妙计,如何能将顽固的淮夷军队钓到平野之上?太傅便不要谦虚了,若有甚么想要讨得赏赐,尽管开口便是。”

祁律微微一笑,说:“天子言重,这的确是律的分内之事,但是若天子执意赏赐的话……”

祁律的笑容扩大了,说:“律以为,这赏赐,律还是管宋公讨要,更为妥当,毕竟天子此次出兵讨伐淮夷,全是为解救宋国于水深火热之中,因此律以为,这个赏赐,律理应管宋公讨要才是。”

姬林一听,不由笑起来,祁太傅是个人精,明白的厉害。姬林讨伐淮夷是有私心的,但是说白了如果宋公没有败给淮夷人也不需要天子讨伐,所以这个赏赐的确是宋国出更为妥当。

孔父嘉和华督听到祁律的话,脸色都有些难看,因为不知道祁律要怎么敲竹杠。

姬林说:“是了,听太傅一言,寡人也觉太傅所言十分有理,那便请宋公入殿罢。”

孔父嘉和华督都在殿内的班位上,但是宋公与夷并没有在班位上,原因其实很简单……

宋公与夷落入淮夷之手之后,被淮夷人上过刑,虽没有性命之忧,但是双腿折断,如今过去这么长时间,医官虽然说他的腿还能重新站立,但恐会落下病根儿,无法完全恢复,想要跑跳上战场是不可能的了,就连平日里行走可能都会有些跛足。

简单来说,宋公与夷落下了残废。

身体残疾的人,在古代是不详和天谴的征兆,尤其是春秋时期生产力低下,粮食也少,有史料记载,出现灾荒之后,有的国家还会坑杀残疾人来减少人口消耗,足见在当时来看,残疾人是多么低下的一种存在。

但凡身患残疾,便不可以入仕途,更别说身为一国之君了,宋公与夷的确是被救出来了,但是他的腿站不起来,因此没有来参加这次朝议。

姬林这个时候叫宋公与夷前来朝议,是有私心的。姬林收了一个干儿子,那便是宋公子冯了,公子冯在这次破获淮夷的事情上功不可没,身上是有战功的,加之宋国还有很多公子冯的党派,国相华督便是公子冯的忠心骨干,而且公子冯是宋国继承人之中的热门人选。

以前姬林不让公子冯继承宋国,是因着宋公与夷名正言顺,宋公与夷是公子冯老爹亲自选出来的宋国太子,与夷成为宋国国君并非篡位,挑不出一点的毛病。

如此一来,公子冯才是那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在这个尊重礼仪的年代,名正言顺是最重要的关键,所以宋国出事的时候,姬林并没有心急火燎的将公子冯送回宋国即位。

如今……才是时机。

宋公与夷双腿残疾,他就算再名正言顺,残疾之人连仕途都不能入,更别说做国君了,宋公的残疾一旦暴露在众人眼中,必然失去了成为国君的资格,如此一来,姬林便可以名正言顺的扶持公子冯成为宋国的国君。

姬林让人去请宋公与夷进殿,孔父嘉微微皱了皱眉头,没一会子便听到“踏、踏踏……”的声音,宋公与夷来了。

他拄着拐杖,身边还有两个寺人搀扶,一瘸一拐的从外面走进来,面容瘦削到了极点,整张脸面苍白的厉害,愣是比公子冯的脸面还要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宋公与夷那种高高在上的神态彻底消失了,他的眼眸微微波动着,牙根也微微抖动着,仔细倾听着自己进殿之后的窃窃私语。

宋公与夷走进殿中,他的双腿一瘸一拐,残疾的很明显,洛师的士大夫,薛国的士大夫,还有同来的宋国士大夫们看的清清楚楚,忍不住小声喧哗起来。

宋公与夷听到这些喧哗的声音,握着拐杖的手都在抖动,他呼吸紊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与夷……拜见天子。”

姬林平静的说:“宋公身体不便,不用作礼了。”

天子的话很善解人意,但是他再一次指出宋公与夷已经是个残废的事实,宋公与夷的脸色果然又差了一些。

姬林淡淡的说:“宋公,寡人与太傅刚刚还提起了宋公,如今宋公能从淮夷手中逃脱,可要好生谢谢祁太傅啊。”

宋公与夷抿了抿嘴唇,沙哑的说:“与夷多谢祁太傅仗义出手。”

祁律看着宋公那小可怜儿的模样,心里“啧啧”了两声,都有些不忍心欺负于他了,但是这也不能怪天子狠心,宋公也是自己作的。

今日的朝议最主要的目的不是奖赏功臣,而是接受淮夷的投降,淮夷的首领已经被杀,剩下的淮夷人不敢以卵击石,因此彻底投降,今日便会朝拜天子,归降大周。

姬林说:“宋公有伤在身,多有不便,入班位坐下罢。”

宋公与夷拱起手来,说:“谢……天子。”

他说着,慢慢被寺人扶着往班位而去,宋公与夷的班位就在最旁边的一列,他里手是公子冯,公子冯冷淡的看了一眼宋公与夷,没有站起来帮忙。

很快投诚的淮夷使者便从殿外走进来,一行使者走进来,打头的使者跪在地上,高呼:“外臣拜见天子,天子……”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听“嗬!”的一声,后背一阵骚乱,紧跟着便是混乱的大喊声,那使者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不由更是受惊。

一行进来的使者之中,站在后排的一名使者入殿之后突然暴起,他一把抓住因为双腿不利索,还没有在班位上坐下的宋公与夷。

宋公与夷身边有两个寺人搀扶,那两个寺人被一推,直接滚了出去,宋公与夷低哼一声,因为双腿吃不上力气,根本没有任何反抗,已经被那淮夷使者一把卡住脖子,疯狂的向后拖拽。

这里是薛国的大殿,淮夷使者分明是来投诚的,却有一个使者突然暴起,殿中立刻喧哗一片,文臣立刻散开,武将“嗤——”的拔出佩剑。

孔父嘉大喝说:“贼子!这里是朝殿之上,你以为挟持了宋公,便能离开这里么?”

那淮夷使者突然袭击宋公与夷,拖拽着与夷和众人拉开一定距离,袖口中探出一把匕首,死死地抵在与夷的脖颈上,抵着他的喉结,哈哈大说:“我今日敢在这里行刺,就没想着要活着出去!”

宋公与夷被他掐住脖子,拐杖也掉在一边,根本站不起来,奋力的喘着粗气,惨白的憋的通红。

殿上一片混乱,孔父嘉、祝聃、石厚、薛魏等人将淮夷使者包围在内,很快虎贲军也开进来,全部兵戈相向,只不过淮夷使者手中挟持着宋公与夷,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天子坐在席上,此时却十分镇定,从头到尾端端的坐着,似乎殿上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般,淡淡的说:“使者,这就是你们的诚意?”

剩下几个淮夷使者也吓坏了,赶紧说:“你做甚么!?快放开宋公!你想害死大家吗!?”

“你闭嘴!!你这个卖主求荣的贼子!凭什么与我说话!谁再动一下,我现在立刻要了宋公的命!”劫持的淮夷使者大吼着,匕首的尖端几乎顶进宋公与夷的肉里。

姬林还是没有任何畏惧慌乱的模样,又说:“他不配与你说话,寡人配不配?你如今在朝殿之中,怕就是要与寡人谈判的罢?”

淮夷使者冷冷的说:“无错!你说的对,我今日便是与你来谈判的!”

“放肆!”立刻有人大喊着:“败军之将,竟敢对我天子不敬!?”

“我啐!”淮夷使者肆意大笑说:“别说那么多没用的,今日我就是来谈判的,你若是答应我的条件,我便放了这个无能的宋公,倘或你不答应我的条件,好哇!大不了玉石俱焚!我甚么也不怕!”

众人一时间表情各异,就连宋国内部的士大夫们表情也不一样,有人希望这个使者赶紧解决宋公与夷,这样公子冯便可以即位,也有人不喜欢宋公有事,如果公子冯即位肯定要清除异己,宋国必然天翻地覆,不知道闹成什么模样。

宋国内部还分党派,更别说外部了,众人的眼珠子一直狂转,似乎自己有自己的心思。

姬林从始至终都非常平静,说:“好,既然如此,寡人便听听你的条件。”

那刺客说:“我的条件很简单,而且你们周人还可以选择,两个条件里面,你们满足我一个条件,我便把宋公还给你们。”

“第一!”刺客顿了顿说:“把你们周人的兵马从我们的土地上撤出去!”

他这么一说,众人立刻哗然起来,天子平定淮夷,这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怎么可能说撤兵便撤兵,如果撤兵,那么淮夷休养生息之后,必然还会反扑中原,这可是一个恶循坏,姬林的目的,便是驻兵在淮夷,让淮夷成为大周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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