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7月18日，某大学校园（2/2）

李清泉提着超市购物袋要去做午饭。杨成辉忙摆手说，别忙，老局长，还是让王漂来吧，王漂做菜不错。没有母亲的男孩子，已经慢慢地把自己变成女孩子了。做饭洗衣服，一样一样的，很有样子。

王漂听了，从沙发上站起来，忙着接李清泉手中的购物袋。李清泉不好当着年轻人的面拉来拉去的，就依着王漂，跟王漂挤在洗菜池里捡葱叶。李清泉问王漂，就这些两根猪排骨，三段葱叶，四片豆腐，你能做什么菜！

王漂说，这好办，杨老师的家里有面条，我们就做排骨面吧！这我是拿手的。王漂确实是做菜的能手，他砍排骨的手劲，切葱段的细心，油焖豆腐时的专注，让李清泉觉得王漂更像是一位小厨师。

李清泉看着王漂低着头专注地守着铁锅里的面条，他的心里好像被什么痛击了一下！具体是什么呢，李清泉又找不到，也许是一个人的影子。王漂像一个人，一个他曾经熟悉的人，但这个人，他已经记不起来。李清泉越往这个人的记忆里掏，那个人就越藏越深，好像沉到水里去了。

王漂大声叫起来说，排骨面做好了，杨老师，老局长请上座！

杨成辉的餐厅里就充满了排骨面的清香味！

李清泉突然眼睛一亮，说这是家的味道！

杨成辉洗了把脸，开玩笑地说，要是一辈子有排骨面吃，就是享福了。

王漂要依次帮着李清泉装排骨面，但李清泉说，不行的，他要自己动手，只有自己动手，才能吃出王厨师的排骨面味道！

杨成辉让李清泉别客气，不能把王漂当学生看，要把王漂当成同乡吗，都是清远县出来的，说认真了，您老局长还是我们的学长呢！

王漂瞪大眼睛问，老局长也是这所大学毕业的。李清泉突然红起脸来说，惭愧呀！那时候学的东西用不着，是工农业兵学员！王漂不知道工农兵学员是什么意思，说只要是这大学毕业的，就是我们的学长吗。王漂站了起来，给李清泉鞠了一个躬。

李清泉觉得王漂这孩子太过于乖巧了。

午餐后，李清泉原来是有午休的习惯，但在杨成辉这里，这个习惯就打乱了。这主要是缘于杨成辉的住房。杨成辉的住房在三楼，窗外有一棵大榕树，透过榕树的树冠可以看见海滨大道，海滨大道之外就是游泳区。李清泉喜欢游泳，每天下午五点左右，李清泉就一个人到海滨游泳区去游泳。午后这段时间，杨成辉就在李清泉的阳台上摆了一架行军床，让李清泉一边喝茶一边看报纸，要是真想午休就能午休。李清泉一躺到行军床上，总是听到榕树上的老禅的叫声，那是一浪一浪的，就像海浪一样。李清泉就眯着双眼，有时嘴里也跟着老禅的声音哼着。嘴里哼着，就慢慢地走神了，慢慢地被唐代那个叫虞世南的诗人带到禅的境界里去。但是今天的李清泉嘴里怎么哼着就是没有用，就是沉不到“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那种境界里去，他的眼里老是窜出王漂的身影。王漂是谁的孩子呢，他的父母是谁，他的父亲是酒鬼，是赌鬼，是色鬼！那他的母亲呢？

是不是陈菲艳！

一想到陈菲艳，李清泉就清醒过来，他从行军床坐了起来，榕树上的老禅叫得更凶了，他的耳里嗡嗡地塞满了老禅的叫声。

如果王漂是陈菲艳的孩子，那他李清泉就该再回到清远去了，他得去看看王储鱼。王储鱼真的变成酒鬼和赌鬼和色鬼了吗。要是那样，就是王储鱼的不是了。李清泉不由地感叹起来，在心里暗暗地算着，陈菲艳已经死了快十五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