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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张大昌自然也少不了被妻子埋怨：“在工厂里三天两头地应酬，喝得没完没了，有点身不由己。在家里头，那能还这样拼着命地喝，再不节制，身体非出事不可！”

“讲喝酒他不是我对手，我主要是在开会期间，大会套小会，天天都喝酒，没有休息好，又坐了一天的火车。否则两个老赵也得给我喝趴下！”张大昌又苦笑，“人家大老远从湖南过来，你不喝，我再不喝，人家还以为我们有什么意见呢！你不用担心我，我主要是有点累，今晚睡一觉就没事了。”

半夜里，张大昌突然感到胸闷气促，还把晚餐吃的东西全部呕吐出来。包初六多次提出陪他去医院看看，他总是说没事，睡醒就好了，第二天上午还得向中层干部传达会议精神。

初六很早就起来煲了瘦肉花生眉豆粥，张大昌起床后，精神状态确实好了不少。连吃了两大碗粥，称赞妻子煲的粥又香又滑。吃完早餐又骑上自行车回厂里上班了。

此后一连几天，要么是上级领导来厂检查工作，要么就是兄弟单位要来参观交流，每天都在陪客人喝酒吃饭。张大昌有时在想，市化工局也真奇怪，一九七七年他刚调到化工厂时就一正一副两个厂级干部，工作也井然有序。后来逐渐增加到一正四副，又增设了纪检委、政工部和财务监审部，主要负责人也按副厂级干部安排参加厂级活动。但人越多，会议就越多，事情也越多，而且事事都重要，件件很紧急，经常弄得人疲于应付，还常常落下埋怨。最近这几天，张大昌时而感到胸部有微微的疼痛，他觉得也许老婆说得对，酒喝多了伤肝伤胃，以后必须限酒才行。直到有一天他无意中发现自己咯血了，才抽空去了市第二人民医院找了医生。医院照例给他测了血压心率、照了胸片 ct，还抽血做了血全规检查。医生告诉他血压心率没有问题，但肝肺损伤严重，要戒烟戒酒，多吃喝清热的食物，要他五天后带着家人一起来复查。张大昌意识到自己的病情可能不乐观，往后多喝点汤水清清火气，少喝酒就是了。他并没有将自己身体不适的事情告诉任何人，照常去工厂上班。他坚信自己体质强健，多吃点润肺化痰的中草药、少喝点酒就行！

张包请了几天假和赵清陪着从湖南来的未来岳父母，到广州的重要景点都玩得七七八八了，他们十分喜欢广州这个未来女婿，赵清爸是《三国》迷，多次称张包像三国中的赵云，高大、英俊、忠勇，女儿值得托付。多次暗示女儿尽快同张包把婚事定下来。那段时间，赵清爸几乎是反客为主，几次传话要约张大昌再出来喝酒聊天，还让两个晚辈带着去看新楼盘、选结婚房。经过几番比较，大家一致看中逢源路华侨苑改建的高层电梯房，三房两厅一百三十平方米。看中心仪的新房后，张包就要拉父母一同去看房。张大昌说工作忙去不了，妻子陪着去看她说行就行了。张包他们看中的房子在十六楼，由售楼小姐带着乘电梯直上，新房两面采光。远看珠江碧波涟漪、白鹅潭彩舟穿梭，近看泮溪荔湾湖公园，绿树成荫，百鸟争飞。倚窗眺望，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令人精神振奋。看房者无不称赞这套房是难得的珍品。个个喜笑颜开，不停地称赞。唯有包

初六忧心忡忡：“这套房子要多少钱？”

赵清：“阿姨，房价一百五十万，不包装修。”

张包：“妈，但首付只要四十五万。”

初六不悦：“只要四十五万元？”

赵清爸：“一百五十万的房价确实高点，如果再装修、买点家具，可能得一百八十多万。贵是贵了点，可也确实是房中精品……”

售楼小姐也在极力推荐这套房子的稀缺性和性价比，特别强调此类房源已没剩几套了。

张包把妈妈拉到一边：“妈，这么好的房子难遇难求，我们就先定下来吧？”

初六：“这套房子太好了，我这辈子做梦都没有梦见过这么漂亮的房子。可惜我不会印钞票哈！”

张包：“妈，一百五十万元是全房价，我们现付百分之三十作首付，然后每月还按揭，赵清说他们家可以拿十万出来装修房子。”

初六：“我和你爸这辈子省吃俭用，掏空了最多只能拿出十万元，还有那么大的缺口怎么补？”

张包：“妈，爸爸当了那么多年的厂长，难道没有存点私房钱？”

初六把脸一沉：“说这话是对你爸的侮辱！你不配做他的儿子！我要回去了！”初六说着就坚持要离开，边走边说，“你老爸别的方面我不敢说，但在经济上是绝对不贪不占，清清白白的。当年人家下海办公司，他有大把赚钱的机会，可他就是一分钱也不拿。否则，我们全家都走不到今天！”

赵清爸知道，初六这番斥责儿子的话也是说给他们听的，他示意女儿，赶紧陪着初六先回家去。房子的事情暂时先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