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3章 854临终关怀(1/2)
“曾有一位身形高挑,头戴兜帽的旅者经过我们村庄,磨坊主的学徒汉斯,一向喜欢欺凌弱小,觉得找旅者威胁要钱是个好主意。然后,我还没反应过来,一柄我从未见过的精美长剑就突然出现在旅者手中,直到长剑从汉斯的锁骨劈到了胸骨,我才反应过来。”——埃德加,西格玛帝国一处村庄的长老
“不搞了。”等施里纳斯托靠过来后,达克乌斯隨意地说道,语气里带著一股散淡,仿佛这件事在他眼中从未真正重要过,“你看著办。”
施里纳斯托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盯著达克乌斯的侧脸,试著揣摩那份若有若无的心意。他很清楚,眼前这位並不是轻易说放弃的存在,每一句话背后往往都藏著深意。
“没必要了,不是吗?”达克乌斯抬起手,指了指远处,百无聊赖地说著,像是隨意一挥,却將话锋定了下来。
施里纳斯托转头看了一眼远处,神色凝重了几分。他很快便领会了达克乌斯的意图,胸口微微起伏,最终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默默转身,离开了。
一段话语,一段动作,便决定了一些人的命运。
隨后,达克乌斯俯身趴在围栏上,双臂隨意搭著,静静地看著远处。他的目光穿过波光粼粼的海面,落在那片犹如孩子玩拼装积木般搭建出来的泊位上。
他回来了,回到了洛瑟恩。
甲板的木纹在脚下延伸,仿佛一道横亘的界限,提醒他仍旧身处海上,仍旧游走在归来与未归之间。
隨著杜鲁奇的到来,原本不起眼的北港每天都有著新的变化。最初,它不过是一个简陋的『--』型,接著逐渐扩展成了『凵』型,又再变为『凹』型。
说是『凹』型,其实更像是某种抽象的符號。
远远望去,就像被暴雨梨花针密集射中后的图案,除了底部依旧稳固,其他位置则长出了无数细长的『一』或『丨』。而在现实中,每一个『一』、『丨』都代表著一段泊位,能同时供应数艘杜鲁奇的信天翁级货船停泊。
这样的设计让港口的功效被发挥到了最大。
贴近陆地的『--』型泊位,配合机械装置,可以將成堆的货柜高效吊装进货船;而延伸出去的泊位,则方便兵源和徒手搬运的物资直接登船。
然而眼下,格局却再次变回了『凵』型。那些原本用来填充结构的特种驳船,此刻被集中调动,全部停泊在內海,依託山体,硬生生组成了一道防御阵地,宛如突兀的石齿,咬紧洛瑟恩的东北方向。
“最后一波了?”科洛尼亚靠了过来,身体也俯向围栏,与他並肩而立,目光同样投向远方,看著不远处那支正做著出发前最后整队的船队。
海面上,信天翁级货船正一艘艘排列,前后左右皆拉出合適的间隙,整个队形像经过反覆校准过的阵图。外围,护航的掠夺舰在缓慢游弋,犹如群狼护卫著庞大的驼队。
整个场面看起来,就像是北大洋或北极航线上的盟军商船,好在敌人没有潜艇或是破交舰、轰炸机之类的存在,但敌人有龙。
“是啊。”达克乌斯低声感嘆,话语中带著难以捉摸的意味。
整个海面上,只有他所在的船只正驶向洛瑟恩,孤独地逆著潮流前进。而其他的船只,几乎无一例外,都是从洛瑟恩驶出。除了眼前这支正在整队的庞大船队外,还有三艘船在码头解缆后径直离开,航向明確——安格瑞尔。
正当他准备开口继续说些什么时,甲板后方忽然传来一阵喧譁与吵闹。那嘈杂声像是一阵突如其来的风,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皱眉,缓缓转头看去。
只见荷斯剑圣们將原本关押在船舱的邪教徒推搡著驱赶上了甲板,伴隨而来的,是一阵混乱的噪声。
推搡时身体与船身撞击发出的沉闷声、邪教徒们因绝望而吐出的咒骂与疯狂的诅咒,还有剑圣们不耐的呵斥与冷厉的命令。有人被猛地推了一把,整个人撞向栏杆,发出一声痛呼,隨即又被粗暴地按住,强迫跪下。
空气在短短的数息间便充斥著火药般的紧张感,甲板上乱糟糟的场景仿佛隨时可能彻底爆开。但很快,这种热闹便被重新压制住。剑圣们沉稳而有力的动作,让喧囂始终控制在某个范围之內,不至於失控。
混乱是一种表象,结果早就註定。
达克乌斯就这样看著,目光悠然且带著几分冷漠。他看到施里纳斯托高举巨剑,站在围栏边缘,那一瞬间,情不自禁地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堂姐。而同样正饶有兴致地观望的科洛尼亚,也几乎同时转过头来,与他四目相对。
下一刻,他们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笑声轻轻,却带著一股意味深长。
整个过程中,姐弟之间没有任何言语交流,但双方都清楚对方在表达什么。
那是杜鲁奇旧时代的迴响,是血脉和记忆深处共同铭刻的东西。
在达克乌斯看来,此刻的施里纳斯托,仅凭那姿势,就足以让人联想到另一个名字。换上一身漆黑的盔甲,再將手中的巨剑换成斩刑刀,若是天空也能从湛蓝变作铅灰,那施里纳斯托与早已消逝在歷史尘埃中的哈尔·冈西侩子手,几乎没有什么区別。以施里纳斯托如今的地位,至少也是个队长,足以成为一个行刑领队。
那一幕,几乎像是古老残影在现实中短暂復甦。
“以荷斯之名!”
三个词,三个音节,如同斧鉞的节奏。
当第一个音节从施里纳斯托口中吐出时,原本贴著甲板的剑尖猛然挑起,直指天空;当第二个音节落下时,巨剑划破空气,带出凌厉的破风声;而当第三个音节冷冷坠地时,邪教徒的脑袋应声飞起,利落地坠入翻滚的海浪之中。
“好手艺!”达克乌斯轻声讚嘆,语气里透著几分真心的欣赏。
眾所周知,砍头是一门技术活……
但眼前的这一刀,乾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荷斯剑圣们將邪教徒们的身体牢牢按在船舷围栏上,强硬得像是把邪教徒钉死在剁肉的案板上。颈项伸出船舷,脖子卡在扶手位,整个画面带著一种诡异的仪式感。
达克乌斯讚嘆的原因,不仅是处刑的利落,还因为整个过程几近无声。没有刀锋切开血肉与脊椎的刺耳响动,更没有巨剑与扶手碰撞的金属错击。
施里纳斯托的手艺,丝毫不逊於哈尔·冈西侩子手,而打造巨剑的工匠手艺同样非常好。
脑袋在离体的瞬间,直接坠入海浪,被拍碎的浪花吞没,没有溅起半点污秽的痕跡。而鲜血才刚喷涌而出时,按著尸体的剑圣们便默契地抬起残躯,毫不犹豫地拋入海中。甲板与栏杆依旧乾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施里纳斯托收剑,动作冷冽果决。完成处决后的他,缓缓回头,视线落在达克乌斯的身上。那一瞥中,既有报功的意味,也有……
知道魔剑士为什么看过来的达克乌斯,会心一笑,他抬起手,衝著施里纳斯托比了一个大拇指。
这並不是单纯的夸奖,而是一种认可。
施里纳斯托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一抹冷冽的笑容掠过脸庞,隨即转过身,不理会仍在发出嘶喊与诅咒的邪教徒们,动作乾脆地动了起来。
接著是第二个、第三个……一直到第十个。
每一颗头颅落下,海水都会在短暂的瞬间翻起漩涡,仿佛大海本身也在吞咽这些污秽的灵魂。甲板上的空气隨著鲜血的弥散而变得沉重,但剑圣们动作的冷静与熟练,又让整个处决场面呈现出一种残酷的仪式感。
当他正准备挥下巨剑砍第十一个的时候,芬雷尔叫住了他。短短几句低声的交流,他收起动作,点点头,將那柄滴血未沾的巨剑掛回背后的剑鞘里。
然而,这並不意味著一切就此结束。
还有二十二个邪教徒,等待著他们的命运。
这些人是丽弗成功出使的战利品之一,她带回了四十二名邪教徒,作为收穫的一部分。当然,与其他更为庞大且实用的战果相比,这些邪教徒更像是顺手带回的添头。
但达克乌斯偏偏擅长將添头髮挥到极致的价值,他深諳权力运作与统治心理,也懂得震慑与思想必须齐头並进。
於是,他抽出其中十名,在伊莱斯忒港进行公开处决。
当然,並不是单纯的砍头了事,而是要在处决之前营造氛围,先热热场子。
宣传先行。
提前几天,城中张贴布告、悬掛標语,告知伊莱斯忒港的阿苏尔民眾:不久之后,將有一场与他们息息相关的正义审判。
等赫玛拉返回伊莱斯忒港之后,更是亲自主持协调和进一步的宣传工作。为了让所有人都能参与、见证,这一日的工程甚至停工了一整个上午,相当於给了民眾们一个假日。
於是,那天的伊莱斯忒港显得格外热闹。
街道上人声鼎沸,仿佛节庆,阿苏尔们带著好奇与期待成群结队地走向广场。这是难得的调剂,在紧张与压抑的氛围下,他们也需要这种释放,就像古老封建时代的人们,去菜市口看一场斩首,以此排遣鬱结,寻找某种残酷的快感。
广场边缘,杜鲁奇士兵们维持著秩序,而阿苏尔民眾或是驻足於宣传画廊中参观,或是聚精会神地聆听官员们慷慨激昂的演讲。
演讲的主题只有一个——邪教与浑沌的危害。
演讲者声情並茂,渲染那些邪教徒在对永恆女王犯下的暴行,挑动听眾的愤怒。
最讽刺的是,这些官员们胸口佩戴著的,却是阿萨提的徽记。
所以,在痛斥完邪教与混沌的邪恶之后,他们自然而然地引导民眾如何『正確』地信仰阿萨提,告诉民眾如何正確的区分阿萨提教派,哪些是官方机构,哪些邪教。
一套完整的逻辑链条,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植入阿苏尔的心中。
接下来,才是最『精彩』的环节。
邪教徒们一个接一个被押上行刑台,脖颈压在木製的刑架上。民眾们已经不再把他们当成昔日的同胞、亲族,而是彻头彻尾的乐子。他们指指点点,有的嘲笑,有的叫骂,有的低声议论,甚至有人拍手叫好。
当然,十个邪教徒並非一口气处决完,那会让人群情绪过於短暂地高涨。
赫玛拉的安排,是精心拉开的节奏——每十五分钟处决一个。
没办法,伊莱斯忒港的广场有限,容纳不了全城的民眾。官员们只能將观看分成批次,按照街区划分,一波又一波的阿苏尔被引导进入广场,观看斩首。
这样既能疏导人流,又能最大程度延长这场血腥的狂欢。
一次次头颅坠地的瞬间,都成为当天的高潮。
而高潮之后呢?自然是散场。
人们回家休息、用餐、饮水,在家中继续议论当天的盛况。等到下午,工地上又恢復了作业。
在达克乌斯看来,这种安排至关重要。
杜鲁奇要在奥苏安进行长期统治,要建立起一套新的秩序。公开处决不仅是警示,更是仪式,是一场带有政治意味的表演。它能让阿苏尔逐渐接受新的现实,逐渐把恐惧与憎恨转化为习惯与服从。
同时,这也是洗白,是重塑他们对阿萨提的认知,是在血与铁中打下秩序的根基。
最重要的,它震慑了一切可能的反抗和藏在深处的邪教。
一共四十二名邪教徒,在伊莱斯忒港处决十个后,还剩下三十二名。
达克乌斯的想法原本是將这三十二人押回洛瑟恩,照搬一遍伊莱斯忒港的流程,从宣传到演讲,再到分批处决,完整重复一遍,算是一次再教育和再震慑。
可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
这就好比明知道下午颱风就要登陆,中午还要硬撑著开演唱会、组织万人集会,这不是心大,而是蠢到无谓。
至於颱风结束之后……那更没必要了。
除了要忙於重建、填补伤痕,还会有更新的、更新鲜的奶头乐出现。这批奶头乐已经过时,再把这些邪教徒拎出来表演,只会显得分不清轻重缓急,甚至还会削弱统治威慑力。
只能等以后再说了。
反正,奥苏安从来不缺邪教徒,他们就像雨后长出的毒蘑菇,拔了一茬,还会冒出新的一茬。
这也是达克乌斯刚才对施里纳斯托说“没必要了”的原因。
然而,现在还有二十二个邪教徒等待处决。
施里纳斯托收剑並不意味著真正的结束,更像是一场盛宴的中场休息,短暂的冷场之后,马上就要开始下半场。只不过,下半场刚开场,上场的却不是他,而是另一名替补队员。
上场的人,是伊芙蕾恩·鹰刃。
她是去年才从剑侍晋升为剑圣的年轻人,但那时还不算正式,因为她没有拿到专属於她的巨剑,缺少了象徵身份的仪式。(795章有讲)
今年,她终於领到了属於自己的巨剑,也因此,第一次以正式剑圣的身份,接到了她的第一个真正的任务。
这个任务,是由米瑟里昂·银鹿亲自指派的——护送瑞安娜·银鹿返回萨芙睿王国。
扮演秘密警察、渗透、肃清邪教,这只是荷斯剑圣眾多职责中的一种,他们还有其他职责:充实凤凰王的军队;护送、保卫重要人物;巡视奥苏安各地的引路石,確认魔法网络的稳定。
在另一个时间线,当芬努巴尔登基成为凤凰王之后,荷斯剑圣的职责变得更繁重,他们还被派往查看埃尔辛·阿尔文的情况、守卫世界各地具有重大魔法意义的遗蹟和节点等等。
而对伊芙蕾恩来说,她的第一个任务本来是轻鬆到极致的任务,就像佣兵受僱爬上树,把被卡在树枝上的小猫抱下来,递给树下面的老奶奶一样简单。她领到这个任务,也是因为这活儿没有太多危险,属於新人也能完成的类型。
结果……事情走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747、8章,接8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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