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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如此信任她?,她?定不会?辜负姑娘的信任!
接下来的半刻钟,只?见小丫头?在寝房内左右踌躇,银票实在太多?了,她?藏在哪里都觉得不安全。
魏姩被她?晃的啼笑皆非,忍不住出声:“你左手边那个柜子里,有?一个带锁的箱子,放在那里头?就是。”
冬尽这才似下定决心,小心翼翼将银钱放了进去,而后看了眼那把锁,皱着眉道:“姑娘,这把锁太小了,奴婢出去买个好点?的回来。”
魏姩:“行吧。”
要真是遇见贼,再好的锁都是无用的。
不过
她?转头?看向冬尽,若有?所思。
她?十六年来,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提上街,感受过了花钱的乐趣,魏姩一时有?些心痒痒。
于是,她?道:“冬尽,我们出门去买锁。”
“你带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冬尽刚将箱子放好,就听魏姩如是道。
她?愣了愣,震惊道:“姑娘,买锁不需要一千两?。”
魏姩认真道:“我们再去看看别的。”
“之前应急,给你们买的都是成衣,我瞧着很多?都不大合身,尤其是月兰;还有?,天气快转凉了,也该给你满添些厚点?的被褥,你再去仔细瞧瞧,看看他们还缺些什么。”
“姑娘”
“你许久没置办新衣裳了,再添几样首饰。”
“奴婢不”
“你和月兰这就去量一量他们的尺寸,半个时辰后你二人随我出府。”
“这珍宝阁空无一物瞧着也碍眼,就再买些新的摆件回来,你再看看我还缺些什么,一并列个单子。”
魏姩兴致很浓,冬尽压根儿插不上话,最后只?能应声而去。
走?出寝房,冬尽驻足回头?望了眼。
这么些年姑娘极少?踏出杏和院,更别说出府了,在她?的印象中,姑娘还从未单独上街买过什么,她?虽不知道姑娘因?何变了性情,但她?认为,姑娘现在比以?往开心多?了。
姑娘开心,她?自然?就不能扫姑娘的兴,遂赶紧拉了守在门口的月兰急急去了下人院中。
半个时辰后,魏姩如愿出了门。
魏恒见过魏姩后,便与魏家其他人通了气,乔氏自然?也就知道魏姩身边除了冬尽,全是太子的眼线,所以?当魏姩说要出门时,她?半点?不敢拦,生怕谁去太子那里告上一状。
魏家几人商议过后已决定先按兵不动,待寻找到一个恰当的时机再实施计划,所以?如今乔氏对魏姩也算是和气,还象征性的给了几两?银子,做足了面子功夫。
魏姩出门就将银子塞到了月兰怀里:“你瞧着喜欢的就买。”
月兰捧着近三两?银子吓的惶恐不安。
她?以?往见到的都只?是铜板,来到姑娘跟前才算开眼见了见银子,而今这一下子握着三两?她?着实有?些手足无措。
冬尽见魏姩出手如此大方,虽有?些心疼,但还是赶紧抓紧机会?为姑娘收买人心:“姑娘对自己人向来都是极好的,你也不必太过不安,且记着姑娘的好就行。”
月兰听她?如此说,连忙要跪下表忠心,被魏姩伸手拦住,轻笑着道:“你与其他人同日进府,想来对他们也比我了解些,就帮我给他们选些小礼物。”
月兰眼眶隐隐发红,哽咽应下:“是。”
主仆几人先去逛了布料铺子,而后又去了首饰铺,珍宝阁等,魏姩出手大方得很,不过一个时辰,马车就已经装不下了。
魏姩便让月兰与车夫先把东西?带回去,再来接她?们。
当车夫和月兰再次回来时,却见冬尽守着一大堆新买的物件等在街头?。
今日跟着的车夫是魏家的人,看着魏姩如此大手笔,万分惊讶。
再次回去的路上,他便试探月兰:“这两?车东西?可是不小的花销,姑娘怎有?这么多?钱?”
月兰按照魏姩早先吩咐过的,答道:“太子殿下给姑娘的。”
车夫之后再要问什么,她?就不吭声了。
如今府里早就传开了,杏和院内院除了冬尽,都是太子殿下的眼线,月兰不开口,车夫也就不敢继续追问。 “等化解了,记得付给孤酬金。”
恰这时,苏妗去而复返,将银票递给魏姩。
魏姩瞥了眼,戒备道:“多?少??”
太子:“孤不要钱。”
魏姩:“”
她?默默的接过银票,收进袖中。
要钱也没有?!
褚曣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
太子扶了扶额,摆摆手:“送魏姑娘回去。”
这点?出息!
当他什么人,会?惦记她?那点?银票!
魏姩也发现自己脸皮越来越厚了,虽然?心中免不得有?些羞臊,但她?还是鼓起勇气得寸进尺问道:“那十八姑娘?”
她?如今身边虽有?了自己人,但都没有?武功,要真是遇上什么事,帮不上忙。
有?风十八在的那几日,她?确实更安心些。
褚曣简直懒得看她?:“罚完她?自会?去!”
魏姩生怕他反悔似,忙屈膝告退:“臣女多?谢殿下,臣女告退。”
魏姩离开许久后,寝房内传来太子若有?若无的一声低笑-
魏姩回到杏和院,第一件事就是数银票。
不是她?不信任苏妗,而是她?想体会?体会?数银票的快乐。
冬尽在一旁看的眼睛都直了。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银票!
“这这都是太子殿下赏赐的?”
魏姩想了想后,不大情愿的点?头?:“嗯。”
她?要说是自己埋尸换来的,必然?会?吓着冬尽。
冬尽却并没有?很开心,她?眼神复杂的望着魏姩,欲言又止。
太子对姑娘,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
缘何会?突然?赏赐这么多??
该不会?是
魏姩轻而易举看出小丫头?眼底的顾虑,脸颊一红:“不是你想的那样。”
冬尽回神,轻轻松了口气。
殿下没有?欺负姑娘便好。
就算东宫想要姑娘,也该正儿八经聘去才是。
“将它们收好。”
魏姩怕冬尽再继续问下去,忙将所有?银票塞到她?手心。
冬尽一惊:“姑娘”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魏姩拍了拍她?的手,打断她?道。
冬尽握着一笔巨大的财富,心中动容不已。
姑娘如此信任她?,她?定不会?辜负姑娘的信任!
接下来的半刻钟,只?见小丫头?在寝房内左右踌躇,银票实在太多?了,她?藏在哪里都觉得不安全。
魏姩被她?晃的啼笑皆非,忍不住出声:“你左手边那个柜子里,有?一个带锁的箱子,放在那里头?就是。”
冬尽这才似下定决心,小心翼翼将银钱放了进去,而后看了眼那把锁,皱着眉道:“姑娘,这把锁太小了,奴婢出去买个好点?的回来。”
魏姩:“行吧。”
要真是遇见贼,再好的锁都是无用的。
不过
她?转头?看向冬尽,若有?所思。
她?十六年来,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提上街,感受过了花钱的乐趣,魏姩一时有?些心痒痒。
于是,她?道:“冬尽,我们出门去买锁。”
“你带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冬尽刚将箱子放好,就听魏姩如是道。
她?愣了愣,震惊道:“姑娘,买锁不需要一千两?。”
魏姩认真道:“我们再去看看别的。”
“之前应急,给你们买的都是成衣,我瞧着很多?都不大合身,尤其是月兰;还有?,天气快转凉了,也该给你满添些厚点?的被褥,你再去仔细瞧瞧,看看他们还缺些什么。”
“姑娘”
“你许久没置办新衣裳了,再添几样首饰。”
“奴婢不”
“你和月兰这就去量一量他们的尺寸,半个时辰后你二人随我出府。”
“这珍宝阁空无一物瞧着也碍眼,就再买些新的摆件回来,你再看看我还缺些什么,一并列个单子。”
魏姩兴致很浓,冬尽压根儿插不上话,最后只?能应声而去。
走?出寝房,冬尽驻足回头?望了眼。
这么些年姑娘极少?踏出杏和院,更别说出府了,在她?的印象中,姑娘还从未单独上街买过什么,她?虽不知道姑娘因?何变了性情,但她?认为,姑娘现在比以?往开心多?了。
姑娘开心,她?自然?就不能扫姑娘的兴,遂赶紧拉了守在门口的月兰急急去了下人院中。
半个时辰后,魏姩如愿出了门。
魏恒见过魏姩后,便与魏家其他人通了气,乔氏自然?也就知道魏姩身边除了冬尽,全是太子的眼线,所以?当魏姩说要出门时,她?半点?不敢拦,生怕谁去太子那里告上一状。
魏家几人商议过后已决定先按兵不动,待寻找到一个恰当的时机再实施计划,所以?如今乔氏对魏姩也算是和气,还象征性的给了几两?银子,做足了面子功夫。
魏姩出门就将银子塞到了月兰怀里:“你瞧着喜欢的就买。”
月兰捧着近三两?银子吓的惶恐不安。
她?以?往见到的都只?是铜板,来到姑娘跟前才算开眼见了见银子,而今这一下子握着三两?她?着实有?些手足无措。
冬尽见魏姩出手如此大方,虽有?些心疼,但还是赶紧抓紧机会?为姑娘收买人心:“姑娘对自己人向来都是极好的,你也不必太过不安,且记着姑娘的好就行。”
月兰听她?如此说,连忙要跪下表忠心,被魏姩伸手拦住,轻笑着道:“你与其他人同日进府,想来对他们也比我了解些,就帮我给他们选些小礼物。”
月兰眼眶隐隐发红,哽咽应下:“是。”
主仆几人先去逛了布料铺子,而后又去了首饰铺,珍宝阁等,魏姩出手大方得很,不过一个时辰,马车就已经装不下了。
魏姩便让月兰与车夫先把东西?带回去,再来接她?们。
当车夫和月兰再次回来时,却见冬尽守着一大堆新买的物件等在街头?。
今日跟着的车夫是魏家的人,看着魏姩如此大手笔,万分惊讶。
再次回去的路上,他便试探月兰:“这两?车东西?可是不小的花销,姑娘怎有?这么多?钱?”
月兰按照魏姩早先吩咐过的,答道:“太子殿下给姑娘的。”
车夫之后再要问什么,她?就不吭声了。
如今府里早就传开了,杏和院内院除了冬尽,都是太子殿下的眼线,月兰不开口,车夫也就不敢继续追问。如此又装了一车,魏姩才勉强停手。
她?逛的有?些累,带冬尽月兰在茶楼稍作歇息;冬尽忙着与月兰对银钱,魏姩便盯着窗外出神。
她?在想,太子所说的东风是什么。
但她?实在没有?头?绪,怎么也想不到。
不多?时,便传来冬尽略显惊颤的声音:“姑娘,只?剩一百二十余两?了。”
魏姩却惊道:“还剩这么多??”
她?都买了那么多?了,竟还剩一百余两?。
魏姩心中不由想,也就她?埋不到两?个尸体的钱,要是她?再多?埋些
魏姩晃了晃脑袋,强行停止这个可怕的念头?!
冬尽:“那姑娘还要继续买吗?”
魏姩正要开口,楼梯口就传来动静,她?微微抬眸,便瞧见一位故人。
魏姩握着茶盏的手蓦地一紧。
若加上前世,她?已有?很多?年没见过她?了。
齐家独女,齐云涵。
齐家捧在手心宠大的姑娘,一身绫罗绸缎,贵气逼人,连绣花鞋上都镶嵌着珠子,她?被簇拥而来,身后的丫鬟婆子步步紧跟,生怕她?磕着碰着。
盛宠下娇养长大的姑娘,身上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纯净无瑕,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望过来时,很难不叫人喜欢。
这不就是魏凝想要呈现出来的么?
两?厢一比较,高低立判。
魏凝永远装不来齐云涵,她?没有?齐云涵身上不染尘埃的干净气质。
齐云涵恰好也望过来,对上魏姩的视线后她?微微一怔后,朝魏姩走?去。
裙摆翻飞间,嫣红茶花若隐若现,仿若落入凡尘的小仙子。
魏姩在她?走?过来时缓缓起身,冬尽与月兰也忙站起来立在魏姩身后。
“齐姑娘。”
齐云涵笑着还礼:“魏二姑娘。”
魏姩望着对方毫不设防的笑颜,心中复杂至极。
前世,她?因?她?而死,她?也因?她?而亡,明?明?没有?过多?交集的两?个人,魏家却将她?们的命运强行交叉,害的她?们各自家破人亡。
“上次没有?等到魏二姑娘,很是遗憾,没成想今日竟在此相?遇。”齐云涵道。
遗憾?
魏姩不动声色的敛眉,温声邀请道:“相?遇便是缘分,不知可否有?幸邀请齐姑娘用盏茶?”
按照她?生活的圈子,她?本不该结识到齐云涵,是魏凝介绍她?们认识的。
现在想想,那时候她?和齐云涵就落入了圈套,魏家生怕她?认识达官权贵,又怎会?将宣徽院南院使,兼枢密院副使的嫡女引荐给她?。
“我也正有?此意。”齐云涵提着裙摆坐下,一举一动都透着与生俱来的娇贵。
魏姩突然?有?些明?白魏凝为何会?选中齐云涵。
或许不止因?为她?的身份,还因?为她?本身,有?齐云涵在,魏凝只?能沦为陪衬。
“今日怎魏二姑娘一人出来,凝儿呢?”齐云涵问道。
魏姩因?语气格外亲昵的凝儿二字微微一怔,而后她?突然?想起,魏凝在介绍齐云涵时同她?说过,她?与齐云涵是性情相?投,乃闺中好友。
可齐云涵却不知,她?视为好友的人早就对她?心存歹意。
“我也有?些日子没见过三妹妹了,不过,前两?日无意听下人提及她?好像与礼部侍郎家的嫡姑娘相?约去城外赏花来着,齐姑娘近日没见过三妹妹吗?”魏姩语调平静道。
齐云涵轻轻皱眉,面上隐约有?些失落:“没有?。”
魏姩仿若没瞧见似的,语气分外柔和道:“齐姑娘想吃什么点?心,今日我做东。”
魏凝曾拦截不少?与她?搭话的姑娘,她?只?抢一个齐云涵不过分吧。
第29章 第 29 章
“那日, 我与凝儿等了许久不见魏二姑娘,后来才知?魏二姑娘竟是遇见了狼,魏二姑娘一定吓坏了吧。”
简单寒暄后, 齐云涵便先提起了那日香山寺的事,语气里颇有几分担忧。
魏姩正想要将话题转到这件事上, 齐云涵主动提起她?自是求不不得,遂眉眼一沉,轻叹道:“当时情况危机,现在想想都很后怕, 幸好有太子殿下相助,否则”
“是啊, 真真是万幸。”齐云涵后怕的拍了拍胸脯:“得亏赶上太子殿下在别院。”
说到这里她?似是想起了什?么,看了眼魏姩身后的两个丫鬟;她?听说魏姩的贴身丫头在那日被狼咬死了, 但她?不大敢贸然提及, 怕再引她?伤怀。
魏姩却是明白她?的意思, 轻轻笑了笑:“都过去了。”
齐云涵忙点头:“嗯,都过去了。”
魏姩低头饮了口茶,再抬眸时面上带着几分踌躇,几经犹豫后, 她?微微倾身,低声问:“那日, 齐姑娘可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
齐云涵茫然的摇了摇头:“没有。”
魏姩若有所思的直起身子, 没再继续问下去。
齐云涵自小就被保护的很好, 就连院中责罚下人都是避着她?的,压根没见过什?么阴私诡计, 可她?身后的嬷嬷却已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
“敢问魏二姑娘,何以?有此一问?”
魏姩抬眸看向她?, 似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出声。
齐云涵忙介绍道:“这是我奶嬷嬷,姓钟。”
魏姩轻轻颔首:“钟嬷嬷。”
钟嬷嬷俯身客气的回了个礼,淡淡道:“魏二姑娘也别怪我多嘴,实是我家?姑娘性?子单纯,做下人的自然要多上几分心。”
她?原本就很不赞同姑娘应约去香山,心头对魏姩也有些不满,姑娘家?相见约哪里不好,非要折腾着去香山寺,倒不是不敬菩萨之意,而是路程实在有些远,她?腿脚不好,姑娘又不让她?陪着,她?心头难免担忧。
魏姩温婉一笑:“我明白的,不敢怪嬷嬷。”
“其实也没有别的,只是那日”
魏姩抿了抿唇,再次看向齐云涵,道:“三妹妹说与齐姑娘闹了矛盾,抹不开面道歉,便央求我给齐姑娘递帖子,借着上香的名头从中说和,我自然不好拒绝。”
钟嬷嬷眼中闪过一丝异光。
“中途遇见狼我也实属是没想到,幸得太子殿下相救我才保住性?命,可是后来,殿下让人四处排查,以?防再发生狼伤人事件时,竟查到了两个行?踪可疑之人。”
魏姩秀眉微蹙道:“我当时吓坏了,就同太子殿下道出原委,请太子殿下派人去香山亭通知?齐姑娘下山,可回来的人却禀报,香山亭竟也有人隐匿在暗处。”
“所以?我才问问齐姑娘,那日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齐云涵被她?这番话吓的愣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没有啊。”
“不过”
魏姩:“不过什?么?”
齐云涵看着她?,犹豫片刻后还是道:“其实我并未与凝儿闹矛盾。”
“凝儿同我说,魏二姑娘性?情有些孤僻,不爱与人结交,更?不喜出门,可自上次引荐你我二人相识后,发现魏二姑娘对我很有好感,她?便想了这个法子,让我与魏二姑娘多些来往。”
魏姩很是讶异:“原来竟是这样,三妹妹有心了。”
钟嬷嬷却始终记得魏姩方才的话,又道:“敢问魏二姑娘,太子殿下查到的那几个行?踪可疑之人,后来如?何?”
魏姩回:“起先,殿下的人发现有人在香山后山入口,以?为?是刺客便动了手,一个当场就没了,另外一个逃走了,后来在香山亭发现的那人”
“那人如?何?”钟嬷嬷。
“据殿下的人回禀,那人轻功极佳,察觉被发现后便下了山,殿下的人都没能追上。”魏姩道。
话落,周遭一时无声。
好半晌,齐云涵才似反应过来,小声问:“他们真的是行?刺太子殿下的吗?”
魏姩一时无言。
这位齐家?的掌上明珠,可真是过于?单纯了。
“这我便不得而知?了。”
魏姩壮似不经意间瞥了眼钟嬷嬷,见后者脸色阴沉,方才略微安心。
好在还有钟嬷嬷,她?这番口舌才不算白费。
魏家?若还要故技重施,齐云涵就随时都有危险,她?没办法直说魏凝要害她?,只能从旁提点一二。
且齐云涵这边对魏凝有了防备,她?也就多些喘息的时间。
之后魏姩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又随意闲聊几句后,她?柔声道:“今日与齐姑娘相见仓促,没来得及准备礼物,不过我方才在玲珑阁买了些首饰,其中有一支镶嵌着明珠的花簪很适合齐姑娘,若齐姑娘不嫌弃,便当做我们相识的礼物。”
冬尽忙从旁边找出装着花簪的匣子呈过来。
魏姩接过,笑着递给齐云涵。
齐云涵大大方方的接了,打开看了眼后,展颜:“谢谢魏二姑娘,我很喜欢。”
“如?此,我也得给魏二姑娘一个回礼。”她?将匣子收起来,在身上寻摸了一圈,目光落在腕间的白玉镯子上。
钟嬷嬷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魏姩瞥见了,忙伸手制止:“齐姑娘。”
齐云涵褪镯子的动作一顿,眨眨眼:“魏二姑娘不喜欢它?”
“我送齐姑娘礼物并非图回礼,这个镯子很衬齐姑娘。”魏姩温声道。
齐云涵道:“可是我想给魏二姑娘回礼。”
魏姩愣了愣,笑容加深:“来日方长?,齐姑娘日后再送我也不迟。”
齐云涵闻言看了眼腕间的白玉镯后,点点头:“也好。”
她?戴过的拿来送人也不大好。
此后,二人又聊了小半个时辰,齐云涵说到兴头上,便好奇的低声问魏姩:“我前些日子听到些传闻,说是太子殿下对魏二姑娘有意,此事可是真的?”
魏姩脸上不由一热。
这当然不是真的,是她?编造出来保命的。
“还有,太子殿下凶不凶啊,是不是跟传闻一样喜怒”
“咳咳。”钟嬷嬷捂嘴轻咳几声,打断齐云涵的话:“姑娘,今儿出来很久了,该回去了。”
魏姩也忙道:“对,我也出来许久了,是该回了。”
齐云涵大约也意识到她?方才的话不妥,紧张的四处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边才悄悄松了口气:“那我们改日再约。”
魏姩自然说好。
二人自茶楼分开,便各自回府。
回了齐家?,钟嬷嬷将那日跟随齐云涵去香山亭的人都叫到了跟前。
“都与我仔细说说,姑娘与魏家?两位姑娘相约去香山亭那日的情形。”
齐云涵是整个齐家?的掌上明珠,她?出门不仅有贴身丫鬟随行?,还有至少两个会功夫的护卫跟着。
“那日到了槐山亭后,姑娘便吩咐奴婢们都守在入口处。”
钟嬷嬷沉声道:“入口处可能看见香山亭?”
护卫摇头:“瞧不见,不过能隐约听见姑娘谈话的声音,但具体说的什?么听不清。”
“可有发现可疑之人?”
护卫又摇头:“并未。”
“后来太子殿下的人上来,说魏二姑娘不能赴约,请两位姑娘下山,我们就离开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人出现。”
齐云涵的贴身丫鬟,小心翼翼问道:“嬷嬷,是出什?么事了吗?”
钟嬷嬷脸色难看道:“没有。”
她?并不怀疑魏二姑娘说谎,因为?这个谎言太容易戳穿,家?主直属上官就是太子殿下,只需一问便知?真假。
她?知?道世?上多有能人异士,护卫们功夫不高,没发现也实属正常。
她?也不认为?那几个行?踪可疑的人的目的是刺杀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在别院,刺杀太子殿下去香山亭作甚!
钟嬷嬷越想越后怕,当时姑娘就在亭中,还屏退了随行?的人,要真有个万一可还了得!
且据魏三姑娘所说魏二姑娘性?子孤僻,不爱出门,可她?今日一见,魏二姑娘端庄大方,言语得体,哪有半分孤僻的样子?
“你们都记着,从今以?后绝不能让姑娘离开你们的视线!”
“是。”
钟嬷嬷说罢,便赶紧将此事禀报给了齐夫人,这件事过去已久,齐夫人虽觉得可能是多心了,但她?爱女心切,不敢有任何疏忽,当夜就告知?了齐大人,次日一早,齐大人就在呈到香山别院的折子中附加了一封信。
褚曣看到那封信时,手上还执着朱笔,长?福忙上前将信打开,放到褚曣跟前。
褚曣随意瞥了眼后目光凝住。
过了好半晌,他才意味不明的一笑,就着朱笔在信上落下两字。
‘属实’
“送回去。”
“是。”长?福对太子如?此行?事早已习惯,收好信就让人送了回去。
第30章 第 30 章
风十八是在次日近黄昏时回的杏和?院, 人鼻青脸肿的,走?路还?歪七扭八,她有气无?力朝魏姩拱拱手?:“姑娘, 我回来了?。”
魏姩忙示意冬尽扶着她:“这是怎么了??”
风十八轻叹了?声,被冬尽扶着坐下后, 才一脸悲悸的伸出一根手?指:“一百圈。”
魏姩:“什么?”
“本来我晌午就可以来的,可后来干了?一架,这不,好不容易罚完又惹怒了?殿下, 这回就没那么好过了?,百十来个人, 练武场一百圈,我都快过去了?。”风十八趴在椅子?上看向魏姩, 可怜兮兮道:“姑娘啊, 有没有吃的, 我又饿又累又困,马上就要过去了?。”
魏姩被她的模样逗乐了?,忙叫月兰去厨房让人送饭菜来,又随口问道:“怎会打架的?”
提起这个风十八来了?兴致, 稍微坐直道:“抄书这事本只有风十九暴露了?,其他十七个全是被宋大人揪出来的, 他们敢怒不敢言, 还?是风十九有魄力, 当场就向殿下告状,说侍卫也参与?了?。”
魏姩听的一愣一愣的, 这背后竟还?有这般曲折?
“于是,侍卫就与?风十九结下了?梁子?, 前?脚才抄完书后脚就找风十九麻烦,风十九年纪最小,平日我们都对其爱护有加,哪能?眼?睁睁看着侍卫以多欺少。”风十八双手?一摊:“这不,就打起来咯。”
魏姩:“”
她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不过此时她相信苏妗的话了?,太子?对自己人果然是很宽厚的,不然他们哪里?敢在别院打群架。
不过
“百十来个人?”
这次抄书的不一共才三十人?
风十八眉头一扬,颇有几分神气:“就那十一个愣头青哪里?打得过我们,我一个人就能?把他们干趴下,他们自然是要找帮手?的嘛,打上头了?,就一窝蜂都上了?,但人多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干不过我们。”
冬尽:“”
魏姩:“”
你要不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
风十八似是猜到她们的意思,扬起下巴道:“我们打架有规矩,不可以使用内力,都是一招一式肉搏,不然那帮弱鸡崽子?哪里?能?伤得了?我,我一掌就能?给他劈飞起来!”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一时无?言。
“欸你们别不信啊,不然我给你展示展示”
冬尽赶紧将她按回座位上,道:“女侠女侠,信,我们信的!”
“嘶,啊疼疼疼,小冬冬你要谋杀啊。”风十八龇牙咧嘴捂着胳膊喊道。
冬尽吓的忙放开她:“身上也有伤呢?”
“那可不?”风十八挤着一张精彩缤纷的脸,气呼呼道:“那帮粗汉子?,我好歹是个小姑娘,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活该他们讨不着夫人!”
冬尽:“”
可是小姑娘,你刚才还?说要将人劈飞起来呢。
魏姩知道自己不该在这种时候笑,但小姑娘着实太可爱,她实在忍不住抿了?丝笑意,才勉强一本正经的附和?:“对,十八姑娘说的对,他们实在不该对小姑娘动手?。”
“可有上药了??”
风十八这才满意的坐好:“苏妗姐姐为我上过药了?。”
“姑娘唤我十八就好。”
月兰很快就端来饭菜,风十八风卷残云般扒拉完,就冲着冬尽叫唤:“小冬冬啊,快扶我一下,我脚软,站不起来了?。”
冬尽认命的跑过去,却又听她道:“啊不行不行,你别把我摔了?,小月亮你也扶扶我呗。”
一直立在旁边的月兰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她唤的是自己,忙手?脚无?措的走?过去。
她不敢碰风十八,生怕不慎弄到她的伤处,风十八一下揽住她的肩膀:“多谢小月亮啊。”
月兰脸颊一红:“不客气的。”
冬尽:“你怎么不谢我?”
风十八敷衍道:“谢你谢你。”
魏姩看着几个小姑娘跌跌撞撞往外走?,眼?底盛着浓浓的柔色。
十八看着大大咧咧,实则心思却很细腻。
长福说,十九个暗卫是太子?一手?教养大的,也不知褚曣那样的疯子?怎么会养出十八这般讨喜的性子?-
夜深,魏姩房中的蜡烛轻轻跳动着。
她自重?生后就很怕黑,每到夜里?都要燃着蜡烛才敢入睡,且睡眠极浅,有半点风吹草动都能?被惊醒。
魏姩睁开眼?细细聆听了?片刻,便坐起了?身,轻唤道:“冬尽。”
春来死后,一直是由?冬尽守夜,冬尽醒后连忙起身进去:“姑娘,怎么了??”
魏姩望着外头,眉头微蹙,冬尽也反应过来了?,竖起耳朵听了?片刻,就朝魏姩道:“奴婢去看看。”
魏姩点头:“嗯。”
没过多久,冬尽便进来了?。
“姑娘,好像是隔壁程府出了?事。”
魏家住的这条巷子?里?大都是住着朝官,挨着魏家的正是礼部侍郎程韫的府邸。
魏姩默了?默后,起身:“我出去看看。”
非她大半夜想看热闹,而是她想起了?褚曣口中的‘东风’。
虽然她至今没想明白他是何意,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夜的蹊跷可能?与?此有关。
原本她是觉得乔氏几乎不会进她的寝房,一时半会儿?不会发现她的房里?少了?东西,但事有万一,若能?解决固然是好的。
“外头有些冷,姑娘穿上披风。”
魏姩:“嗯。”
一出房门,魏姩就瞧见隔壁火光闪烁,隐有吵闹声传来。
她正欲往院外走?,打算离近些听一听,便见风十八打着哈欠迎面而来:“姑娘,你也被吵醒了?。”
魏姩点头,似是想起了?什么,停住脚步,问:“你可能?听到发生了?什么?”
风十八说过习武之人,耳力非常人能?及,她们听不真切,风十八应是可以的。
果然,风十八又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道:“失窃了?。”
冬尽惊的啊了?声:“失窃了?,哪个贼人那么大胆子?敢劫礼部侍郎府?”
风十八抱臂倚在红柱上,道:“贪的多了?,总要吐点出来。”
魏姩身形一滞,眼?底快速划过一丝异光。
她明白褚曣所说的‘东风’是什么了?!
魏姩别有深意的看了?眼?风十八,若她没有猜错,隔壁的‘贼人’就是太子?的人。
“冬尽。”
魏姩沉思片刻,突然道。
冬尽回过头:“姑娘,怎么了??”
“立刻带人将昨日买回来的所有物件全部装箱,放入库房。”魏姩语速稍快道。
冬尽先是一愣,而后就明白了?:“姑娘是怕贼人来我们府上?”
魏姩:“先去吧。”
冬尽不再?多问,点头应下。
“速度快些。”
“是。”
昨日买回来的物件很多都来还?没得及摆放,所以收起来比较快,不过一刻钟,冬尽就来复命了?。
魏姩望着隔壁的火光伫立半晌后,吩咐道:“点灯,说杏和?院失窃了?,动静闹得大些。”
冬尽不明所以:“啊?”
这时,风十八走?过来,戳了?戳冬尽的脸颊,低声道:“之前?卖掉的都被偷了?,明白?”
冬尽瞪大双眼?:“啊?”
魏姩面色淡然:“我们昨日买回来的没被盗,是因为收进了?库房,贼人没找到。”
冬尽并不愚笨,听到这里?也就明白了?,压下心头的惊讶忙折身去安排。
魏姩望着不远处的火光叹了?口气。
东风是乘上了?,但她又欠了?太子?一次。
不知这一次,他要怎么讨回去。
但想也知道不会简单,所以,她得让这股‘东风’更有价值!-
杏和?院灯火通明,嘈杂不止,很快就将魏家其他人惊醒,魏文鸿才起身,外头便有人禀报:“家主,夫人,杏和?院失窃了?。”
乔氏原本被吵醒的烦躁立刻消散,失声道:“什么?”
魏文鸿闻言皱了?皱眉,起身套了?件外裳往外走?,乔氏忙披上披风跟出去,就听护卫禀报道:“家主,二姑娘惊的不轻,正往这边来。”
乔氏脸色不虞,她来这里?作甚!
但有护卫在,她没有表露出来,不动声色的朝正走?过来的贴身刘嬷嬷道:“二姑娘过来了?,快去迎。”
刘嬷嬷顿时会意,应下后折身往外走?去。
“好端端的,怎会失窃。”刘嬷嬷离开后,乔氏有些不耐的抱怨了?句。
话音才落,便见魏凝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疾步而来:“父亲,母亲。”
乔氏迎上前?拉住她的手?,心疼道:“夜里?凉,你过来作甚。”
魏凝面露茫然道:“凝儿?听见府中有动静,像是二姐姐那边传来的,是二姐姐出了?什么事吗?”
魏恒刚赶过来便听见魏凝这话,他面色一沉,快步走?至廊下:“父亲,母亲。”
魏文鸿嗯了?声,魏恒便问:“是出了?何事?”
“杏和?院失窃了?。”
魏恒一愣:“失窃?”
什么贼敢到户部侍郎府偷东西?且又怎只有杏和?院失窃?
不知怎地,他突然想起魏姩曾在他面前?哭诉的模样,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正想说过去看看时,却见魏姩在一众下人的簇拥下过来了?。
乔氏面色一变,看向刘嬷嬷。
刘嬷嬷脸色微沉的朝乔氏摇了?摇头。
她也想拦,可二姑娘着实吓的不轻,哭着要见母亲,那么多人在,还?有太子?殿下的眼?线,她不能?太过强硬,只能?先把人带过来。
乔氏还?没作何反应,魏凝就已飞快的跑上去,拉着魏姩担忧道:“二姐姐,你没事吧。”
魏恒也快步走?了?过去。
魏姩不语,泪挂在眼?眶中,强忍着不往下落。
她抿着唇看向乔氏,满眼?都是女儿?对母亲的依赖。
魏凝被忽视了?也仍是面色不变,温声道:“二姐姐定是吓坏了?吧,不如二姐姐先去我院里??”
魏姩的泪蓦地就落了?下来,她脚步越见匆忙,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母亲。”
此时已有许多下人围集在院内,见此都心生不忍。
二姑娘是真被吓坏了?,平日再?是端庄,这种时候女儿?都还?是依赖母亲的。
有意无?意的,众人都朝乔氏看去。
乔氏的面上几经变化后,已经换上一副和?蔼的神情,走?下台阶迎向魏姩:“母亲在,别怕。”
魏姩似是再?也忍不住,一下扑在乔氏的怀里?,哽咽道:“母亲,女儿?害怕。”
乔氏的身子?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如常,轻轻拍着魏姩的背:“没事了?,别怕,父亲母亲都在。”
魏姩抱着乔氏不肯撒手?,乔氏碍于下人和?太子?的眼?线在,脸上始终都保持着慈和?的笑意,时而还?轻声安抚几句。
下人见此场景不由?暗道,即便二姑娘不如三姑娘受宠,但到底是夫人的亲女,夫人还?是心疼的。
可他们却不知,这看似温馨的场面,背后含着怎样的波谲云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魏文鸿沉声问道。
魏姩已被吓的慌了?神,说不出条理来,便由?冬尽回答:“禀家主,夫人,半刻钟前?,奴婢被一些响动惊醒,起来一看,见院中人影晃动,吓的赶紧进里?屋唤姑娘,可谁知奴婢到了?里?屋,却见一应摆件全都不翼而飞,奴婢赶紧将姑娘唤醒,又喊了?人来,后一查探,发现院中丢失了?不少东西,那贼人都快将杏和?院搬空了?,所幸所日买的还?在库房,贼人没有找到。”
冬尽说罢,含着泪望了?眼?依偎在乔氏怀里?的魏姩,担忧道:“这贼人神不知鬼不觉进屋偷了?这般多的东西,姑娘被吓得失了?神,一直哭着要见夫人。”
话落,周遭有一瞬的寂静。
这种情况,不论谁遇着了?都得吓个半死,也不怪素来沉稳的二姑娘如此惊慌了?。
魏恒却忽然道:“怎只有杏和?院失窃?”
他总感觉事情好像没这么简单。
冬尽仿若无?措的摇摇头。
魏姩紧紧抱着乔氏,头也不肯抬,场面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就在这时,夜里?闪烁着的火光终于引起了?魏文鸿的注意,他几步走?向拐角望了?一会儿?,招来护卫:“去看看怎么回事。”
护卫应声而去。
这时,魏凝上前?去拉魏姩:“二姐姐,没事了?,你别怕,院里?冷,我们去正厅吧。”
魏姩迟疑半晌,终于抬了?头。
然她却并不回答魏凝,而是看向乔氏身后的正房,眼?里?带着浓厚的希冀:“母亲,今夜我可以留在这里?吗?我害怕,想陪在母亲身侧。”
乔氏眼?神微闪,而后慈和?一笑,哄道:“今夜你父亲歇在这里?,改日母亲再?陪你,凝儿?说的对,院里?冷,先去正厅。”
魏姩低下头,掩去眼?底的失落,不再?吭声。
魏凝便趁机扶着她往正厅走?去。
魏姩一步三回头的看向乔氏,眼?中的依赖慢慢的消散,最后变成一汪水光,落寞而悲伤。
周遭下人都低下头不敢再?看。
哪个母亲会忍心在这种时候拒绝女儿?,也不知夫人为何待二姑娘这般淡漠。
魏家人先后在林葳院正厅落座,魏姩低着头,半个身子?埋在冬尽怀里?,似是因为乔氏的拒绝而生闷气,又似是受了?惊吓还?没有缓过神来。
不多时,前?去打探的护卫回来了?,他神色复杂的禀报道:“禀家主,夫人,程府也失窃了?,还?有王侍郎,李大人,张大人府上都失窃了?。”
这话一出,众人皆感震惊。 什么样的贼人敢尽往朝官府上偷?
魏恒此时心底的疑虑才褪去。
如此说来,杏和?院失窃并非是例外。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魏恒起身走?向魏姩,温声安抚道:“姩姩,没事了?,只是丢了?些财物,不打紧。”
魏姩抬眸,泪眼?婆娑的望着他,泣不成声:“可是,那都是这些年母亲给我置办的,还?有父亲与?三妹妹每年送我的礼物,全都没有了?,就连长兄送给我的摆件首饰,也都不见了?。”
每每想到奉京狱那一遭,魏姩的眼?泪就止不住,根本无?需用风十八方?才说的用洋葱熏一熏的办法。
乔氏被她哭的不大自然的垂下视线。
亏得贼人进的是杏和?院,也就那里?的东西不大值钱,要进了?恒儿?凝儿?的院子?,可就是一大笔损失了?。
“无?妨,我明日就去再?买些礼物送给姩姩。”魏恒蹲下来,语气无?比的温柔。
魏姩压着心头的恶心,摇了?摇头失落道:“不要了?,都不一样了?。”
“怎不一样了??”魏恒笑着道:“我照着以前?的礼物,再?给姩姩买一份就一样了?。”
魏姩这才抬眼?看向他,眼?底划过一丝惊喜:“真的吗?”
魏恒点头:“真的,我何时骗过姩姩。”
魏姩的泪终于慢慢地止住了?,但随后她又似想到了?什么,脸色再?次黯淡下来,又开始抽泣:“可是母亲给我置办的,还?有父亲,三妹妹每年送我的礼物都没了?,我性子?孤僻,不知该怎么亲近父亲母亲,这些年便同父亲母亲愈发疏远了?,所以我将它们视作一个慰藉,可如今什么都不剩了?。”
魏姩这些年在魏家过的如何,魏家这几人再?清楚不过,只是以往魏姩什么都忍着,即便受了?再?大的不公也都挺直脊梁骨,不肯说句软话,渴望亲情的同时又保持着几分骨子?里?的骄傲,像今天?这样的剖白,从未有过。
所以一时间,魏家其他人都沉默了?下来。
魏姩是在他们的掌控下长大的,他们每个人都对她的性子?了?若指掌,见她哭成这般不过是因为对他们的依赖,他们心中难免有那么一瞬间的动容。
但也仅仅只有一瞬。
魏文鸿最先开口:“我明日照着以往的单子?再?给你买一份。”
乔氏也慈爱道:“你这丫头,说什么慰藉呢,若是想见父亲母亲还?不容易,这院中又没人拦着你,至于那些个死物无?关紧要,我明日再?给你添置一些。”
魏家筹谋十六年,眼?下就指着踩着她的尸骨高升,施舍点虚假的亲情哄她一哄也没什么紧要的。
再?者,他们关系越亲近,她越信任他们,就更有利于他们的计划。
魏凝也走?过来,天?真烂漫道:“是啊二姐姐,都是一家人,二姐姐想谁了?只管去见便是,我看哪个不怕死的敢拦着,且母亲说的对,死物都不重?要的,二姐姐若是喜欢,我明日就挑些礼物给二姐姐送去。”
如今计划有变,魏姩得了?东宫的青眼?,她绝不能?不掉以轻心,她要更加用心的哄着魏姩,才更好找机会实施计划。
魏恒轻轻笑着,一惯的温和?儒雅:“姩姩现在可放心了??”
魏姩受宠若惊的用泛着泪光的眸子?一一看向几人,对上他们温和?慈爱的笑容,这才破涕为笑,但下一刻,似乎是理智回笼,她很难为情的将头埋在冬尽怀里?,羞的不敢再?抬头,只细声细语道:“我今日实在吓的狠了?,闹了?笑话,还?请父亲母亲,长兄,三妹妹不要见怪。”
“无?妨,这样才更像女儿?家。”魏文鸿的语气比以往要温和?的多。
乔氏也跟着嗔道:“我就说呢,你姐妹二人性子?怎相差如此之大,今儿?个才知,我们姩姩与?凝儿?一样,也是会撒娇的。”
魏姩这才敢抬眸看来,眼?中带着女儿?对父母的依赖和?崇敬。
魏文鸿遂朝她温和?的笑了?笑:“好了?,姩姩今日受了?惊吓,早些回去休息吧,我还?要与?你长兄去你几位伯伯家看看。”
魏姩下意识看向乔氏,后者好似有所感似的,早早避开魏姩的视线,看向魏文鸿:“出了?这么大的事,是该去问问。”
“嗯。”魏文鸿道:“你先前?还?说头疼,也早些睡吧。”
魏姩落寞的收回视线。
头疼是假,不让她去乔氏的寝房是真。
毕竟母亲都说头疼需要歇息了?,做女儿?的哪里?还?能?不懂事的继续叨扰。
魏恒伸手?理了?理魏姩有些散乱的发丝,低声哄道:“姩姩乖,先回去休息,等?我回来再?去看你。”
魏姩眼?底的失落在顷刻间消散,抿着笑乖巧的点了?点头,但随后她似是想起了?什么,惊慌的往外看了?眼?。
魏恒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见几个跟着魏姩从杏和?院过来的下人,他望过去时正好有人看过来。
魏恒眉宇间顿时浮现出几分郁结,但他还?是收回手?站起身,离魏姩稍微远些。
最后,魏姩以怕打扰魏凝休息为由?,拒绝了?魏凝今夜去她院里?歇息的提议。
一场无?形的硝烟,渐渐归于平静。
魏姩走?在回杏和?院的路上,眼?中早无?方?才半分温情,全是冷若冰霜的淡漠。
她以前?不知从哪里?听过一句话,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她今儿?可算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
不过,这点糖,可不是她要的。
充其量只能?算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利息。
魏文鸿,乔氏,魏凝魏恒都在阻止她进乔氏的寝房,也就说明她想要的东西,多半就在那里?头。
她自有记忆开始,就没有进过乔氏的寝房。
这些人可真是谨慎,明知她什么都不知道,却还?是不会冒一丝丝的风险。
魏姩唇角轻轻勾起。
她对魏家最好的报复,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体会过的,他们也要一一感受,这样,她才算报仇!
回到杏和?院,魏姩没有回寝房,而是立在门口冷声道:“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月兰忙去厨房吩咐人烧水。
不多时,热水便抬了?来,魏姩半躺在浴桶里?,将皮肤搓的泛了?红才罢休。
“冬尽,将这套衣裳处理了?,做的干净些。”
乔氏碰过,她觉得恶心。
冬尽应下:“是。”-
次日,魏家几人果真言而有信的给魏姩送来不少东西,魏姩自是照单全收。
许是因魏姩那番哭诉,这次送来的东西比原先的还?要好些。
魏姩没急着摆放,让冬尽带着人先将这些收起来放入库房,冬尽不明其用意,却还?是领命做了?。
其实,冬尽很早就瞧出了?些端倪,她感觉姑娘和?魏家其他人好似都有隔阂,她虽不明白一家人有什么不能?摊开说的,却始终没有问过一句。
她的命是姑娘给的,姑娘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月兰等?人亦是如此。
在这方?宅院,他们只认魏姩一个主子?,更不会去多嘴过问。
只有风十八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一个又一个箱笼,冬尽被她如狼似虎的目光看的眉心直跳,将人连拉带推的弄出了?库房。
风十八转头就找上了?魏姩。
“姑娘,那些东西是不是还?要卖?”
魏姩如实点头:“嗯。”
“那姑娘到时候交给我去办呗,一样我只收一两银子?,如何?”风十八歪着头笑容灿烂的看着魏姩。
魏姩本来也就打着这个注意,见她主动提及自然是笑着应下:“好,小财迷,一样给你加一两。”
风十八忙不迭伸手?:“击掌为定。”
魏姩如她所愿,伸手?与?她轻轻击掌:“一言为定。”
“那姑娘什么时候想卖了?就与?我说一声。”
风十八得偿所愿,开心的道。
魏姩刚想说好,就顿住了?,她若有所思道:“要是到了?那天?,你不在我身边呢?”
风十八闻言也愣了?愣,她会一直在的呀。
因为殿下早晚会把姑娘娶回去的。
但这话她还?不能?说,她下山时,苏妗姐姐特意同她交代?了?,万不可在姑娘面面胡言乱语,若是将姑娘吓走?了?,殿下绝对饶不了?她!
虽然她觉得殿下才更有可能?将姑娘吓走?,但她还?是决定要听苏妗姐姐的忠告。
于是,风十八随手?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号弹递给魏姩:“若是以后我不在姑娘身边,姑娘想找我,就放这个信号,我看见了?就会来见姑娘。”
魏姩接过来:“好。”
这样,他们还?可以更做长久的生意。
“要是姑娘遇着危险,也可以拉响它。”风十八又加了?句。
魏姩一愣,似乎猜到了?什么:“这是”
“这是专属于我们暗卫的信号,这只是我的,上面有我的名字。”风十八拿了?块点心,边吃边道:“姑娘这里?的点心没有殿下的好吃,厨子?不太行,姑娘要不要换一个?”
魏姩忙仔细去瞧,果然在信号弹最下方?看见了?十八两个字,她有些犹豫道:“这般重?要的信物,我拿着妥当吗?”
“厨子?是乔氏安排的,还?没有机会换。”
风十八:“妥当啊,这个月的我还?剩半匣子?没用呢。”
“要不,我去殿下那里?给姑娘偷一个来?”
魏姩愣了?愣,才跟上风十八的思维:“偷厨子??”
风十八眨眨眼?:“嗯呐。”
“用一晚上再?送回去。”
魏姩:“”
她静静地看向风十八:“我不敢,你想吃不能?赖我身上。”
被看穿了?的风十八:“姑娘说这话就见外了?,我们方?才不还?达成合作共识了?吗?况且,这种喜事不需要做顿好吃的庆祝一下?”
魏姩摇头如拨浪鼓:“我不太需要这样的庆祝。”
这不是庆祝,是想送她走?!
她疯了?才敢去偷太子?的厨子?!
不对,疯了?都不敢!
“你若想吃什么,我让冬尽去街上买?”魏姩:“或者,我拿钱给你,你自己去挑?”
风十八瘪瘪嘴,不情愿的摊手?:“那好吧,我很能?吃的,要十两。”
反正姑娘早晚是她的女主子?,提前?养一养她不过分吧。
魏姩被她的狮子?大开口惊住了?,但还?是道:“行,你让冬尽给你。”
冬尽此时恰好进屋,听见这话便道:“姑娘要什么?”
不待魏姩回答,风十八便道:“银子?,十两。”
冬尽喔了?声,忙去取了?十两银子?出来交给风十八,见数额不小,多嘴问了?句:“风姑娘去做什么啊?”
风十八还?惦记着偷太子?的厨子?,顺口来了?句:“偷人。”
冬尽震惊的立在当场半晌合不拢嘴。
魏姩正准备将信号弹放起来,被这话惊的身躯一震,信号弹从手?中滑落。
“小心!”
风十八眼?尖的瞥见,面色一变飞快的扑过来,却还?是晚了?一步,没有接到。
信号弹落地后,‘嗖’地就窜出一道红光,直冲向门外。
魏姩与?冬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的久久没有回神。
直到外头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风十八!”
风十八身躯一抖,边叫了?声完蛋了?边往外走?,走?了?几步又转身同魏姩道:“我忘了?告诉姑娘,这只不能?摔的,一摔就触发了?。”
魏姩面无?表情的望着风十八:“”
幸得落下去是朝着外头的,要是朝着里?头,怕是得把她的寝房点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有些理解褚曣的暴脾气了?。
一个就能?如此闹腾,十九个她早晚得疯!
“宋大人,您来啦。”
魏姩听见风十八讨好卖乖的声音,忙平复好心绪,迎了?出去。
她走?出寝房,一眼?便瞧见立在院中的宋淮,他身后还?有几个官兵。
魏姩怔了?怔,忙快步走?过去。
陈叔和?几个丫鬟跟在宋淮几人身后,神色焦急,却又实在不敢拦,且也拦不住。
魏姩朝陈叔几人示意,后者这才放心的点头退下。
“宋大人。”
魏姩屈膝行礼。
宋淮拱手?还?礼:“我奉命调查昨夜的失窃案,叨扰了?。”
魏姩得知他的来意后,松了?口气。
不是来抓她去别院的就好。
“请姑娘稍等?。”宋淮又道。
魏姩颔首应下。
宋淮这才看向风十八,缓缓抬起手?。
只见有着洁癖的宋大人袖口处,似被火燎过,黑了?一小片,似乎还?冒着气儿?,看着极其碍眼?。
风十八心虚的低下头,不敢再?看。
“你也跟风十九一样,想上天??”
宋淮用褚曣的语气,徐徐道。
魏姩看了?一眼?后,默默地低下头,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宋淮的袖子?是怎么被燎的,已经无?须多言。
“说话。”
风十八鼓起勇气辩驳了?句:“宋大人武功那么好,怎么没躲开?”宋淮还?未开口,他身后就有一官兵自责道:“方?才那道火原是冲着我来的,宋大人为救我才不慎”
魏姩瞥向风十八,后者低着头宛若一只鹌鹑。
显然,跳脱灵动的小姑娘,很怕宋淮。
她无?声叹了?口气,上前?一步微微屈膝:“很抱歉,方?才是我没拿稳,不慎弄掉了?信号弹,宋大人可有受伤?”
风十八极有眼?力见的躲到了?魏姩身后。
她是真的有些怵宋淮,他罚起人来,不比殿下轻。
宋淮这才收回视线,又将手?负到身后:“既如此,无?妨。”
魏姩还?欲再?致歉,便听他道:“昨夜诸多府邸失窃,贵府也报了?案,是魏二姑娘院中被盗?”
魏姩忙道:“正是。”
宋淮嗯了?声:“可方?便我查探?”
“自是方?便。”魏姩回道。
她并不担心宋淮会拆穿她,这是在太子?那里?过了?‘明路’的,宋淮今日来,多半只是走?个过场。
如魏姩所想,宋淮的确只是来做做样子?。
他让身后的人记录了?杏和?院所丢失的财物,撂下一句尽力早日将贼人捉拿归案后,就离开了?。
宋淮离开后,鹌鹑立刻就精神了?。
魏姩不由?道:“你为何如此怕宋大人?”
风十八拍拍胸脯,伸长脖子?望了?眼?月亮门,确定宋淮已经走?了?,才道:“宋大人在东宫是一人之下,有权调动处罚所有人,包括我们暗卫,姑娘是不知道,他罚起人来那叫一个狠啊,跟没长心似的,谁不怕啊啊,啊”
风十八望着月亮门前?去而复返的宋淮,音调转了?好几转,最后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低下了?头。
魏姩:“”
宋淮没有去看风十八,只遥遥朝魏姩道:“方?才忘了?告知魏二姑娘,殿下月底下山。”
魏姩愣愣的嗯了?声,下意识道:“多谢。”
待话出口后她才反应过来,太子?何时下山与?她有什么关系,她又道什么谢?
不过,月底下山,那就只有几日了?。
“风十八。”
风十八立刻站好,朗声回道:“风十八在。”
“扎马步,一个时辰。”
“是!”
宋淮复看向魏姩,颔首:“告辞。”
魏姩屈膝:“宋大人慢走?。”
这一次,一众人都望着月亮门迟迟不动。
立在最后头的月兰似是明白了?什么,默默地走?到月亮门前?往出口望了?眼?,片刻后走?回来道:“姑娘,人走?了?。”
风十八顿时泄气般哀叹一声:“要命啊,我的腿才经历了?一百圈!”
魏姩虽然很同情,但还?是忍不住问:“你不是说习武之人耳力非同常人,你方?才没听到?”
风十八委屈巴巴的望着她:“若对方?比我内力高深,又善于隐藏,那就没用”
魏姩明白了?,宋淮的武功远高于风十八。
“姑娘你是不知道,宋大人这个人啊,最精于算计和?藏匿”风十八说到一半停下,看了?眼?月亮门,摆摆手?:“算了?,不摆了?。”
再?来一次她腿就别想要了?!-
香山别院
宋淮捧着一套衣裳徐徐往太子?寝殿而去。
褚曣正烦躁的批奏章,只抬眸望了?他一眼?。
宋淮恭敬的行礼:“殿下。”
“五十个字内,说完就滚!”
这些朝臣还?是太闲了?,屁大点儿?事都要呈个折子?,折子?不要钱么!
宋淮沉默了?几息,道:“银两皆已送至灾区,程,张两家寻到贪污证据,王,李二府发现暗室,存放大批现银,数额预估百万。”
“黄金。”
褚曣笔锋一顿,抬起头:“没动?”
“没动。”
半晌后,褚曣几不可见的勾唇:“很好。”
“证据放下,等?孤下山,给他们个惊喜。”
宋淮从怀中取出账簿,长福默默上前?接过,快速瞥了?眼?宋淮捧着的衣裳。
褚曣烦躁的扔开一本奏折,抬眸看见宋淮还?在:“还?不滚?”
宋淮:“禀殿下,今日臣去魏府查案,衣裳被魏二姑娘损毁。”
话落,周遭静若无?声。
君臣二人几乎同时的看了?眼?宋淮捧着的衣裳,又看向宋淮,眼?里?表达着同一个意思。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柔柔弱弱的魏二姑娘能?伤得了?你宋淮?还?能?不能?再?荒唐些?
宋淮面不改色:“风十八将信号弹给魏二姑娘,魏二姑娘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褚曣:“所以?”
“风十八给的是二号,落地即响,臣刚进院子?,火光便直冲臣手?下而来,臣救他时衣袖被烧了?。”宋淮不疾不徐道。
褚曣:“”
长福:“”
竟还?真有这么荒唐的事
褚曣揉了?揉眉心:“多少?”
“此乃陛下所赠,千金一匹的云蚕锦。”宋淮:“臣折中,要五百两。”
“黄金。”
长福倒抽一口凉气。
褚曣:“你要脸吗?”
那还?不是他家的东西!
宋淮:“臣要,所以五百两。”
褚曣深吸一口气,半晌才道:“又是风十八,她要上天?吗!”
宋淮:“臣当时也是这么对她说的。”
“臣已经处罚过了?,蹲马步一个时辰。”
褚曣:“”
他抬手?一本奏折砸过去:“滚!”
“苏妗!给他拿五百两黄金!”
太子?手?指着宋淮,认真道:“孤下山之前?,都不想看见你。”
宋淮:“臣遵命。”
宋淮离开后,褚曣抬眸望向宋淮放下的那套衣裳,渐渐勾起唇:“五百两,黄金。”
该怎么讨才回本?
第31章 第 31 章
宋淮走后, 魏姩一直在想宋淮最?后那句话?是何?意。
太子月底下山,与她有何?关系?何?需要特意告知她?
魏姩想来?想去寻摸不出答案,却想起了月底的?另一桩事。
今年秋闱出了大事, 考试前一日考题泄露,陛下大怒严令将此事彻查到底, 先后牵连出几?位开?国功臣,朝中经历一次换血,遂秋闱延期至十?月。前世,魏裎替她求情死?在九月, 未能进入考场,否则以魏裎的?才情, 应当能
不对!
有什么自脑海中一闪而过?,魏姩脸色一白, 紧紧攥着手?中绣帕。
乔氏将魏恒视作命根子, 以她的?脾性?, 绝不会允许有人成为魏恒的?威胁,又怎会放任魏裎出头!
魏姩蓦地就起了一身冷汗。
魏裎之死?,恐怕根本原因不是为她求情,而是秋闱!
为她求情, 受家法,深夜带伤路过?湖边, 给了乔氏一个绝佳的?可趁之机!
魏姩砰地站起身唤来?冬尽, 急急往外走去。
如今距秋闱只剩六日了!
魏裎危矣!
今日烈日当空, 风十?八在院中受罚蹲马步,月兰守在她身边, 一会儿应她的?要求给她擦汗,一会儿默默地她喂一颗葡萄, 如此待遇,半点没有受罚的?样?子。
见魏姩出来?,月兰便迎了上来?:“姑娘。”
魏姩看向风十?八:“还没到时辰?”
风十?八可怜兮兮的?瘪着嘴:“还差一炷香。”
宋淮的?处罚,魏姩也不好插手?,便道:“好,我去吴姨娘院里一趟,半个时辰后,你按我昨日的?吩咐,将汤分别送过?去。”
杀人不过?诛心?,她要先取得他们全部的?信任,再将其?摧毁!
连死?法她都想好了,就他们曾为她选择的?那样?,凌迟。
月兰应声:“是。”
魏姩以往每月月底都会瞒着乔氏给吴姨娘送银子,如今院里都是自己的?人,倒是方便许多。
虽然事到如今她并不认为乔氏对此一定不知情,又许是谁在替她遮掩,不过?不管是哪个可能,对她现在去见魏裎都是有利的?。
起码,不会显得突兀-
芙香院位杏和院以北,中间隔着六姑娘魏婉的?玉婷院,再往前是内院青湖,穿过?青湖,才是魏裎的?溯栢院。
吴姨娘性?子寡淡,不争不抢,久居僻静的?芙香院,极少出院门,院里的?下人也没有几?个,平素除了魏姩与魏裎兄妹,几?乎无人登门。
至于魏文鸿,一月来?上一回都算多的?。
芙香院不大,胜在雅致,虽然生活相对简陋些,却也不失为一方修身养心?的?居所。
魏姩进去时,吴姨娘身边的?云荷姑姑恰好在院中,瞧见她后忙迎了上来?,亲切不失恭敬的?行礼:“奴婢见过?二姑娘。”
魏姩轻轻点头:“不必多礼。”
云荷记着魏姩这些年的?帮扶,心?中一直是万分感激,对魏姩自然极为客气?:“姨娘想着姑娘这几?日会来?,特意做了些花茶,今儿再晒一晒就正好。”
魏姩看向院中的?架子,果真见架子上晒着花茶,云荷方才正是在此打理着。
“吴姨娘费心?了。”魏姩笑着道:“吴姨娘现在何?处?”
云荷刚想答,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面上划过?一丝慌乱:“姨娘今儿身子有些不适,这会儿正歇着呢,二姑娘稍后,奴婢去通报一声。”
魏姩不疑有他,正要多问,却见一道雪白的?小团子跌跌撞撞出现在院中,娇娇软软的?叫了声:“喵”
云荷慌忙看了眼魏姩,面色有些古怪。
“这是姨娘养的?狸奴?”魏姩盯着那只雪白小团子,疑惑道。
她记得,吴姨娘并不喜养宠物。
魏裎曾想买一只狸奴给吴姨娘解解闷,被她冷脸拒绝了。
云荷步履踌躇,一时不知该要如何?答。
这时,便见一道藕色身影缓缓出现,伴随着极其?柔和的?诱哄:“小白,白白,快回来?,不许再跑了。”
年逾三十?的?妇人,性?情柔和温雅,面容精致秀丽,提着裙角弯腰去捉狸奴时,隐约可见身段窈窕有致。
魏姩:“”
她无声的?看向云荷。
身子不适在歇息?
云荷面色讪讪的?笑了笑,出声唤道:“姨娘。”
吴姨娘一心?追偷跑出来?的?狸奴,并没有注意到院里多了人,直到将那小白团子抱在怀里,才循着云荷的?声音抬头,而后便看见了魏姩。
她微微一怔后,下意识想要将狸奴藏起来?,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向来?温婉娴静的?妇人一时之间有些无措,对比往日的?无欲无求,波澜不惊,添了几?丝生气?。
一刻钟后
魏姩坐在茶案边,看着趴在窝里呼呼大睡的?小奶猫,面色微讶:“所以,这是吴姨娘为我准备的?生辰礼?”
吴姨娘这会儿已经缓过?来?,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柔和,笑容淡淡道:“是,听说奶猫不好养,所以我便先养在院中,等?到了二姑娘生辰,就正好。”
“原本想给二姑娘一个惊喜,没想到,今日被二姑娘撞见了。”
魏姩生辰在冬月,还有不到两月。
魏姩看着蜷缩成一团的?小奶猫,自然而然就想起了她曾经丢失过?的?那只狸奴。
它也是这般雪白雪白的?,格外惹人怜。
它丢时才四个月大,她连着出门找了好些日子都一无所获,最?后狸奴没找着,带回了奄奄一息的?冬尽。
“我曾经也养过?一只狸奴,与它很像。”
若这只再长两个月,就几?乎一模一样?了。
吴姨娘笑容微敛,微微垂眸。
魏姩恰好转头撞见她面上的?异色,愣了愣后,微微倾身:“姨娘可是曾见过?它?”
吴姨娘端茶盏的?动作一顿,但仅一瞬,她就笑着摇摇头:“自是没有的?。”
魏姩眸光微闪,没再追问。
“五弟今日没来?此?”
吴姨娘饮了口?茶,笑着道:“知道二姑娘过?来?,他想来?一会儿就到了。”
果然,没一会儿魏裎就过?来?了。
几?番礼节过?后,吴姨娘起身道:“你们先聊着,我去将花茶装好,等?会儿给二姑娘带回去。”
魏姩轻轻颔首:“劳烦吴姨娘了。”
吴姨娘笑着说了声不劳烦,便朝外走去,立在外侧的?青年忙垂首往旁边挪了一步,香风拂面,也没敢抬头去看。
待吴姨娘离开?,魏姩才看向青年。
几?日不见,青年的?变化却不小。
换下原本那身带着补丁的?粗衣,打理好头发,刮了胡渣,一袭青衣劲装的?青年看起来?不过?才二十?出头,丝毫不像已近三十?。
青年察觉到魏姩的?视线,上前一步跪下行礼:“重栩见过?姑娘。”
魏姩微微倾身:“哪两个字?”
青年恭敬回道:“公子说,是重获新生的?重,栩栩如生的?栩。”
魏姩遂看向魏裎,不吝夸赞:“好名字。”
魏裎抿唇笑了笑,替魏姩添了茶。
魏姩抬手?,温声道:“起来?吧。”
待青年站好,魏姩又道:“从此以后,你只是阿裎的?人,不必再跪我。”
重栩动了动唇,看向魏裎,后者轻轻点头,他便恭声应下:“是。”
魏姩这才继续道:“我记得,你有些身手?。”
在她买回来?的?十?二个人中,月兰与重栩是最?贵的?,前者是因与人争抢抬价,后者是因青年会点拳脚功夫,在前东家,也就是一家镖局做事时闯了祸,他补不上亏损,前东家不愿再留他,便将他带到西市,魏姩开?了高价买来?的?。
“只会一点拳脚功夫,勉强能应付普通人。”重栩如实道。
魏姩想了想,问:“若我请位武功高强的?人教你,你可能学?”
闻言,重栩与魏裎都是一惊,错愕的?看向魏姩。
好一会儿,重栩才低头沉声道:“姑娘与公子给奴才一处容身之所,奴才已是感激不尽,不敢再奢求。”
魏姩没有立刻回他,而是看了眼门外。
立在她身后的?冬尽会意,默默地走向门口?,左右查探一番后,朝魏姩点了点头,守在门口?。
魏姩缓缓放下茶盏,看向魏裎,正色道:“距离秋闱只有六日,阿裎可准备妥当?”
魏裎忙道:“准备好了。”
魏姩嗯了声,好一会儿才道:“或许,有人也准备好了。”
魏裎一愣:“二姐此话?何?意?”
“近日阿良可有什么异动?”魏姩没答,而是看向重栩。
重栩回道:“这几?日频繁出入院中,昨夜夜深后离开?过?一次。”
经上次魏姩提点,重栩随魏裎回来?后,就一直暗中监视着阿良。
魏裎听出什么,看向魏姩:“二姐是说,他们不会让我参加秋闱。”
魏姩勾唇,冷笑了声:“恐怕不止。”
“他们想要的?,怕是阿裎的?性?命。”
魏裎身子一僵,紧紧握着手?中茶盏,沉着脸半晌没说出话?。
重栩也面色严肃的?低着头。
魏姩复看向重栩:“你现在明白阿裎的?处境了?”
“明白。”重栩道。
“阿裎越出色,便越危险。”魏姩徐徐道:“可我们总不能一直龟缩着活,且就算再伏低做小,也不能保证他们会放过?我们。”
“所以,我想请人教你些武功,无需多上乘,只要能在关键时候护一护阿裎便好,重栩,你可愿意?”
重栩几?乎未加思索便拱手?道:“奴才愿意。”
魏姩郑重道:“习武很是艰辛,且现在又要避人耳目,怕是只能藏着掖着学,你可能吃这份苦?”
“能!”
魏姩轻笑了笑,看向魏裎,继续道:“以阿裎的?学问,此次定能榜上有名,就算不能,阿裎年纪还小,将来?也还有不少机会,只要阿裎保持初心?,一心?向学,我便能保证阿裎前路坦荡,届时,阿裎身边的?人自然也就水涨船高,剔除你的?奴籍也就不在话?下。”
重栩猛地抬眸看了眼魏姩,而后又快速垂首,不过?几?息,他便朝魏裎跪下,郑重许诺:“只要奴才活着,就一定护公子周全!”
魏姩朝魏裎偏头示意,后者会意过?来?,忙起身将重栩搀扶起来?。
再落座时,魏裎看魏姩的?眼神便格外复杂。
他不是错觉,二姐姐是真的?变了许多。
变化如此之大,这其?中,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
“秋闱在即,眼下最?重要的?是得先让阿裎平安进入考场。”魏姩仿若不知魏裎的?打量,正色道:“这几?日你务必每时每刻都守在阿裎身边,不论什么缘由,都绝不能离开?半步。”
“当然,如果有机会,最?好反杀。”
“若是没有机会,可以制造机会。”
主?仆二人惊愕的?看向魏姩。
魏姩却云淡风轻的?道:“阿裎,你唤我一声姐姐,我今日便仗此身份嘱咐你一句话?。”
魏裎忙起身躬身拘礼:“请二姐赐教。”
“赐教谈不上,不过?是过?来?人的?一句忠告。”魏姩看着他,缓缓道:“立世以仁善为本,不论你将来?处于怎样?的?高位,或是低谷,都务必记得,勿以恶小而为之;但若有人谋害你的?性?命,切记,不可心?软。”
“在性?命遭人迫害的?生死?关头时,你可以毫不犹豫的?刺取对方性?命。”
魏姩顿了顿,垂首端起茶。
这是太子殿下教她的?,她至今记得清楚。
‘记住这个地方,在性?命遭到胁迫时,可以毫不犹豫的?刺向对方’
“在虎狼中周旋,心?软是成不了事的?。”
这句,她也记忆犹新。
魏裎保持着弯腰的?姿势,许久后才缓缓道:“谢二姐教诲。”
魏姩抬手?虚扶:“与我不必如此客气?。”
魏裎这才再次落座。
往后数年,在无数个转折点时魏裎都会想起这句话?,也正因此,最?后他才能一身清白的?高立于庙堂。
“这几?日,我会请人暗中相助,但你们也不能放松警惕。”
魏裎重栩自是郑重应下。
之后又闲聊几?句后,魏姩便道:“我还有话?想与吴姨娘说。”
魏裎便起身告辞:“那我先回院里温书。”
魏姩轻轻点头:“放好心?态,专心?备考,其?他的?有我们。”
“阿裎谨记,谢二姐。”
魏裎又拘了个礼,才带着重栩离开?。
魏裎走出芙香院,回眸伫立许久。
她到底是经历什么,才有这般杀伐果断。
有一瞬,他甚至在她身上看到了不属于她的?威严。
不过?,以往她待谁都和善,却少了几?分严厉,如今她这样?,刚刚好。
魏裎离开?后,魏姩又见了吴姨娘。
没有多余的?铺垫,魏姩开?门见山问:“吴姨娘当年见过?那只狸奴,对吗?”
吴姨娘身形一僵,抬眸看向魏姩,见她一脸淡然,便心?知已瞒不过?去。
她轻叹了声,道:“二姑娘随我来?。”
魏姩交叠在腹间的?手?微微攥紧,又放松,才抬脚跟在吴姨娘身后。
小半刻后,吴姨娘停在一株桂花前,魏姩随着她的?目光望向桂花树下。
虽然她早已猜到了这个结果,心?中却还是揪了一下。
“我找到它时它已经没气?了,我怕二姑娘伤心?,便将它埋葬于此,没有告知二姑娘。”吴姨娘低语道。
魏姩身后的?冬尽亦是面色复杂。
她知道姑娘当年就是因为出来?找这只狸奴,才发现奄奄一息的?她,救了她的?命。
她原想着,或许是狸奴贪玩,忘了回家的?路,可没想到
魏姩沉默了许久,才道:“吴姨娘可知它怎么死?的??”
吴姨娘望着她几?番欲言又止。
“吴姨娘但说无妨。”魏姩语气?平静道。
吴姨娘又低叹了声,好半晌,才轻轻道:“溺死?的?。”
这时,一阵微风拂过?,伴随着吴姨娘的?江南语调一并掠过?魏姩的?耳边:“我在那条路上,看见过?三姑娘,她的?衣袖沾了水渍。”
这个秘密她守了许多年,从来?不敢提及。
二姑娘是乔氏嫡女,与三姑娘乃同胞姊妹,感情甚笃,她怕提了二姑娘不信,反倒有挑拨之嫌,她倒无妨,只怕害了阿裎和婉婉。
如今敢说,是因为她感觉现在的?二姑娘不一样?了,二姑娘已经长大了,此事,她有知情权。
她如今送二姑娘狸奴,一是因为她掩盖真相多年的?愧疚,二则是因为二姑娘如今背后有太子殿下,不管三姑娘当初为何?要那么做,现在都不会再敢下手?。
魏姩闭上眼,喉头轻轻动着。
冬尽已是惊的?不知所以,竟是三姑娘做的?为什么?三姑娘与姑娘姊妹情深,她为什么这么做!
且那时,三姑娘才多大啊,怎下得去如此狠手?!
不知过?了多久,魏姩才缓缓睁眼,她慢慢蹲下,伸手?碰了碰桂花树下的?泥土。
她早该想到的?。
院中那么多人,怎会看不住一只四个月大的?狸奴。
它那么软,那么娇气?。
那个时候它一定是怕极了的?。
魏姩眼角落下一滴泪,没入泥土中,她的?手?缓缓用力,五指几?乎嵌进土中。
那只狸奴是魏凝亲手?送给她的?!
她还记得,那天,她抱着狸奴欢喜的?来?找她。
‘二姐姐,我得了只狸奴,很是乖巧,二姐姐你看看喜不喜欢?’
泥土扣进魏姩指甲中,她却似没有感觉般,缓缓将掌中泥土捏散,迎风落在树根。
魏凝!
我们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