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2/2)
“720!”
店老板发怔了几秒,急说“哪有您这样砍价的?真是没利润啊,760成不?”
“690!再啰嗦一次就660!到底卖不卖?”阿德站起身,准备去抓回他的钱,店老板赶紧拦住“第一次见人这样砍价,吓死我了,690,就690!”阿德也不为已甚,想想等会儿哪有人让他叫来付账啊,还不是得哀求老爸来买这一大单,谁叫家里这么穷,送个小礼自己还得自己解决。老爸一来铁定一顿好训,到时候建立起的纨绔形象就毁了。阿德索性把手机掏出来放柜台上,将夹着木头沿的小台灯转个角度照着手机,对老板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店老板点头“移动电话,诺基亚3210,最新款式!”
阿德让老板拿起来好好检查“如果没问题里头卡片我抽走手机归你,货归我,让人来付这点小钱太麻烦!”店老板大喜过望,当场点头同意。
前后忙了有半小时,阿德赶紧提着一堆东西上吴老师家。吴老师说什么也不收这些东西,阿德连哄带骗讲得天花乱坠,自有让她收下的办法。吴老师今年都62了,体力精力哪能跟年轻小伙子比?最后推辞不过才笑眯眯收下。这稍稍弥补了阿德心中遗憾,感叹着,人其实只要活着就什么都有了,死了那才叫万事皆休。
他在后世懵懂过了高中三年,大学四年又平平淡淡,大学里大家都忙在找老婆没时间学习,他反而是忙学习没时间谈恋爱。毕业后经过几年与外界隔绝的码字生涯,后来又是动人心魄的声色犬马生活,阿德出社会之前长达七八年的平淡记忆,几乎被冲刷得没留下一点痕迹。
…………
“什么?手机丢了!”阿德妈大声惊呼“孩子他爸,你过来听听,手机好好的干嘛要丢,砸到花花草草和小朋友怎么办?”
“妈,你别搞笑了,一点不好笑。”阿德装作很悲痛的样子“今天去拿通知书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回来就不见了。”拿出红色的录取通知书放桌上,“浙江大学录取通知书”几个烫金大字分作两行,这玩意儿应该有清心降火的功效。阿德爸刚从书房走出,也没明白个从头到尾是怎么回事,但盯着通知书的目光把他一下拽到桌子边,他小心捧起看着,验明正身确认内容无误。阿德妈早也凑在一起,两人都笑呵呵异口同声“丢了就丢了,再买就是!”
“手机是丢了,但是卡还在。”阿德摊开手掌,里面有张白色的SIM卡”
夫妻二人一怔,似有深意对望一眼,同时摆摆手放了他。
时间来到了八月中,由于是提前录取,所以距离开学报到剩下两天。对于阿德来说,既然大势已定,入学前紧张激动的情绪倒是没有,比较让人期待的反而是家庭的变迁。这个变并不是立即变化的变,而是逐渐演变的变。阿德爸的辞职报告已经提交主管机关,也就是市政府。按照规定,属于领导一级的,又没犯事的公职人员——比如贪污受贿进入司法调查程序那一类——上级机关批复辞呈的时间为3个月,审计个人财产情况的过程短则六个月,长则谁也说不清。
阿德爸反正是铁了心要走,家里那关都过了他就当自己退了,干脆去医院开了一张不能过于操劳的慢性病医生证明,继续在家装病。随后又迎来了一波探病送礼高峰,由于时处戒严期间,结果一个人也没来烦着他。阿德爸一想事情有古怪,仔细再想大概也明白怎么回事:上回是陷害,这回应该是摸底。面对詹主任这种不按牌理出牌的方式,一场小小的**被轻易化解。詹主任给单位里外所有人的印象是出了名的怪人一个:对奉承油盐不进,也不好拉帮结派,也不吃拿卡要。对付这种人最是难办,即使要从鸡蛋里硬挑骨头也无从下手。当马副主任出国考察结束回来得到这一消息,自然也乐见其成。不管怎么说,强劲的竞争对手少了一个,扶正的几率从三分之一变成二分之一,这就是好事。
隐约记得不知是谁这样描述时间,说它就像一列客车,你就是火车里的乘客,窗外的风景急速飞驰。当你打个盹醒来,已经错过很多东西。火车已经到站,甚至坐过了站。命是生活中发生的突发事件,运则是对突发事件的选择结果。8月16日是阿德开学的日子,他接受命运的安排,慢悠悠地安步当车走路去学校报到了。第一批录取的学生并不是新生的全部,浙大校区里(注)没有想象中那么人潮汹涌,也许都先到西湖边玩了吧?也是,一家子大老远来一趟也不容易。阿德上的高中也离湖边不太远,从家里到学校最近的路就是绕北里湖走一段、对于西湖,他是天天走年年走,后世也走,穿越回来又重新走,走到早就想吐。
(注:浙大原本部在玉泉校区,西湖西北一带。后来全国大专院校为了扩大产能扩大利润,一不小心扩大得太厉害,结果弄出一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所谓校区,统统美其名曰为综合型大学。后文对此类变迁沿革,又对情节无实际渲染作用的大多地名社区名等诸多名称,均模糊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