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6章 827冥莱的帷幕(1/2)
当阿苏尔的军阵开始从纵阵逐渐转成横阵之际,那些把守在重要火山锥上的塔尔·萨尔恩守卫,早已被全部肃清。
残酷的事实就在眼前,空气中依旧瀰漫著他们临死前的惨烈哀鸣,血跡未乾,凝固成暗红色的斑块,搀杂著焦土与硫磺的气息。焦黑的岩地、泥泞的水洼之间,到处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形成为一副触目惊心的景象。
而杜鲁奇们对此毫无动容,他们没有丝毫的停顿与犹豫,节奏在他们的冷酷秩序下继续延展。
有人低声喘息著,就地坐下调整呼吸,双手仍紧握著染血的刀刃,仿佛下一刻便能再度投入搏杀;有人解下水壶,咕嘟咕嘟地灌入口中,喝下之后抹一把嘴角的血跡,神情漠然;还有人抓起干硬的军粮,三两口吞下,机械地填补明明不久前才吃东西的空虚胃袋。
另一些士兵则更冷酷,他们弯腰逐一检查那些敌人的尸体,对还在微微抽搐的敌人不留情面地补上致命一刀,斩杀得乾乾净净。几名杜鲁奇毫无表情地伸手抓住阿苏尔的残骸,把的尸体拖拽著堆放一处,与此同时將自家伤员也集中在坡地高处。
整个场景冷峻而高效,仿佛不是战爭的余波,而是一场被精心编排的仪式。
而高级军官们则围在一起,进行了小规模的碰头会。
杜鲁奇的作战体系与阿苏尔不同,他们並非依赖所谓的贵族荣誉与权威,而是依赖铁一般的条令与严格的职务架构。陆军的指挥体系森严,每一个位置都与军衔紧密掛鉤,职务就是权力的象徵,也是责任的重量。
当下,无论是鹰旗大队,还是常规大队,其军官架构都保持一致:共配五名军官,分別是大队长、副大队长、参谋长、副参谋长以及克雷丹。
大队长,作为全大队最高的军事指挥官,肩负的是全盘作战的责任。他的一言一令,足以决定士兵的生死与去向。
副大队长则如影隨形,隨时协助大队长分担指挥重担,必要时甚至可以代理其职权。
参谋长的职责更为复杂,他不仅要制定具体的作战计划,还需进行指挥协调,负责部队管理与数据统计,確保战斗力的持续。
副参谋长则主要处理作战之外的事务,后勤、装备、物资调配乃至伤员安置,皆由他统筹。
至於克雷丹,这一职位更显特殊。
最早在阿尔道夫郊外会议时,还只是百人队级的克雷丹。但隨著新时代的到来,指挥体系扩展,又增设了大队级、军团级乃至大军团级的克雷丹。
大队级的克雷丹已非寻常,他们不仅要对全大队的政治、思想、宗教、武技工作负全责,还必须掌管並监督所有百人队级的克雷丹。更高层的军团级、大军团级克雷丹,则通过自上而下的方式,將控制力辐射到更大的范围。
可以说,他们是杜鲁奇军中另一道无形的锋刃。
在权职的排序上,大队长无疑是最高位的存在,紧隨其后便是克雷丹,接著才是副大队长与正副参谋长。
此刻,这支鹰旗大队的军官中,只有大队长、参谋长与克雷丹在场。他们遵循条令,在来时並未乘坐同一艘突袭舰。
这是铁律,防的正是被一锅端的惨剧。即便是战时,也极少聚在一起,只有在这种小规模的碰头会时,才会彼此面对面交流。
然而,克雷丹这一次並未出席,他依然履行著自己的职责。他如影一般在士兵之间穿行,低声鼓舞,强化他们的冷酷信仰。他的话语並不多,却锋锐得足以刺入每个士兵的心臟。
副大队长此刻则在那三支最先衝出小径的百人队中;而副参谋长则被留下在哨站,负责协调与保障工作。
“伤亡?!”
泰兰鐸冷声问道,他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的情感波动,只有锋锐的询问,带著不容迟疑的压迫感。
“阵亡三五十人,陆军二十六人,海军九人,轻重伤员四十六人,其中十六人彻底失去作战能力。”
浑身是血的参谋长放下高举的手臂后,先是看了泰兰鐸一眼,隨后又下意识地转向如同一尊冷漠石像般站立的阿拉洛斯。最后,他的眼神才又缓缓回到泰兰鐸身上,正式而谨慎地匯报导。
泰兰鐸沉重地点了点头,那动作如同肩上压著整片战场的阴霾。隨后,他转过头,缓缓地看向大队长和参谋长,眼神来回之间,像是在衡量他们的分量。
“大部分伤亡是在降落时出现的。”
握著剑柄的参谋长声音低沉,语气中夹杂著一丝无可奈何的冷意。
“面甲是分界线。”大队长嘆了一口气。
他刚才看了一眼战死的士兵,很多都是被武器或是箭矢洞穿了面甲与头盔之间的缝隙。
泰兰鐸也跟著嘆息了一声,他的胸口起伏片刻,隨即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心知肚明,当下普通士兵的弱点有三处:面甲、肋下与大小腿后区。
大小腿后区还好,正面对敌时,有甲裙和护甲保护,除非背著敌人跑动,露出弱点。腋下虽有锁甲覆盖,可锁甲的防御力终究有限,能否抵挡攻击,往往只能寄托在士兵自身的反应、武技与命运的偏爱上。
至於面甲……那才是真正决定生死的临界线。
面甲是整副盔甲中最精密、也是最脆弱的环节。它必须兼顾呼吸与视野,因此在护持脸庞的同时,必然留有缝隙,哪怕是最昂贵的头盔,也无法彻底消除这一弱点。
在近战搏杀时,刀剑很难精准刺入那狭窄的缝口。但弓箭就不同了,弓弦一旦骤然振响,利箭疾若雷霆,就可能直钻进那道生死分界线。
“宝贵的经验……”他低声喃喃,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要將这份沉痛刻入所有人的记忆中,隨后他打起精神吩咐道,“等战斗结束后,在全大队进行统计,数据要广泛,要详尽,统计出有多少士兵的头盔与面甲挡住了直射,又是如何挡住的;也要记录下,有多少没有挡住,这份数据很重要。”
大队长和参谋长同时点头。
“进攻马上要来了,你们有什么看法?”泰兰鐸声音骤然冷厉,仿佛要將凝滯的空气切开。
大队长与参谋长在这一刻对视,他们之间只用了一个极短的眼神交流,隨后大队长轻微地挑了挑眉,这是无声的暗示,也是无声的分工。
大队长心知肚明,这既是机会,也是考验。按流程,参谋长需要提出作战计划,而他作为大队长,则会进行调整与裁决。可现在,泰兰鐸,这位高阶恐惧领主,骤然出现在此,直接顶替了他的权职。
所以,这並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反而是个陷阱。为了应对这种考验,更为了日后关係的稳固,他必须主动让出这一步,將开口的权利交给参谋长。
“海军能凑出一支百人队战斗群,我的想法是將海军作为预备队,部署在坡地高处,隨时准备支援。大队的三支百人队,一支部署在坡地,一支把守通道,另一支则位於两队之间,以便前后呼应。”
参谋长在得到大队长的眼神暗示后,深吸一口气,毫不迟疑地说出了作战计划。
泰兰鐸听完,微微扭过头去,目光凝视著大队长,似乎要从他脸上看出真实的態度。见大队长轻轻頷首,眼神中流露出认可后,他才开口。
“基於什么?”
大队长心头一紧,他知道,属於自己的考验终於来了。
“施法者、突袭舰、弩炮,我方的精锐度与组织度,勇气与纪律!”大队长挺直身躯,语气坚定,几乎是以誓言的口吻回答。片刻停顿,他又加重了声音,“当然,还有即將到来的援军!”
泰兰鐸露出满意的笑容,转头看向阿拉洛斯,眼中充满了卖弄和询问。
知道泰兰鐸在表达什么的阿拉洛斯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动作里透出无奈与不耐。他没有接茬,只是抬起下巴,撇过头去,无视了还在继续的碰头会的商议,把注意力完全投向了正在调整的突袭舰。
此刻,突袭舰並没有重新装载乘客,而是乾脆全部落地了。
突袭舰在空中作战时,有著直升机般的定位与灵活度,可以快速突击、俯衝、转向,宛如利刃劈开天空。
但突袭舰並不是直升机,它远比那更为多变。
除了能在空中杀戮,突袭舰同样能在陆地作战。
方式就是……打横,落地,彻底改变用途,化身为车垒、掩体与屏障。
而现在,阿拉洛斯所看到的场景正是如此。
突袭舰打横落地后,坚固的船舷成了天然的壁垒,而位於甲板上的炮组们立刻展开动作。他们以嫻熟而迅捷的协作,將弩炮卸了下来,再將弩炮的底座牢牢卡入迎敌面船舷后方的甲板凹槽。那一连串“咔咔”的金属声与沉重的落锁声,仿佛给即將到来的杀戮奏响了冷酷的前奏。
当底座固定妥当后,炮组们重新组装弩炮,每一个动作都透著熟练而冷静的狠劲。
与此同时,陆军士兵们也在紧张地作业。他们有人掏出隨身携带的短铲,飞快地铲土,把突袭舰底部四周的泥土压实;有人则扛起石块,甚至將倒下的阿苏尔尸体拖来,塞入空隙,避免舰体在交战时摇晃,这种摇晃是致命的,很可能將位於前方接敌的军阵凿开一个缺口。
血肉与石块、土壤混合在一起,竟诡异地化作了屏障的填充物。
待一切稳固之后,陆军炮兵迅速登上甲板,將弩炮底座固定在甲板凹槽处,安装弩炮,隨后检查著弩炮的转轴、弦索与凹槽的固定情况。
很快,位於突袭舰甲板上的两具弩炮部署完毕,分別位於甲板的前端与后端。
与此同时,那些不需要操控突袭舰的施法者们,则拎著一个奇怪的箱子,他们在莱拉丝的指挥下迅速散开,或是快步跑向其他突袭舰,或是沿坡地攀上制高点。
当不充当车垒的突袭舰重新升空后,战场的气氛也隨之骤然紧绷。此时,碰头会已经结束,大队长与参谋长快步离开。
“怎么样?”此刻的泰兰鐸仿佛变了一个人,脸上满是卖弄之色,语气轻浮。
“还不错……”阿拉洛斯收回视线,再次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声音里充满了无语与不情愿。
泰兰鐸满意地笑了,他点了点头,慢慢转过头去。目光在瞬间冷冽下来,锁定在坡地最显眼处。
那里,大队级的鹰旗正高高飘扬,猎猎作响。那面旗帜仿佛不是布帛,而是由骄傲与挑衅编织而成,正傲然地直指长空,宛如在无声地向整个天地发起挑战。
隨著大队长的部署全面展开,一面又一面的百人队旗帜接连举起。它们在风中摇曳,黑色与银色交织,宛如用无声的咆哮回应敌军的到来。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將目光重新投向前方。
阿苏尔的军阵已经完全展开,他们的阵列整齐而森冷,犹如一面压迫天地的铁壁。厚重的盾墙在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寒光,长矛密密麻麻,宛如汹涌澎湃的钢铁海洋,正一寸一寸逼近。那股森然的气息,隔著数百步的距离,仍能让人感受到骨髓深处的寒意。
“看来……他们下定了决心啊。”他低声感慨,声音中带著一丝说不清的钦佩与冷厉,这一刻,他看见了某种无形的意志。
隨后,他缓缓抬起手,视线落在自己盔甲破裂的地方,那一道被利刃撕开的伤口依旧在渗血。虽虽然他刚才来的稍微有点晚,但战斗他也参与了,代价便是鲜血从裂口处缓缓渗出,顺著盔甲滑落。
“泰兰鐸叔叔,你受伤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与急促的脚步声后,泰兰鐸抬起头,目光落在来者身上。他的脸庞在剎那间柔和下来,浮现出一种难得的宠溺神色。
莱拉丝將远海法杖插入大地,接著伸出白皙的右手,稳稳抓住了泰兰鐸的手臂,她眼眸中涌动著关切与急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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