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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恒吃痛,皱眉看了眼?魏凝,后者回神,不认同的看向魏姩:“那种情形下,父亲与哥哥都是?想保住魏家,怎会真?的不在意二姐姐的生死?,二姐姐说这气话?作甚。”
魏恒上?前几步,放低声音道:“姩姩,我知道你受了委屈,这里人多眼?杂,我们回家再说好不好?”
魏姩深深的看了眼?魏恒。
他还以为她是?曾经那个注重?颜面,凡事将规矩体面放到?第一位,任他拿捏的魏家长女??
早就不是?了!
从她睁开眼?,孤注一掷求到?香山别院时,她就与那个端庄温婉,规矩守礼的魏姩渐行?渐远了。
但这些话?魏姩不必同他们掰扯了,因为她不是?魏家长女?,魏姩正要别过头,却不经意间?瞥见了路过的卖糖葫芦的小贩。
她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转念间?抬头看向魏恒:“原来长兄也知道我受了委屈啊,我以为,你们所?有人都会认为,我受委屈是?天经地义的呢。”
魏恒皱眉:“姩姩!你休要说气话?!”
“这就叫气话?了?难道这十几年?我不是?这样过来的吗?还是?说,你们都认为那不叫委屈啊?”
魏姩讽刺的笑?了笑?,继续道:“快十七年?了,我进母亲寝房的次数屈指可数,仅有的记忆还是?幼时站在母亲寝房的屏风外,看着?母亲抱着?三妹妹疼爱有加,从小到?大,母亲都没有那样哄过我,甚至连抱我都敷衍至极,长大后,不论我怎么做,做什么,都不得父亲母亲的欢心,也从来不会教导我什么,那种感觉就像是?,客气,对,父亲母亲待我从来都是?表面的客气,好像,不是?一家人似的。”
魏家几人皆已面色大变,魏文鸿快速环视了周围,朝乔氏使眼?色,后者扯着?僵硬的笑?容上?前拉魏姩:“姩姩,乖,母亲知道这次是?委屈了你,待回府,母亲定好好补偿你,好不好?”
魏恒也道:“姩姩,即便是?父亲母亲偶有疏忽,可我如何待你你怎能不清楚,当时只因那凶犯狡诈,才将我与父亲蒙蔽,你是?魏家嫡长女?,我们如何会不在意你呢?”
“这次是?长兄做错了,你若是?心中不满,长兄给你赔礼道歉,我们先上?马车回家好不好?”
魏姩后退几步,冷声道;“不必了。”
“我知道父亲母亲不喜欢我,从今以后,我便不在父亲母亲跟前讨嫌了。”
在别院那些日子,除了勤学苦练,她也琢磨过之后的计划。
经过了秋雾山一案,她就有了合适的理?由与魏家翻脸,如此她也就不必再强迫自己演戏了。
她也不怕影响她原本的计划,因为他们此次计策未成,就必然会来笼络她的心。
兔十八恰好架着?车停到?了魏姩跟前,朝她道:“姑娘,奴婢来接您了。”
魏姩没再看魏家人一眼?,在冬尽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五弟随我一起吧。”
魏裎自然应是?。
也没等魏家长辈的马车先行?,兔十八便甩了鞭子:“驾!”
如此作践姑娘,她才不会给他们好脸色!
况且,姑娘早晚都要进东宫的,届时,姑娘是?主?,魏家是?臣,别说比他们先行?,日后他们见着?姑娘都是?要行?礼问安的!
魏姩上?了马车,轻轻掀开车帘望了眼?糖葫芦小贩的背影。
若她没记错,这张脸她曾在秋闱结束,接顾容锦回府的侍卫中见过。
看来,盛安郡主?府果然已经开始查了!
她方才说的那些话?,应该会加深盛安郡主?的疑心。
魏姩放下车帘,魏裎不由问:“二姐在看什么?”
魏姩轻笑?了声:“我在看,今日的天空,格外漂亮。”
第51章 第 51 章
扛着糖葫芦的小贩穿过几条巷子, 将糖葫芦架递给早已等候在巷中的人,与对方调换衣裳,又拐了几条路, 确认无人跟踪后才进了盛安郡主?府。
魏姩没有看错,他的确是盛安郡主?府的侍卫。
他穿过九曲长廊, 到了锦鲤池,朝早已等候在此的盛安郡主?恭敬行了礼,将御史台外发生的一切几乎原封不动的禀报。
卫如霜面色沉疑,喃喃重复道?:“不像是一家人”
据她这些日子所查到的, 盛安元年,乔氏确实怀有身孕, 也?正是冬月生产,魏家长女的身份不该有疑才是。
可这天底下, 有哪个?母亲会这么冷待自己的亲女。
且同是女儿, 何以?偏心至此?
就算一碗水端不平, 更疼爱小女些,那也?不该对长女如此凉薄。
卫如霜思来想去,都想不通其中关窍。
虽然目前来看魏家长女的身份没有什么问题,但她一想到小姑娘那双满是悲伤的眼?睛, 就觉得心中难安。
“你再?继续盯着,有任何异状随时来报。”
即便当?真不是她的孩子, 看在她的眉眼?与郡马有几分相似的份上?, 她也?会护上?一二。
更何况, 难得太?子如此在意一个?姑娘,若是将来人进了东宫, 也?要随太?子唤她一声姑姑,她就当?提前关爱小辈了。
“是。”
侍卫恭敬应下后, 便告退了-
魏姩回到杏和院,便下了命令不见任何人。
人在御史台关了半月,月兰早有心理准备,可在看见魏姩浑身染满干涸的血迹时,还是红了眼?。
待烧好水伺候魏姩沐浴时,她才忍不住问:“姑娘,殿下没有为你打点一二吗?”
魏姩看着两个?丫鬟担忧的神色,无声一笑。
无须多解释,她解开衣裳,露出光洁滑嫩的皮肤时,两个?丫鬟便喜上?眉梢。
“他们都受了刑,我若不装的凄惨些,明日言官怕就要参御史台有失公?允了。”魏姩一边踏进浴桶,一边道?。
冬尽长呼一口?气,笑着道?:“奴婢就说呢,太?子殿下怎舍得姑娘受刑。”
月兰也?弯了眉眼?。
得知?魏姩没有受苦,冬尽的话也?多了起来。
“对了姑娘,您知?不知?道?,前些日子三姑娘被传进御史台写证词,整整三日,回来时人憔悴的不行,昏睡了一天一夜!”
魏姩轻轻勾唇。
“三天三夜被不间断的询问,自是要昏睡一阵的。”
冬尽月兰俱是一惊。
半晌后,冬尽喃喃道?:“怪不得大夫都说没伤,只是困乏了。”
“她是证人,不能用刑。”魏姩淡淡道?:“可惜了。”
冬尽月兰对视一眼?,皆默默垂首没再?继续问下去。
“此次秋雾山雇凶一案,你们可都了解了?”魏姩却继续道?。
二人点头:“这几日京中都已传遍了。”
“初时我们都急的不行,好在后来姑娘无虞,也?洗脱了冤屈,那梁大人真是可恶至极,竟往姑娘身上?栽赃,这要是没查清楚,可怎么得了啊。”冬尽。
月兰顿了顿,道?:“梁大人与魏家并无什么交集,他为何要害姑娘?”
魏姩静默了好一会儿,才朝二人道?:“害我不是梁大人,是魏家,梁大人只是替死鬼。”
冬尽月兰同时僵住,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好半晌,月兰率先?回神,皱眉道?:“为何,姑娘可是魏家嫡长女!”
虎毒尚且不食子,他们何以?对姑娘使如此毒计!
“他们疯了吗!”冬尽失声道?:“这要是罪名?落实,魏家也?不能全身而退啊!”
“若是没有牵扯到东宫与宋淮,死的只有我和齐云涵,魏家只要大义灭亲,就能全身而退。”魏姩淡淡道?:“只可惜,这一次,他们没有如愿。”
“我同你们说这些,是想让你们清楚,我与魏家不共戴天,以?后,你们应该知?道?怎么做。”
冬尽月兰闻言按下心中惊疑,忙后退一步,跪下郑重道?:“奴婢明白。”
魏姩轻声道?:“替我更衣吧,我才沐浴过,想睡会儿。”
天还没亮就被风十八薅起来蹲马步,出了一身汗,早饭前便已沐浴过了。
“是。”
二人虽好奇御史台怎还能沐浴,但没有问出口?。
姑娘不说,她们便不会追问。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魏姩与在别院一样,每日天不亮就起来锻炼,冬尽月兰起初都感到万分惊讶,但慢慢地的也?就习惯了。
杏和院虽不能练习骑射,但三日之约还在,到了这一日,魏姩早早就出门往香山别院而去,等喂完狼她还可以?去练武场。
三日一练总比搁置多日要好。
但这天,她才出杏和院就魏恒堵住了。
他像是知?道?她今日会出门似的,早早就在此候着,衣摆的露水都还未干。
魏姩见着他,欲直接绕开,她今天没工夫跟他纠缠。
“姩姩!”
但魏恒却并不肯放她走,直接拦在了她身前。
魏姩压下心中的烦躁,制止了兔十八动手,冷着脸道?:“长兄何事。”
魏恒沉着脸道?:“我已来过几日,始终都见不到你,姩姩,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魏姩心中怒火剧增。
这个?人是何时变得如此讨人厌的?
也?或许一直都是这样,只是她被蒙蔽着,从?来不会反驳他,才看不到他虚伪恶心人的一面。
魏姩一句话也?不想同他说,绕开他继续往前走,然她才走出几步,胳膊就被拽住:“姩姩!”
魏姩忍无可忍的用力甩开他:“请长兄自重!”
魏恒不敢置信的望着她:“姩姩,你”
“魏大公?子到底想说什么,能不能直接开口?,殿下还在等我!”魏姩冷声打断他:“误了殿下的时辰,魏大公?子担得起责?”
“到时候殿下怪罪下来,该不会又把我推出去,大义灭亲?”
魏恒因那声魏大公?子震在了原地:“姩姩,你唤我什么?”
魏姩深吸一口?气,也?不知?道?先?前那段时日她是如何忍下来的。
大抵是因那时没有底气吧,才不得不强迫自己与他们做戏,而此时此刻,她只想学兔十八来上?一句,有屁就赶紧放!
“有屁能不能快点放!”
魏姩忍住了,但兔十八没忍住,她霹雳吧啦就是一顿吼:“啰啰嗦嗦烦人得紧,你是耳聋了吗,一句话还要问两遍?姩姩,姩姩你就会这两个?字吗?你心里不是更看重你另一个?妹妹吗,你到她跟前去唤凝凝啊,既然都弃了我们姑娘,此时还贴上?来作甚?”
“还有,你是耳朵有问题还是脑子有问题,重点是姑娘唤你什么吗,是你这个?做长兄的在秋雾山不分青红皂白将罪名?扣到姑娘头上?,大义灭亲,明哲保身!”
“你不羞愧不道?歉,还端出你长兄的架子训人,哪来的脸!”
魏恒脸青一阵白一阵:“你,你”
“你什么你,你结巴啊!想姑娘唤你长兄,也?得看自个?儿配不配!你搞清楚,是你们放弃了姑娘,姑娘的命是太?子殿下救回来的,跟你们没有半毛钱关系!”
“姑娘要去见殿下,误了时辰你去跟殿下解释吗?该不会像姑娘说的,到时候殿下一怪罪就吓破了胆,又把罪名?推给姑娘吧?”
“让开!”
兔十八吼完,用肩膀用力将魏恒撞了个?踉跄,拉着魏姩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魏姩抿着笑,偷偷朝她伸出大拇指。
就冲今日这遭,她觉得她还是可以?继续相信兔十八的!
魏恒被一个?丫鬟训了一通,还完全插不上?嘴,差点儿就气过去,在原地缓了好久才满脸怒气的甩袖而去-
魏恒在杏和院外被下了脸面,魏姩清静了很长一段时间,期间乔氏不止一次派人请她去林葳院,她都视而不见,直到冬月中旬,她从?别院回来见到等在杏和院外的魏婉。
魏婉领着小丫鬟立在那里,眼?眶微微泛红,见着她有些局促,一时间不敢上?前。
魏婉在魏家的存在感实在是太?低,她与吴姨娘一样,很少出门,家宴上?也?几乎没有她。
“二姐姐。”
魏婉似是鼓足了勇气,才走到魏姩跟前,屈膝行了个?礼。
对于魏婉的处境,魏姩心里多多少少是了解的。
只是那时她也?帮不了她什么,相反若她与她走得近,惹怒了乔氏,她们两人的处境都会更加艰难,所以?她能做的也?只有每月偷偷的给吴姨娘送去些银钱,而魏婉也?聪明,一直没敢靠近她,这么些年来,魏婉这还是第一次主?动来杏和院见她。
魏姩瞥了眼?她微红的眼?睛,拉着她:“六妹妹进去说话吧。”
魏婉自无不应。
只是才走到客厅,魏婉便砰地朝魏姩跪下,哽咽道?:“二姐姐,我知?道?我不该给你添麻烦,可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
魏姩忙与冬尽将她扶起来:“六妹妹快起来说话。”
魏婉被冬尽扶到椅子上?坐下,下意识看了眼?她的贴身丫鬟,魏姩顺着她的视线瞥了眼?,吩咐道?:“冬尽,你带六妹妹的丫鬟去吃茶。”
那丫鬟正欲拒绝,便被冬尽连拉带推的扯出了客厅。
“六妹妹但说无妨。”待人走远后,魏姩才道?。
魏婉这才将原委徐徐道?来,魏姩越听脸色越沉。
“薛家老爷都快六十了,我若去做了填房,这辈子就彻底毁了。”魏婉边哭便道?:“姨娘与哥哥已经去求过父亲了,可都没用,二姐姐,我是真不知?该怎么办了,这才求到你跟前。”
魏姩沉思片刻,问:“薛家老爷是什么家底?”
魏婉哽咽道?:“是商贾。”
闻言,魏姩眼?底划过一丝郁色。
如今即便六部被分权,可魏家好歹也?是侍郎府,断不会给姑娘许一门这样的婚事,没有什么可图不说,还会叫同僚笑话。
且就以?魏文鸿与乔氏唯利是图的性?子,也?断然不会将魏婉许给一个?商贾人家,从?这些年乔氏始终没有对魏婉出手就可明白,他们想利用魏婉的婚事换取最大的利益。
魏恒来找过她,被她落了脸面,乔氏三番两次派人来请她,都被她拒了,若她猜的不错,魏婉这出,本就是冲着她来的。
他们知?道?她如今与魏裎亲近,所以?便拿魏婉来让她低头。
真是无耻至极!
魏姩心中大约有了底后,握着魏婉的手,温声安抚道?:“六妹妹别怕,此事不会成的。”
魏婉闻言大喜过望,泪眼?朦胧的小心翼翼问:“真的吗?”
魏姩轻笑着道?:“真的。”
“六妹妹安心就是。”
乔氏此举无非就是拉不下面子来跟她说好话,想让她主?动去服软。
可他们搞错了,现在着急的是他们,而不是她。
因为魏恒至今还在翰林院!
与他同批的官如今都已往上?提了,只有他还在原地,乔氏怎能不着急。
秋雾山之事朝中早就已经传开了,原本魏家父子还勉强能捞个?大义灭亲的赞誉,如今却成了一个?笑话,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谁在卡着魏恒,朝臣都识时务得很,没有人会为了魏家得罪东宫。
是以?,魏姩猜测,魏家父子这些日子在朝中一定不好过,所以?乔氏才火急火燎整了这一出,明明有求于她,却还要端着架子使这种下三滥的计策逼她开口?,说他们厚颜无耻都是侮辱了这个?词。
魏婉没想到魏姩会答应的这么干脆,又是内疚又是感激,忙又要给她跪下,却被魏姩一把拉住:“姊妹间不必如此。”
魏婉虽常年呆在院中,但对府中的事多多少少是知?道?些的,遂愧疚道?:“这件事可会让二姐姐难做?”
“不会。”魏姩淡笑着答了,随口?问了句:“不过,六妹妹也?是该要说亲了,六妹妹对此有什么要求?”
魏婉闻言脸颊一红,垂首有些局促道?:“我只要过得去,我不敢有要求。”
魏姩见此心中一软,沉默片刻后无声一叹。
罢了,若她能拉她一把,又何乐不为?
“若是我能让你提要求呢?”魏姩看着魏婉,认真道?:“机会只有这一次,你想好再?回答。”
魏婉猛地抬头看着魏姩,小姑娘无措震惊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丝隐隐的希冀。
魏姩平静的迎上?她的视线,面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叫人不由生出一股信任与安心来。
终于,魏婉咬咬唇,鼓起勇气道?:“若是可以?,我不想为妾。”
魏姩挑眉:“没了?”
魏婉脸一红:“也?不要六十多”
小姑娘向来是逆来顺受,难得露出这般女儿娇态,魏姩忍不住打趣道?:“那要多大年纪的才好呢,十几岁的少年郎,还是二十来岁的翩翩君子?”
魏婉哪能听不出她的打趣之意,羞的连耳朵都红了。
“好了好了,我明白了。”
魏姩见好就收,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六妹妹这几日就安心在院子里等消息吧。”
魏婉自又是一番感激涕零,魏姩很好脾气的将人哄回了院子。
待魏婉走后,魏姩想了想,还是唤来兔十八:“十八,劳烦你这两日帮我暗中看顾着六妹妹,价钱好商量。”
乔氏想拿魏婉来要挟她,那她就给她送个?更大的惊喜。
如今就看谁更沉不住气了。
但以?防万一,还是得先?护着魏婉,万一乔氏真的丧心病狂将人给弄上?了花轿,一切可就来不及了。
兔十八答应的很爽快,用手势比了‘八’:“老规矩!”
魏姩笑着点头:“好。”
不知?为何,自从?改了名?字后,她每每看见兔十八,都觉得她特别可爱。
看来这名?字还真是极其重要的,不怪她那日挨了一夜的打-
次日,魏姩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般,一切照旧。
一晃又是三日过去,到了魏姩去香山别院的日子。
她早早的就出了门,兔十八要留下暗中跟着魏婉,便提前唤了兔十九和一个?侍卫来接人。
魏姩出门时远远看见了魏凝,大约是看见来接她的是太?子的侍卫,魏凝便没有靠近。
魏姩轻轻勾了勾唇。
他们就要按捺不住了!
到了香山别院,魏姩按照惯例先?去喂了狼,日积月累的,她如今已能在狼圈来去自如了。
甚至有时来了兴致,还会趴在围栏上?看它们抢食。
今日魏姩也?看了一会儿,才不慌不忙的往练武场走去。
“姑娘今日心情好像不错?”见她踩着轻快的步伐出来,芍菊忙迎上?去,道?。
魏姩回之一笑:“嗯。”
因为她琢磨多日,已经想到了如何给魏家设局!
且能一击致命,让他们再?无翻身的机会!
魏姩到了练武场,小风早已在等着了。
这一回,太?子没有一并给小风改名?,为此,兔十八还纳闷了许久。
魏姩看着侍卫手中拿的弓箭,和明显拉远了的几个?靶子,便知?道?今日训练的是什么了。
她接过弓箭,熟练的翻身上?马。
距离是前所未有的远,她刚开始还能中靶,但因到后头力气不够,有许多箭在半空中就落下了。
“姑娘,殿下吩咐,太?阳落下前,中靶一百,靶心十。”这时,侍卫上?前传达着太?子的命令:“未完成,今夜加蹲马步两个?时辰。”
魏姩:“”
她面无表情的甩了甩胳膊。
老师一次比一次无情!
她每一次都得到极限才能勉强过关。
但今日的任务,委实是太?难了些。
可再?难,她都得照做!
否则晚上?回去再?蹲两个?时辰马步,她大概就看不见第二日的太?阳了。
到了午时,魏姩的胳膊都已经要抬不起来了,可侍卫却无情的告诉她:“中靶四?十三,靶心,二。”
魏姩欲哭无泪的靠在芍菊身上?:“今日我要完了呀。”
芍菊动了动唇,看向侍卫想要说些什么,可触及到对方冷漠无情的眼?神后,她闭了嘴。
这种事,她插不上?话的。
她能做的只有鼓励:“姑娘,先?用午饭吧,您午憩时奴婢再?给您揉一揉胳膊,定能在太?阳落下前完成任务!”
魏姩也?知?道?只能如此。
不管能不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她现在都得先?用午饭,再?午憩补补气力。
有时候,人不被逼上?一逼,就不知?道?自己有多大潜力!
就像魏姩现在,为了不受罚,她硬是在太?阳落下前,将最后一支箭射中了靶心!
“中靶一百,靶心十,任务完成。”侍卫脸上?终于不那么冷若冰霜了。
看得出来,他也?为魏姩捏了把汗,只是太?子命令,他不敢有违。
魏姩回到‘金屋’,如今‘金屋’有了名?字,叫金衣楼,太?子亲笔提的字。
名?字来源于那件挂在衣柜里,万分招摇的金光灿灿的金缕衣。
当?时,魏姩还大着胆子同太?子争论了一番,她觉得这个?名?字太?俗了,争论许久后,最后太?子说,金衣楼只有她一个?主?子,金缕衣也?只属于她,于是,魏姩就这样被说服了。
储君无戏言!
金衣楼她带不走,但金缕衣可以?,到时候拿去卖了是一笔非常非常大的进账!够她养很多个?兔十八了!
“殿下今日还没来?”
想到太?子,魏姩忍不住问芍菊。
从?御史台出来后,她每次到别院,他都会来陪她一个?时辰,有时候教她一些箭术,有时候还会同她聊起政务。
以?往这个?时辰,他都该来了的。
“许是今日政务繁忙,殿下脱不开身。”芍菊边替她更衣,边道?。
魏姩轻轻喔了声。
不知?怎地,心里隐隐有点不是滋味。
也?说不清那是种怎样的感受。
沐浴更衣完,魏姩照旧在别院用完晚膳再?回魏家。
自从?上?次兔十八连夜劫了次厨子后,每三日她到这里那位御厨都在,兔十八对此高?兴的快要飞起,今日她临走前,还祈求她给她带点回去。
芍菊得知?要给兔十八带饭菜,便寻摸了一个?稍微大些的食盒,将菜一股脑的全装了进去,还结结实实按了两碗米饭,将魏姩看的目瞪口?呆。
“十八|大人最爱吃陈御厨做的菜,少了应是不够的。”芍菊解释道?。
魏姩轻轻扶额。
她觉得那件金缕衣养不起很多个?兔十八。
一个?就差不多了。
天色渐暗,魏姩也?该离开了。
但从?金衣楼到花圃,她硬是磨磨蹭蹭走了小半个?时辰,连兔十九都看出来了:“姑娘是不是在等殿下?”
魏姩面色一红,加快步伐:“没有。”
“我只是觉得,今日的风景甚美!”
谁在等他啊!
她才没有!
兔十九哦了声:“好吧。”
沉寂了片刻,他道?:“可要我去通知?殿下一声?”
魏姩:“”
她面无表情看了眼?一脸认真的少年,快步上?了马车:“回府。”
都说没有等他,没有等他了!
然她才坐下,马车里突然窜进一道?黑影,熟悉的龙涎香铺天盖地而来。
魏姩愣愣的看着来人,唇不可控的扬起。
同时,心脏有片刻的停滞,然后飞快的躁动了起来。
第52章 第 52 章
“在等孤?”
褚曣疲惫的靠在塌上, 半睁着眼看向魏姩。
魏姩眸光微闪,压下心头?的悸动,将想?要否认的话咽了回去?, 试探问:“殿下瞧着很?累。”
褚曣抬了抬眼皮子,伸手将人揽过来, 将头?磕在她?的肩上闭上眼。
魏姩不敢动,乖乖任他靠着。
再回神时,发现马车已驶出很?远。
她?愣了愣想?问什么,又怕打扰了太子, 正?在她?踌躇时,便听太子声音微哑道:“孤去?你院里。”
魏姩身形一僵。
去?她?那里是什么意思?
“殿下…”
“别说?话, 到了叫醒孤。”
魏姩抿了抿唇,噤了声。
虽然心头?略有不安, 但听出他语气中的疲惫, 她?便不忍出声扰他。
待耳边传来太子均匀的呼吸声, 魏姩才轻轻的抬头?去?看他。
既如此?疲乏,为何?还?来这一趟?
是特意来见她?的吗?
答应好像是肯定的。
想?到这里,魏姩的心砰砰直跳。
一直到了魏家门外,心头?的躁动都还?没?有完全平复。
因为马车上有太子, 魏姩便让兔十九从侧门将马车驶进?去?,但到了后院, 离杏和院也还?有一定的距离, 若她?这么带着太子进?去?, 被人瞧见必会引起轰动,若传了出去?, 她?名声就没?法要了!
魏姩想?了想?,掀开车帘朝兔十九道:“麻烦你同十八说?一声, 让我的丫鬟过来一趟。”
她?得先?让冬尽月兰想?办法将沿路的下人带走,如此?她?才敢将人带进?去?。
“是。”
兔十九应声而去?。
然魏姩还?来不及坐回去?,便传来了太子沙哑的声音:“到了?”
魏姩慌忙转头?,见人果然已经醒了。
她?忙坐回去?,试图先?安抚住他:“殿下醒了。”
褚曣迟迟不见她?动,皱眉:“不下车?”
魏姩笑容僵了僵,这个时辰,若叫人看见他从马车上下来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叫她?怎么下车!
“我们再等等吧。”魏姩笑的一脸乖巧。
褚曣却并没?有这个耐心,径自钻出马车。
“殿下…殿!”
魏姩吓得惊呼了声,但又怕引来人,赶紧将声音收了回去?,急急忙忙随着太子下了车。
褚曣悠闲自在的立着,甚至还?转身扶了把魏姩。
魏姩出了马车,看着一身墨袍的太子殿下,心头?骤然一松。
所幸北阆以黑为尊,他这身衣裳简直完美的隐匿在了夜色里!
太子甩甩衣袖,悠然自得的大步往前,像是在逛自家园子似的,吓得魏姩忙上前将他拽住。
褚曣皱眉:“怎么?”
魏姩:“……”
怎么,您说?怎么?!
“殿下知道路?”魏姩深吸口气,轻声问。
褚曣这才顿住,低头?看向她?:“那你还?不带路。”
魏姩只想?伸手捂住去?他的嘴,但她?到底不敢放肆,熟练的拉起他的手,只放低声音道:“殿下,走这边。”
褚曣看了眼握住自己的手后,默默地的任由她?将自己拽走。
但很?快,褚曣发现了不对劲。
女子一手牵着他,一手提着裙摆,贴着墙像做贼似的。
太子有生以来,第一次干这种?类似偷鸡摸狗的事…
不得不说?,有几?分新奇。
且她?兴致甚浓,他也就不吝配合她?。
魏姩牵着太子穿过小花园,用草木墙角打掩护,七拐八拐摸向杏和院。
可魏姩忽略了一个问题。
此?时已至亥时,又无月色,伸手不见五指,她?又一门心思躲开下人,不知在哪一个路口就走岔了。
太子淡淡瞥了眼四周,忍无可忍的将人拽住,按在墙上:“你是带孤来做贼的吗?”
魏姩唇角一颤:“……”
那不然还?能光明正?大将他带进?她?的院里吗?!
他现在是在夜闯臣子的府邸,去?的是女子闺房,不藏着掖着,还?要堂而皇之?吗,他到底有没?有点自知之?明?
要是被撞破,她?名声难保暂且不提,就说?他储君的脸往哪儿?放?
“殿下…”
“还?有,你确定你认识路?”
魏姩一愣,她?当然认……
魏姩顿住。
她?抿着唇环视着周围,虽然夜色下看不真切,道这好像…不是回杏和院的路。
半晌后,她?抬眸看着太子:“…臣女现在,好像不认识了。”
话刚落,就听太子冷笑了声,其中嘲讽之?意甚浓。
魏姩没?忍住悄悄瞪了他一眼。
那怪谁呢?她?明明可以正?大光明回去?的!
他这个罪魁祸首倒还?来笑话她?了!
“谁在那里!”
魏姩浑身一紧,瞪大眼看着褚曣。
被发现了!
不同于她?的紧张,太子一脸淡然,巍然不动。
灯笼越来越近,魏姩有些急了,她?拽着太子的衣袖,无声的催促着他离开。
可褚曣好像听不懂似的,竟俯身在她?惊恐的眼神中吻住了她?。
魏姩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上!
这个疯子!
脚步声越来越近,被灯笼的光拉长的影子也在逐渐靠近,魏姩急得慌了神,一脚踩在太子脚上!趁他吃痛用尽全力将他推开,转身就跑了。
太子长这么大,被姑娘踩脚推开还?是头?一回,他怔愣了几?息才咬咬牙,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
与此?同时,听得动静过来查探的小厮出现在转角,他看着空无一人的墙角,有些疑惑。
他分明听到有人声,听错了?
魏姩推开褚曣后有些慌不择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被抓包。
那太丢人了!
想?起方才惊险一幕,她?又在心里将太子骂了一顿。
正?骂到兴头?上,耳畔凉风掠过,她?的腰被人一把搂住,然后就是一阵飞檐走壁,再落地时,已经到了她?寝房的窗棂边。
太子放下她?,看也不看她?一眼,打开窗就翻了进?去?,留给她?一道淡漠的背影。
窗该砰地一声落下,将魏姩隔绝在外,预示着太子正?生着气。
魏姩:“……”
她?突然明白了,以他的武功他怎么可能没?发现有人靠近,他就是故意的!故意捉弄她?!
魏姩气的牙疼,他捉弄她?,他倒还?先?气上了!
她?立在原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他是北阆的储君,是她?的救命恩人,还?有教导之?恩…
她?没?有理由同他置气,让一让他也不会少块肉!
魏姩强行说?服自己后,上前推开窗。
“姑娘?”
魏姩正?一脚跨进?窗户,便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她?下意识偏头?,便对上月兰惊疑的目光。
灯笼下,主仆二人遥遥相望。
魏姩面无表情:“……”
所以她?好好的路不走,为什么要学狗脾气太子翻窗?!
一阵难言的静默后,魏姩淡定的跨进?另一只脚,关上窗户前,认真对月兰道:“你认错人了。”
月兰:“……”
她?提着灯笼在原地怔愣了好一会儿?后,才没?忍住弯了弯唇角。
而后,她?便听见屋里传来一声男人的低笑。
月兰脸色一变,捏紧灯笼。
但随后她?又镇定了下来。
能在姑娘屋里的男子,除了太子殿下不做他想?。
魏姩才关上窗,就听到太子的嘲笑声。
她?咬咬牙,仗着太子看不见,狠狠朝里头?剜了一眼!
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又蹭蹭的冒了上来。
笑笑笑!
笑个屁!
魏姩:“……”
哦不对,他笑的是她?。
魏姩不由扶扶额,真是被他气昏头?了!
魏姩在原地平复好所有情绪,才抬脚往里走,刚越过屏风,就见太子大大咧咧坐在她?的床上,目光深沉的盯着她?。
魏姩也看着他,倔强的立在原地。
下一刻,太子的脚缓缓往外一伸,上头?可见清晰的脚印。
魏姩:“……”
她?的火气顿时就湮灭了下去?。
她?静默片刻,偷偷瞥向太子,恰对上他暗沉的视线。
瞧着,好像是真动怒了…
魏姩垂首抿着唇。
其实现在想?想?,那时候就算她?不推开他,他也会在最后带她?走。
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踩他那一脚。
太子褚曣,自出生开始,就没?有被如此?冒犯过吧。
魏姩认命的一叹,她?跟他置什么气呢!
于是,她?慢慢地往太子跟前挪。
褚曣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挪动。
魏姩硬着头?皮顶着他的视线,试探的坐在脚踏上,依偎在他腿边,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仰着头?看着他:“臣女错了。”
褚曣冷哼了声,别开视线不理人。
太子微仰着下巴,看起来高贵不可侵犯,可落在魏姩眼里,生闷气的太子竟有几?分可爱。
魏姩心里仅存的那点儿?气性立刻就消散了,她?继续靠近他,得寸进?尺的枕在他的腿上,抬眸看着他:“殿下,臣女真的知道错了。”
“殿下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宽宥臣女一次好不好?”
魏姩边说?着,边觉得她?这些话有些耳熟,她?好像对他说?了很?多次。
褚曣大约也是觉着这话耳熟,垂眸看了眼在他怀里撒娇的女子。
魏姩感觉到他的松动,忙追问道:“殿下,臣女赔你一双靴子吧?”
褚曣终于开了尊口:“孤缺你一双靴子?”
魏姩瞥他一眼,伸手在他胸膛戳了戳:“那殿下踩回来?”
褚曣声音更冷了:“孤在你心里,便是如此?小心眼?”
魏姩:“……”
不小心眼他现在在生什么气!
但好不容易顺了太子的毛,她?自然不会再去?招惹:“殿下最是宽仁大度了。”
褚曣眯起眼,捏了捏她?的下巴:“你在骂孤。”
世人皆知太子疯癫成性,眦睚必报,宽仁大度这个词,听起来的确更像骂人。
魏姩无辜的看着他:“臣女没?有这个意思。”
太子稍微用力捻了捻她?的下巴,终于松了口:“孤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魏姩眼神一亮:“殿下吩咐。”
褚曣:“孤有些乏了,借一晚你的床。”
魏姩笑容僵在嘴边:“那…臣女?”
太子拢了拢衣袖,睥睨着她?:“外面不是有小塌?”
“或者,你想?与孤同床共枕也行,反正?,也不是没?有睡过。”
魏姩唇角一抽:“……”
她?就多余问那句话!
“臣女睡外间?。”
太子高高在上的嗯了声,闭上眼张开双手。
魏姩便默默地起身给他宽衣。
“给孤讲故事。”
太子躺下后,闭着眼理直气壮的吩咐着。
魏姩嘴欠的回道:“鬼故事吗?”
“你试试看。”
太子懒散道。
魏姩:“……”
她?不是很?想?试。
落下帐,魏姩不经意间?瞥见了太子靴子上那个万分显眼的脚印,绷直了唇。
她?这是不是叫自作?自受!
太子的确很?是乏了,之?后竟也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老老实实的听着故事渐渐陷入沉睡。
临睡前语气不明的道了句:“熏香不错。”
魏姩转头?看了眼案台。
今日没?有点熏香啊。
她?缓缓起身,欲去?外间?,在路过烛台时她?微微驻足,回头?看向帐中的太子。
十八说?,他睡眠不好。
若是亮一夜烛火,不知可会影响他。
魏姩没?有多犹豫,便俯身熄灭了烛火,屋内霎时就黑了下来。
魏姩在原地伫立片刻,缓步走向外间?。
自重生后她?就惧怕黑夜,每夜入睡都要点灯,上次在别院,是她?第一次在黑夜中沉睡。
那夜,一夜无梦。
现在,她?竟也不觉半分害怕。
是因为,屋中有他么。
魏姩勾唇,轻手轻脚躺上小塌,也是这时她?才恍然想?起,所以,他今日找她?到底是做什么来了?
就为了到她?床上睡觉?
果然,太子行事毫无章法可言。
周围渐渐的安静了下来,魏姩不知想?起了什么,唇角轻轻弯起了一个弧度。
_
次日,魏姩是被一阵痒意扰醒的。
她?蹙着眉睁开眼,便见眼前太子放大的脸,她?微微一愣后,记忆逐渐复苏,忙坐起身:“殿下。”
褚曣一手托着腮,一手捻着一只崭新的毛笔,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警觉性怎么这么低?”
不待魏姩开口,他便起身转了转手中笔,几?个翻转后,笔稳稳落在了不远处的桌案上:“孤要去?上朝了,让人进?来伺候洗漱。”
魏姩认命的爬起来,披上外裳急急跟上去?。
毕竟,太子上朝耽搁不得。
冬尽月兰昨夜便知晓太子留宿在此?,是以早早就准备了水。
魏姩开门时二人已经候在了外头?。
六目相对,气氛有些难言的微妙。
魏姩飞快挪开视线,折身进?了房间?。
冬尽月兰忙端着水进?了屋。
太子留宿这种?事传出去?毕竟不好听,所以她?们二人将此?事瞒了下来,伺候洗漱这种?事自然不会让其他人经手。
二人进?去?也不敢张望,见了礼后默默地伺候太子洗漱,更衣时褚曣抬手制止了。
魏姩生怕褚曣开口被人听见,忙道:“你们先?下去?吧。”
褚曣瞥他一眼,冷哼了声。
搞得他像是来偷情,多见不得人似的。
冬尽月兰退下后,魏姩便上前给褚曣更衣,期间?她?磨磨蹭蹭,偷偷瞥了好几?眼太子。
“你是想?等孤走了再开口?”
魏姩:“……”
“臣女上次听殿下说?,这段时日朝廷准备派人查暗中调查江南私盐案?”
褚曣半睁眼,低头?看她?:“所以?”
魏姩心虚的不敢抬头?看他,小小声道:“殿下可已确定了人选?”
褚曣眼中微光闪过,静默片刻后,道:“还?差一人。”
魏姩眼睛一亮:“臣女可能向殿下举荐一人?”
褚曣无情拒绝:“不能。”
魏姩低低喔了声,替太子系腰封时轻轻靠近他,手自然而然的贴着他的腰间?。
褚曣低眸静静地看着快要扑到他怀里的女子,意味不明的唤她?:“魏姩。”
魏姩忙抬头?看他。
“需不需要孤教教你,如何?勾引人?”
魏姩的脸霎时红了个透。
不待她?开口,太子便一把将她?揉进?怀里,俯身吻住她?的唇。
魏姩的手还?环在他的腰间?,半点抵抗的余地都没?有。
反抗不了,那只有顺从,说?不定他心情一好,就应了她?。
褚曣很?快就放开了她?,意犹未尽的开口:“魏姩,孤早晚会翻倍讨回来的。”
魏姩初时还?不懂他何?意,直到感觉到被坚硬抵住,她?才猛地反应了过来。
脸唰的红到了脖子根。
“魏裎还?是魏恒?”
魏姩头?也不敢抬:“长兄。”
褚曣没?应,也没?拒绝。
他沉默片刻后,问:“你要抱到何?时?”
魏姩闻言慌忙往后一退。
“该晨练了,三日后孤亲自考核。”
褚曣撂下一句后,便离开了。
待人走出房间?,魏姩才后知后觉想?起什么,忙追了出去?,却只见到一脸目瞪口呆的冬尽月兰二人。
她?顿了顿,问:“殿……人呢?”
冬尽抬手指了指:“…嗖的一下,就不见了。”
魏姩:“……”
她?松了口气,如此?,应该没?人会看见他。
_
与此?同时,东宫乱成了一锅粥。
长福照列去?太子寝殿伺候人洗漱更衣上朝,可唤了好几?声都不见有动静,他上前一看,才发现帐内根本无人!
可昨日,殿下明明早早就沐浴完进?了寝殿,说?要休息了不许任何?人打扰…
长福惊疑不定的上前查看,床榻冰凉,显然并无人就寝过。
他在原地愣了好半晌。
脑海中闪过了很?多种?念头?。
上次丟厨子,这次丟太子?
长福一个激灵,想?了想?,这两日是小九跟在殿下身边,试探唤了声:“小九?”
兔九面无表情的出现在寝殿内。
长福:“……”
贴身暗卫是要每时每刻都跟在殿下身边的,可现在小九在这,殿下却不在?
长福指了指床榻:“殿下人呢?!”
兔九:“殿下昨夜就离开了。”
长福等了等,不见兔九开口,他深吸一口气:“…去?哪了?何?时走的?去?做什么?你为什么不跟去??”
真是一棍子才能敲出一个屁!
兔九:“不知道。”
长福:“…你说?话是要钱吗?”
兔九看着他,声音淡淡道:“殿下不让我跟着,也没?说?要去?哪里。”
长福气的一阵心梗。
就要上朝了,要他去?哪里找殿下…
长福与兔九大眼瞪小眼半晌后,面无表情的转身出了寝殿。
算了,殿下的名声反正?也坏透了。
缺一次朝算什么!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大不了,他就多去?宣政殿挨陛下一次训,没?什么大不了的!
才怪!
陛下的训哪是那么好挨的!
长福心如死灰的等在东宫门口,就等宣政殿的人来宣他了,可左等右等都不见有人来,反倒是等来了他的殿下。
长福一愣后,赶紧迎上去?:“殿下!”
“您这是去?哪儿?了啊?”
“下朝。”
褚曣淡淡道。
长福惊喜过望:“那真是太好了!”
他瞥了眼太子的衣裳,算了算了,只要人去?了,穿不穿朝服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不过…
“殿下,您昨夜去?了哪里啊?”长福小心翼翼问道。
褚曣扫他一眼,想?到昨夜女子带着他鬼鬼祟祟东躲西藏,眉头?微挑,吐出两个字:“偷情。”
长福倒吸一口凉气:“?!”
他听见了什么!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
殿下昨夜多半是去?见魏姑娘了。
长福看着意气风发的太子的背影,唇角一抽,那顶多就是去?约会了,偷情?他才不信!
殿下能舍得婚前碰魏姑娘?
_
魏姩送走太子,照旧开始晨练。
期间?冬尽月兰凑上来欲言又止,魏姩一句话堵住了她?们:“我睡的外间?。”
冬尽月兰对视一眼,虽然整理房间?时已经猜到,但得到证实心中才安。
所以…太子殿下昨夜是来做甚来了,就为占一宿姑娘的床?
太子殿下的行为,果然不是她?们能揣测的!
晨练后,魏姩刚沐浴完,丫鬟便来禀报,乔氏过来了。
魏姩淡淡嗯了声,用完一碗粥才道:“请夫人去?厅内。”
冬尽应声而去?。
魏姩又用了两个小笼包,才起身悠悠往客厅而去?。
乔氏早已等的不耐,可又因有事相求,只能按下不表,挂上柔和的笑。
见魏姩过来,她?笑得愈发温和。
魏姩浅浅屈膝,淡淡唤了句母亲。
“姩姩。”
乔氏只当看不出魏姩的冷淡,摆出一副慈爱的面容道:“盛安郡主府送了帖子,邀府中姑娘参加赏梅宴,姩姩可想?去??”
魏姩手指微曲,不动声色的垂眸笑了笑。
若她?没?有猜错,盛安郡主府的帖子本就是冲着她?来的,倒叫乔氏拿来与她?示好了。
不过…
请帖来的比她?想?象中的快。
乔氏见魏姩不语,眉头?微垂,低声道:“姩姩可还?在生母亲的气?”
魏姩压下心中的恶心,微微偏头?,眼角隐隐发红:“女儿?不敢。”
乔氏见此?,便知魏姩有所松动了,赶紧道:“母亲这些日子细细想?了想?,过去?待姩姩确实有些疏忽,都是母亲的过错,日后,母亲定会好好补偿姩姩,可好?”
魏姩低下头?,抹了抹泪,不作?声。
乔氏遂继续耐心的哄道:“是母亲对不住你,母亲知道错了,姩姩,别再与母亲置气了,好不好?”
魏姩沉默了许久,才几?不可闻的轻轻嗯了声。
乔氏此?时才松了一口气。
若非怕误了恒儿?的前程,她?是断然不会来这一趟的!
第53章 第 53 章
阆王卫矛在四年前受了重伤, 加之年事已高,等于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虽保下了性命, 但从此便不?能再提枪,需要?常年静养。
阆王是北阆的定?海神针, 断不?能叫敌国知晓阆王已无法再上?战场,且奉京探子?众多,以防万一,对外, 阆王还?未解甲归田。
但事实上?,如今阆军已逐渐由阆王爱将苏牧统领, 苏牧是阆王一手带出来的,很有阆王几分魄力与手段, 在阆王逐渐放权的这?些年, 他也慢慢的稳了军心。
且众所周知, 阆王膝下只有盛安郡主,虽早些年盛安郡主也曾提刀上?过战场,称得上?女中豪杰,可盛安元年郡主丢失长女, 郡马又受重伤落下了旧疾,盛安郡主便将重心偏移, 再未进过军帐。
阆王倒是有外孙顾容锦, 在小公子?三?岁时, 阆王就迫不?及待将小娃娃弄到了军中,准备将他培养出来接管阆军, 可顾容锦完美的继承了父亲顾兰庭的血脉,自小就娇气的不?行, 对刀枪剑戟格外的抗拒,连血都见不?得,别说让他提刀杀人了,光是看见那冷冷的刀锋,人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如此几次下来,阆王也就慢慢地死?心了。
所以如今阆军心里也都明?白,阆军主将早晚会是苏牧。
可心知肚明?是一回事,能不?能真的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阆军是因?卫矛而建立,若主将易姓,有很多人是无法接受的,眼下阆王虽放权,但到底也还?握着兵权,仍是阆军主将,暗中的涌动才没有立刻呈到明?面上?来。
当然,阆王对此也不?可能一无所知,只是事到如今,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他再无其他血脉继承衣钵,这?已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初时阆王心中也是有些堵塞的,但久而久之他也就强迫自己接受事实了,如今的阆王府,虽守卫比以往更森严,但练武场却比往些年要?清冷了。
阆王如今养起了花花草草,让自己换了种活法。
偌大的花圃中,摆上?一张茶案,偶尔有老友登门,便在此煮上?一壶茶,叙叙旧,忆忆往昔,日子?倒也过的充实宁静。
这?日,下人禀报施家老爷子?登门,阆王一听,当即拿出了最好的茶。
无他,施家老爷子?的病越来越严重,忘记的事也越来越多了,指不?定?哪日就不?记得他这?个少?年相识的老友了,如今趁老友的记忆中还?有他,他自要?用最好的东西?招待。
施家老爷子?与阆王在樾州相识,彼时二人都是翩翩少?年郎,一个赛一个的俊朗,不?知惹了多少?樾州姑娘的芳心,只可惜施家主家在奉京,施老爷子?当年也只是在樾州短暂停留,就在阆王成婚的第二年,施家便来人接回了自家嫡公子?,回去继承家业。
二人再相见时,已是盛安元年,早已物是人非。
那位当年被施家嫡公子?唤作美人嫂嫂的女子?,已经故去了多年。
时光不?饶人,而如今那一对在樾州意气风发,风度翩翩的少?年好友,都已年过花甲。
“还?记得我呐。”
阆王替施老爷子?添上?一盏茶,笑着问。
施老爷子?抚了抚胡须,气定?神闲道?:“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啊。”
话落,二人相视一笑。
“卫兄当年可是貌赛潘安,风靡整个樾州城啊。”施老爷子?饮了口茶,眼睛一亮,赞道?:“哟哟哟,这?是真拿好东西?招待我了。”
阆王又为他添上?一盏茶,道?:“只要?你来,我这?里就一直给你留着好东西?。”
施老爷子?摇头笑了笑,而后长叹一声:“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你就是怕我这?病撑不?了多久了,怕我忘了你。”
阆王面色稍稍黯淡。
“说起来啊也是不?公,你年岁比我还?长,怎我瞧着黄土到了脖子?,你才埋了半截?”施老爷子?有些不?平道?。
阆王纠正道?:“我只比你长半月。”
“那也是长!”
阆王笑着点?头:“是是是,你年岁比我小,我半截身子?入土,你便该比我少?一捧。”
施老爷子?满意了。
他又饮了盏茶,再次赞道?:“呀呀呀,真是拿好东西?招待我了。”
阆王眼神微变,声音稍稍放轻:“这?话,你刚才说过了。”
施老爷子?愣了愣:“是吗。”
阆王轻轻点?头。
“唉,我啊,是真的不?成了。”施老爷子?又长叹一声,缓缓道?:“不?过我这?一生也是没有什么遗憾了,只要?小辈们好好的哎哟,提起这?个,前阵子?我那小乖乖掉下悬崖,我差点?就没挺过来,好在小乖乖没事,不?然今日这?茶你就得给我倒地上?了。”
阆王知道?施老爷子?口中的小乖乖是他唯一的外孙女,也知道?秋雾山发生的事:“这?事我可是有耳闻的,说是阖府的人都没将你拦住,硬是叫你连夜去了秋雾山。”
“哼,出了这?么大事他们还?想瞒我,也不?看看我是谁,他们能拦得住我?”施老爷子?瞧着,还?颇有几分自豪道?。
阆王饮茶的动作顿了顿。
若换成是他,他也一样坐不?住。
可他没有这?样的机会,他的外孙女弄丢了。
他这?一生若说有什么遗憾未了,那只能是他未曾见过面的外孙女,若她在,他也能一口一个小娇娇挂在嘴边。
“呀,我今日来找你是作甚来了?”突然,施老爷子?皱眉道?。
阆王回神,笑看着他:“我还?道?你只是想与我把茶言欢?”
“美人嫂嫂说的对,你是该多读些书,那叫把酒言欢!”施老爷子?纠正道?。
阆王手中茶盏一晃。
美人嫂嫂,这?是多少?年前的称呼了。
她已离开他好多好多年了。
“啊对,就是美人嫂嫂!”施老爷子?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我前些日子?好像看见了美人嫂嫂。”
阆王抬眸眼神复杂的看着施老爷子?。
这?病真是越来越严重了。
不?过,他若快到那一天,是不?是也会看见她。
没道?理施如桉能看见,他却见不?到。
“不?过也不?是她,但又有些像。”施老爷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继续喃喃道?:“我就看了那么几眼,刚开始觉得是她,可转瞬又觉得不?是,美人嫂嫂好像没她那么瘦。”
阆王听着听着,脸色就逐渐变了,语气带着几分急切道?:“如桉,你在何处见过?”
茹妹已病故多年,施如桉看见的自然不?会是她,但这?世上?还?有一个她的血脉,或许会像她几分。
“在何处见过?”施老爷子?:“嘶我得想想。”
阆王沉住气,认真道?:“你好好想,慢慢想,一定?得想起来。”
即便机会甚微,他也不?能放过。
兰亭如霜为这?事内疚自责多年,也痛苦了多年,他们宁愿不?厌其烦的一次次见那些找上?门别有用心的人,也不?会错漏一个。
时间缓缓流逝,终于,在阆王快要?忍不?住时,听施老爷子?道?:“你真是把我绕糊涂了,我方才不?是说了就是我去看小乖乖那日见到的嘛,那些人还?说是她抱着我小乖乖跳崖的勒!但小乖乖为她说话,那就一定?不?是她。”
阆王望着施老爷子?无语凝噎片刻:“对,你说了,是我没记住。”
之后阆王便有些心神不?宁,施老爷子?也开始打瞌睡,他让人将施老爷子?送回施家,又叫人去了盛安郡主府。
卫如霜知晓父亲要?见她,当即就出了门。
阆王说了原委,卫如霜感觉心跳都快了几分:“我见过她,她有几分像兰庭,我早先就让人去查了,但并没有发现疑点?。”
但现在看来,恐怕不?一定?!
单单像一个人便罢,可她又像母亲,又像兰庭,那就不?是巧合了!
“父亲,施伯伯的病”卫如霜委婉问道?。
阆王深吸一口气,正色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安排我与她见一面。”
是不?是真的像,他一眼便知!
卫如霜点?点?头,沉思半晌后,道?:“父亲,此事需万分谨慎,秋雾山一案女儿?总觉得不?对劲,那突然冒出来的梁大人更像是被拿来顶罪的,若秋雾山一案本就是冲着她去的,在弄清真相前,我们最好不?要?冒然见她。”
“郊外庄子?上?的梅花要?开了,女儿?这?就回去拟请帖,以为容锦相看为由,邀奉京城姑娘赏梅。”
阆王面色凝重的点?头:“好。”-
乔氏屈尊降贵的到了杏和院,也就代表着她向魏姩低了头,魏姩那日亲自将她送出院子?,在外人看来,冷战多日的母女终于说情误会,重归于好了。
之后几日,乔氏每日都会请魏姩去饭厅用饭,两厢都有意,魏姩与魏家人的关?系也就慢慢地的开始缓和,隐隐回到了从前,甚至还?要?更亲近些。
这?日,乔氏又给魏姩送来了新的布料,说要?给她做衣裳,魏姩对此表现的万分惊喜,对乔氏也更加亲昵。
乔氏这?才试探的提起了魏恒的事。
魏姩倒也不?避讳,只道?:“原本长兄该进礼部的,只是”
只是什么,不?必说二人也都非常清楚,乔氏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
魏姩便挽着她的胳膊道?:“殿下的脾性母亲是知道?的,他不?愿叫我受了这?份委屈,便将气撒到了长兄身上?,不?过,若我去求求殿下,或许长兄还?有机会。”
乔氏闻言大喜:“如此甚好,甚好。”
魏姩定?定?的看着她,她立刻就拍了拍魏姩的手,担忧道?:“只是辛苦姩姩了,不?知如此,可会惹怒殿下。”
魏姩得到她的关?怀,脸上?又有了笑容,垂眸低声道?:“母亲放心,女儿?有办法的,便是殿下生气,女儿?受着就是。”
“只是那日我还?在气头上?,说了些话伤了长兄的心,我这?就当是给长兄赔罪了。”
魏姩说罢拉了拉乔氏的手臂,轻声央求道?:“母亲也替我在长兄面前说说话,让他不?要?怪罪我才好。”
乔氏眸光微闪,轻笑着安抚道?:“姩姩放心,一家人哪有隔夜仇的,况且这?件事本就是你长兄不?对在先,这?件事我们以后就都不?提了啊,他要?再敢生姩姩气,母亲就替你去教训他。”
魏姩闻言受宠若惊道?:“谢谢母亲。”
之后二人又闲聊了几句,魏姩便送乔氏出院子?,分别前,她轻声同乔氏道?:“母亲,虽说我会尽量去求殿下,但母亲知道?的,殿下喜怒无常的,唯有对自己人宽仁些,若长兄之后能为殿下做事”
魏姩顿了顿,面带羞赧道?:“反正,我早晚也要?进东宫,母亲也说了一家人一体?”
魏姩的话未说的太尽,乔氏却是明?白的,她嗔了眼魏姩,道?:“姩姩这?说的什么话,作为臣子?不?就该为君分忧么?”
话落,二人‘默契’的一笑。
送走乔氏,魏姩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
乔氏想要?为魏恒谋个前程,那也得看他接不?接得住!
但这?件事她想要?万无一失,还?得求太子?相助。
次日,又是魏姩去别院的日子?。
她照旧喂完狼,便去了练武场。
一到练武场,魏姩就发现了不?对,还?不?待她开口,早早等候的侍卫便上?前道?:“殿下吩咐,从今日开始,姑娘的训练翻倍。”
魏姩整个人僵在当场。
好半晌,她才道?:“为何?”
侍卫摇头,说自己也不?知。
魏姩沉默许久后,只能选择豁出去了。
一整日的训练结束,魏姩人都要?虚脱了。
她靠在浴桶上?,回想起今日加强的训练,还?是一阵后怕。
她不?由开始回忆,她是不?是近日又何处惹到他了?
可想来想去都没有想到答案,她实在累的狠了,昏昏沉沉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人已经在金衣楼。
她一睁眼,便透过纱帐看到太子?负手立在窗边的身影。
魏姩忙起身穿上?外衣鞋袜,上?前行礼:“殿下。”
今日累的有些狠,她的双腿酸疼的厉害,屈膝时不?慎一个踉跄,褚曣早在她走过来时就回了头,及时伸手扶住她。
“谢殿下。”
魏姩站稳后,垂首不?肯看他。
语气里不?难听出几分埋怨和委屈。
又是负重,又是杀招,他是不?是把她当兵来训练了。
褚曣自然听出来了,哼笑了声:“怎么,受不?住想放弃了?”
魏姩别扭的偏头:“没有。”
“那是觉得孤对你心狠?”
魏姩委屈的看着他。
难道?不?是吗?
褚曣对上?她控诉的眼神,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这?就心狠了?”
魏姩被他戳的往后一仰,忙拽住他的手臂保持平衡。
褚曣这?次没再伸手去扶,待她自己站稳后,难得的正色道?:“魏姩,往后只会比今日更狠,你可要?做好准备了,若是受不?住,现在可以说。”
他凝重的语气让魏姩怔了怔。
不?知怎地,她心头蓦地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下意识问:“殿下,是出什么事了吗?”
褚曣一愣,盯着她半晌反问:“要?真出了事,你可以做什么?”
魏姩能听出来,太子?这?话没有任何歧义,只是很认真的在问她,她想了想,问:“比如呢?”
褚曣这?次没有回答她。
他伸手将她揽在怀里,看向窗外。
此时天色已经昏暗,最后一丝白即将消失了。
太子?不?语,魏姩也就没有再追问,不?知过了多久,褚曣突然道?:“过段时间,孤让人给你送些书。”
魏姩好奇:“什么书?”
“届时就知道?了。”褚曣只道?。
魏姩还?欲再问,又听褚曣道?:“魏家应当没有教你管家之道??”
虽是问魏姩,但语气却是陈述。
魏姩虽不?知他想说什么,但还?是如实摇头:“从未。”
褚曣嗯了声,道?:“以后苏妗也会在这?日来别院,只要?你想学的,她都可以教你。”
若说方才魏姩只是隐约察觉到不?安,那么现在她已有些心慌了,他好像在迫不?及待的想要?她成长,变强。
“殿下”
褚曣手臂收紧,将她紧紧摁进怀中,垂眸道?:“当然,你想学也是有代价的。”
魏姩皱眉,动了动唇。
“还?是说,你不?想学?”
魏姩静默几息后,问道?:“殿下想要?臣女拿什么来换?”
褚曣似是一时被这?话问住了,久久没开口。
魏姩的心也就慢慢地沉了下去。
今日的太子?太正常了!
正常到让她很心慌。
他应该将她搂在怀里狠狠的吻下来,亦或是将她拦腰抱向床榻吓一吓她,再或者让她埋尸,延期喂狼,或是霸道?的占她的床可他什么也没做。
“欠着。”褚曣道?。
不?等魏姩再开口,他继续道?:“魏家的事,你想如何做就尽管去做,孤的人会替你周全。”
魏姩面色一僵。
“孤同你提及过好几件政务,你若再无动作,孤便是白费了口舌。”褚曣:“你选了私盐,是真的想置魏家于死?地。”
魏姩缓缓地低下头。
不?用她想着如何同他开口了,他什么都知道?,甚至从一开始就是他在引她往里钻。
“你也姓魏,这?桩案子?,是要?人头落地的。”褚曣又道?。
魏姩抿了抿唇,好半晌才道?:“若到了江南,魏恒能秉公办案,自不?会出事。”
反之,魏家就到头了!
但私盐这?么大的诱惑,魏家能忍住,他们背后那个人能忍住么。
至于她如何脱身,她自然想过。
盛安郡主府已经给她递了请帖,就说明?他们对她的身份已经起了很大的疑心,以盛安郡主府和阆王府的势力,想要?查出蛛丝马迹,应该不?难。
就算在魏家出事时盛安郡主还?没有证实她的身份,在抄家时她也会提前做手脚让襁褓暴露出来,如此也能保下她。
就算都不?行,还?有太子?殿下。
想到这?里,魏姩心中一咯噔,她是从何时开始,将太子?当成了她的底气和后盾的。
“你要?还?没想好如何脱身,不?如求一求孤?”褚曣突然俯身靠近魏姩,又变回了他一惯的慵懒随性:“不?知道?怎么求的话,上?回孤教过你的。”
魏姩心中那点?异样立刻被太子?搅没了。
她还?没有想起太子?说的是哪一个上?回,人就被拦腰抱起上?了床榻。
“唔”
她的背才碰到被褥,他就欺身压了上?来。
今日的太子?,是真的很正常。
待她特别的温柔,也格外的怜惜,她都感觉到腿被咯的生疼了,他都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最后胡闹了半天,她的衣裳都还?是完完整整的,并没有像上?一次那般失控,将她的衣裳都褪到了肩。
这?样魏姩其实应该很满意,很安心的,可是不?知为何,她却越来越慌了。
等她回到杏和院时,才压下凌乱的思绪,忍不?住想,太子?还?是不?要?那么正常的好,不?然真的让人很慌-
过了两日,魏恒接了朝廷的任命,与几位大人一同暗中下江南,查正猖獗的私盐案。
魏恒出发的前一日,魏家为他践行吃了个团圆饭。
魏恒还?没有忘记上?次被魏姩落脸面的事,魏姩便当众自罚几杯当时给赔了罪,魏恒有了台阶,自然就下了,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
魏恒隔日有要?职不?能饮酒,魏姩与魏凝倒是敬来敬去喝了好些,散席时,已经醉了的魏凝被乔氏带走了,魏恒便送魏姩回杏和院。
魏姩压在冬尽身上?,一只手臂让魏恒搀着。
夜色下,她酒气甚浓的说了很多话。
“感谢长兄这?些年对姩姩的教导之恩,姩姩永生难忘。”
“长兄放心,只要?有机会,姩姩一定?会好好报答长兄的。”
“近日,父亲母亲,三?妹妹待姩姩越发好了,姩姩心中是知晓的,等将来入了东宫,姩姩一定?会多帮衬家中。”
“长兄你尽管放心去查案,长兄是我最最最重要?的人,不?管发生什么事,就算查不?好,查坏了也没事,姩姩都会保护你的。”
“只要?长兄变厉害了,就能保护姩姩了。”
魏恒看着小姑娘醉的东倒西?歪,还?口声声说要?保护他,不?由觉得心中熨帖。
他贪婪的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姑娘,暗道?,他会在之后的谋划下尽量保住她的命,寻一处隐居之地,让她安稳度过余生。
“长兄生辰快到了,等长兄回来,姩姩要?为长兄备一份惊喜的大礼。”魏姩走几步就是一个踉跄,口齿有些不?清道?。
魏恒被她逗乐了:“多大的礼啊?”
魏姩认真偏头想了想,伸手在空中划了很大一个圈,道?:“很大很大。”
“好,那就提前多谢姩姩了。”魏恒眼里柔情万千,带着几分宠溺道?。
冬尽默默地将他的神色收入眼底,心中生出一丝怪异。
她怎么感觉,大公子?看姑娘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到了杏和院外,魏恒没进去。
魏姩朝他挥手,醉眼朦胧:“长兄要?一切顺利哦。”
“姩姩等长兄回来。”
“长兄再见。”
魏恒也笑着挥了挥手。
他立在院外目不?转睛的看着那道?走的歪七扭八的身影,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浓。
等从江南回来,他就会想办法将她留在身边,永远!
到时候,除了他,任何人都不?会再见到她,包括太子?。
而另一边,魏姩前脚踏进寝房,眼中的醉意就散了,她脱下外裳,冷声道?:“扔了。”
最后一次了。
魏恒,可一定?不?要?辜负她给他备的大礼啊。
“十?八,带我去见见五弟,不?能被任何人看见。”
“好的姑娘。”-
褚曣所说半点?不?假,从那天起,魏姩在别院的训练果真是一次比一次狠,且还?要?抽出一个时辰,跟苏妗学掌家之道?。
苏妗教她的方式也很粗暴,直接拿了太子?名下的产业,和别院的宫女名单让她边学边练,魏姩吓的当即将账簿塞回去:“这?要?是亏了,我赔不?起。”
苏妗很淡然:“无妨,殿下有钱。”
魏姩:“”
对喔,他有金山堆堆。
于是从这?日开始,魏姩每天都忙道?不?亦乐乎,虽然三?日才到一次别院,但她每次都要?带回去一堆功课,半点?也不?敢懈怠。
而从那日起,她就再没见过太子?。
她旁敲侧击的问过苏妗,苏妗说临到年关?节政务繁忙,殿下脱不?开身。
苏妗说的很淡定?,很随意,魏姩只能信了-
时间飞快的流逝,很快就到了盛安郡主举办的赏梅宴。
请贴上?邀请的是魏家所有姑娘,魏姩便将魏婉带上?了。
魏姩与乔氏‘和解’后,魏婉那桩婚事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但魏姩将魏婉带上?,乔氏起初还?是不?同意的。
虽然是邀请的魏家姑娘,但只要?随便寻个由头就能把魏婉拘在府中。
魏姩便直接同她说,此次虽是给顾家小公子?相看,但也会去的很多高门公子?,要?是魏婉能攀上?一门对魏家有利的婚事,岂不?是更好?
乔氏一听,哪还?有不?应的。
她本也就是想利用魏婉的婚事给魏家铺路,留着人在府中也是为了好拿捏,但如今众所周知,太子?对魏姩青眼有加,若是由魏姩带魏婉出去,指不?定?要?比她寻的婚事更好。
魏姩的确要?给魏婉寻一门亲事,却并非为魏家铺路,而是要?将她在魏家出事前嫁出去。
祸不?及出嫁女。
魏裎与吴姨娘,她都已经给他们安排好了后路。
趁着这?个机会,魏姩也试探了魏凝:“母亲好像不?着急三?妹妹的婚事,该不?会是已经替三?妹妹相看好了?”
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那未来的宰相到底是谁,希望重栩回来后会给她答案。
魏凝回答的滴水不?漏:“等二姐姐出嫁后,我再相看不?迟。”
魏姩也知道?试探不?出什么,便作罢。
马车出了东城门,向郊外盛安郡主府的庄子?而去。
大约行驶了近一个时辰,马车才缓缓停下,此时,庄子?外已停着各家的马车。
魏姩递了请帖后,几人便在门房的指引下往梅园而去。
第54章 第 54 章
盛安郡主府这次宴会办的大, 奉京城但凡叫得上名字的门户都在邀请之列,人自然是极多的。
但绝大部分魏姩都不认识,倒是魏凝遇上了不少?相熟的姑娘, 免不得要相互介绍一番,听?的魏凝唤魏姩二姐姐时, 落在魏姩身上的目光就多了起?来,有探究,好奇,也有羡慕嫉妒。
虽然很多人没见过魏姩, 但近日来,魏家二姑娘的名字可?是响彻奉京城的。
不论是与东宫关?系匪浅, 还?是秋雾山落崖,都是奉京城中很长一段时间茶余饭后的谈资。
魏姩泰然自若的任她们打量, 只要没问到?她跟前, 她都选择视而不见。
魏婉就没她轻松自如了, 她平日连院门都出的少?,何曾见过这样的场合,自始至终都垂着头跟在魏姩身侧,尽量降低存在感。
好在今日足够热闹, 很快就转移了姑娘们的注意力,在魏凝再次与人打招呼时, 魏姩带着魏婉寻了处人少?的地方走。
魏婉不由轻轻松了口气。
魏姩将她的神?情?收入眼底, 偏头道:“今日人多, 又不能带丫鬟进来,六妹妹若是不习惯, 便跟在我身边。”
魏婉本也不敢乱跑,闻言自是求之不得。
梅园很大, 一眼望不到?头,每隔一小片梅树就有供姑娘公子们玩乐的小游戏,也有猜谜对诗赢取奖品的,还?有供歇脚的亭子和石桌,上头都摆了茶,点?心水果。
魏姩心中有事没心思玩乐,魏婉更是不愿意凑热闹,二人便寻了处亭子坐下。
没过多久,便有侍女进亭中换茶水。
魏姩看了眼桌上还?没怎么动?过的茶壶,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果然,侍女不慎将茶水撒到?了她的衣裳上,忙不迭的赔罪后,提出带魏姩去擦洗衣裳。
魏姩浅笑着道:“好,那就劳烦这位姐姐了。”
魏姩起?身后,看向魏婉:“六妹妹在此稍后,我去去就回。”
魏婉自是应好。
侍女带着魏姩穿过梅林小道,走到?了一处小阁楼。
“里头烧着炭,姑娘脱下披风,我去替姑娘清洗。”侍女领着魏姩进了一间厢房后,道。
魏姩解开披风,递给侍女,温声朝对方致谢:“有劳了。”
侍女接过披风神?色不变的颔首回了礼便离开了。
魏姩见她走远,才开始打量厢房。
里头布置简洁,有一张茶案和一些摆件,和一个很大的屏风。
魏姩的视线在屏风上短暂的停留,而后不动?声色的挪开。
这道屏风与这间厢房很不搭,很像是临时放置的。
但她虽瞧在眼里,却?并没有上前探查,而是走到?临窗的茶案旁静静地坐着。
她在等,等要见她的人出现。
魏姩并没有等太久,便自窗边看见了领着侍女在赏梅的盛安郡主,郡主似是不经意间隔着几珠梅树与她相望了眼后,便朝阁楼缓缓走来。
魏姩便起?身迎了出去。
她在走到?门边,盛安郡主就到?了廊下。
“见过郡主,郡主万福。”
卫如霜深深的望着面前气质婉约的姑娘,忍住心头的焦躁,抬手将她扶起?:“免礼。”
“我似在哪里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魏姩温声回道:“回郡主,小女叫魏姩,上次在秋雾山见过郡主娘娘。”
卫如霜这才似想了起?来,恍然道:“我就说怎瞧着有几分眼熟呢。”
“这梅花开的正盛,你怎不去赏梅,反倒在此?”
魏姩一一作答。
“原是这样。”卫如霜盯着魏姩,道:“进去说话吧,这门口风大,你穿的少?,莫要着凉才是。”
魏姩恭声应是,待卫如霜进了屋,她才随后进去。
而就在她转身后,听?到?了屏风后一道极小的响声。
她面上不显,也没回头去看,心中却?有了猜测。
屏风后面应该有人,是在方才她见郡主时进去的。
会是谁呢,郡马?
可?郡马要见她,何需如此?
从坐下后,卫如霜的视线便没从魏姩脸上挪开。
上次夜里隔着火把瞧不真切,隐约觉得有两三分像郡马,可?今儿?这般近距离一瞧,又觉多了一分。
且那日她形容狼狈,仅仅只是眉眼像,而现在不止眉眼,气质也像郡马。
清冷婉约,不卑不亢,一举一动?透着娴静淡然之气。
魏姩被她明晃晃的盯着,起?先还?能保持自如,可?时间久了,她难免有些绷不住。
郡主如今只是在怀疑她的身份,而她自己却?是无比清楚真相的,亲生母亲就在眼前,她也想好好看一看。
她从魏凝口中知?道郡主府因她与齐家翻脸,斗的两败俱伤时,她一边释怀宽慰,还?好在这个世上有人真正的爱她,可?一边她又不想他们那么爱她,这样,他们就能好好的生活,不至于到?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
重生后,她最想见到?的就是至亲,可?时至今日除了阿弟,她都没能好好看一看亲人,甚至连父亲外祖父的面都还?没见过。
魏姩实在忍不住,便轻轻抬了抬眸。
四目相对,二人都双双一怔。
至亲血脉间的感应无从解释,视线相交的那一瞬间,母女二人的心脏好像同时停滞了一瞬。
魏姩最先回神?,忙垂眸请罪:“小女并非有意冒犯,只是见着郡主,莫名觉着很有几分亲切。”
卫如霜眼神?微变,压下心中某种悸动?,温和一笑:“无妨。”
原来她也有这样的感觉。
卫如霜说罢端起?茶盏饮了口茶,视线若有若无的往屏风处瞥了眼。
大约她自己也没发现,她的手指在隐隐发颤。
卫如霜见过很多上门认亲的姑娘,或是与她相似,或是与郡马相似,可?从未有一个姑娘,让她有现在这样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想同她多说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卫如霜才勉强平复好心绪,柔声道:“我上次听?你说,你在家中的处境并不好?”
魏姩先是默了默,才轻轻点?头。
“若不介意,可?能与我细说一二?”卫如霜温柔道。
魏姩静默片刻后,将早已准备的好的话徐徐道来:“其实说待小女不好,也不尽然,家中并未亏着小女的衣食,只是一切都远不如三妹妹罢了”
“而且,小女总觉得他们待小女不那么亲近,总有种难言的疏离感。”
卫如霜眼神?微闪:“疏离?”
“哪有母亲会无故疏离亲女?”
魏姩面色稍黯,她轻轻摇头:“小女也不知?,自有记忆起?,父亲便没有抱过小女,母亲也从未像哄三妹妹那样哄过小女,妹妹可?以在母亲房里睡,小女却?不可?以。”
“不知?为何,母亲好像格外抗拒小女进她的寝房,有一次三妹妹带小女进去,还?被母亲狠狠责骂了一顿,那之后几日,母亲都没正眼看过小女。”
也是在那一晚后,她的猫丢了。
她找了许久,却?不知?道它早就不在人世了。
吴姨娘告诉她,在它死去的那条路上见到?了魏凝,若她没有猜错,魏凝应该就是在那天知?道真相的,知?道她不是她的亲姐姐,知?道她对于魏家只是一颗棋子,所以,魏凝亲手杀死了送她的猫,掐断了她们之间过往的情?分。
卫如霜无意识的捏紧茶盏。
她见过魏家三姑娘,论容貌,气质,魏姩完全不输于魏三姑娘,且还?更胜一筹,若真是亲生的女儿?,魏夫人根本没有理?由偏心至此!
“听?着倒还?真是怪异得很。”卫如霜皱了皱眉:“倒还?真像你说的,不像是魏家亲女。”
魏姩垂首,苦笑道:“小女倒真希望是如此,心中也能好受些。”
卫如霜看着她,暗道她也很希望是这样,很希望这一次不会再失望。
二人接下来又闲聊了几句,侍女便拿着烤干的披风进来了。
魏姩穿上披风后,便告退了。
盛安郡主已经达到?目的,自然不会拦着。
待魏姩的身影消失在梅林,卫如霜才快步走到?屏风后:“父亲!”
屏风后坐着的,正是阆王卫矛。
他迎上卫如霜急切的视线,神?色复杂的点?头,声音隐隐有些沙哑:“像。”
“像你母亲少?女时的模样。”
卫如霜身形一晃,侍女忙伸手搀扶着她。
她看着阆王,眼眶逐渐泛红,激动?哽咽道:“父亲,您说,这一次,会不会是真的?”
阆王眼角也有些湿润,他坐在椅子上,望向外头的梅花林,喃喃道:“我与你母亲初见,也是梅花盛开时,她也穿着这样一件天青色狐裘披风。”
“梅花落在雪白的狐裘上,耀眼夺目。”
卫如霜喉头微哽:“父亲。”
“去查当年为她接生的稳婆,还?有,查那天前后到?过香山寺的人与魏家有没有牵连,还?有魏家这些年与朝中何人私下关?系密切。”阆王闭上眼,沉声道:“务必谨慎,如果如果她真的是”
“那么这件事情?就不简单了。”
卫如霜一愣:“父亲何意?”
“当年在香山寺弄丢孩子的事早已传遍了北阆,魏家不可?能不知?情?,且当时襁褓中还?有一枚刻着‘卫’字的玉佩。”阆王睁开眼,眼神?深邃:“北阆当朝只有一家卫姓,这孩子要真是我的血脉,那恐怕当年就不是弄丢了孩子,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一股寒意从背脊升起?,卫如霜面色也逐渐变得凝重。
“这件事兰庭可?知?晓?”
卫如霜摇摇头:“我怕他失望,在没有确定前没有告诉他。”
“还?是告诉他吧,他行事比你稳妥周全些。”阆王才站起?身,临走前,他又道:“若不是,你也看顾着些。”
卫如霜:“女儿?知?道了。”
她都要抱孙子了,父亲还?觉得她没有长大-
魏姩并不知?道她今日的披风还?有着这样的巧合,原本她选的是一件嫣红的,但看见魏凝今日穿了红色,她才临时换了这件天青色的。
她记得来时的路,便没让侍女送她出去,可?梅林实在太大,她也不知?道哪一步走岔了,走了许久都没有见到?熟悉的亭子。
直到?她远远看见一个小院,才不得不承认,她迷路了。
正在她欲转身另寻出路时,却?闻一阵琴音响起?。
魏姩驻足循声望去,琴音悦耳,却?带着淡淡的哀伤。
她认得这首曲子,曲名‘寄思’,是一首思念亲人的曲子。
这时,一条小道上有侍女路过,她听?见了她们的谈话。
“好像是郡马在弹琴?”
“那边是郡马的院子,当然是郡马在弹啊。”
“”
余下的话魏姩都没能听?进去,她只听?到?是郡马在弹琴几个字时,脑子就有些空白了。
她几乎是无意识的沿着小道往小院而去,待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了小院外。
她知?道她冒然闯到?这里很是不妥,但此时此刻听?着这首格外哀伤的曲子,她很想见见父亲,哪怕远远看一眼也好。
魏姩也忍不住在想,父亲思念的亲人是谁?
会是她吗?
魏姩鼓起?勇气抬眸去寻找,很快就看到?院墙边有一个亭子,四周有纱帐围绕,里头隐约可?见一人。
魏姩目不转睛的看着,心头怦怦直跳,那便是她的父亲吗?
然下一刻,一道凉风袭来,脖颈间贴上一股冰凉,魏姩经历过几次刺杀,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明白了那是什么。
“何人擅闯!”
耳边响起?不近人情?的声音,魏姩睫毛轻轻一颤,她斟酌片刻,道:“我循琴音而来,并非有意擅闯此地,还?望见谅。”
那人没再吭声,魏姩想,他大约是在等亭中的人的指示。
终于,一曲尽,那人起?身掀开纱帐望了过来。
看清那张脸时,魏姩终于明白顾容锦口中的眼熟从何而来了。
她不像母亲,像父亲。
她的父亲与传闻中一样,清新俊逸,却?因旧疾看着有些许羸弱-
顾兰庭身子不好,受不得寒,可?他偏偏又不喜欢闷在屋里,一到?冬日整个郡主府都像是如临大敌般,紧紧盯着顾兰庭,生怕他一转眼又去哪里吹到?了风。
郡主心疼郡马舍不得责怪,受罚的自然是下头的人。
可?长久以往也不是办法,后来卫如霜便在顾兰庭会去的每一处院子的外头都建了亭子,布置了纱帐,如此一来,就算他兴致来时要在外头煮茶弹琴,也不会受寒。
顾兰庭对此虽有些无奈,但也没有拂郡主的心意,从那以后冬日里就算想出门透气,也多半是呆在亭中。
且他爱清静,随行的往往只有一个武功高强的侍卫。
不同于魏姩的惊讶,顾兰庭见到?魏姩时,面色看起?来相对淡然些,就好像他知?道会有人过来,也知?道来的人是谁。
“沧洺,请这位姑娘进来。”
顾兰庭的视线落在魏姩脸上几息后,他放下纱帐道。
魏姩随那名叫沧洺的侍卫走进了亭中。
进了亭子,魏姩才发现里头不止放了琴,还?有茶案。
一壶茶,两个盏,显然早有准备。
魏姩微微一怔。
难道父亲知?道她要来?
“小女魏姩,见过郡马。”
魏姩按下心头的疑惑,屈膝行礼。
顾兰庭抬手:“坐。”
“是。”魏姩依言坐下后,先赔礼致歉:“小女被琴声吸引而来,无意叨扰郡马,还?望郡马见谅。”
顾兰庭替她添了茶,问:“你怎知?我是谁?”
魏姩一愣,是啊,她没有见过郡马,方才那侍卫也没有禀明过身份。
若说已从侍女口中得知?,那就不是无意擅闯了。
正在她不知?如何答时,顾兰庭却?已经岔开了话题:“你知?道这首曲子?”
魏姩点?头:“曾经学?过。”
父亲在此,在屏风后的人就不是父亲,那会是谁?
“嗯。”顾兰庭放下茶盏,道:“姑娘也在思念不在身边的亲人?”
魏姩正要答话,心头却?突地生起?一股异样。
父亲好像在试探她?
巧合路过的侍女,一路无人阻拦,还?有早就备好的茶
魏姩心念一动?,道:“没有,小女的亲人都在身边,只是方才恰好与人谈及亲人,一时心生感触,才会被这首曲子吸引而来。”
顾兰庭眸光微动?,轻轻嗯了声。
他的视线短暂而快速的从魏姩的眉眼划过。
的确与他有几分像,不怪如霜这般大动?干戈。
但这些年太多别有用心的人找上门了,如霜本就性子直爽,且但凡遇见像他的人,就会降低防备,难保不会入了谁的套。
不过他现在亲眼见到?人,那种念头倒是打消了不少?。
这个姑娘,他一见,便觉欢喜。
尤其是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让他感到?很亲切。
但这并不代表她一定是清白的。
因为她并非无意擅闯,侍女是他安排的,她是知?道了他的身份才过来的。
魏姩这时也在暗自沉思,她好像有几分明白了。
她知?道他是她的父亲,可?在父亲的角度却?并不知?,怀疑她别有用心,给她设了小的陷阱试探也合情?合理?。
但要命的是,她没有及时识破陷阱,钻了进来。
郡主正怀疑她的身份,她就到?了郡马跟前,若易地而处,她也一定会怀疑对方别有居心。
所以她现在该如何解释,她明知?这是郡马的院落却?故意闯进来?
眼下形势大好,可?不能因为她今日的莽撞叫父亲误会,反而耽误了事。
“你还?没回答我,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魏姩身形一僵,心中万分懊恼。
是她大意了,她实在是没想到?她的父亲心思如此缜密。
电光火石间,魏姩脑中灵光一闪,她起?身后退一步跪下:“请郡马恕罪,小女撒谎了。”
顾兰庭:“哦?”
“小女是迷了路才走到?此处,琴声响起?时,恰好有侍女路过,提及是郡马在此弹琴,小女心中便生了疑惑。”
魏姩道:“就在不久前,小女与家中妹妹在亭中歇脚,可?刚坐下不久就有侍女过来换茶,但臣女发现亭中的茶壶本就是满的,本无需换,可?侍女不仅换了,还?不慎将茶水撒到?了小女的披风上。”
顾兰庭拿茶盏的动?作一滞,而后唇边划过一丝无奈又宠溺的笑容。
如霜真是
“侍女提议带小女去擦洗披风,小女到?了厢房,发现里头正染着银丝碳,且还?放着一个很大的,与厢房风格相差甚远的屏风,小女便猜测怕是有人引小女至那处,而后没过多久,郡主娘娘便出现了,也在那时,小女发现屏风后还?有人,便怀疑是郡主娘娘有意引小女去的厢房。”
顾兰庭忍不住抬手扶额。
“郡主娘娘问了小女在家中过的如何,与亲人关?系好不好,小女心中很有些不解,遂在听?出郡马所弹的是‘寄思’,又恰好有侍女路过提及郡马身份时,小女心中便猜测,会不会是郡马也”
魏姩没再说下去,顾兰庭却?也明白她的意思了:“你是怀疑我特?意引你过来,便将计就计到?了这里?”
“是,且小女到?了这里,郡马也问起?了小女的亲人。”魏姩顿了顿后,抬眸看向顾兰庭,问:“小女斗胆一问,这前后两桩只是小女多心了吗?”
局势扭转,难题甩到?了顾兰庭头上。
郡主的计策漏洞百出,顾兰庭属实说不出一句巧合来,可?若说不是巧合,那问题便来了。
他与郡主为何大费周章引她相见,又为何都提及了亲人,总不能说郡主怀疑她是他们的女儿?,他怀疑她别有用心?
且这件事还?没有定论,不适合抬到?明面上来,若此事是一桩误会,她确实是魏家女儿?,岂不平白给人姑娘增添麻烦。
顾兰庭没有立刻回答,只道:“先起?来说话。”
郡马显然要岔开话题,魏姩这时候自然不能继续追问,乖巧的起?身坐了回去。
也是这时,她不经意间瞥见了那把琴左下角的字。
魏姩一惊:“这是‘惊雀’。”
顾兰庭正想着怎么把问题绕过去,听?得这话便顺势道:“你认得此琴。”
魏姩摇头:“小女没见过,但听?过它的名字,名琴第?二。”
“五把名琴已久不问世,小女今日有幸见得‘惊雀’,也算是饱了眼福,就是不知?第?一到?了何处。”
顾兰庭微微抬眸:“你没见过‘天月’?”
魏姩一愣,她应该见过吗?
顾兰庭见她面色疑惑,笑了笑:“你应当会见到?的。”
魏姩更不解了。
这话有什么深意?
非她多疑,实在是因为她的父亲比母亲难应付多了,好像每句话都有深意似的。
“已快到?午宴了,我让人送你过去。”顾兰庭道。
他动?了梅林的阵法将她引到?这里,让她自己走,是走不出去的。
魏姩忙起?身道谢。
临走时,魏姩小心翼翼道:“郡马还?没告诉小女,方才的问题。”
顾兰庭:“”
他面色淡淡道:“有机会,再告诉你。”
只有确定了她是他的女儿?,才能告诉她。
所以,他很希望会有这个机会。
魏姩忍着笑,失落的低头喔了声,道:“小女告退。”
顾兰庭看着魏姩背影,微微蹙眉,是他的错觉?
他怎觉得她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