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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瓣深深贴合后,慢慢分?开,魏姩眼角微润,轻声道:“殿下,你要平安归来,臣女等你。”
褚曣眸光微暗,加深了这个吻:“好。”
一番缠绵缱绻后,魏姩依偎在他胸膛,道:“殿下生辰快到了。”
褚曣:“嗯。”
“殿下想要什么生辰礼?”魏姩仰头看他,问。
褚曣正要思索,便听魏姩道:“不能太贵重的,臣女钱不多?。”
太子?听得好笑:“你有多?少钱?”
魏姩:“陛下赏的那么多?。”
褚曣愉悦的勾了勾唇,半晌后,他道:“孤等不到除夕夜了,想看看烟花。”
魏姩眸光微动?:“就这样?”
太子?:“就这样。”
“臣女知道了。”
魏姩埋进他的怀里,轻轻闭上眼。
所以,他等不到她身份大白那一天就要离京了。
褚曣没?能留多?久,宋淮便来请人了。
早在褚曣进杏和院时,兔十八就告知了冬尽,冬尽月兰便赶紧支开了下人。
褚曣便大摇大摆走出房门,魏姩送到院中,眼看人要离开,她追了上去:“殿下。”
“后日你会到别院吗?”
后日,是她该去别院的日子?。
褚曣答:“好。”
若还没?有离京的话。
褚曣离开许久,魏姩都伫立在院中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直到冬尽过来,她才堪堪回?神。
不知为何,她很有些心慌。
直到天色渐暗,魏裎带回?明日一早太子?殿下亲征的消息,魏姩的那股不安才得到证实。
她怔忡了许久后,突然起身:“十八!冬尽!”
二人才走进来,便见魏姩边打开箱笼,边道:“还有多?少钱?”
冬尽闻言忙问:“姑娘有何用?。”
魏姩:“买烟花。”
冬尽虽不知魏姩怎突然要买烟花,但?还是上前取银钱:“姑娘要买多?少?”
“都买。”
冬尽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愣的看向?魏姩:“啊?”
“所有的银钱全部拿出来,买烟花。”魏姩说罢,转头看向?兔十八:“十八,天亮之前送到香山别院,可能做到?”
兔十八愣愣的点头:“能。”
姑娘这是要做甚啊?
总该不是要同殿下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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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政殿
圣上将兵符交给太子?:“边关已再次传来急报,此行刻不容缓。”
褚曣接过兵符,在手心翻转几下,看向?圣上:“护好我的储妃。”
圣上见他面色凝重的沉思许久,以为是有何行军问题,冷不防听他这话,唇角微微一抽。
“她若出事,我们此生再无和解的可能。”褚曣撂下这话便捏着兵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圣上手指一颤,而后眼中隐隐泛着水光。
这么多?年了,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及当年的事,所以,他这是愿意?原谅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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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亲征,轰动?奉京城。
连夜点兵,整座城一夜灯火通明。
天还未见亮光,大军已整装待发。
褚曣高?坐于?马背,转头望向?别院的方向?。
他不仅失约了,连夜点兵,连一声道别都没?能亲自?同她说。
“砰!”
突地,一朵绚烂的烟花炸开在太子?眼底。
他微微一愣,还未来得及思索,又一朵烟花炸开了。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绚丽响彻奉京城,似要将那片天点亮。
大军纷纷抬头望去,眼底带着惊讶和激动?。
怎突然放这么多?烟花?
是为他们送行?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那是香山别院!
于?是,不时有人偷偷望向?他们的主将。
只见平日狂傲乖张的太子?殿下,此时笑得一脸春风得意?。
宛若情窦初开的少年郎。
大军:“?!”
见鬼了这是?!
魏姩立在崖边巨石上,望向?灯火璀璨的奉京城。
他应该都看到了吧。
她送给他的生辰礼。
兔十八兔十九立在她的身后,无声地望向?城中。
原本他们也该去的。
但?他们心中虽有遗憾,却?未有不平。
保护未来的女主子?,也是他们的职责。
不过…
买一城烟花,赠一人。
这样的深情,他们也好想拥有啊。
只可惜,他们羡慕不来。
烟花绽放了很久,直到天边泛白,才缓缓停止。
褚曣最后望了眼别院的方向?,转过头,扬起马鞭,高?声道:“出发!”
马疾驰而去,褚曣再未回?头。
紧接着,便是群臣恭送大军,祝贺凯旋,并着马蹄声一道响起,震耳欲聋。
魏姩听着那隐约传来的声音,便知道大军出发了。
她下意?识的攥紧手。
褚玄慬,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希望那日,她能真正的与他并肩而立。
第60章 第 60 章
褚曣初离开那会儿, 魏姩还不觉得有什么,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发愣的时间就越来越多。
用饭时, 苦练时,临睡时, 她的脑海里总会浮现那道墨色身影。
疯癫的,狷狂的,温和的,懒散的, 还有……动情的。
总之,那张脸以各种神态, 无孔不入的往她脑海里钻。
魏姩挥之不去,便听之任之, 有时实在想念的紧了, 便想办法?让自己忙碌起来, 才能勉强止住心头的酸涩。
太子离开第三?日,魏姩去寻乔氏提了魏婉的婚事。
“在郡主府的赏梅宴上,徐家次子瞧见了六妹妹,但怕贸然上门提亲不妥, 便先着人到五弟那里来探口风。”
昨日,徐家已经?回话, 愿意?在年?前娶魏婉过门。
乔氏闻言, 忙问:“哪个?徐家?”
魏姩:“家主在国子监任职的徐家。”
乔氏凝眉开始思索。
若放在前朝, 徐家断然是够不到侍郎府的,只是当朝六部被分权, 侍郎府自然也就渐渐的落了下来了,此?般算起来, 是与徐家门当户对?。
但…
乔氏低眸抿了口茶。
他们的大计若成,魏家就能一跃成为新贵,徐家这样的门户,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助力。
“毕竟是婚姻大事,还需问过六丫头好。”只要她一句话,六丫头便不能忤逆。
魏姩哪能不知她的心思,轻飘飘将话挡了回去:“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六妹妹自然是听从母亲安排。”
乔氏正欲开口,又听魏姩道:“原本这事该是五弟或是吴姨娘来同母亲说,只是吴姨娘已病了许久未出?门,且那日,我与太子殿下相见时,太子殿下竟也同我提及了此?事,虽然没有明说,但我瞧得出?来,太子殿下是想促成这门婚事的。”
事关太子殿下,乔氏眼里闪过一丝异光,她惊讶道:“太子殿下怎会对?此?事上心?”
魏姩这回没说的太明白?,只隐晦提了句:“徐家忠君,太子殿下为其指一门婚,也在情理之中。”
乔氏闻言心中大惊,难道说,本没有什么徐家次子在赏梅宴瞧上六丫头,而是这桩亲,是太子促成的!
她就说呢,那上不得台面的庶女,怎么会去一次赏梅宴就能叫人瞧中了。
不过,若是如此?,这事怕是不好拒绝了。
“长兄那边,殿下已经?给了准话,待长兄归来,升任书就会下来了。”魏姩看出?乔氏的犹豫不决,遂添了把火。
果然,乔氏眼神一亮:“当真?”
魏姩轻笑着点头:“自然。”
“殿下虽亲征,但应我的事皆已安排妥当。”
乔氏拉着魏姩,笑容万分慈爱:“如此?甚好,甚好。”
他们的大计非一日可成,眼下能往高?处走些,她自是乐见其成。
魏姩:“那六妹妹的婚事?”
乔氏笑了笑:“既然太子殿下发了话,启有不成的道理。”
“母亲放心,这桩婚事于魏家很有益的。”魏姩故作神秘道,之后任乔氏如何问,她都不开口了,问急了才语焉不详的道了句:“徐家有重用。”
乔氏对?这话并?未产生?疑虑。
若非要用徐家,太子何必要为其指婚事。
“母亲,此?乃朝廷要事,也就我们母女说说,母亲万不可在徐家面前透了底。”魏姩认真道:“徐家眼下心里也还没底,若他们来人试探,母亲记得守口如瓶,不然出?了岔子,殿下怪罪下来就得不偿失了。”
“再?者,若徐家心里有了底,在婚事上难免端着,如今这样,于魏家更好。”
“这桩婚事,宜早不宜晚。”
魏姩满心满眼为着魏家,乔氏自是不疑有他,笑着道:“姩姩放心,母亲心里有数的。”
魏姩会心一笑,道:“那女儿便给五弟递话,让徐家来提亲了。”
“好。”乔氏满口应下。
果然,第三?日,徐家就请了媒婆登门,乔氏端着答应好好考虑,隔了好几日,才让媒婆回了话。
两家婚事便就此?定?下了。
魏裎提前拜托了徐子明,不在乔氏跟前提成亲急是因姨娘病重,毕竟乔氏才是魏婉嫡母,按照规矩,就算姨娘过世,姑娘也没有为妾室守孝的说法?,虽然私下也会有所避讳,但提到明面上来,那就是在落乔氏的脸了。
徐子明也是庶出?,对?此?自然是感同身受的,遂爽快应了。只说合了两人的八字后年?前成婚最佳,不然还得再?等上一年?。
日子定?在冬月下旬。
乔氏装模作样几番犹豫后,就应了:“虽然日子是急迫了些,但也来得及的,早成晚成都一样,总不好白?白?蹉跎这些时日。”
不过嫁个?庶女,不需要多大排场,这点日子,足够准备了。
而徐家那边亦如此?想。
即便徐子明是记在了主母名下,但毕竟不是亲生?的,也不是那么上心,听徐子明请求,徐家主母确认二人不是闹出?人命急着收场,便点了头。
具体事宜商定?,两边都在有条不紊的准备着,与此?同时,郡主府也查到了些消息。
虽然已时隔多年?,但顾兰庭很有些手段,硬是打?听到了当年?为乔氏看过诊的郎中。
只可惜找去时,那大夫早就搬了家,顾兰庭的人几经?折转后找到了郎中的老家,却得知郎中在约十七年?前,意?外暴毙了。
至于稳婆,全?无踪迹。
如此?巧合,加深了顾兰庭的疑心。
他得到消息独自坐了一个?时辰后,去见了阆王。
已经?没有其他线索了,他想用最直接的办法?,需要征求阆王同意?。
“父亲,我想直接搜魏家,找玉佩和襁褓。”顾兰庭与阆王所思一致,若是他的女儿当真在魏家,这绝不是一个?巧合。
阆王听完,沉默半晌后,道:“不能动用郡主府和王府的势力。”
阆王手握重兵,不知被多少人盯着,一举一动更要万分谨慎。
若说有了实证倒无妨,不用顾兰庭提出?,他就会亲自带人拆了魏家,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可如今并?没有证据证明魏家姑娘就是他们的血脉,被发现落个?强闯府邸的罪名,朝堂上又不得安生?。
且找到了还好,若找不到,可想而知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顾兰庭自是应下:“我明白?。”
“过几日,文武百官都要随同陛下去南郊祭天,届时我再?派人去魏家搜查。”
阆王点头:“好。”
说罢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道:“对?了,着重搜魏家主母的寝房。”
顾兰庭:“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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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沈凌得知郡主府已经?在查当年?之事,虽然那件事做的干净,早已找不出?什么线索,但沈凌还是决定?再?次动手。
夜长梦多,若郡主府在他们计划前查到了魏姩的身份,那他们多年?的筹划就会付之一炬。
沈凌避开耳目见了魏凝一面。
“祭天那日,城中防守必然松懈,是动手的好时机。”
魏凝问了沈凌的计划后,眸光微暗。
他这一次没有将齐云涵放在计划中!
此?次事成,就算是完成了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可他的计划中没有齐云涵!
“若只有一个?魏姩,或许并?不足矣让两家结仇。”魏凝拉着沈凌的袖口,道:“我那日,让魏姩将齐云涵约到府中。”
沈凌手指微微一屈,许久后才应:“好。”
就让一切回到最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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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魏婉出?阁的日子。
不过在这之前,魏姩去送了东方苏。
东方苏签下了与北阆祸的五十年?和平协议后,便老老实实随使臣团留在了宫中,等东汝士兵到来。
五百士兵至奉京城外,东方苏才从宫中启程,在禁卫军的护送下出?城。
圣上担忧沿路再?生?变故,另派北阆三?百禁卫护送东汝太子,且此?后每过一城,都由城中两百兵力护送至下一城,直到将东汝太子安然无恙的交给东汝。
魏姩是东方苏临走指名要见的人,但就算东方苏不要求,魏姩也要去城门送他一趟。
这一别,也不知再?见是何时。
亦或许,此?生?都再?无相见的可能。
送东方苏的礼官知道魏姩与东宫关系匪浅,也知道先前东汝太子被绑,是魏姩将他带了出?来,此?时见着她,自然不会阻拦。
“姐姐姐姐!”
东方苏远远看见魏姩,便朝她使劲的挥胳膊。
换上锦衣洗干净的东汝小?太子,尊贵华美,昳丽飞扬,他立在那里,周遭万物都瞬间失色。
魏姩走到他跟前,屈膝见礼:“见过东汝殿下。”
东方苏本想伸手扶她,却没敢触碰,只虚抬了抬手:“姐姐无需多礼。”
魏姩想纠正他的称呼,但又一想今日以后或许再?不会与他相见,便由他去了。
她让人将准备好的几个?箱笼抬过来,道:“我准备了一些奉京城有趣的物件,当做给东汝殿下的送别礼,还望东汝殿下莫要嫌弃。”
她先前的银子买烟花花完了,陛下赏赐的物件不能当,她便叫兔十八又当了一次屋里的摆件。
那是上次“遇贼”后,魏家人送的东西,这些东西,都该要开始处理了。
东方苏看了眼那几个?大箱笼,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你们果真是天生?一对?,连送的东西都一样。”
魏姩闻言一怔。
褚曣也送他这些了?
“那车,还有那车那车都是北阆太子送给我的。”东方苏指完好几辆马车后,道:“我来时一身轻,回去却满载而归,父皇看了肯定?很高?兴。”
魏姩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东方苏解释道:“因为我带回去这么多礼物,就证明北阆太子是喜欢我的。”
“抱大腿成功,父皇当然高?兴。”
魏姩:“……”
魏姩瞥了眼那几辆载满箱笼的马车,心道,东汝太子这话没说错,褚曣确实是喜欢他的,不然,应该是礼部挑东西送来,而不是奉京城的玩物。
“东汝殿下…”
“姐姐,你唤我名字吧。”东方苏打?断魏姩,期待道。
魏姩动了动唇,瞥了眼两方官员,终是没有唤出?口:“下次吧。”
东方苏眼神黯淡下来,但只一瞬又恢复了明亮:“那好吧。”
“北阆殿下已经?出?征了,姐姐代我同他道声谢。”
魏姩自是说好。
“待天下稳定?,我再?来看姐姐,届时定?要好生?逛一逛奉京城,也欢迎姐姐到东汝来看我。”东方苏道。
魏姩笑着点头:“好。”
“东汝殿下一路顺风,期待再?见。”
东方苏依依不舍的上了马车,他掀开车帘探出?一个?脑袋,朝魏姩喊道:“姐姐再?见。”
魏姩也伸手回应他:“再?见。”
希望,会再?见。
魏姩目送马车远去,才折身回魏家。
魏婉大婚在即,接下来还需要处理许多事。
第61章 第 61 章
嫁庶女向来没有太大的排面, 但徐家是娶正妻,又是名义上的嫡子,所以乔氏在面子上也还算过?得去?。
奉京城几乎都知魏家如今攀上了?东宫, 自?是少?不得一番人情,即便主人家不到, 也派管事送了?贺礼,这场婚宴,可以说很是热闹了?。
连几个侯府都送了?礼上门?。
对于魏家来说,这便是极大的排面了?。
魏文鸿与乔氏起先面色淡淡, 越到后头脸上的笑容越真心实?意,魏姩远远看着乔氏殷勤的迎着各大家的夫人, 眼底掠过?一丝寒光。
这是魏家最后一次喜事了?。
是该笑的开心些。
魏姩看了?半晌后,才折身离开。
魏婉平日都拘在院里, 没有结识什么闺友, 今日出阁, 院里除了?多了?红绸与喜婆子,与平日几乎没有区别。
魏姩过?来时,魏婉独自?坐在床上攥着手帕,秀眉微蹙, 唇瓣紧抿,显然是很有些紧张。
见着魏姩, 她眼底划过?一丝喜色, 慌忙想?要起身, 被魏姩阻止了?:“六妹妹坐着就是。”
魏婉便又缓缓的坐了?回去?:“二姐姐。”
魏姩在她身侧坐下,拉着她的手, 温声道?:“今日你大婚,我来给?你添妆。”
说罢, 她看向随她进来的一个丫鬟,丫鬟呈上红匣,魏姩接过?递给?魏婉:“你刚过?去?,用银钱的地方多,你拿着,以备不时之需。”
魏婉打开,看着满满一匣子银票,吓了?一大跳,忙要还给?魏姩:“二姐姐,这太多了?。”
魏姩按住她的手腕,笑着道?:“我有钱,你拿着就是。”
说罢,不容魏婉再推拒,看向那?个丫鬟:“这是我昨日亲自?去?西?市挑的,还没有赐名。”
“你到徐家身边没有可信之人是不成的。”
魏婉这才注意到今日随魏姩来的并不是冬尽月兰,明白魏姩的意思后,她面上难掩讶异与动容。
丫鬟也在此时跪下:“奴婢拜见姑娘,请姑娘赐名。”
魏婉偏头看向魏姩,魏姩朝她轻笑着点点头。
魏婉鼻尖一酸,眼睛就泛了?红。
她这些年谨小?慎微,逆来顺受,生怕哪里触怒夫人,牵连哥哥与姨娘;从记事起,她就活在夫人的掌控之下,她几乎没有自?己的生活。
她整个院里都是夫人的人,包括她的贴身丫鬟,以至于在新婚紧张无?措的时候,她连个能?说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
魏姩察觉出她的异样,遂轻声道?:“今日是六妹妹的大喜之日,该开心才是,可不能?哭花了?妆。”
魏婉抬手抹了?抹泪,轻轻点头。
“人还跪着呢,六妹妹先赐名。”魏姩道?:“今日她会随六妹妹一同出门?,从今以后,与六妹妹一条心,荣辱与共。”
魏婉复看向丫鬟,沉思片刻后,道?:“你我相见于我的出阁之日,便为你赐名喜宁可好?”
丫鬟自?是磕头谢恩:“奴婢谢姑娘赐名。”
魏婉抬手,温和道?:“起来吧。”
喜宁谢恩后便站起身,恭敬垂首立在魏婉身侧。
魏姩看了?眼门?外,压低声音同魏婉道?:“不论今日跟你去?的有几个,务必都打发了?。”
魏婉眼神先是一亮,随后微微蹙眉:“夫人昨夜见我了?。”
无?需魏婉细说,魏姩便能?猜到乔氏同她说过?什么。
无?非是一番敲打,想?将魏婉继续掌控在手中,替魏家谋利。
“不管她说了?什么,出了?这个门?,就都忘了?吧,从今以后,你只管过?自?己的生活,乔氏再也干涉不了?你分毫。”魏姩淡声道?:“这也是吴姨娘与你哥哥的意思。”
魏婉怔怔的看着魏姩,眼底带着前所未有的喜色,不敢置信道?:“真的可以吗?可是姨娘”
“没有可是。”魏姩打断她,正色道?:“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往后的日子过?的如何全在你自?己。”
“徐二公子虽是庶子,但在几岁时就记在了?徐家主母跟前,徐二公子外家不显,对徐家主母没有任何威胁,你过?去?后,只要安生本分,日子不会难过?,熬到将来分了?家,你就是一家主母,好日子都在后头。”
魏姩生怕在魏家出事时,魏婉钻了?牛角尖,便将话掰开了?揉碎了?说:“你也无?需担忧乔氏会为难吴姨娘,余下来的事我与你哥哥已经安排妥当,你且记住,接下来这段时日,不论出了?什么事,你都无?需惊慌,过?好自?己的日子,相信我与你哥哥。”
“今日随你陪嫁过?去?的,回门?后便处理干净,可能?做到?”
魏婉虽话不多,性子也内向,但并不是多愚蠢的人,否则这些年也不会在乔氏手底下活的安安稳稳。
她从婚期定下时便察觉到了?异样,但哥哥与姨娘都瞒着她,她有心想?多问,但因性格使然,也因她明白即便她知道?了?实?情,也做不了?什么,所以她便什么也不问,如今她能?做的就是听话,不给?他们增添麻烦。
“二姐姐放心,我可以的。”
只要能?脱离乔氏掌控,几个下人她还是能?处理的。
魏姩笑着嗯了?声,二人又闲聊片刻,魏凝便到了?。
她也是过?来给?魏婉添妆的,虽然她并不想?来,但今日宾客众多,她得来做做样子,以免落人口实?。
其?实?按照齿序,魏婉的婚事不该在兄姊前头,只是她上头几个兄姊都各怀心思,婚事耽搁了?下来,所以现在便成了?最小?的妹妹先出阁。
好在当朝在此事上也没有太大的规矩,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虽然背后难免会议论几声,但没人会在明面上置喙。
魏凝早知魏姩在此,将匣子递给?魏婉说了?几句恭贺的话后,就亲亲热热的凑到了?魏姩跟前:“二姐姐,母亲让我们去?招待贵女,二姐姐我们现在过?去?吗?”
魏姩略作迟疑后,柔声道?:“我先陪六妹妹说说话,三妹妹先过?去?,我晚些时候就来寻你,可好?”
魏凝也并没有真想?让魏姩去?。
今日来的贵女是她以往接触不到的,算是难得的结交机会,她自?然不想?让魏姩在她们跟前露脸。
但魏凝面上不显,带着几分失落道?:“好吧,那?二姐姐等会儿记得来找我。”
魏姩笑着点头:“好。”
待魏凝走后,魏姩面上的笑容顿消,魏婉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动了?动唇,却到底没有问出声。
毕竟,二姐姐与三姐姐是亲姊妹,曾经的感情又那?么好,她也不好去?过?问。
魏姩之后便一直陪着魏婉,期间来过?几位姑娘添妆,虽然魏婉清楚她们是冲着魏姩来的,但还是真诚的表达了?谢意。
这间孤寂多年的院子,第一次变得生机勃勃。
不久后,喜婆子打着笑脸跨进门?,说接亲队伍到了?。
魏婉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
魏姩拍了?拍她的手,让喜宁取来喜帕,亲手给?她盖上:“原本该吴姨娘来送送你,但如今情况特殊,吴姨娘不能?来看你。”
将魏婉嫁出去?,就要将吴姨娘送出庄子了?,所以此时,吴姨娘不合适现身。
魏婉轻轻点点头,犹豫再三后,还是问:“姨娘的病?”
魏姩借着为她整理冠,在她耳边轻声道?:“吴姨娘无?病。”
盖头下,魏婉面色一惊。
她就感觉姨娘的病来的蹊跷,原来是真的有异。
至于缘由,她想?她早晚会知道?的,只要姨娘的身子是康健的,她就放心了?。
“别怕,待会儿你哥哥背你出门?子。”
魏姩温声道?。
魏婉闻言,眼里闪过?一丝异样。
如果魏姩能?看见,一定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什么,只是,隔着盖头,魏姩看不见。
又过?了?一会儿,冬尽来报堵门?那?关已经过?了?,五公子正往院里来。
魏婉的贴身丫鬟要上来搀扶魏婉,被喜宁不动声色的挤开了?。
从她被买下后,她就知道?她以后的主子是六姑娘。
二姑娘昨日已经训过?话,再加上方才将二姑娘与六姑娘的对话听进耳中,她现在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那?丫鬟被挤开,不悦的皱了?皱眉,正要发作便对上魏姩淡淡的目光,不知怎地,那?一刻她竟觉后背一凉,所有的话卡在喉咙出不去?。
等回过?神来,喜宁已经搀扶着魏婉出了?房门?,她只能?赶紧跟上去?。
喜宁将新娘子交给?魏裎,魏裎朝魏姩颔首后,才看向魏婉。
这时,有一道?小?少?年的声音钻入耳中。
‘妹妹长大了?必定很好看’
‘我要保护妹妹一辈子’
如今小?姑娘已经长大成人了?。
只可惜,那?个人看不到了?。
魏裎看了?半晌,才缓缓转过?身,轻声道?:“婉婉,哥哥送你出门?。”
以后,他会替他保护她一辈子。
魏婉抿了?抿唇,轻轻趴在魏裎背上。
少?年近日稍微长了?些肉,虽还是有些消瘦,但少?年背脊挺拔,成长迅速,已能?为人撑起一片天了?。
走了?好几步,快要到二门?时,魏裎才突然轻声道?:“这一程,是哥哥代你亲兄送你的。”
魏婉眼泪蓦地就落了?下来,打湿了?少?年的肩背。
已经很多年了?,久到她已经将他当成了?亲哥哥,可只有他们知道?,他不是。
现在的‘魏裎’并不是她的亲兄魏裎。
她是亲哥哥很早就没了?,与他的亲母汤姨娘,早些年死?于流寇。
之后的路魏裎走的格外慢。
他与魏婉都在回忆着那?个早逝的小?少?年。
原本,那?天死?的应该是他。
他的一时怜悯,一场小?孩子之间的玩闹,一个阴差阳错的巧合,要了?魏裎一条命。
这条路走的再慢,也很快到了?尽头。
魏裎将魏婉送到花轿中,迎亲队伍接到新娘子,敲锣打鼓的走了?。
魏裎目送队伍消失在巷子尽头,才折身进府。
夜里,魏裎将魏姩给?他的药给?了?吴姨娘,看着吴姨娘服下,他才道?:“我明日去?看看他。”
第62章 第 62 章
吴姨娘身子一僵, 偏过?了头。
这件事?已经?很多年不提了。
他们都在特意避讳,每年忌日时也都默契的各自去上柱香,次日再见, 谁也不提昨日之事?。
可这并不代表他们忘了,或是释怀了。
相反, 正?是因为无一人释怀,才都不敢宣之于口。
“二姐已经?安排好了去处,届时会有人带姨娘过?去。”魏裎又道。
吴姨娘抬手抹了抹眼角,才转过?头看着他:“二姑娘不是你的二姐, 你可是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魏裎一愣后,正?色道:“我?当?她是我?的二姐。”
一直都是如此?, 从不敢有半分其他心思。
吴姨娘见他这般,无声叹了口气:“你心里?有数便好。”
魏裎嗯了声, 之后便陷入一片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 吴姨娘才道:“明日,你别去。”
魏裎握紧双拳,微微垂首。
“等到为他报了仇的那天,你再去。”吴姨娘面色淡淡道:“你的命是他换来的, 原本我?就当?做是上辈子欠你们母子的,只想让你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 从没想叫你涉险给他报仇, 但你如今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我?便只有一个要求。”
吴姨娘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只能成功, 不能失败,否则, 你便对不起他替你挡这一劫。”
魏裎抬眼,目光坚定:“不会失败。”
吴姨娘嗯了声,神色恹恹,魏裎便上前?扶她躺下。
当?夜,吴姨娘便昏迷不醒,消息第二日才传到乔氏耳中,她不耐的皱皱眉头,让人去请了郎中。
很快,郎中面色难看的禀报,是肺痨,没得治了。
接下来,如同魏姩所料,乔氏不愿再留吴姨娘在府中,要将人送去庄子上养病,魏裎去求魏文鸿,魏文鸿没有见他。
第二日,乔氏便着人将吴姨娘送到了庄子上。
魏裎目送马车远去后,回到溯栢院便见重?栩已等在院中,带回了魏恒与?走私盐犯交易的证据。
魏裎看完后,让重?栩去将消息告知了魏姩。
魏姩彼时刚与?兔十八过?了招,听?完后嗯了声:“我?知道了。”
“让五弟随时做好准备,还有,让府外的探子今日多加留意魏家周围有没有可疑人,有任何异样,立刻来报。”
重?栩道了声是后,就离开了。
魏姩望向?逐渐昏暗的天边,她有预感,她与?魏家的事?很快就要结束了-
时间转眼即过?,很快就到了‘祭天’。
这日,文武百官都要随着陛下去城郊祭天,城中兵力骤减,仿若一下子就清静了许多。
魏姩一大早就开始隐隐感到不安,直到魏凝来见她,说之前?与?齐云涵有误会,想求她帮忙从中说和,她听?着那熟悉的说词,有一瞬的错愕。
故事?好像又要重?演了。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最初。
魏姩心中不免觉得好笑。
同样一个计策,他们用不烦,她都烦了。
不过?想想也是,他们要想以?最快的速度挑起卫齐两家的矛盾,她和齐云涵是最好的突破点,也是最好的选择。
想要她们的命,方法总归是百变不离其宗。
魏姩看着魏凝一脸期待的模样,笑了笑:“好啊。”
“三妹妹想何时见她?”
魏凝忙道:“我?想今日。”
“我?昨日给她递了贴子,她不理我?,我?心里?很有些慌,二姐姐,拜托了。”
魏姩便明白了。
时间,今日;地点,魏家。
但,他们想怎么动手呢?
“嗯,我?这就让人送贴子。”魏姩温声道。
魏凝得到想要的,没聊几句便离开了。
魏姩便唤来兔十八,兔十九:“今日要出事?,麻烦你二人了。”
二人自是郑重?应下-
齐云涵是在一个时辰后到的魏家。
魏姩早有准备,带着兔十八在门口接人,暗中还有兔十九盯着,以?防他们在人一进门就下手。
“姩姩!”
齐云涵见着魏姩,便飞快朝她走来:“姩姩怎出来迎我?了,我?自己能进去的。”
魏姩迎上去,将人拉在身侧,边说边往府中走:“我?估摸着你就快到了,左右无事?,便出来等等。”
齐云涵笑着挽着她的胳膊,道:“姩姩这么着急见我?,是有什么要事??”
魏姩闻言面色略有为难,但还是如实道:“是三妹妹央求我?邀请云涵过?来,说想同云涵致歉。”
齐云涵一听?笑容淡了几分。
魏姩便轻声在她耳边道:“若是云涵不想见她,便去我?的院子。”
齐云涵眼睛一亮:“好啊。”
她现在可不想见魏凝。
于是,二人便携手往杏和院去。
兔十八找着空隙,轻声同魏姩道:“她方才在暗中看着。”
‘她’是谁,魏姩自然是明白的。
只是她很好奇,为情杀人那招已经?不能用了,魏凝这一次用的是什么样的理由陷害她。
这一次,魏姩想错了。
他们陷害的不是她,而?是齐家。
齐云涵到杏和院不久,兔十八就发?现了不对劲,彼时齐云涵正?惊讶于魏姩空荡荡的寝房:“天哪,魏家也太过?分了!”
这哪是嫡长女的寝房,便是庶女也比这好吧?
魏姩正?要开口,便收到兔十八的暗示,她当?即便拉住齐云涵,快步走向?寝房,同时问:“云涵,如今你身边可有暗卫?”
齐云涵见她面色凝重?,经?历过?刺杀的她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了什么:“又有刺客了?”
“有的,从悬崖回来后,母亲便派了好几个暗卫暗中跟着我?,虽然与?宋淮没法比,但胜在人多。”见魏姩点头,她先是回答了魏姩的问题,才有些不敢置信道:“这可是在你家,还有人进来杀你?”
“不对,是杀你还是杀我??”
魏姩听?她身边也有人,便放心了不少,道:“有可能,都是。”
齐云涵眼底的错愕逐渐变成了疑惑。
所以?,这又是冲着她们二人来的。
她们到底招谁惹谁了,三番两次的来谋害她们!
齐云涵还来不及再开口,外面已经?有打斗声传来了,魏姩透过?门缝看了眼外头后,面色一变!
来的大致瞧着有三五十人,也不知兔十八他们能不能应付过?来。
齐云涵也大着胆子从门缝往望了眼,但随后,她脸上浮现一丝疑惑:“咦?”
魏姩偏头:“怎么了?”
齐云涵收回视线,直起身子面色复杂道:“刺客好像是我?家的。”
这话一落,二人都沉默了。
刺客是齐家的,那自然不是来杀齐云涵的,显而?易见,是冲着魏姩来的。
但
刺客真的是齐家的?
魏姩眼神渐暗。
她想,她大约明白他们的计策了。
陷害她杀齐云涵不成,现在陷害齐家杀她了。
至于理由魏姩想来想去,只想到了一个。
即便如今都已经?知道,秋雾山的凶手不是她,但齐云涵确实是被她抱着跳的崖,齐家先前?失而?复得,还来不及迁怒魏姩,后头想起,不觉解恨再趁百官出城祭天,将她杀之而?后快,依齐家宠爱齐云涵的程度,也不是没有可能。
即便理由牵强些,但只要他们稍加运作?,也不是没人信,而?有些东西说的人多了,信的人也就多了,再假也都成了真的。
“你确定是你们家的?”魏姩道。
齐云涵想了想,又趴在门边看了眼,蹙着眉头道:“我?们家暗卫衣角有图徽,而?且还有腰牌,我?不会认错的。”
“所以?姩姩,我?有些转不过?弯了,这是怎么回事?啊,我?们家怎么会派人杀你呢?”
魏姩勾了勾唇,折身走进寝房,在枕下摸出那把匕首,转身看向?跟进来的齐云涵,道:“这一次与?上次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只是这一次,换成了陷害齐家。”
齐云涵并不愚笨,这么一听?很快就明白了。
可她还是想不通:“上次的理由是你为情杀我?,那这次,我?为何杀你?”
魏姩道:“不是你,是齐家。”
“毕竟上次是我?抱着你跳了崖,齐家对我?有杀心也不足为奇。”
齐云涵皱眉道:“那他们目的何在?”
“杀你,嫁祸给齐家,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魏姩无法明说,只能摇头:“不知。”
这时,窗边突然传来动静。
魏姩飞快拔出匕首,将齐云涵护在身后。
下一刻,窗户打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魏姩松了口气,朝紧张的齐云涵道:“自己人。”
来的正?是重?栩。
“姑娘。”重?栩也没耽搁,直接道:“府中进来了刺客。”
齐云涵没忍住,指了指门外:“这不是很明显吗?”
重?栩:“不止这里?。”
“方才有人从后院潜进来,朝主院去了,我?看的很清楚,与?姑娘院外的不是同一拨人。”
魏姩心中一跳,朝主院去了,不是同一拨人!
她猛地意识到了什么,道:“重?栩,你去暗中跟着,看看他们进了哪个院子,若是出了府,让先前?潜伏在府外的人尽量查清楚动向?。”
重?栩没有多问,当?即应下:“是,那这里?”
他虽跟兔十八习了一段时间的武,但外面这种阵仗,他去了除了送人头,毫无用处。
魏姩道:“这里?无事?,那边更紧要。”
重?栩闻言遂立刻离开了。
重?栩走后,齐云涵好奇道:“怎还有刺客啊,今日主院只有你母亲在,她会不会有危险?”
虽然她并不喜欢魏夫人,觉着她过?于偏心,但她毕竟是姩姩的亲母,若真的有个好歹,姩姩想来也是不好受的。
魏姩陷入沉思,没答话。
她有种难以?言说的预感,去主院的人,很有可能是郡主府的人!
自赏梅宴后,郡主府一定加强了怀疑,不可能毫无动作?,他们一定会找线索,但若是所有线索都断了,那么就很有可能来魏家找。
魏姩的心扑通扑通跳的飞快,原本她只是想将计就计找出对方的纰漏,可若是此?时郡主府的人查到了什么
那机会就到了!
外面的打斗声久久不停,屋内,魏姩一颗心也七上八下。
不知过?了多久,窗户边再次传来动静,重?栩进来,快速道:“他们打晕了魏夫人,搜了林葳院,出去后,我?们的人跟不上,只知道那行人往庆平巷的方向?去了。”
魏姩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
她不止一次在郡主面前?说过?,乔氏从来不允许她进林葳院,若他们想要找证据,林葳院是首选,且此?处到郡主府,确实会经?过?庆平巷!
当?然,这都只是她的猜测,不一定准确。
但有句话叫富贵险中求,有时候,想要成事?就不能畏首畏尾!
魏姩睁开眼,看向?重?栩:“你想办法通知魏裎,让他立刻检举魏恒!”
重?栩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号弹:“这是特制的信号弹,一次仅此?一枚,昨日刚拿到的,公子今日离开前?便有预感,将证据随身带着了,我?与?公子已说好,若需要行动,就放此?信号。”
他边说,边走到窗边拉响了信号。
魏姩看着在天空炸开的那抹颜色,双手紧紧交握。
魏恒与?走私盐犯勾结的证据一出来,朝廷必会先派兵围魏家,届时,若郡主府真的从魏家拿到了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那么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借着在魏家搜查走私证据之名,顺理成章‘找出’证明她身份的证物。
但虽这般想着,魏姩还是很有些紧张。
毕竟,她与?郡主府没有任何联系,结果如何,还得看他们彼此?是否能‘配合默契’。
只要一切顺利,那么今日魏凝与?那人安排的这场刺杀,就来的可太是时候了!
一旦她的身份确认,余下的不用她说,郡主府与?齐家便能猜到背后之人的险恶用意了-
郡主府
顾兰庭踉跄着上前?拿起手下人带回来的东西,唇肉眼可见的颤动。
这是一个襁褓,一个在他梦中出现了无数次的襁褓。
每一次梦见的场景,都是他将女儿?放在佛堂下,可一转眼再去找时,那里?空无一物。
这样的梦境在这十几年间反反复复的出现。
终于,这一日,它?真真切切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顾兰庭一手撑在桌上,一手捏着襁褓,哽咽的几近说不出话。
是她,真的是她。
他亲手弄丢了十七年的女儿?。
泪水不知何时已汹涌落下,顾兰庭闭上眼,脖颈青筋暴起,似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可最终没有成功。
他一拳打在桌上,猩红的眼底满是杀气。
好一个魏家!
此?仇不报,他顾兰庭誓不为人!
就在这时,有人来报:“郡马,城郊出事?了。”
“魏家五公子在祭天结束后,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检举魏家长子在江南与?走私盐犯勾结,眼下,大理寺已经?派人要去围府了。”
顾兰庭眸子微紧,半晌后,他沉声道:“去请郡主。”
“府中所有侍卫,集合待命!”
他要光明正?大的去将他们的女儿?接回来!
第63章 第 63 章
门外的?打斗声逐渐停止, 魏姩才与齐云涵走了出去。
拉开门,一股血腥味迎面扑来,院中一片狼藉, 歪歪扭扭倒了几十?具尸体。
兔十?八收了兵刃,迎上来道:“姑娘, 来的?人武功不低,费了些?时间。”
兔十?八说完看了眼齐云涵。
作为东宫的?暗卫,她自然认得齐家暗卫的?图徽和腰牌。
这时,齐家的?暗卫也?走了过来。
随行保护齐云涵的?暗卫三个重伤昏迷, 剩下两个也?是一身的?伤,面色都很是难看:“姑娘, 不是我们的?人。”
齐云涵闻言面上的?不安顿消,忙看向魏姩:“姩姩, 真的?不是我们的?人。”
魏姩轻笑道:“我从未怀疑过。”
齐云涵回视着魏姩, 后?者后?觉的?反应过来, 好像从一开始姩姩就没有怀疑过她,片刻后?,她轻轻勾唇:“嗯。”
魏姩才又看向那两个暗卫,问:“我可能问他们些?问题?”
“自然。”齐云涵:“姩姩问就是。”
魏姩便道:“图徽和腰牌是假的??”
暗卫望向齐云涵, 见她点头,才回道:“图徽和腰牌都是真的?。”
这话一出, 齐云涵便惊道:“是真的??”
魏姩眼眸微变, 没吭声。
暗卫回道:“是, 不止如此,他与我们武功路数也?很相?似。”
像齐家这样的?大家, 养的?暗卫自然不会少?,彼此之间不认识也?属正常, 为了不误伤同伴,或是证明身份,图徽和腰牌是必要的?,除此之外,内功招式也?都是同一个路数。
齐云涵紧紧皱着眉。
看来果?然如姩姩猜测那般,这一次是想要嫁祸给她家。
魏姩问:“很相?似,就说明不是?”
暗卫道:“不是。”
“他们的?杀招与我们有很大不同。”
这时,兔十?八突然道:“他说的?不错,我方才已?经?观察过了,齐姑娘的?暗卫与刺客的?功法看似相?似,实则很不一样,刺客的?招式要更刁钻,狠厉些?,瞧着更像是死士。”
魏姩拧眉:“死士?”
“是。”兔十?八道:“死士与暗卫不同,死士经?过非人的?训练,他们几乎没有自己的?思想,只是主人家手上的?一把刀,死士出手没有失败两个字,因为要么成功,要么死。”
齐家暗卫面色一惊:“自北阆建立,便不允许豢养死士了。”
魏姩一愣,转头看向兔十?八,后?者解释道:“的?确如此。”
“陛下认为豢养死士很残忍,有违人道,当朝律法就明令禁止任何人不得豢养死士,不过”
魏姩:“什?么?”
兔十?八看了眼自己身上的?伤,皱眉道:“他们的?功法非短日可成,至少?也?得十?好几年?,若今日再来多些?,我估计也?要跟齐家的?暗卫一样躺地上了。”
齐家暗卫闻言,默默地垂下头。
今日若非有东宫两个暗卫相?护,他们此时就不是重伤,而是没命了。
不是哪家暗卫都像东宫暗卫一样身经?百战,武功逆天。
秋雾山那一战,以十?九人对敌国百余高手,对方一个不剩,他们无一折损,这在暗卫中是不可超越的?巅峰。
十?好几年??
那就是在新朝建立时期开始培养的?,亦或者更早。
魏姩脑海中突然划过了什?么,但她还?来不及抓住,就消散了。
她默了默,道:“图徽与腰牌不是假的?,他们是如何得到的??”
“甚至连武功路数都相?似,这些?刺客背后?的?人,应该对齐家很熟悉。”
齐家暗卫自然也?早就想到了这点,他沉声道:“此事我定如实禀报家主。”
魏姩的?视线似不经?意般扫过齐云涵。
随着他们动手的?次数越多,留下的?痕迹也?就越来越多了,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不能一招致胜,就很有可能全盘皆输。
如果?真的?是沈凌,他终将有一日会暴露,届时,对于齐云涵来说,无异于致命的?打击。
魏姩还?想再说什?么时,院外突然传来动静。
来的?是大理寺的?官兵,称魏恒涉嫌勾结私盐犯,请府中所有人到前院接受问讯。
齐云涵闻言大惊,下意识拦在魏姩跟前:“姩姩只是闺阁姑娘,哪里会知道这些?事。”
领头的?是大理寺正,他认得齐云涵,态度和气道:“这是规矩,不可破,还?请魏二姑娘莫让我们为难。”
如今京中都知魏姩的?东宫关?系匪浅,可案子当前,他只能秉公办事。
魏姩轻轻拉开齐云涵,道:“云涵放心,无事的?。”
大理正闻言神色颇有些?复杂。
一旦查清魏大公子涉嫌走私盐,作为魏家嫡长女,即便能保住命,余生也?得在教坊司度过了。
当然,若东宫愿意插手,自然能在进教坊司之时就将人赎出来,可如今太子殿下已?经?离京了,之后?这位如何,端看造化?了。
还?有
虽然他也?很想忽视,但血腥味太浓,尸体也?很碍眼,他作为大理寺的?官员,实在没办法当做没看见,遂道:“请问魏二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魏姩如实答:“他们是来杀我的?。”
大理正一愣,下意识抬眸看向魏姩和齐云涵身后?的?暗卫。
这么多人被反杀,显然不是面前的?姑娘能做到的?。
暗卫不常在明面上出动,他并不认识那几人是谁,但他认得齐家的?图徽,而另外两人
兔十?八感知到他的?视线,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牌子,旁若无人的?挂在腰间。
她跟在姑娘身边后?,就将腰牌收起来了。
兔十?九看了看她,也?掏出腰牌挂上。
大理正:“”
他已?经?看见了,不必都掏出来了。
他心里不由一阵发苦。
少?卿听闻是魏家的?案子,就毫不犹豫的?扔给了他,他心里自然也?有准备,否则也?不至于亲自来请人。
可他没想太子殿下竟留了两个暗卫在魏二姑娘身边,足以可见东宫对人的?重视。
如此,这桩案子着实有些?烫手了。
“原本我也?打算报案,既然大人来了,可介意多办一桩案子?”魏姩道。
根据多年?办案经?验,大理正下意识觉得这桩案子恐怕也?很棘手,遂想也?没想的?推脱了:“按照规矩,应该是奉京府来处理,我可让人去知会一声。”
魏姩却道:“大人,可否先看看刺客?”
大理正心中一咯噔,理智告诉他不能去看,但在两位姑娘目不转睛的?注视下,他面无表情的?靠近尸身。
无需仔细查探,他就已?经?看见了刺客身上的?图徽和腰牌。
大理正:“?!”
他茫然回头看了向魏姩与齐云涵。
“齐家暗卫?”
齐家暗卫杀魏二姑娘,被东宫的?人反杀了?
可齐姑娘瞧着与魏二姑娘关?系甚密,不像是闹翻脸的?样子。
“事关?齐家,大理寺是可以审理的?吧?”魏姩道:“当朝律法,三品以上官员涉案,可移交大理寺,而且”
“殿下暗卫认为,他们很有可能是死士。”
奉京府里有凶手内应,这桩案子到了奉京府跟没报案有什?么区别。
“死士?!”大理正面色瞬时大变。
当朝绝不允许豢养死士,一旦发现?,必是要彻查到底的?!
如此,即便奉京府来,也?接不了这个案子了。
大理正正色道:“此案会由大理寺调查,不过现?在,还?请魏二姑娘先与我走一趟。”
魏姩颔首:“那是自然。”
齐云涵还?要说什?么,被魏姩打断了:“云涵,你先回去吧,放心,我没事的?。”
大理正也?道:“魏家涉案,上头下令围府,齐姑娘需立刻离开。”
齐云涵也?知道在这种时候她不能留在这里,偷偷瞪了眼大理正后?,道:“我会让人盯着这里的?,魏大公子犯错,与姩姩无关?,你们不许欺负她。”
大理正只当没发现?小姑娘偷偷瞪他的?那一眼,他出门办案多难听的?话都听过,这毫无杀伤力的?一眼,伤不了他分毫。
而且,欺负太子殿下的?人,他找死么?
他还?没活够。
“大理寺自是依法办事,只要不涉案,不会对女眷动刑。”
可齐云涵似乎只听到动刑两个字,她一把将魏姩拉在身后?:“还?要动刑?”
“绝对不行!”
大理正:“”
这姑娘听话怎只听一半。
魏姩忍俊不禁:“”
她拉了拉齐云涵,轻声道:“我没有涉案,不会对我动刑的?,放心。”
齐云涵皱着眉:“当真?”
魏姩点头:“当真。”
“今日刺客来的?蹊跷,齐姑娘的?暗卫皆是重伤,可否请大人派人送齐姑娘回府。”
大理正道:“保护案件相?关?人员,是大理寺的?职责。”
说罢,他便吩咐人将齐云涵,与重伤昏迷的?暗卫送回齐家。
齐云涵走出几步,又突然回头看了眼大理正。
整张脸上都写着几个字。
‘你别碰她哦!’
大理正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
魏姩眼底一片柔和,直到齐云涵离开杏和院,她面上的?笑意才逐渐消失,朝兔十?八与兔十?九道:“你们在暗处盯着即可,我只要没有生命危险,不必现?身。”
兔十?八皱了皱眉,虽然不大情愿,但还?是道:“好的?姑娘。”
兔十?九自然也?没有反对。
“魏二姑娘,请。”
“嗯。”魏姩轻轻颔首后?,便随大理正去了前院。
前院,乔氏已?经?醒过来了,正一脸惊慌的?坐在椅子上,魏凝也?蹙着眉头,坐立难安。
魏恒做了什?么,她们是无比清楚的?,可有沈凌的?势力庇护,不该出事才是!
乔氏瞥了厅外的?官兵,轻声同魏凝道:“若是真的?出事,魏姩应该能求得太子庇护?”
乔氏不提还?好,一提,魏凝心更乱了。
怎就这么巧,两桩事都撞在了一起去!
第64章 第 64 章
若是计划不出岔子, 魏姩此时已?经死了!
哪还?能再去?求什么太?子!
“对了。”魏凝压下烦躁的心绪,突然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母亲说是被人打晕的, 可?有看清是什么人?”
乔氏摇头:“从我身后来的,我哪里看得清。”
闻言, 不知怎地,魏凝的心越来越慌:“之后可?有发生什么?”
“我醒来时官兵就已?经到了。”乔氏道:“也来不及查探之后发生了什么,方才趁乱问?过嬷嬷和?丫鬟,都说没有看到什么人。”
魏凝心知问?不出什么了, 便没再开口。
她此时已?经不知道是该希望今日的计划成功还?是失败了。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在魏姩死在齐家暗卫手中后, 再用?魏姩的簪子杀了齐云涵混淆局面。
之后再想办法加深卫齐两家的矛盾,如此, 一切便回到了正轨。
可?现?在哥哥的事突然就暴露了!
若是魏姩死了, 太?子必然不会管魏家如何。
而沈凌
魏凝咬咬唇, 依着他的狠绝,不会冒着暴露势力?的风险救魏家的。
就在魏凝心乱如麻时,门?口传来了动静。
她一抬头就见魏姩缓缓踏进门?来。
那一瞬,魏凝没来得及掩饰眼底的错愕。
魏姩竟然还?活着!
沈凌不是说了, 以防万一,这次派的是死士么!
她怎么还?会活着!
魏姩瞧过来时, 她来不及遮掩, 便飞快的低下头。
魏姩没错过魏凝错愕下掺杂的那一丝丝喜悦, 几不可?见的勾了勾唇。
前一刻还?要?她的命,下一刻就将她当?成救命稻草。
魏家这几个人, 真是脸比城墙厚!
“姩姩!”乔氏并不知道今日的计划,见着魏姩忙飞快站了起来, 迎上去?:“姩姩你可?算是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啊,突然就来了官兵,说你长兄犯了事,这怎么可?能啊,你快同他们解释解释。”
魏姩心中好?笑。
怎么回事她不是应该很清楚么。
再者,当?她多大的脸,能替魏恒遮掩住这种罪行。
但她面上未显,也同样焦急道:“我听大人说是长兄出了事,母亲,长兄他不是去?查私盐案吗,怎会与走私犯勾结?”
乔氏眼神微闪,抬手抹了抹泪后,拉着魏姩的手,哽咽道:“姩姩,你长兄一定是被冤枉的,他最正直不过,怎么犯这样的错呢,姩姩,你得救救你哥哥啊。”
魏姩扶着她坐下,安抚道:“母亲放心,只要?长兄是被冤枉的,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一定想办法让魏恒再也翻不了身!
乔氏坐下后,飞快撇了眼魏凝。
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败露的,恒儿可?有留下什么把柄,不是说了沈凌能善后么,怎这么快就被捅出来了!
魏凝此时已?经缓过来了,接收到乔氏的视线,正欲说什么时,大理正便带着人进来了,他看了眼魏姩后,下令:“分开问?讯。”
他身后官兵应下:“是。”
乔氏一时有些六神无主,她下意识看向魏姩:“姩姩,我”
魏姩遂轻笑着安抚道:“无事的,母亲直言便是,只要?不知情,大理寺不会为难女?眷的,母亲切记,万不可?撒谎,不然定要?受刑罚的。”
乔氏唇颤了颤。
她如何不知道不能撒谎,可?这种情形她怎能直言,那不是送死是什么?
魏凝比她镇定些,也安抚道:“二姐姐说的对,我们对官场的事一无所知,大理寺只是依法问?讯,不会为难我们的,且我相信哥哥不会做这种事,肯定是个误会。”
乔氏听出魏凝的意思,点了点头:“嗯。”
接下来,三人便被分开询问?。
大理正负责询问?魏姩。
他问?了很多问?题,一个绕着一个,魏姩都没有露出半点破绽。
总之,她对魏恒的事一无所知。
大约过了一刻钟,大理正便结束了问?讯。
与此同时,乔氏与魏凝那边也结束了。
负责询问?乔氏的官员神色有些许复杂,他正欲同大理正禀报,却见大理寺卿,与少卿带人押着魏文鸿与魏裎浩浩荡荡进了魏家。
大理正一愣,忙迎了上去?。
少卿不是对这个案子避之不及吗?
且大理寺卿怎么也来了!
大理正刚行完礼,还?来不及问?,便见大理寺卿大手一挥:“大理寺查案,搜!”
话?落,他身后一干人等快速朝主院而去?。
大理正一愣,茫然的看向大理寺少卿,后者面色凝重的朝他摇摇头。
大理正会意,低头退到了一边。
搜查府邸期间,大理寺卿庞途让人将魏家所有人押到了前院,包括府中所有下人。
魏姩自然也在其列。
庞途看了眼魏姩与魏凝,很快将视线落在魏姩身上。
他没有见过魏家二姑娘,但只一眼,他便觉这位姑娘眉眼处有几分似郡马,他几乎是立刻便确定,这是他要?找的人。
魏姩感觉到了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心中隐隐有了底,但她只做不知,随着乔氏等人跪了下去?。
看着她跪下,庞途下意识伸手要?阻止。
“大人?”
狄洺轻唤了声。
庞途这才无声的收回手,他走上前,避开了魏姩的正对面,高声道:“魏家五公子检举魏家长子勾结走私盐犯,受贿黄金千两,此案由大理寺全权审理。”
魏文鸿早就知道真相,该骂的早在城郊与路上骂完了,此时只眼神凶狠的瞪向魏裎,而乔氏与魏凝对此并不知情,闻言皆怔住了。
待醒过神,乔氏咬着牙,怒骂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到底是受了谁的蛊惑,才如此陷害你大哥!”
魏裎淡淡道:“是不是陷害,大理寺自有定论。”
魏凝盯着魏裎,只恨不得扑上去?将人撕了!
果然,会咬人的狗都是不叫的!
她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栽在这么个不起眼的东西手里。
他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魏家下人皆是议论纷纷,震惊不已?,只有魏姩一声不吭。
她在想,父亲与母亲是不是就快到了。
从她看到大理寺卿突然带兵过来,让人去?主院搜查时,心就落了下来。
若她所料不错,搜证是假,借此‘搜出’证明?她身份的东西才是真。
果然,没过多久,去?主院的一位官兵捧着一个长匣子疾步而来。
魏文鸿与乔氏下意识抬眸望去?,这一看二人顿时僵在了当?场。
怎么会将这个东西找了出来!
官兵越来越近,魏文鸿与乔氏一颗心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上。
魏姩亦如此。
只是,她是紧张,是激动。
那里面装着的,就是能证明?她身份的证物吗?
魏凝也意识到了什么,面色一片惨白。
在数道不明?的视线中,官兵终于停在了大理寺卿的面前:“大人,此物有疑。”
庞途眼神一紧,手指微曲:“哦?”
“何处搜得?”
“魏夫人的寝房。”官兵回道。
庞途垂眸看向乔氏:“钥匙在何处?”
乔氏下意识看向魏文鸿,后者朝她轻轻摇头,她额上冷汗直冒,却故作镇定道:“大人,此乃妇人家的东西,不好?见人的。”
庞途冷笑了声:“魏夫人,你大概还?不太?清楚你魏家现?在的处境,现?在,你魏家长子涉嫌勾结走私盐犯,受贿千两黄金,现?在这宅子里,别说这样一个可?疑的匣子,便是墙角砖瓦处,都能砸了拆了搜!”
乔氏还?欲说什么,便被庞途打断:“看夫人如此推拒,莫非这里头当?真藏着什么东西!”
“不是,大人,那只是”
“来人!”庞途喊道:“给本官撬开!”
乔氏惊恐道:“不要?!”
官兵并不理会乔氏,拔了刀动作利落的将锁撬开。
这匣子早就被打开过了,锁只是个摆设罢了。
随着一声脆响,匣子里的东西逐渐展露在庞途眼前。
他看着匣子里那抹鲜明?,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
其实?他早在半个时辰前就见过了襁褓,还?是他让人放回匣子中的,可?再次见到,他还?是一时没有缓过神来。
庞途是当?年护送盛安郡主到奉京城的人之一,他是亲眼见顾兰庭将女?婴放到佛堂下的,后来北阆建立,他进入大理寺,一路坐上了大理寺卿的位置。
这么多年,每每想起当?年丢失的孩子,他都觉得心中有愧,始终无法释怀,直到今日,郡马带着孩子的襁褓找上他。
他简单了解了前因后果,激动万分,当?即就带人将魏文鸿押来了魏家。
大理寺少卿见大理寺盯着匣子里的东西愰了神,遂无声上前瞥了眼,见是一个婴孩的襁褓,不由一愣。
这襁褓有疑?
“大人?”
庞途回神,眼神凌厉的看向乔氏:“此物从何而来!如实?招来,若有半句虚言,就地斩杀!”
魏家下人都被这话?吓住了,不由好?奇的往匣中张望。
魏裎也皱着眉望过去?。
乔氏早已?吓的六神无主,只能求救的看向魏文鸿。
天寒地冻,魏文鸿额头上斗大的汗滴落在地。
若是旁人,他还?好?糊弄,可?庞途不行!
当?年护送郡主来奉京城的人中有他,且眼下他这般反应,显然是已?经认出来了,他若再否认下去?,对他们没有什么好?处。
且眼下魏家蒙难,若能攀扯上这份恩情说不定能救一救魏家。
于是,他问?道:“大人可?是认得此物?”
庞途死死的盯着他。
魏文鸿继续道:“实?不相瞒,此物是我长女?的襁褓。”
魏凝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魏文鸿偏头看向魏姩,目光沉痛:“其实?,姩姩并非我们亲生女?。”
话?落,除几个知情者外,所有人都瞪大了眼。
魏裎亦是惊疑的望向魏姩。
二姐姐竟也不是魏家女?儿?!
如此一来,所有的一切好?像都说的通了。
所以,二姐姐是何时知道真相的?
而大理寺卿认得这个襁褓,莫非二姐姐是
不对啊,若大理寺卿家里丢过孩子,早就有消息出来了。
丢孩子
魏裎猛地想起了什么!
郡主府在十几年前弄丢了长女?,是奉京城上下皆知的,且大理寺卿是从越州来的,曾沿路护送过郡主,若这个襁褓是盛安郡主府那位县主的,他认得也就不足为奇了。
魏裎越想越觉得很有这个可?能,他神色复杂的看着魏姩,却见后者面露茫然的对上魏文鸿的视线:“父亲?”
魏文鸿继续道:“你母亲当?年捡到你时,你就裹着这个襁褓,奄奄一息,你母亲当?时刚没了一个孩子,在路边看到你便觉得这是上苍赐予我们的孩子,就将你带回了家,当?做嫡女?养大成人。”
乔氏听到这里已?明?白魏文鸿的意思了,赶紧道:“是啊,当?时母亲若不将你带回来,你就没了。”
魏姩心中冷笑。
亏得他们在这种时候,还?能想到这样的方法自救。
扯上对她的救命之恩,就能摘掉偷她的罪名,就能救魏家了?
呵!做梦!
魏姩神情怔忡,没搭话?,好?似没有从这个突如其来的真相中回神。
“来人!”庞途看了魏文鸿与乔氏半晌,突然扬声道:“去?禀报郡主府,阆王府!”
这个仇,还?是得留给郡主与郡马亲自来报。
魏文鸿听了此话?,有些不解:“大人这是何意?”
庞途皮笑肉不笑道:“本官是何意,魏大人心里不清楚?”
魏文鸿摇头:“还?请大人明?言,我实?在不知。”
“哼!”庞途重重一哼,冷声道:“此物乃元瑾县主的襁褓,魏大人为官多年,想必很清楚倒拐孩子是怎样的罪名,且还?是有封号在身的县主,你魏文鸿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
魏文鸿闻言大惊:“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
他猛地看向魏姩,震惊不已?:“难道姩姩是盛安郡主的”
乔氏也演的一手好?戏,惊讶万分,不敢置信般喃喃道:“我当?年是救了盛安郡主的长女?吗?”
魏姩低着头瞧着似是还?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实?则心中却要?作呕。
他们以为这样就能撇清一切,还?白得救她的恩情?
想都别想!
既然他们不认,那就正好?,也让他们感受感受奉京狱,不,大理寺或是御史台的刑罚好?了。
到了这个地步,魏凝也就装模做样的惊呼一声,面上惊愕不已?。
魏裎虽心中早有猜测,但在得到证实?时,还?是怔愣了许久。
她竟真的是盛安郡主府长女?。
他一直以为她这一次的后路是东宫,原来不是。
她是元瑾县主,她身后有阆王府,郡主府,她的身份就是她最大的底气。
这样,挺好?。
能与魏家这个肮脏的地方划清界限,真的很好?。
只是以后,他大约再也不能唤她一声二姐了。
乔氏还?想抓住最后一点时间与魏姩拉近距离,被庞途打断了。
他让人取了椅子来,请魏姩落座。
她有县主封号,本该就是如此待遇。
魏姩坐下,始终低着头,不肯去?看乔氏殷切的眼神。
于是,院中就此沉寂了下来,直到郡主府的人到了。
郡主与郡马相携疾步跨进大门?,身后带着百余侍卫,阵仗极其浩大,顷刻间就将魏家院子占得满满当?当?。
顾兰庭夫妇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魏姩。
二人飞快上前,到后头已?经是小跑着过来。
魏姩见此忙站起身,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
卫如霜要?快顾兰庭一步,她的眼眶红肿不已?,显然是来的路上已?经哭过了,她到魏姩跟前,几乎是毫不迟疑的一把将她紧紧搂进了怀里。
魏姩已?经在极力?的压制了,但这一刻还?是忍不住落了泪。
这个原本她该万分熟悉,给她满满的爱意和?温暖的怀抱,她终于等到了。
第65章 第 65 章
卫如霜从顾兰庭口中得?到证实后, 提了刀就要?带人杀到魏家接人,被顾兰庭拦住了。
证据是他派人闯魏夫人寝房取的,将来?提及总归是不好听。
他们得?要?光明正?大, 堂堂正?正?的将女儿接回来?,不能给人落下口舌, 所?幸就好像是天意?般,魏家在此时犯了事?,给了他一个绝佳的机会。
卫如霜急躁起来?,向来?只听得?进去顾兰庭的话?, 他这样一说?,她再是迫不及待也依了他, 在郡主府焦躁难安的等着。
等待的这段时间,她觉得?好像比过往这十七年还久, 她在一排排侍卫面前?来?回踱步, 不时的往门口张望。
大理寺的人一到, 她就急不可耐的拽着郡马上?了马车,一上?马车,她就再也控制不住,捂着脸哭了出来?。
当年弄丢女儿, 责任本不在郡马,在那种情形下那是最?好的选择, 只因是郡马亲手将女儿放进佛堂的, 心中就过不去那道坎, 这些年愈发内疚自责,心中有结身子就怎么?也养不好, 所?以?这么?多年来?她几乎不敢在他面前?提及女儿,怕惹得?他伤怀, 加重病情。
每每想起了女儿,她就一个人去佛堂呆着。
她本不信佛,可在女儿丢失后,她在郡主府建了佛堂,日夜祈求上?苍保佑,让她能寻回女儿。
终于,承蒙上?天厚爱,她的女儿回来?了。
卫如霜抱了魏姩很久,才依依不舍的松开。
她看着面前?失而复得?的女儿,有很多话?想说?,可此时此刻却哽咽着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魏姩见郡主如此,无声咽下哽咽,她其实也有千言万语想同母亲说?,前?世的委屈,重生后的激动,她都想一一说?给母亲听,可她不能。
至少,前?世这两个字,无法宣之于口。
那种种悲惨,注定只能有她一人知。
这时,她抬眸对上?顾兰庭的视线。
顾兰庭立在卫如霜身侧,一双看起来?薄情冷淡的眸子里盛着化不开的温情,浓烈到望进去就再也无法抽离。
卫如霜也反应过来?,她抬手抹了抹泪,侧身看向顾兰庭,终于开口说?了来?到这里的第一句话?:“兰庭,我们的囡囡找到了。”
她的语调泣不成声,听得?人鼻头发酸。
顾兰庭在眼泪落下前?,一把将魏姩拉进怀里。
那滴泪落在魏姩的发丝中,顷刻间便消失不见。
那一瞬,魏姩听见了一声轻泣。
顾兰庭自来?都是冷冷清清,好像对一切事?情都游刃有余,仿若天塌下来?,他的眉头都不会皱一下,极少在人前?情绪外?露。
像这样当着这么?多人落泪,还是生平第一次。
众人看着这一幕,自是万分触动,庞途早已偏过头,红了眼眶。
大理寺少卿面上?的惊愕还没?有散去。
一个多时辰前?,庞大人突然面色凝重的叫上?他带兵到魏家,他便知道应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走向。
郡主府的丢失了十七年的长女,怎么?会在魏家?
魏侍郎那番话?他是不大信的。
十七年前?,郡主府长女丢失那么?大的阵仗,别说?奉京城,整个北阆都有所?耳闻,魏家不可能没?听说?过,哪怕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都会上?报郡主府。
彼时魏家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官,这样大的恩情足够他魏家平步青云了,魏家不可能忍得?住。
更何况,他方才看过襁褓,放在如今那都是上?等的料子,寻常人家不可能用得?起。
魏家又怎会没?有起过疑心?
大理正?同样是震惊不已。
不过惊诧过后,便是庆幸。
魏二姑娘不是魏家人,那么?他此次办案子就不必有所?顾忌了,毕竟,无论是东宫,还是齐家,他都得?罪不起。
不过
大理正?看了眼魏文鸿,暗道,或许这桩案子已经轮不到他了。
偷走郡主之女是要?诛满门的,再加上?走私案,魏家还真是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他与大理寺少卿一样,并不相信人是魏家在路边捡来?的,郡主长女是在香山寺佛堂下丢的,他在路边捡哪门子的人?
那襁褓显然也不是方才无意?中搜出来?的,明显是已经知道东西在魏家,庞大人过来?并不是搜什么?走私证据,就是冲着这襁褓来?的。
这也就证明,郡主府已经提前?查清了郡主长女的身份。
郡主府能查到魏家,那必然是魏家露出了什么?破绽,庞大人原是越州的人,他如此态度也就证明魏家并非郡主府的恩人。
所?以?,魏家就算没?有涉走私案,也一样得?完。
只不过
大理正?皱了皱眉头,按照他办案多年的经验,这场走私案是不是来?的太过于巧合了些?
这一切太顺理成章了,就好像是早早安排好的一样。
顾兰庭过了很久才放开魏姩,他低头看着与他眉眼相似的面容,喉头动了动,声音沙哑:“对不住,父亲到这时才寻到你?。”
他找了这么?多年,却没?想到人就在奉京城,还是在侍郎府。
按理说?,侍郎府的姑娘会参加宫宴,凭着她与他的几分相似,早该进入在他们的怀疑范围内,可却到秋雾山,郡主才第一次见到她。
魏家做的很干净,他们竟一时间也没?有找出纰漏,若非是施老爷子见过岳母,他们也不会这么?快确定她的身份。
魏姩想说?没?关系的,她能等到这一日,已是上?天怜悯,前?世,她直到死,都没?能见到亲人一面。
可她只是小心翼翼问:“我真的是郡主与郡马的女儿吗?”
在场人多眼杂,还有大理寺的人在,她不能表现的一早便知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是不慎引来?怀疑,她还得?再费心思去找说?辞解释。
重要?的是,有些事?根本无从解释。
顾兰庭听着那声谨慎恭敬的郡马,心犹如被针扎一般,蓦地一疼。
他本该在郡主府千娇万宠的姑娘,却无端落在魏家,受尽了苦楚委屈。
卫如霜没?能忍住,当场又落了泪。
她拉住魏姩的手,哽咽了好半晌,才发出声音:“是真的,我是你?的母亲,亲生母亲。”
卫如霜边说?着,眼泪边止不住的往下掉。
魏姩心中也酸楚的厉害。
她曾想过,她自小没?在父亲母亲身边长大,就算知道她曾受的折磨与苦楚,也不至于不顾全大局与齐家斗到那种地步。
现在她信了,她的父亲母亲,真的很爱她。
当然,也不排除事?发后,暗中还有那人的挑唆,她与齐云涵就像是导火索,在两家心中埋下了隐患,之后很容易便一点就着。
魏姩静默许久后,缓缓抬手替卫如霜擦了擦脸上?的泪,眼中带着泪光,终于唤出了那两个字:“母亲。”
卫如霜的眼泪顿时如决堤般,汹涌而下,她哭的语不成调,点头重重应了声:“哎。”
顾兰庭眼眸微紧,默默看着魏姩。
魏姩感受到他的视线,抬眸望去,轻轻开口:“父亲。”
顾兰庭眼中再次湿润,他隐忍克制了好一会儿,才温声一字一字的缓慢道:“你?生于十二月十六,戌时三刻,出生时五斤三两,取名蓁蓁,出自诗经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周遭一片寂静,顾兰庭的声音便格外?的清晰。
“我与你?母亲成婚时,便有言在先,第一个孩子随母姓。”
“你?姓卫,唤作卫蓁。”
魏姩目不转睛的看着顾兰庭,听得?很认真,泪也不自知的落下。
卫蓁,原来?,她的名字唤作卫蓁。
“北阆建立,你?的外?祖父封为异性王,阆王,你?的母亲受封郡主,封号盛安,你?由陛下亲赐封号元瑾,乃当朝唯一一位县主。”顾兰庭语速缓慢,却落地有声。
顾兰庭话?落后,庞途便率先跪下去,行了全礼。
“恭喜郡主,郡马寻回长女。”
“参见元瑾县主。”
而后,大理寺少卿,大理寺正?与郡主府侍卫,士兵纷纷跪下:“恭贺郡主,恭贺郡马,参见元瑾县主。”
魏家所?有人也随之一道行礼。
魏凝咬着牙,心中极其不甘。
从知道魏姩真实身份那一刻,她心中就埋下了不平,凭什么?魏姩是郡主之女,她却只是一个小官之女。
明明她们一同长大,凭什么?她要?比她高?贵。
这是她绝不允许的!
所?以?当沈凌找上?她时,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她要?将一切扼杀,要?凌驾于魏姩之上?,不管是槐山亭,还是秋雾山,亦或是今日,魏姩都该死的。
如此,就永远不会有现在这一幕,她永远都不会向她下跪。
可是一次又一次,魏姩都死里逃生,让他们的计划付之一炬!
而眼下,魏家想要?避过这次灾祸,还要?仰魏姩的鼻息,这对她而言,是难以?接受的屈辱。
可不管她有多少恨,有多少不平,她不仅此时要?跪在她的面前?,还要?讨好她,哄她救魏家。
魏凝只觉得?如鲠在喉,难受至极。
院中乌泱泱跪了一片,魏姩居高?临下看向魏家人,视线一一从魏文鸿乔氏,魏凝身上?划过。
此时此刻,她心中是极为舒爽痛快的,但若说?有多激烈的情绪,却也没?有。
从重生到今日,她经历了诸多。
她所?看见的早已不止这一点私仇,魏家,顶多算是她咽下的一只蚊蝇,让她恶心,却已伤不了她的筋骨。
而如今,这只蚊蝇就要?消失了。
虽然咽下的过程惨痛难忍,恶心至极,但这一切就要?到头了。
很快魏家就会消失在奉京城,前?世种种,她便当成一场噩梦,随之湮灭。
从此以?后,她是郡主府的姑娘,元瑾县主。
她唤作卫蓁,盛安郡主府的卫,桃之夭夭,其叶蓁蓁的蓁。
今日,她真正?的获得?了新生。
第66章 第 66 章
魏姩, 不,卫蓁看向卫如霜,后者笑着朝她轻轻点头, 她回之一笑,转过头, 声音平稳却清晰:“免礼。”
那一瞬,卫如霜怔了怔。
她仿若在女儿的身?上?看到了郡马的影子,不疾不徐,处变不惊。
泪又落了下来。
她的女儿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 还成长的如此好,养成了这般气度, 也不知是咽下了多少委屈,受了多少苦楚。
除了魏家人, 众人皆起身?。
顾兰庭这才看向魏文鸿, 庞途适时的向他禀报了方才魏文鸿的说辞。
顾兰庭还未开口, 卫如霜便忍不住怒道:“无?稽之谈!”
“孩子是在香山寺佛堂下被人带走的,你却说是在路上?捡得?,本郡主问你,在哪条路上?, 什么时间,什么场景!”
魏文鸿正要答, 便被顾兰庭打?断。
他看向庞途, 道:“县主丢失一案, 大理寺接?”
庞途恭敬回道:“此案,将由臣亲查。”
顾兰庭淡声道:“那就劳烦庞大人了。”
“事情真相如何, 还请庞大人务必查的清清楚楚,若魏家当真救过爱女, 郡主府自当报答,但若是另有缘由,我顾兰庭绝不会善罢甘休!”
庞途恭声应下:“是。”
“那我便静候佳音。”顾兰庭最后两个字咬的极重。
带走他的女儿,让一家人失散多年不说,还叫女儿吃了十七年的苦头,到头来还想要郡主府的恩情,简直痴心妄想!
顾兰庭一刻也不想在此地久留,他看向卫蓁,温声道:“蓁蓁,我们带你回家。”
蓁蓁
卫蓁有一瞬的恍惚。
明?明?对她来说这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可?她听着却觉得?无?比的温暖亲切。
“蓁蓁?”
卫如霜见人久久不应,以为她是不舍魏家,遂轻声唤道。
卫蓁回过神,看向顾兰庭,欲言又止。
顾兰庭指尖动了动,问:“有何顾虑尽管同父亲说。”
卫蓁遂看向魏裎,轻声道:“五弟他会有事吗?”
顾兰庭与?卫如霜闻言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他们都已清楚这件事并非如魏文鸿所说那般,但女儿被蒙在鼓里,他们怕她舍不得?离开,听她只问了魏家五公子,他们才略微放心。
顾兰庭遂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魏裎,沉默片刻后,道:“我听闻是魏家五公子检举魏家长子?”
庞途看向主审此案的大理正,后者忙回道:“回郡马,正是如此。”
顾兰庭哦了声,才道:“如此,也算是检举有功。”
大理正自然听明?白了顾兰庭的意?思。
原本,魏裎确实?检举有功,不会受魏家太大牵连,但元瑾县主这一案,魏裎作?为魏家人,在株连之内。
但若郡主府愿意?宽恕,魏裎便能无?虞。
“臣明?白。”
然就在这时,却听魏裎道:“下官有案情上?报。”
众人一愣,卫蓁眼里也闪过一丝疑惑。
大理正看向顾兰庭,后者点头,他才道:“说。”
魏裎先是磕了头,才郑重道:“秉大人,下官犯有欺君之罪。”
大理正一惊,眼里浮现几丝错愕。
这五公子是傻了不成,好不容易脱了身?,怎还自己?往里钻,可?这时,他也只能道:“你如实?说来。”
在众人疑惑的视线中,魏裎道:“下官并非魏裎。”
这话一落,所有人愣住。
包括卫蓁。
并非魏裎?
那他是谁?
她突然想起前段日子,他跟她说过,他有一桩事瞒着她,想来应就是此事了。
大理正面?色一变:“你是何人?”
若他没记错,这五公子已经考取了功名,若他不是魏裎,这是欺君,是死罪!
魏家几人也都一脸惊愕。
不是魏裎?
他怎么可?能不是魏裎?!
接下来,便听魏裎道:“我是魏家汤姨娘亲子,在魏家行?四,唤作?魏邧。”
他话一落,魏家所有人都是倒抽一口凉气。
四公子不是早就死了吗?!
乔氏似是见鬼般,失声道:“你你不是死了吗?”
卫蓁皱了皱眉。
魏邧,魏家四子,几年前与?汤姨娘外出寻医,死于流寇。
魏裎没有抬头,继续道:“当年母亲进魏家并非自愿,母亲成婚后不久,父亲意?外离世,是魏文鸿酒后强占母亲,后将母亲纳入魏家,可?他没想到,那时候母亲已有了身?孕。”
“后来我出生,魏文鸿意?外发现了此事,但此事是他有错在先,不好大动干戈,却又不愿意?吃这个亏替旁人养孩子,于是,在我六岁那年,他趁母亲出门寻医,让人假扮流寇,欲杀我们母子。”
“只是他不知,那日阴差阳错下,与?母亲同去的并非是我,而是他的亲生儿子,魏裎。”
魏文鸿听到这里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不敢置信的看向魏裎:“你说什么!”
当年死的是他的亲生儿子!
眼前这个孽障不是他的亲子,他替旁人养了十几年的儿子!
“吴姨娘也在那日知道了真相,为了保护我,忍着失去亲子的悲痛,将错就错将我养在院中,从此以后,我便唤作?魏裎。”
魏裎的话音落下许久,院中都没人出声。
谁也没想到,这小小的魏侍郎府中,竟如此热闹。
大理正目光凉凉的看向魏文鸿。
嚯,这又多了一桩杀人罪。
魏家还真是能造。
卫蓁回过神来,看向顾兰庭,轻声唤道:“父亲。”
顾兰庭点头,看向庞途,后者会意?,恭敬道:“请县主放心,此事大理寺必定查个水落石出。”
魏裎的案子暂且落下,卫如霜便拉着卫蓁,柔声道:“蓁蓁,我们回家。”
这个肮脏的地方,她半点也不想多留。
卫蓁却看向跪着的杏和院的人,温声道:“母亲,我院中的都是自己?买来的人,不是魏家仆人,我可?能将她们带走?”
卫如霜对失而复得?的女儿自是无?所不应,想也没想的点头:“能,当然能!”
就在这时,门口再次传来动静,众人看去,只见训练有素的士兵鱼贯进入府中,阵势极大。
郡主府的侍卫纷纷往后退去,让出位置。
很快,有一身?形高大的人踏进府中。
见到来人,庞途等人皆掀袍跪下:“参见阆王。”
在众人的跪拜中,阆王径直大步走向卫蓁,边走,边扬声道:“本王来接外孙女回家。”
卫蓁直直盯着阆王瞧,这是她两世第?一次见到外祖父。
与?她想象中一样,威风凛凛,精神矍铄。
但她很快发现,阆王看她的眼神并不陌生。
好像已经见过了她。
蓦地,卫蓁想起了赏梅宴屏风后的人。
她曾经的疑惑这一刻有了答案。
那天在屏风后看她的,就是她的外祖父,阆王。
前世今生,卫蓁对阆王都怀着至高的崇敬。
知道自己?是阆王的外孙女后,这份崇敬中添了自豪,激动与?欢愉。
在面?对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军时,卫蓁难免有些紧张,她正在踌躇该行?什么礼时,却见阆王走到她的跟前,笑的慈眉善目:“我的乖囡囡,叫声外祖父听听。”
卫蓁绷直的身?子骤然放松,她盯着阆王一点也不扭捏,声音清亮的唤了声:“外祖父。”
阆王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他就说上?次没看错,这姑娘的气度像他们的家的人。
“哎,乖囡囡,快叫外祖父好生瞧瞧。”
卫蓁便也乖乖的,大大方方站着,任阆王打?量。
半晌后,阆王眼中含了泪光,略带哽咽的朗声道:“嗯,像你父亲,也像你外祖母。”
卫蓁看见阆王湿润的眼眶,眼睛也跟着一红。
“好,像你父亲好。”
要是像如霜,在这个地方非得?被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阆王抹了把?泪,偏头睥睨了眼魏家几人,厉声道:“还有何事未了?”
早在阆王出现时,魏文鸿几人就低着头大气儿也不敢出。
身?经百战的老将军戎马一生,久经沙场,不怒自威,寻常人见之,无?不被这股气场压的俯首低眉。
魏文鸿敢在庞途面?前巧言善辩,却不敢在阆王面?前多吭一声。
庞途这时上?前道:“回阆王,此间事臣会处理妥当。”
阆王中气十足的嗯了声,扬声道:“那本王就带囡囡回去了。”
庞途立刻跪下:“恭送阆王。”
其他人皆也跪下附声。
卫如霜牵着卫蓁的手,柔声道:“蓁蓁,我们回家了。”
卫蓁含着泪光,轻轻点头:“好。”
阆王大步走在最前方,卫如霜牵着卫蓁,顾兰庭走在卫蓁身?侧,一家人头也不回的在一众人的恭送下离开了魏家。
侍卫与?阆军随之有序撤出。
魏家外头停着阆王府,郡主府的马车。
卫蓁上?马车前,转头看了眼魏家的牌匾。
很快,这个牌匾就再也不会出现在奉京城了。
她淡漠的收回视线,弯腰进了马车。
从此以后,她与?这个地方再无?半分瓜葛。
阆王亲兵在前头开道,郡主府的侍卫在后头护送,声势之浩大不亚于太子殿下的銮驾出行?。
沿路所有巷子,街道皆好奇打?探,很快就知道这是阆王府,郡主府接外孙女,长女回家。
一时间所有人皆震撼不已!
不出一个时辰,奉京城便已都知道盛安郡主十七年前丢失的长女找到了!
这个消息立刻就在奉京城炸开了锅-
齐云涵是一步三回头离开的魏家。
她上?了马车后,心中难安,便掀开车帘问护送她回府的大理寺官兵:“若魏大公子犯的事是真的,可?会牵连姩姩?”
官兵如实?答:“会。”
齐云涵追问:“会怎样。”
“按照律法,男丁流放,女眷进入教坊司。”
齐云涵吓得?瞪大眼:“什么!”
她虽然被保护的很好,但教坊司是什么地方她还是知道的!
“那若真到了那个地步,如何才能救人?”齐云涵急急道。
官兵想了想,回道:“若想救女眷,在人进入教坊司后可?以将人赎出来。”
当然,并不是谁都可?以赎教坊司的人,但齐家是可?以的。
齐云涵忙问:“要怎么赎,需要多少银子?”
这话就把?官兵问住了。
其实?一旦进入教坊司那就是奴籍,很难再落籍,若想将人赎出来,不是光银子就可?以的。
可?对齐家这位被保护的太好的姑娘,他斟酌许久后,才道:“需要一大笔银子,姑娘若想救人,可?与?齐大人商议。”
齐云涵皱了皱眉,沉思半晌后放下了车帘。
她回到府中,第?一件事就是让贴身?丫鬟沫雨将所有的银钱全部?拿出来。
今日跟在齐云涵身?边的是另一个贴身?丫鬟素雪,是以沫雨并不知发生了什么,虽然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齐云涵是家中的掌上?明?珠,私房钱自是不少的。
沫雨与?素雪将所有银钱取出来,大大小小的箱笼堆了好大一堆。
齐云涵着急的吩咐:“叫人搬上?,与?我去见父亲。”
“对了,父亲可?回来了?”
齐云涵的话才落,齐大人就与?齐夫人疾步而来。
祭天结束,百官也就回京了,齐大人回来后得?知齐云涵也在魏家,吓的正要出门去接人,就得?到禀报说大理寺将人送回来了。
且随身?暗卫还躺了三个回来,夫妻二人就急的双双赶了过来。
齐云涵看见二人,急忙迎了出去:“父亲,母亲。”
齐夫人拉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见果真没受伤心才落了下来:“我就说不能去魏家,你偏是不听!”
“母亲!”齐云涵急急打?断齐夫人,一手一个将父母牵进了房中。
“你这丫头,毛毛躁躁作?甚。”
“我就说不能惯着,瞧瞧都成什么样了!”
齐夫人一边说,脚步却也没停。
齐大人则识趣的闭上?了嘴。
进了屋,二人看见那一堆箱笼,俱是一怔。
“这是要作?甚?”
齐云涵拽着齐大人的袖子,央求道:“我问过了,若魏家的事是真的,姩姩要进教坊司,父亲,你要帮女儿救救她。”
“这些银子够吗?”
齐大人齐夫人对视一眼,齐夫人道:“魏家那位二姑娘?”
齐云涵飞快点头:“嗯嗯嗯!”
齐夫人看向齐大人,齐大人默了默,顶着女儿期待的视线,道:“此事尚还没有定论”
“可?我得?提前做好准备,万一有人欺负姩姩怎么办!”
齐大人:“”
他轻咳一声,尽量委婉道:“这件事或许不用我们出手,东宫那边应该有所安排。”
齐云涵也是急得?狠了,一时间忘了这茬,闻言她眼睛一亮,但很快又暗了下去:“可?是太子哥哥打?仗去了。”
宋淮也去了。
“父亲,若是东宫有安排便好,要是没有,你帮女儿救救她好不好?”齐云涵扯着齐大人的衣袖,摇晃着道。
齐大人面?露为难:“这件事要从长计议。”
这件事牵扯甚广,不能轻举妄动。
齐云涵才不想听他说什么从长计议,只知道断不能让姩姩进教坊司被人欺负去,遂娇声道:“父亲父亲,女儿求求您了,好不好嘛。”
“母亲,您帮女儿求求父亲呀。”
“爹爹,爹爹呀您就帮帮女儿嘛。”
“娘亲”
二人被她愰的头晕,也实?在架不住她这般撒娇,齐夫人皱着眉看向齐大人:“你倒是说句话呀!”
齐大人:“”
他看看女儿,再看看夫人,然后无?声一叹,扶额道:“好好好,父亲知道了。”
虽然这种事有些棘手,但对于齐家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齐云涵得?到准话,灿然一笑:“谢谢爹爹娘亲。”
“这里都是女儿的私房钱,够吗?”
齐夫人无?奈的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行?啦,你爹爹不缺这点钱。”
“这段时间就在府中好生待着,知道吗?”
齐云涵飞快点头:“嗯嗯,女儿知道了。”
“好了,去用饭吧。”齐大人道-
与?此同时
宫中
圣上?看着面?前这道还没有落下玉玺的,册封储妃的圣旨,面?色很有些难看。
大总管悄悄瞥了眼圣颜,试探道:“陛下,魏家的事若是真的,那魏姑娘就是罪臣之女,这储妃之位”
他话还未完,就见圣上?手肘撑在案上?,揉着太阳穴重重叹了口气。
大总管便不敢再吭声了。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圣上?声音低沉道:“太子临走前,唯一托付朕的,就是他的储妃。”
“若他回来,知道人进了教坊司,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
依着那狗东西?的脾气,将教坊司拆了烧了都是有可?能的。
这倒不是最紧要的,最紧要的是,他们父子二人恐怕再也不可?能和解了。
他会恨他一辈子。
“原本,朕心里已经应了,想着待太子凯旋归来,朕便赐婚。”圣上?又叹了口气:“可?谁知那魏家着实?不争气,竟在这关头弄出了这档子事!”
册封侍郎府的姑娘为储妃已是有些难做,但也不是不可?为,可?要是罪臣之女做了储妃,朝堂还不得?翻了天!
但若他不救人,太子回来奉京城都得?翻天!
左右都是死胡同,圣上?越想越气。
“魏家竖子简直就是颗老鼠屎!”
大总管只能赶紧附和:“是是是,陛下息怒,保重龙体。”
圣上?没好气的哼了声:“你平日主意?不是最多吗?哑巴了!”
大总管:“”
他垂首恭敬道:“朝堂顶多是言官撞柱,叫人拦住就行?,可?要是太子殿下闹起来,没人拦得?住。”
那就不是言官撞柱了,而是要看宣政殿的柱子保不保得?住。
其实?,陛下心里已经有了决策,他也不过是顺着陛下的意?思给个台阶罢了。
果然,圣上?沉默片刻,再次重重一叹,盯着那道圣旨颇有几分视死如归的咬牙道:“用布将宣政殿的柱子围了。”
“地上?再铺两层地毯!”
朝堂翻天总比整个奉京城人仰马翻好!
大总管连忙应声而去。
大总管离去,圣上?缓缓拿起玉玺,闭上?眼重重摁在了圣旨上?。
要不等太子回来就退位吧,他这个皇帝当的是真累!-
大约一个时辰后,一道消息分别传进了皇宫,齐家。
消息传到齐家时,齐大人与?齐夫人正在深思暗卫回来的禀报。
刺客有着齐家的图徽,齐家的腰牌,就连武功路数都差不离!
很显然这是有人要嫁祸齐家。
可?他们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要嫁祸他们杀一个侍郎府的姑娘。
就算是想挑起齐家与?魏家的矛盾,那也应该是杀那位三姑娘,秋雾山上?,他们多多少少也都知道魏二姑娘在魏家的地位如何。
魏家要为了她与?齐家为敌?
不太可?能!
而且更重要的是,魏家与?齐家八竿子打?不着,势力也相差甚远,真闹起来,魏家完全不够看。
这总不能是只为了损坏齐家的名声?
而且,这个人得?对齐家有一定的了解。
否则不可?能能拿到这些东西?。
突然,齐夫人道:“秋雾山,他们嫁祸给魏二姑娘,这回又嫁祸给齐家,这其中是否有我们疏忽的细节?”
齐大人也正想到了这点,他皱着眉道:“这好像并非是针对魏家,只是魏家这位二姑娘。”
齐夫人忙道:“我也是这个想法。”
也就是在这时,府中下人禀报了魏家发生的事。
齐大人夫妻在原地怔愣了许久后,几乎异口同声问:“你说什么?郡主长女是谁?”
下人再次禀报:“魏家二姑娘乃盛安郡主府十七年前遗失的长女,元瑾县主,阆王与?郡主府先后去了魏家,此时已接了元瑾县主,在回府的路上?了。”
夫妻二人抬眸对视,皆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惊诧,茫然。
“她怎突然就成了盛安郡主之女”许久后,齐夫人喃喃道:“不怪我总觉得?她气度非凡,还想着魏家怎养的出这样的姑娘,原来竟是凤凰落到了麻雀,哦不,鸡窝里。”
齐大人:“”
“先前也没听到过什么风声,也不知道这是怎么找到的,也所幸是在这关键时候将人认了回去,不然要真在教坊司走一趟,那可?就真是”齐夫人继续道。
就算届时他们也会将人赎出来,名声上?也终归是不好听了。
“既然郡主府在这时候将人带走了,日后就莫要说这种话了。”齐大人神色凝重道。
他在官场斡旋多年,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恐怕很不简单。
不对!
齐大人似是想到了什么,面?色突然一变!
几乎是在同时,齐夫人也是身?形一僵。
二人猛地对视,感知到对方的意?思后,后脊不由生了股寒意?。
许久后,齐夫人才颤声道:“这不是在挑起我们与?魏家的矛盾,而是与?”
齐大人沉声接道:“郡主府,阆王府。”
夫妻二人双双陷入了沉默。
若是这样,这件事就越来越复杂了。
“明?日,我去趟郡主府。”齐大人面?色难看道。
齐夫人喉头微动,点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