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修订版)(1/2)
第九章
许多异常复杂的事情,其实说穿了也就十分简单,比如人何人之间的关系,大部分情况下,只是在符合某些人利益的前提下建立的,甚至国与国之间也是如此。
铁成锋静静地躺在他的人巢里面,抬头望着无边的星空,心中泛起一股悲凉之感——莫非,人生百年,只是为了利益而活,那么,自己能够曾经拥有一份真挚的爱情,就已经是十分幸运的了,即使失去,也值得回忆?
一念至此,心痛的感觉如潮水一般涌来,铁成锋又陷入了痛苦的深渊。
事情发生了已经四五十天了,当时的场面还历历在目,也只有过了这么久,他才有勇气去回忆那令他心神俱碎的一幕:自己无力地站在那里,看着紫茜娇弱的身体被打的飞了起来,自己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抱过她的身体,夺路而逃,面对刚刚伤害紫茜的仇人,自己只有躲避,因为自己还没有能力去报仇。
而且,报仇又如何呢,紫茜能活过来吗?
一只松鼠从他身边跳过,看到他的样子,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接着又跳着走掉了,不远处,传来小狼们欢快的嬉戏声,母狼低沉的嗥叫声,空气中,还弥散着不知名的虫子唧唧的叫声,林中一派安乐。
铁成锋却是这安乐气氛中唯一一个心情大坏之存在,只是,却也没有影响到这份安乐。
忽然想起了那首《伊人何在》,那首王老先生经常吹奏的曲子。
伸手入怀,缓缓摸出起寸短笛,凝望着:短笛浑身漆黑发亮,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成的,乃是王老先生生平最喜欢之物,后来却给了自己,记得当时王老先生叹着气,说道:“我老了,未来应该让你去闯,就不要占着这些东西了。”于是,铁成锋就拥有了这只笛子。
可惜,自从惹上冷雪莲那个大麻烦以后,自己只在冷雪莲面前吹奏过一次,就连紫茜,都没有这个机会听他吹,不过,或许是由于这首曲子过于悲凉,而自己和紫茜在一起时,都是十分快乐的原因吧。
凑笛至唇边,凝气,吹笛。
一缕缕音符从笛管中飘出,在林中游荡,穿行于树木的夹缝之间。
空气仿佛随着这音符在微微激荡着,用音符中的那股悲凉和无助,振颤着听到这声音的一切生物。
整个树林子静了下来,连小虫子的叫声也消失了,能听到的,只是那催人泣下的音乐。
铁成锋此刻方才真实地捕捉到这首曲子创作之人的那种心情,因恋而心伤,悲伤而无奈,思念伊人,郁郁不得见,天下之大,竟不知何处可容身。
他的哀痛,悲伤,思念,全部寄托在此时所吹奏的曲子当中,化为无形无质的声音,散发了开去…….
一曲终了,林中仍然寂静,小狼们围在母狼周围,静静地趴着,母狼则懒懒地躺在公狼身侧,目中竟然隐隐有泪光闪现——莫非,它也听出了铁成锋曲中的感情?
林外,一辆奇异的马车停着,年迈的车夫安静地坐着,一语不发,仿佛还沉浸在曲子的余韵之中。
马车里,一个蒙面女子同样安静地坐着,所不同的,是她的蒙面黑纱下,泪水早已沾湿了面颊。
良久,她才缓缓回过神来,对车夫说道:“老金叔,这是什么曲子啊,你知道这郑州附近有什么隐居的高手在吗?”
她从曲子中,不仅听出了吹奏者的心事,也听出吹奏者有着极高的练气功夫。
老金回头道:“应该没有,这里以前是轩辕世家外围势力所在,四十多天以前,为万俟世家大总管之子万俟天野率高手突袭,轩辕世家一个人都没能逃出来,全部被当场格杀,其中包括三代护法武士中的十七和十一,以及二庄主轩辕秋雨。”
蒙面女子惊道:“轩辕秋雨也被杀了?万俟天野应该没有这种实力才对,被他率领的高手,是哪些人呢?”
老金道:“昔日横行江湖的‘四影’,还有十七名‘墨雨’武士。”
蒙面女子点头道:“那就怪不得了,‘四影’是什么人物,暗算偷袭下毒无所不用其极,轩辕世家的人做事太迂腐,肯定吃亏,只是想不到居然会全军覆没罢了。”
老金又道:“有内线消息传来,格杀事件发生第三天,轩辕十九连同轩辕大小姐以及两名陌生男女进入郑州,轩辕十九被擒,那两名男女都中了万俟天野的‘烈焰掌’,身受重伤,夺路而逃。轩辕小姐当时昏迷不醒,被生擒押往万俟山庄。”
蒙面女子秀眉一蹙,道:“陌生男女,没查出是什么人吗?”
老金道:“没有查出来,都是生面孔,不过那女子非常漂亮。据说和万俟世家前些天大规模往陕北调兵有关系。”
蒙面女子沉思片刻,道:“能身受‘烈焰掌’而逃掉,那两名男女也不简单啊!”
老金道:“我知道怎么做了。”
蒙面女子道:“我要去看看是什么人吹奏这曲子。”
说罢,纵身跳出车厢,向林子走去。
老金道:“小姐当心,对方敌友莫辨。”
蒙面女子道:“我自晓得,你看好车子。”
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老金视野中。
老金一语不发,呆呆坐着,凝神听着林中的动静。
一曲终了,铁成锋觉得胸中悒郁之气少了许多,躺了下来。
忽然,听到林外仿佛有人的脚步声传来。
铁成锋心中奇怪,因为这个树林子周围没有什么村镇,所以平时都很少有人来的,侧头微微一看,入目是一条窈窕的身影,只是脸蛋儿却为一条黑纱所蒙住,只露出大大的双眼和挺秀的眉毛。
此刻,那女子正在林中四处看着,不知道在找什么。
铁成锋叹口气,心道:“肯定是刚才吹笛子时被她听到了,所以她来找人了。”
但是铁成锋并不打算下去见她,只是看她会怎么做。
那女子看了好久,并没有看到任何茅屋或者山洞之类的人类居住点,心中疑惑,不由自言自语道:“明明听到声音是从这里传来的,怎么会一点痕迹都没有呢?真实奇怪!”
铁成锋心中好笑,暗道:“倘若你能够发现我,那才真的奇怪了。”
继续躺着,不再理会那女子。
蒙面女子却仿佛是一个锲而不舍之人,继续在林中搜索着,终于给她找到了一点儿蛛丝马迹,原来她看到了铁成锋平时烤肉的那个小平地。
随手从搭好的架子上取过一块残肉嗅了嗅,蒙面女子想道:“肉还是温的,想来他走了没多久,我得再找找,实在不行,就在这儿等着吧,他肯定会来的。”
她自己还没有意识到,那首曲子强烈震撼她之余,还在她心中建立了一个人的模糊的印象,让她为止甘愿停下手中的事而做虚无的等待。
又在四周找了找,还是什么都没发现,她颓然地坐在小平地上,心道:“莫非我真的在这儿等他出现?不过,我倒真的很想见一见那个吹笛之人呢。”
林子很大,所以她很幸运地没有碰到铁成锋设置的捕兽器,不然,即使伤不了她,在这漆黑的林中,也得吓她一跳。
等了一会儿,她无聊地站起来,心道:“我这是怎么了,在这儿等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出现的人?算了,还是回去吧。”
向来处走去,但是还有一丝不舍,仍然不时地回头。
忽然,一声尖锐的啸声传来,她浑身一震,忖道:“莫非有敌人?”
不管如何,老金发出了警戒声,她总得立刻赶回去才是。
身形一颤,如同穿花蝴蝶一般向前而去。
铁成锋忽然听到了这声尖啸,接着看到那女子匆匆离去,心道:“莫非有什么事发生?”
想到自己现在左右无事,不如过去看看,于是站起身形,在林中大树上一路纵跃着,很快就看到了那辆马车。
蒙面女子回到林子边缘之时,就看到三个大汉围住了马车,为首一人身穿黑衣,正在和老金争论着什么,其余两人则是一身白衣,在旁边静静地看着。
蒙面女子冷哼一声,道:“阁下是什么人,为何如此大张旗鼓,围住我的马车。”
黑衣大汉回头看了看她,冷笑道:“正主儿回来了,要问我们为什么围住你们的马车,那就要看你的下属做了什么事了。”
老金怒道:“小姐,你别听他们乱说,我正在这边等你回来,他们就不由分说,抢上来围住马车,说要留下我们来。”
蒙面女子道:“依阁下所言,我的属下到底如何得罪了你呢?”
黑衣大汉道:“呵呵,这还不简单,他把车停在路当中,挡住了大爷们的道,你说他是不是冒犯了我们啊,哈哈!”
两名白衣大汉跟着大笑。
蒙面女子哼道:“原来阁下是专门来找茬的,早说不就完了,还要在这儿费半天嘴皮子,像个姑娘一般。”
黑衣大汉一愣,旋即笑道:“大爷我最喜欢在猎物面前消遣他,如何,不乐意啊?那就上吧,让大爷我陪你这小娘们玩玩。”
说罢,粗鲁地脱去外衣,露出粗壮的上肢。
蒙面女子怒道:“阁下无礼,休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白白的手一晃,一条软鞭出现在手中,原来她的软鞭一直缠在腰间,需要用时一抖即出,很是方便。
黑衣大汉见状,喜道:“原来还是个使鞭的娘们,嘿嘿,那就更有味道了,来吧,我喜欢。”
蒙面女子再不多说,鞭梢一抖,如同一条毒蛇一般向黑衣大汉咽喉点去。
黑衣大汉嘴巴里虽然轻薄,但是手底下却着实扎实,身子一晃,已经躲过了这一招,还顺手还了一掌。
蒙面女子长鞭甩动,很快和黑衣大汉战在一起,两人手底下功夫都不错,蒙面女子招式惊奇,长编往往从出人意料的方位攻上,搞得黑衣大汉很是狼狈,但他功力深厚,偶尔有小小损伤,并不妨碍行动,只是身上的黑衣却被鞭梢卷去不少,皮肉上露出浅浅的伤痕。
黑衣大汉暴跳如雷,但是他一时托大,手上没有兵刃,所以总是处在蒙面女子身子周围五尺到九尺的距离,无法越雷池一步,而这正是长鞭攻击的最佳范围,远之则不及,近之则太缓。
两个白衣大汉眼见不妙,一时蠢蠢欲动,老金嘿嘿一笑,道:“两个小娃儿,我们来玩玩如何啊?”
一个白衣大汉轻蔑地道:“就凭你,一半身子已经入土的老不死也敢挑战我们兄弟?敢情是活的不耐烦了吧。”
老金叹口气道:“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年迈的人已经不受年轻人的尊重了,看来,朝廷有必要好好整顿一下这不良风气了。”
另一个白衣大汉道:“对于值得我们尊重的人,当然是要尊重的,对你嘛,那就算了吧。”
老金道:“好吧,我服了你们还不行吗?”
忽然出招,向左首白衣大汉扑去。
两个白衣大汉嘴巴里消遣着老金,其实暗地里也在做准备,现在看老金身子一动,立刻发动,左首白衣大汉不避不让,伸掌硬接老金招数,右首白衣大汉则拔刀直砍老金背心,两人配合的默契无比。
然而老金也不是省油的灯,跑江湖这么多年,功力之精纯,经验之丰富,绝对是无与伦比的,迅速变招,身子一闪已经到了左首大汉身后,飞起一脚,狠狠向他踹去。
左首大汉立刻躲避,三人也打成一团。
两个白衣大汉出了十来招,立刻就感到非常吃力,只觉身子周围全是老金的影子,两人原先的配合也渐渐散乱,逐渐变成各自为战。
那边,黑衣大汉又中了一鞭,不由大怒,拼着再受一鞭,狠狠地向蒙面女子冲去,只要能近身,那么一切都好办——黑衣大汉如是想。
蒙面女子当然不会让他的计谋得逞——即使得逞了,她也不怕,只是要多费点劲罢了。
蒙面女子长鞭鞭势未老,已经变招,长鞭由抽拉改为直点,向黑衣大汉背心大穴点去。
黑衣大汉的冲势可比长鞭慢多了,他可不敢再冒险冲上,若是被点了大穴,就不是皮糙肉厚外功精湛可以抵御的了。
连忙向侧面一闪,这样一来,又处在蒙面女子身前八尺之处。
蒙面女子冷笑道:“原来不过如此啊,我还以为你有多少不得了的功夫呢。”
黑衣大汉阴沉沉地道:“这是你逼我的,本来我不想出这招,看来是不可能了,丫头,小心了。”说罢,脸上升起一股奇异的紫青色,旋即消褪,瞬间变化了三次。
蒙面女子一惊,连出招都忘了,因为她记起了小时候一个对她很重要的人说过的一段话:“紫青阴功,祁连山紫青老魔传下来的阴毒武功,由于练习之时过于痛苦,数十年来很少有人去练,但是一旦有所成,即使功力普通的人也能击败比他强许多的对手,这只是传说,没有人见过真正的紫青阴功,因为紫青老魔一生手下从来没有留过活口,而且他的功力之高,当时无人能及,所以有关以弱胜强的说法并不可靠,但是,你如果遇到修炼紫青阴功的人,一定要小心。”
蒙面女子握紧了手中的长鞭,手心扣住一只奇形怪状的镖,心道:“还是赶快把他打发了吧,不然很麻烦的,万一那功夫真的能以弱胜强,那我就危险了。”
黑衣大汉一声厉嗥,犹如一只饿了三天的狼一般,扑了上去,声势之大,比之刚才不知道强了多少。
蒙面女子心中微微一颤,急速躲过来招,但是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拉近到了六尺,这是比较危险的了。
蒙面女子长鞭甩动,向黑衣大汉肩井穴上点去,速度比之刚才,快了许多,显然,她也在隐藏实力。
孰料黑衣大汉不躲不闪,身子依旧向前扑来。
蒙面女子心中惊讶,忖道:“莫非你不怕点穴?”
刚想到这里,鞭梢已经点在黑衣大汉穴道上,如她所想,黑衣大汉真的不怕点穴,身子只是微微一滞,然后犹如一只疯虎般继续扑上。
蒙面女子一招劳而无功,立刻失利,两人之间距离拉近到四尺,黑衣大汉的掌风刮面如刀,弄的她隐隐生痛。
蒙面女子大骇,用力掷出长鞭,鞭柄划着风声向黑衣大汉甩去,同时自己迅速后退,借机拔出一柄二尺短剑来,然后迅速向黑衣大汉刺去。
在她想来,黑衣大汉身子必然会被鞭梢所阻,因为鞭柄毕竟不是鞭梢,乃是纯钢所制,外绕金丝,坚固非常,直接撞上,必然受伤。
可惜她忘了刚才鞭梢即使点到穴道也不能阻挡对方攻势,这鞭柄短短七寸,又如何能够呢?
黑衣大汉随手拨开鞭梢,继续冲来,见到她的短剑,身子连动也不动,直直向短剑上撞了上去。
蒙面女子心中疑惑,不知道对方为何如此举动,简直无异于自杀,或者说就是自杀。
但她马上就知道她错在哪里了,黑衣大汉在短剑进入身体二尺的范围时,一手抓住了短剑剑身,同时一掌拍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短剑将黑衣大汉手心割的鲜血淋漓,但是只是鲜血淋漓而已,并没有伤到筋骨,而黑衣大汉一只泛着紫青之色的巨掌已经拍在了她左胸上。
蒙面女子只觉的一股怪异之极的感觉从左胸前传来,羞愤之余,还未有所反应,已经浑身发软,短剑咣当一声掉在地上,身子软软倒下。
黑衣大汉迅速出指,点了她穴道,然后回身向出掌向老金击去。
老金本来在逗弄两个白衣人,见到蒙面女子形势有点不大妙,便想将他们迅速击倒,过去帮忙,没想到蒙面女子形势逆转以后,三两下就被点倒在地,而对方黑衣大汉已经冲了上来,顿时有点慌乱,再加上他本来就比蒙面女子的功夫差着一大截,没几下,就被黑衣大汉用同样的方法点倒在地。
击败了两个敌人以后,黑衣大汉呼呼地喘着大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大汗淋漓而下,仿佛剧烈打斗了几个时辰一般,累得不行了。
两个白衣汉子忙上前帮他裹伤口,擦汗,其中一人说道:“属下无能,害的长老又使禁招。”
黑衣大汉调息良久,才回过神来,道:“这也不能怪你们,天赋所限,功力进境缓慢不是你们的错,要不是你们拖住那老头子,我也不成了。”
低头看看被自己点倒的蒙面女子,道:“这娘们真他妈狠,估计和大少爷不差上下,或者更加厉害一点,倘若不是使出紫青阴功,加上出其不意,我还真制不住她。”
一个白衣汉子道:“长老,怎么处置他们呢?”
黑衣大汉道:“拖他们上马车,然后回郑州分坛。”
说罢,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旋即双脚一颤,又坐了下去。
刚才那个白衣汉子抢上前去,扶着他站起来,让他钻进了马车里,然后回身抱起老金,放了进去,跳上驾车的位置,准备赶车走。
另外一名白衣汉子则抱起蒙面女子,想要把她放到车里去。
黑衣大汉在车里嘀咕了一句:“这妞儿还蒙着面,不知道长的怎么样。”
白衣汉子狞笑一声,道:“打开她脸上的纱巾不就看到了?”
伸手像她脸上纱巾抓去,其余两人同样奸笑着,期待着这一抓下的风景。
天地间万事万物,自有其运行之道,绝对不是人力所能够轻易猜度的,倘若他没有这一抓,那么,以后的江湖可能就是另外一幅模样了,可惜…….
铁成锋呆在树上看了良久,知道是江湖上的仇杀,和自己没有关系,所以也不想去管了,因为他也不知道谁对谁错,而且看两方说话都不客气,极有可能皆非善类。
但是,当那白衣汉子揭开蒙面女子的面巾时,这一切都改变了,因为在铁成锋那个角度,蒙面女子的面巾之下,竟然分明就是紫茜的娇靥。
铁成锋浑身一震,呆呆地望着她的脸,浑然不知身在何方。
压抑的记忆又泛了上来,忘不掉的,是那张亦喜亦嗔的娇靥,铁成锋又想起了那惨痛的一幕,自己嘴角的鲜血,紫茜飞起的娇弱的身体,敌人得意的狞笑,放肆的言语。
铁成锋忽然仰天悲鸣一声,箭也般地冲了下去,冷月剑由于一道闪电,泛着逼人的冷气,直划向那名白衣汉子头顶。
白衣汉子猝不及防,铁成锋武功又高过他太多,而且手中宝剑,加上地势之利,一瞬间剑尖的寒气就逼至白衣汉子眉宇间。
白衣汉子大骇,身子以他所能够达到的最大速度后退,但是,仍然迟了,这一剑,凝聚了铁成锋心中无比的哀伤和愤怒,以及近日来潜心修炼炼心诀的成果,岂是想躲就能躲过的?
只觉得面颊上一凉,从额头到鼻子,嘴唇,下巴,以至胸口,为锋锐无匹的冷月剑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玄阴真气迅速渗入,白衣汉子鲜血都没有流出多少来,就昏死过去。
落地之时,铁成锋宝剑犹自轻轻地颤个不停,显然剑气仍旧凝聚不散。
另一名白衣汉子立刻呆在那里,事实上,这一幕任谁看了都不会相信自己地眼睛:刚才还好好的同伴,忽然为一道从天而降的剑光划成那个样子,昏迷不醒,简直太诡异了,尤其是自己同伴的功夫还是很不错的。
但是,他只是呆了一下,立刻就冲进车厢,用刀抵在老金脖子上,喝道:“你别过来,否则我杀了他。”
黑衣大汉也十分震惊,但是他浑身还是疲累无比,无法动弹,所以没办法作出有意义的挣扎来。
铁成锋却仿佛没有听到似的,缓缓蹲下身子,颤抖的手摸向女子的脸颊——多么相象啊,曾经无数次,那张脸颊的主人和他相依相偎,两心相悦,然而,现在却都成了无法恢复的历史。
只是,那留给他的记忆却永远无法消失,将他绑的死死的,无法挣扎。
铁成锋抱起她来,很自然的左手把她拥在怀中,体会着软玉温香贴在身上动人滋味,右手持剑,指向白衣汉子。
白衣汉子见对方这个样子,心中先自虚了,但还是壮着胆子说道:“你们同伴在我手上,你最好老实一点,否则……”
铁成锋眉毛一翘,心中浮起当日和老高谈判的情景,又想起了当时紫茜还是安然地偎依在他身边的,心中柔情忽动,低头看着怀中女子的如花玉容,竟然痴了。
白衣汉子回头望望黑衣大汉,却发现他也是一脸的迷茫,于是将嘴唇凑到他耳边悄声道:“长老,我们是不是趁机扯呼啊?“
黑衣汉子点点头,道:“这小子来历不明,深不可测,我又无法动手,还是先走比较好一点,这家户——”
指了指老金,继续说道:“带回去做俘虏,看样子这年轻人也没打算救他下来。”
白衣汉子应了一声,扯着老金的身体,刀子仍然架在他脖子上,向车前蹭去。
铁成锋缓缓抬起头来,心伤神驰,忖道:“虽然相象,但她终究不是她啊,唉。”
却看到白衣汉子准备赶车逃走,喝道:“停下,让出马车来,就放你们走。”
白衣汉子浑身一震,求助地回头看着黑衣汉子。
黑衣汉子无奈,点头道:“就依他吧,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事实上,刚才铁成锋一剑击倒白衣汉子的风姿,已经给了他极大的震撼,他的心已经先输了,何况他现在还无法动手呢。
白衣汉子识趣地放下老金,扶着黑衣汉子走出马车,黑衣汉子道:“阁下厚赐,当牢记于心,敢问高姓大名?”
铁成锋道:“没那个必要,今天只是路过,看你们欺负弱女子,路见不平而已,抬起他,你们离开吧,他嘛,或许动作快点还救的活,慢点就不行了。”
白衣汉子赶快扶起地上的汉子,替他敷药裹伤,黑衣汉子则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
铁成锋忽然道:“你打中她的掌功如何得解?”
黑衣汉子望了望地上忙的焦头烂额但却仍然无法弄醒伤者的白衣汉子,叹口气道:“用陈醋煮至半热,在其中浸泡三日,每日三个时辰,然后七日内不得动真气,就可无忧。阁下的剑,可真快呢。”
铁成锋知道他的意思是自己下手太残忍,只是自己当时心情激荡,竟然没有控制住,而且对方究竟是什么人,现在也不知道,微感歉意,道:“一时失手,阁下见谅,他体内有在下的寒冷真气,用热属性的功夫辅助疗伤,当有奇效。”
黑衣汉子苦笑: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想不原谅他又能如何呢,还是那句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白衣汉子听了铁成锋所说,运起自己修炼的“烈焰掌”,抵在伤者后心,助他恢复元气。
铁成锋道声“告辞”,转身欲行,临行之际随口道:“阁下好精纯的掌功,不知是什么功夫。”
白衣汉子道:“‘烈焰掌‘,万俟世家三大镇庄神功之一。”
铁成锋身子蓦地一震,脸上浮起一股奇异的神色,声音怪怪地问道:“阁下几人是万俟世家之人,不知认识万俟天野否?”
黑衣汉子狠狠瞪了白衣汉子一眼,道:“那是少总管,我当然认识,还很熟呢。”
铁成锋仰天吸了一口气,放下怀中女子,冷森森地道:“别怪我下手毒辣,只能怪你们投错了主子,居然是万俟世家的人,居然还和万俟天野很熟,看来,是上天不容我如此消沉,迫我给紫茜报仇了。”
事实上,他可以认为报仇无法让紫茜活过来,因而拒绝自己心中无边的仇恨,不主动去找万俟世家的人,但是对方送上门来,还和万俟天野很熟,那么,他就真的无法再忍了。
冷月剑唰地出鞘,他一步步逼了上去。
两个汉子脸色大变,没料到对方对万俟世家的反应那么大,叫声不好,左右分开向两个方向逃去。
显然是逃不掉的,铁成锋花了两招,白衣汉子被一剑贯穿脊柱,无力地倒了下去,黑衣汉子被铁成锋飞剑钉在地上,无法动弹,就此殒命。
解决了两人,铁成锋心中竟然没有一丝喜悦之感,相反的,只有一种淡淡的惆怅,他知道,自己终于又重新跨进了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命运,是不会就那样放过他的。
收拾了他们尸体,回头望着这两个被点住穴道的人,铁成锋不由发起愁来,对于点穴,自己可是没有什么经验呢,虽然对于内力的运行比较熟悉,但是这可是解穴,万一搞得对方出了什么问题就惨了,无奈,只好将他们抱进大车,然后等着他们穴道自解。
老金倒好办,随手提起来就扔到车厢角落里面了,但是那女子,每当他看到她的酷肖紫茜的如花娇靥,心中便一阵颤动,将她放到车厢后便静静地坐在一旁,望着她,心中却又回忆起了有紫茜的日子。
有的人,天性注定对记忆有着极强的依赖性,如果遇到挫折,他们便会生活在记忆的阴影下,很久不能恢复,在他们看来,对美好记忆的回忆远比让人无法忍受的现实更加有吸引力,虽然回忆终究是虚幻的。
翌日凌晨,铁成锋双手抱剑,盘膝坐在女子旁边睡着了。
女子只记得自己一招失利,为对方击中,然后就浑身无力,被点了穴道,就此人事不知,然后感觉过了很久的样子,终于醒过来了。
眼睛一睁开,便看到身前正在低着头打盹儿的铁成锋,心中一惊,担心自己已经被对方占了便宜,连忙摸索一下身上衣物,感觉并无异状,这才放下心来,只是一时晕晕乎乎的,还想不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左胸痛的厉害,运气查看时,却发现经脉损伤并不是很严重,只是浑身却充满了疲累的感觉,只想就此睡下,休息个一两天再说。
缓缓运气一周天,感觉恢复了一些精力,她坐了起来,却看到老金委顿在一旁,便顺手将他穴道解开。
老金长吁一口气,醒了过来,望着女子,忽然道:“小姐,你的面巾怎么掉了。”
女子一愣,道:“可能是方才被那几个人拿掉了吧,对了,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是谁。”
老金望着铁成锋,不解道:“我也不知道啊,那时我看到小姐危险,想要过去帮忙,不料那黑衣人迅速点了小姐穴道,就和另外两人夹击我。后来我不敌,被点了穴道,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看来,是他救了我们。”
女子点点头,忽然听到铁成锋说道:“阁下所言一点不差,是在下救了你们。”
原来女子醒转时他就醒过来了,只是抬头一瞬间却看到了鲜活的,如同紫茜一般的娇靥,他登时迷醉了——那比昨晚睡着时的样子更加让铁成锋无法自控。
好容易控制住了自己的异常情绪,铁成锋告诫自己,她毕竟不是紫茜,无法代替她,然后才和老金说话。
女子和老金一起转头,都看到一双年轻却仿佛历尽沧桑的眼睛和透着倔强的眉际。
女子俏面居然微微一红,没有答话,老金却道:“原来如此,但是不知阁下为何不当时就替我们解开穴道,而是要在这里等上一晚上呢?”
铁成锋道:“那是因为在下不会点穴,亦不会解穴,只是功夫还可以罢了。”
女子和老金一幅不敢相信的样子看着他,因为当时江湖中一般人物练功的顺序就是先练气,在练招,而点穴,正是将练气与练招融合在一起的最佳进攻方式,解穴呢,也就和点穴一起学了,这可以说是江湖人都会的技巧,但是,他居然不会?
望着她惊异的表情,铁成锋的心重重跳了一下,连忙收敛心神,暗自小心。
紫茜留给他的,绝对不仅仅是一段回忆。
女子道:“真的不敢相信,不过想来阁下没有必要骗我们,救命之恩,当永铭五内,他日必将厚报,敢问恩公尊姓大名?”
铁成锋道:“在下铁成锋,恩公不敢当。”
女子道:“妾身南宫无伤,再次多谢恩公相救之恩?”
老金道:“老头子金百龄,恩公可叫我老金。”
铁成锋道:“举手之劳而已,两位不必太介怀,在下已经在此叨扰很久,该当告辞了,时候不早,该吃早饭了。”
说罢,望了望南宫无伤明眸,微微一笑。
南宫无伤和老金这才想起好久没吃东西了,肚子立刻不争气地饿了起来。
铁成锋心中一动,道:“蜗居就在附近,不知两位有否此雅兴前往一聚,吃点东西再赶路呢?”
南宫无伤倒是很爽朗地道:“如此,那就不客气了,只是麻烦恩公了,老金,你把车停好,喂一下马,然后我们就过去。”
铁成锋道:“附近有大片长草,倒是方便喂马。”
老金道:“多谢阁下指点,小姐可与恩公先行一步,老头子随后就到。”
铁成锋还未搭话,南宫无伤已经接口道:“好吧,那就这样了,恩公,我们先走吧。”
铁成锋为她堵住了准备说出的话,只好答应。
老金起身下车,铁成锋和南宫无伤一起下了车,铁成锋道:“那我与南宫姑娘先去了,蜗居就在从此入林向南约莫三四里处,应该很容易找到,呆会我们在那边等你好了。”
老金答应一声,喂马去了,铁成锋当前带路,南宫无伤跟在后面,两人向林中走去。
到了他平时烤肉的所作在,铁成锋微笑道:“南宫姑娘,请在此稍待,我去去就来。”
说罢,回身而去。
面对南宫无伤,铁成锋总是时不时地想起紫茜,也只有想起了紫茜,他才能露出真正的笑容。
从人巢旁边摸出几块昨天挂着的精肉,下来之时却看到旁边地上放着一只刚刚断气的兔子,知道是公狼做的,也不客气,提了就走,路上还顺手摘了一大把果子。
南宫无伤远远看到铁成锋带着一大堆东西过来了,心中惊讶:“他该不会就在这里做东西吃吧,能做熟吗?”
世家大小姐永远不会了解,普通百姓这种平常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除非她遇到了非常可贵的机会。
眼下南宫无伤就遇到了一个,她瞪大了两只美丽的眼睛,呆呆地看着铁成锋有条不紊地生火,搭架子,烤肉,然后给野兔掏内脏,清洗,然后又放在了烧烤的架子上,然后翻动架子,不时加上一把火。
连果子也忘了吃,直到铁成锋完成了初步的烧烤工作,将架子放了起来用文火慢慢烘烤时,她才脸蛋一红,反应了过来,笑道:“这样真的可以吗?”
铁成锋看着她微红的笑靥微微一怔,低下头去道:“可以的,你马上就可以尝到了,呶,先吃些果子,味道很不错的。”递给她一把野果,自己随手扔了几个到嘴巴里,也不吐核儿,就吃了下去,事实上,这种野果子核儿非常小,如同西瓜子一般,吃下去也没什么。
南宫无伤却不会像他那个样子,她将果子放在樱桃小嘴里面慢慢咀嚼着,然后轻轻吐出核儿来,动作优雅大方。
铁成锋心中微叹:“她终究不是她,紫茜是不会这样的,她只会表现出自己最自然的一面,该怎么吃就怎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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