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0章 891专业与决心(1/2)
黑骑士的话音还在空气中残留,人却已如离弦之箭般转身,迈著流星大步急速离去,那背影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火燎眉毛般的急迫。
百夫长深吸了一口气,隨即眼神一凛,重新锐利起来,那是一种即使断了手臂,也要用牙齿咬死敌人的狠戾。他没有高声呼喊,更没有吹动在號手不在或是用於小队级战斗时使用的黄铜哨子,而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近乎残酷的弧度,低声自语。
“还真来了……”
这並非惊慌,反而带著一种果然如此的意味。
新时代的杜鲁奇军队,极其注重预案,即对各种极端情况的应急处置方案。
洛瑟恩战场匯聚的能量实在太过庞大、太过扭曲,这导致了浑沌可能出现,可能不出现。参谋在制定计划时,绝不会天真地赌混沌势力不会出现,然后不做预案,这么搞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他嘴角那抹冷酷渐渐转化为一丝毫不掩饰的得意。
之前在接收到预案后,他曾和几位同僚打了赌,赌的就是混沌会不会掺和一脚。他押了会,现在看来,他贏了!
想到这一点,他胸口那口闷气瞬间变成了几分愉快的阴鬱,甚至连残臂处的麻痛都被抚平了一瞬。
至於对抗混沌?
他出生在新时代开端,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明確无比:混沌是精灵乃至整个世界的永恆之敌,而杜鲁奇君临奥苏安,既是为了拿回失去的一切,也是为了整合力量,更好地对抗这终极威胁。
这些理念在课堂、训练营、军旅生活中以无数血与火的故事灌入他们的脑中,將恨意与责任一起熔成了战士的脊樑。
他也並非初上战场的雏儿,与混沌爪牙的交锋早已不是一次两次。
每一次都伴隨著腐臭与咆哮,每一次都在死亡的边缘將他磨得更锋利,如同一把被无数次放入火焰又拔出冰水的刀。
“但愿输的那几个傢伙能活过今天……”他心里嘀咕了一句,“不然老子的赌注找谁要去?”
这丝得意的神情很快从他脸上褪去,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已然在高效魔法治疗下癒合的左臂,无奈地摇了摇头。
在黑骑士没出现前,他靠在椅背上,头顶著墙壁,嘴里嚼著嚼烟,双眼无神的看著天花板,但他当时琢磨的,並非因伤残而思考退役生活,也不是在盘算用积分兑换多少土地、房產才能安享晚年。
杜鲁奇军队里有个不成文的共识:服役期间没断过点零件,这军旅生涯反倒是不完美了。
断了才算参与,缺了才算经歷。
他真正头疼的是该如何写那份该死的战斗报告!他寧愿面对混沌大魔,也不想面对那繁琐的文书工作,尤其是……
思绪被拉回现实,他快步走到正在区域內忙碌的负责医生面前,伸出完好的右手,不由分说地將正在检查伤员的医生一把拉开。
“怎么了?”被打断的医生眉头紧锁,语气带著不悦。
“有情况!”百夫长言简意賅,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需要我做什么?”医生凝视著百夫长,从对方眼中读出了不容置疑的確认。他立刻收敛了情绪,点了点头,沉声问道。
“我需要人手。”百夫长的目光紧锁医生,同时头向一侧利落地一撇,示意方向。
医生没有再废话,只是果断地点了点头,隨即转身,快步走向那群正在休息的轻伤號所在区域。
他穿梭的同时,手指如同点兵般快速而精准地指过。
“你,你,你。”
被他点到的,都是些即將度过观察期、基本恢復行动能力的士兵。
百夫长紧隨在医生身后,见挑选开始,便用他那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声音补充喝道。
“被点到的,站起来!”
被点名的轻伤號们闻声,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陆陆续续地站了起来,迅速进入了状態。动作从迟缓到利落只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仿佛他们的疲惫被那一句命令重新装上了齿轮。
医生的手指停在了一名伤兵面前,那伤兵反应极快,没等医生明確指向他,就主动要起身。然而,医生的手掌却更快一步,稳稳地按在他的肩膀上,將他重新压了回去。
“你还要观察!”医生的声音不容置疑。
这片区域顿时爆发出了鬨笑和嘘声,与远处传来的痛苦呻吟形成了鲜明对比。而那伤兵,脸瞬间涨得通红,情绪在羞辱与无奈间迅速翻涌。
“你做预备队。”百夫长也咧开嘴笑了,走到那名伤兵面前,用他完好的右手用力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这片区域聚集著一百二十多名伤兵、五名蛇人战士,以及二十二名在街区活动的阿苏尔志愿者。除了那两名与他同来的蛇人,这里没有一个是百夫长自己麾下的士兵。
当时,一只烈阳龙被击落,按標准流程,本该由克雷丹带队前往坠落点勘察,而他作为百夫长应留下指挥,但为了获取足以让他军阶更进一步的功勋,於是……
他的左手,就是在那个坠落点丟的。重伤濒死的龙王子发起了最后的、疯狂的反击,龙王子的魔法武器斩断了他的左臂。除了他,还有两名同行的蛇人也受了伤,於是……
他和那两名蛇人来这里报导了。
这也是他最为头疼该如何撰写战斗报告的主要原因,这份报告,是真不好写。
若他的百人队在此次行动中没有遭受其他重大损失,也许还能把那次擅离职守掩饰成一次临场判断的必要调整,轻拿轻放;但若队伍在此役中伤亡惨重,那么他那次私自带队勘察、冲入危险地带的决定,足以让他喝上一壶,甚至更糟。
那些条条框框、签字章戳、责任链条,会像猎犬般追著他不放。
虽然这些伤兵並非他的直属部下,但这並不妨碍他认识其中一些面孔。资歷让他看得出谁是老面孔,经验让他能看得出谁是新兵,这处野战医院隶属於他所在的军团,负责收治附近街区作战的伤员。
同样,这也不妨碍他接下来行使指挥权。
新时代的杜鲁奇军队便是如此,组织度极高、应变韧性惊人。
兵不识將,將不识兵,没关係,这句话被杜鲁奇的军制碾压得面目全非。
军官、克雷丹和普通士兵,每个人都像精密机器上的零件,知道自己的定位和职责。在某些关键时刻,只要这套体系尚在,哪怕主要军官战死了,士兵们也能凭资歷与经验迅速推选出临时指挥官,自动重组成一个能打、能守的战斗群。
医生快速地在区域內巡视一圈,最终,八十五名士兵和五名正、副队长站了起来,其他的士兵还需要观察。
百夫长没有迟疑,立刻將那五名正、副队长召集到身边。他没有长篇大论,只有最简练的语言:说明情况的严重性,交代他的意图,明確优先级与既定目標。
命令一出,五位队长如猎犬般迅速散开,回到刚刚站起的士兵中,低声吆喝著整队。伤员们虽有创伤,但动作不见迟滯,自动按兵种排列成若干条整齐的横队。
队列形成后,更细致的推选开始了。
由於是推选需要身先士卒的队长而非更高阶的军官,过程异常迅速,几乎在几个眼神交流和几句低语中就確定了各队的临时正、副队长人选。
“那五个蛇人也能投入战斗,那些阿苏尔志愿者里有十二个能动,其他的还需要观察。”医生完成巡视后,回到百夫长身旁低声补充道。
“那些能动的阿苏尔由你指挥,给所有志愿者和医护人手分发武器,做好最坏的打算。”百夫长命令道。
医生点头,转身就要去落实分发。
“等等!”
“怎么了?”医生停下脚步回头。
“武器!让我们的人先领!”百夫长的语气带著不容置疑的优先顺序。
医生再次点头,快步离开去安排。
趁著这个间隙,百夫长迅速进行了最后的部署,甚至连呼吸都压得极轻,像是每浪费半秒都会让局势进一步滑向不可挽回的深渊。他留下了五名队长中的一位,作为他的副指挥,这是经过他在短短数息之间权衡出的最稳妥人选,谨慎、可靠,又足够强硬。
他的目光早已像猎鹰般扫过整个大厅的地形结构,病床形成的遮挡、药品架与物资箱的堆迭方式,都在他的脑海里迅速组合成一张临时作战图。这里有两个主要的出入口,一左一右,距离不算近,也不算太远,刚好够两支小规模防御队展开有效阻截。
他的计划明確到毫无犹豫:在预备队到来之前,必须死死守住这两个口子。
他负责防守一个,副指挥则防守另一个。
而另外四名经验相对丰富的队长,则被指派去负责指挥那些仍需观察的伤兵。
这些人將作为预备队。
百夫长心里清楚,一旦需要这群伤兵投入战斗,那就说明情况必然已到了万分危急的关头。届时所谓的观察期毫无意义,无论他们的肋骨是否癒合、伤口是否疼痛,都得咬牙站起来。
活下去,守住这里,才是唯一的目標。
那五名沉默而强大的蛇人战士,也同样被编入预备队。
一条清晰、高效、毫不拖泥带水的临时指挥链迅速形成。
士兵们开始行动起来,走向大厅角落那几个存放武器的厚重箱子。儘管这里是救死扶伤的野战医院,但按照预案,依旧囤积了一定数量的制式武器,正是为了应对眼下这种极端、无法预料的紧急状况。
当士兵们沉默地整队、推选队长时,大厅里原本忙碌而压抑的救治氛围就开始悄然变质。先前的痛苦呻吟、医护人员的急促指令声、金属器械的碰撞声,都像被一层厚重的阴云压住了,只剩窒息般的沉默与紧张在悄悄蔓延。
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感开始取代之前的喧杂与混乱。
当武器箱被哐当一声打开,露出里面冰冷、整齐排列的兵刃、標枪、连弩与箭矢时,空气中仿佛骤然响起了一声无声的惊雷。灯光落在那些金属武器上,折射出刺目的冷芒。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医护人员和阿苏尔志愿者们,动作都不由得一滯,手里的绷带、器械、药瓶甚至悬在空中,僵住了几息。
他们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大规模武装伤兵这个行为本身,就传递了一个再明確不过、令人心底发寒的信號:
有极其致命的威胁正在靠近。
这里不再安全。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