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灿舌如花立消侠气 慧心相印顿悟良缘(2/2)
三来她的那点聪明本不在何玉凤姑娘以下况又受了公婆的许多锦囊妙计此时转比何玉凤来得气壮胆粗更加上公婆口里不好和她说的话自己都好说无可碍口便是把她惹翻了今昔的情形不同也不怕她远走高飞拿刀动杖这事便
有几分可操必胜之券。主意已定趁那何玉凤不得主意她转拉了她一把道:"姐姐你且和我看看你那红定再讲。"不想这一拉却正合了何玉凤的式了暗想道:"她既拉我去同看料想安伯母不至拿着钗钏硬来插戴这事还有辗转。"她便跟着张金凤走到东边案上那个长匣子跟前。张金凤也不和她说长道短忙忙的揭开匣盖只见里边还包着一层红绸子包袱系着个连环扣儿。及至解了扣儿打开一看原来里面放的便是她自己那张镶金镂银、铜胎铁背打二百步开外那弹弓儿周身用大红采线扎了个精致两弓梢头儿上还垂着一对绣球流苏。此时她早悟到那一匣不必讲装的定是那块砚台了。忙同张金凤过去一看果然不错。先急得她自己说了一句道:"我说如何。"她此时待有千言万语要作出来明一明白己的心只是不知从那句说起是头一句。重新纳下气去一盘算这事当日本是我自己多事然而我却是一片光明磊落事出无心。
今日之下被他们无巧不成话的这等一弄弄得我倒象作得有意了。照这样看起来我那青云山的约法三章德州的深更一梦和甚么防嫌咧以至苦苦要去住庙岂不都是瞎闹吗?想罢多会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说:"我不管他是生癣生疮我只和他们生癞;我不管他是讲鸡讲鸭子我只和他们讲鹅。"便向张金凤道:"岂有此理!这事可是蛮来生作得的吗!"才说得一句张金凤不容分说早小嘴儿爆炒豆儿似的接上话说道:"姐姐这便算蛮来生作却不干我事并且不干公婆诸位大媒的事姐姐就只问天罢。拿姐姐这张弹弓儿说本是姐姐的东西从那里说起会到玉郎手里?当日姐姐同我们在柳林话别何尝不存一番深心说看妹子分上才把这弹弓借给我们;及至交代姐姐可是亲手儿交给他的!交给他一件姐姐刻不离身的东西不由得就背在人家身上了。再拿他这块砚台说本是他的东西从那里说起会到姐姐手里?当日他失落这块砚台的时候原出无心假如是桩别的东西也就犯不着再去取了。偏偏是这等一件东西他自己既不能去就不能不托付姐姐。托付了姐姐一件他刻不离怀的东西不由得就揣在姐姐怀里了!姐姐想:这岂不是个天意么!这个天意可都是姐姐自己惹出来的。"何玉凤听到这里陡然变色说道:"张姑娘你这话得分清楚些。这等说起来难道这两件东西要算我两个败化伤风私相投赠不成?"张金凤笑道:"姐姐不用吓我。吓我我也说。我为甚么说是姐姐自己惹出来的呢?公公方才怎么讲的男大须婚女大须嫁是人生一定的大道理。就让姐姐因老人家为自己的姻事含冤负屈终身不嫁。不嫁就是了可无端的去告诉天去作甚么?不想凭怎么样的告诉天都由得姐姐;告诉了天天答应不答应可得由着天。上天的意思正因你这番至诚纯孝叫你来作这桩孝顺翁姑、相夫教子、持家理祀的事业好给你家叔父争那口不平之气慰那片负屈之心怎能由着你的性儿容你自在逍遥过这下半世?这话难道是天告诉我张金凤的不成?谁知道天上是怎么个模样儿呀!眼前这个理就是天。如果没这层天理姐姐在悦来店也遇不着安龙媒在能仁寺也遇不见张金凤在青云山庄也遇不见我公婆;弓也到不了他手里砚也到不了你手里今日可就没有这件事了。造化弄人就是这点巧妙!用不着开口用不着动手暗中支使个人儿就作成了。甚至不用另支使人叫他自己就给他自己作成了。从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姐姐细想这宝砚雕弓岂不是天生地设的两桩红定?只可笑我张金凤定亲的时候我两个都是两个肩膀扛张嘴。此外我有的就是我家拉车的那头黄牛他有的就是他那没主儿的几个驮骡。只是姐姐却也不曾向我两家问声你们彼此各有个甚么红定。一般儿大的人怎么我的红定绝不提起?姐姐这样天造地设的红定倒说是我家生作蛮来这话怎么讲?请姐姐讲给我听。"此时姑娘越听张金凤的话有理并且还不是强词夺理早把一番怒气撇在九霄云外心里只有暗暗的佩服却又一时不好改口。无奈何倒和人家闹了个空眯缝着双小眼睛儿问道:"你这话大概也够着万言书了罢可还有甚么说的了?"张金凤道:"话呀!多着的呢!姐姐方才又道是第五你家没有妆奁陪送。且慢说你我这等人家儿讲不到财礼上头。便是争财争礼姐姐现有的妆奁别的我不知道内囊儿舅母都给张罗齐了;外妆儿公婆都给办妥了。姐姐要讲不肯用舅母的那是姐姐自己认的干娘。姐姐要讲不肯用公婆的公婆用的还是姐姐帮的银子。此时不是姐姐来帮腔又是谁帮腔?帮的是甚么人家的人情人家会行?此时用不着我告诉姐姐不到得无妆奁陪送。只要讲拿我比起来更是笑话了。当日承姐姐当着我的面儿指着和尚那堆银子重还重些和人家换了一百金子给我添箱。这要搁在我家乡聘十个女儿却也用不了。是姐姐不叫我空手儿进婆家门儿的一番细心。究竟问起换金子的那一堆银子来可是和尚的贼赃我到底算姐姐聘的算和尚聘的呀?一般儿大的人。怎么我的陪送就该那等简单?姐姐有这些人给办妆奁还嫌长道短这话怎么讲?这不是姐姐方才说的五件事吗?公公一一指点明白姐姐都不耐烦往下听。如今妹子桩桩件件都替公婆说出来了姐姐却是不曾还出我一个字来。我这话那一句讲的不是姐姐只管驳;姐姐今日总得说出个不肯就我安家这门亲的所以然来我才依呢!"可怜姑娘此时那里还说得出甚么所以然!她自从邓九公和她说了那句提亲的话始而还只道是老头儿向来的心直口快想起甚么来说甚么;安老夫妻大概初无此心。及至安老爷一开口才觉得这话竟大家要作起来了。无法只得自己表明心迹说个倒断。却又被安老爷用四方话一排她也知是一篇大道理一时驳不动她也说出个五不可的大道理来。心想挑个斜岔儿把大家逊出去就完了事了。再不想从旁出来了个张金凤就本地风光一讲虽说话儿来的刁钻却说不得是无父母之命无媒妁之言无庚帖红定无陪送妆奁;至于她说的帮腔的话也料到定是邓家父女了。细想起来安家伯父、伯母这番深心九公父女这番义举便是张家二老素日在我跟前的辛勤也就难得。到了今日我这金凤妹子这番倾心吐胆更叫我无话可说了。
统算起来这事除了便宜了安龙媒这阿哥之外这一群人那一个不是真心为我何玉凤的?我还和人家说甚么?话虽如此此时我便依了他大家的话再向天忏悔一番上天也定原谅我前番冒昧。只是这句话我可对他们怎么答应得出口来呢?
一阵为难心窝儿一酸眼胞儿一热早点点滴滴落了一衣襟眼泪。张金凤连忙掏出小手巾儿来一面给她擦着衣裳一面说道:"沾了新藕合皮袄了。姐姐别哭英雄可没个哭的哭也得说话。"却说安太太坐在那里看着又是爱这过门的媳妇又疼那没过门的媳妇满脸是笑却又眼泪汪汪的呆呆的望着她两个。
手里擎着烟袋举了半天想不起来独一袋烟也耽搁灭了。忙通过烟袋去便向旁边站的女人们道:"你们也给大姑娘和你大奶奶倒碗茶呀。索性把那小杌子给你姐儿俩搬过去有什么话坐下说不好只是站着怪乏的。"说着又向褚大娘子使个眼色。褚大娘子机伶早含着烟袋甩着大宽的袖子俏摆春风的扭过来。一面走回头向随缘儿媳妇道:"大姑娘你也给我搬个座儿过来。"她三个便在这边坐下。褚大娘子笑
向张金凤道:"说是这么着大妹子你可不许借着这事叫我们姑娘受委屈。"张金凤此时看透姑娘意中大有转机暗道:"等我索性给她连三紧板这件事可就要掇成了。"恰巧又遇着褚大娘子无意中凑了这么个话靶儿她便道:"怎么倒说我委屈了你们姑娘了。大姐姐你过来正好等我把我的委屈告诉你听听。"因和褚大娘子道:"我这姐姐当日在庙里苦苦的给我择婿你妹夫是苦苦的向她辞婚她左问人家一条儿右问人家一条儿问到其间又问他说你不是定了亲了便是定下亲象你们这样世家三妻四妾的也尽有这又何妨。"说着又回头问着何玉凤道:"姐姐是这么说的不是?幸而人家没定亲假如那时候他竟有个三妻四妾姐姐叫我跟了他走我也只好跟了他走。我到他家可算甚么?姐姐人的本事有高低女孩儿的身分可无贵贱呀!你也是个女孩儿我也是个女孩儿怎么在我张金凤人家有三妻四妾姐姐还要把我塞给人家;如今到了姐姐身上便有许多作难?姐姐不是多嫌着我一个张金凤啊!若果如此我张金凤情愿柬明公婆来替姐姐看祠堂也一定要成全这桩好事。"这句话张金凤可来得促狭真委屈了人了。何玉凤此时感她、疼她、爱她心里还过不去那有多嫌她的理!这话我们都敢下保。果然把个姑娘说急了只见她拉住褚大娘子说道:"大姐姐你听她说的这是甚么话?"说着又眉梢微斗眼角含情似喜似怒的向张金凤道:"我看你才不过作了一年的新娘子怎么就学得这样皮赖歪派。"褚大娘子嘻嘻的笑道:"别着急他呕你呢。我一碗水往平处端论情理人家也可真委屈些儿。"姑娘此时好容易盼得个褚大姐姐凑过来觉得有了伴儿不想她也顺着杆儿爬到那头儿去了。因说道:"你们这班人真真不好说话。不管人心里怎样的为难还只管这等嘻皮笑脸。"张金凤道:"姐姐这就为难了?等我再把我那为难的说说。"便又告诉褚大娘子道:"我这句话只有你妹夫知道再我不敢不瞒婆婆。便是公公跟前我也不曾提过。如今说到这里褚大姐姐不算外人也还谈得。我这姐姐当初要给我提亲的时候不曾和我爹妈说私下先问我愿意不愿意。论我姐姐这条心可疼我疼得没处疼了。我固然是不肯说她就蘸着水在桌子上写了两行字一行写的是愿意一行是不愿意告诉我说你要不愿意就把愿意两个字抹了去留不愿意;要愿意就把不愿意三个字抹了去留愿意就算你说了话了。那时候我要说愿意罢一个女孩儿家怎么说得出口来?要说不愿意罢人也得有个天良是这样的门第我不愿意呀!是这样的公婆我不愿意呀!就拿你妹夫说相貌品行、心地学问那一条儿叫我说不愿意来。不去抹那字罢是生拉活扯的闹。大姐姐只说我为难不为难?我没法儿了只得用手一阵胡掳不想可巧的把个不字儿就掳了去了。"说着又问何玉凤道:"姐姐这不是妹子造谣言哪!妹子如今也有几个字儿请姐姐看看。"何玉凤听了嗤的一声道:"这样事情依样葫芦再作一遍还是什么意味?"张金凤道:"你且莫管只跟我来看。"说着便把姑娘拉到神龛跟前对着何公、何母两座神主向姑娘道:"姐姐请看这是几个甚么字?"何玉凤道:"这左一位的字是我父亲的官衔;右一位的字是我母亲的门氏难道你不认得。"张金凤道:"姐姐再往旁边儿看。"姑娘闪过身子去一看那神主的右旁边果然刻着两行字只是被那神龛边扇儿遮着一时看不清楚。张金凤道:"这样罢。"她便恭恭敬敬深深的向那神主福了两福祝告道:"叔父婶母只得惊动二位老人家。请你二位老人家向后升一升儿自己吩咐我姐姐一句想来她就没的说了。"说着她便把那两座神主都往龛外请了一请。
姑娘一看可了不得了!原来两座神主下的旁边各镌着两行八个小字归总又是一行三个大字通共是十一个字。不但是写的并且是刻的刻的字是:"子婿安骥孝女玉凤同奉祀".姑娘大惊道:"这是谁干的?"张金凤道:"是刻字匠刻的我家玉郎写的是我张金凤作成的却是公婆的主意。请问姐姐此时还是抹了这几个字去你一人去作何府祠堂扫地焚香的侍儿还是存着这几个字我两个同作安家门里侍奉问安的媳妇?"姑娘此时心慌意乱如生芒刺如坐针毡。张金凤问了她的两句话并不曾听见只呆呆的望着神主上两行字半晌咳了一声道:"怎的我安伯父、安伯母也是作出这样的孟浪事来?"张金凤道:"这事作的一点儿也不盂浪。这正是我公婆今日给叔父婶母立这座祠堂的本意。
这座祠堂也为的是你家祖大爷的师恩也为的是你家叔父的世谊。这还都不是正文。正文正因为姐姐你在黑风岗能仁寺救了他儿子性命保了他安家一脉香烟。
因此我公婆以德报德也想续你何家一脉香烟才给叔父婶母立这祠堂叫你家永奉祭祀。无论姐姐你怎样的本领怎样的孝心这事可不是一个女孩儿作得来的所以才不许你守志终身一定要你出阁成礼图个安身立命。讲到你出阁成礼只这北京城里还少甚么公子王孙、郎君子弟又何必一定叫你嫁到安家许配玉郎呢?又虑到把你给个不关痛痒的人家儿丈人绝后不绝后与那女婿何干?
所以不曾和你提到亲事以前当日在你青云山庄便叫玉郎扶灵穿孝;今日到你这座家庙便叫玉郎奉主人祠使你二位老人家无后如同有后。这话还讲的是眼前。再要讲到日后实指望娶你过去将来抱个娃娃子再生孙孙又生子绵绵瓜瓞世代相传奉祀这座祠堂才是我公婆的心思才算姐姐你的孝顺成全你作个儿女英雄。便是我张金凤的爹妈也蒙公婆在这西边一带一样的盖了这样一所房子作为我爹妈现在的住房我张金凤将来的家庙。只是我张金凤除了受公婆养育深恩之外我又有何好处也同姐姐一样呢?
这可就是作父母带儿女的心肠叫作乖的也疼呆的也疼。这都是公婆说不出口的话妹子如今都告诉明白姐姐了。姐姐只想:公婆这番用心深厚到甚么地位!可见老辈的作事与你我的小孩子见识毕竟不同。姐姐此时纵有万语千言不必和我再讲。我索性彻底澄清的都和姐姐说了罢。如今姐姐打错了那条永不出嫁的主意是无庸议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庚帖红定以至陪送是都有了。他二位老人家是安了葬了你一年的服是满了你家万代的香烟是永远不断了。
我公婆的神也淘苦了心也使碎了。这事也没有十天八天一月半月的耽搁一切下茶、过路、莫雁、送妆都在今日。只是今日酉时便迎娶你过门。姐姐你此时依也是这样办不依也是这样办。"何玉凤听张金凤这话觉得没一个字不是从肺腑里掏来的。她登时好似从顶门上泼了一桶冷水从脚底下起了一个霹雳只痛得她欲待放声大哭却也哭不出来只有抽抽噎噎声嘶气咽的靠定那张神案如带雨娇花因风乱颤。想到安老夫妻和张姑娘的这番好处立刻粉身碎骨她都情愿慢是娶过了她去作新媳妇。
好个张金凤她把心思力量皆用到这个分儿上料定姑娘无不死心塌地的依从了。但还愁她是女孩儿这句话毕竟自己不好出口因又劝道:"姐姐且莫伤心妹子还有一言奉告这话并且要背褚大姐姐的。"说着又把玉凤姑娘搀到东北厢角跟前。那时许多仆妇丫头以至华妈妈、戴妈妈、随缘儿媳妇儿、花铃儿、柳条儿个人在东边挨窗一带正伺候听了她大奶奶这番话也有点头赞叹的也有伤心落泪的。张金凤便向她们道:"你们先躲躲儿让我们说话。"她便向何玉凤耳边低低的说道:"我知道姐姐此时已是千肯万肯不用妹子再絮烦姐姐。你可还得明白这不但是我的公婆、我的爹妈、褚大姐姐齐心要望你同玉郎完成这段美满姻缘便是我替姐姐打算四海虽大九州虽广你除玉郎一人之外也断和第二个结不得连理。这话我从何说起呢?你我作女孩的男子的跟前错走不得一步。到了自己的贴身儿的东西莫说男子连自己亲娘都有见不得的时候。姐姐只想你当日救玉郎的时候正是他敞胸露怀绑在那里。姐姐上前给他解那条绳子怎保住个不气息相通肌肤相近?到了后来索性连你的关防盆儿都叫人家洗了手儿了。纵说你玉洁冰清于心无愧究竟说起来到底要算一块温润美玉多了一点黑青;一方透亮净冰着了一痕泥水。
只有和他成了百年良眷便如浮云尽散何消锦被严遮。姐姐你道妹子这话说的是也不是?"这话若说在姑娘一头驴儿、一把刀的时候必想着"心正不怕影儿邪脚正不怕倒踢鞋"不过嫣然一笑绝不关心。如今听了这话竟同雷轰电掣一般如梦方觉只羞得两耳通红泪痕满面双手扯住张金凤的袖子说道:"啊呀妹子这便怎么处?我此时方寸摇摇柔肠寸断你怎生救救姐姐才好?"张金凤道:"姐姐没有主意了听妹子告诉你。你我作女孩儿的没一件事不得站住地步也没有一句话该让人却也是个英雄豪杰的身分;独有到了自己的婚姻了甚么叫英雄呀、豪杰呀只有听天由命一跤跌在娘怀里由娘去怎么说怎么好。"何玉凤道:"妹妹你又来了我要有个亲娘今日之下也不到得如此。"张金凤道:"姐姐怎么拿着你这等一个人聪明一世懵懂一时起来?你的意思不过说婶娘去世没人来体贴你的心腹。妹子说句不怕你见怪的话便是有你家婶娘在她老人家那老实性儿病痛身子连自己的起居衣食还要你来照管那里还体贴得你这些苦楚。你只看你我这位婆婆从见你那日起以至如今是怎生般待你难道还抵不得你一位亲娘?你此时不趁早儿一跤跌到她老人家怀里去还等甚的?"说着拉住姑娘的袖子只往那边一甩。何玉凤本是个性情中人只因她天性过重后天的那个"情"字扭不过她先天的那个"性"字去。如今听了张金凤这话正如水月镜花心心相印;玉匙金锁息息相通。竟不回答也没商量趁张金凤拉着她的袖子那一甩就势儿把身子一扭莲步细腰的赶到安太太跟前双膝跪倒两手双关把太太的腰抱住果然一头撞在怀里叫了声我那嫡嫡亲亲的娘啊!这正是:一个圈儿跳不出人间甚处着虚空?
安公子和何小姐成亲怎的热闹?下回书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