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2/2）

钱小英走后，陈遇春打开了信。

“遇春兄弟：你好！

好久不见了。你母亲去世将近十年了。我一直没有机会，去看你母亲。五年前，我已经离开了正泰安，现在牛庄路经营电讯产品，如果有空请过来看看。我和你桂兰嫂，是不会忘了你母亲在文革时期对我们的照顾。拜托钱家师母送上200元，表示心意，请给你母亲买点锡箔。动迁以后，可能很少有机会了。有一张老照片，是我解除了四类分子时，与你妈、桂兰一起照的相，留个纪念。谢谢！

敬礼！

张有根

2008年4月

读着张有根的信时，陈遇春的心里涌起了一种感动，自己的眼前出现了张有根和曹云金的影子。

张有根和曹云金是邻居，都住在钱家的隔壁正泰安80号里。曹云金住前厢房，张有根是住后厢房，前面有天井。前客堂和二楼三楼都是马家的。马家是回族，***，一般不与周围邻居来往，只是偶尔与隔壁钱家的李素珍有交往。马家有专灶、专用水笼头、厨房都在前面的天井里。后面的灶间就让曹家和张家用。张有根前面的住户是一个孤老太，她过世后，房子就转给张有根家了。张有根是七十年代搬过来的。刚搬过来，就与曹家闹起了矛盾。

原来，曹家趁张家没搬来之前，就趁势霸占了后面的灶间。里面堆满了杂物，还拉起了小布帘，说是曹云金的老婆季新美晚上要在里面洗澡。这样一来，张有根搬过来的时候，就没了地方烧饭了。只好在自家门口支了个煤球炉，一生火，烟熏的满屋子都是烟味。妻子严桂兰就在家门口嘟哝：

“还让人活不活了？”

“四类分子家属还这么嚣张？想翻天了不成？”季新美就跳到后门，对着弄堂口大叫大嚷。住在对面弄堂83号的曹云金的季家的大舅子和小舅子，小名叫大毛、二毛的，连忙赶过来帮忙。张有根一看这架势想打架，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好把严桂兰拉进自家房里去了。

曹云金原是上海钢铁厂的司炉工，后来当了副炉长。文革造反，当了学校的工宣队长，又在里弄当了革委会的头。而张有根文革前是跑单帮个体户，做电讯、电器生意。文革中夜间在奉贤，与人倒卖电缆，被联防队员和派出所民警发现，扭送派出所，后被定为坏分子，交给里弄监管。张有根原住址凤阳路，七十年代搬到了正泰安，继续由里弄监管，每天要清扫里弄街道。与季新美结怨后，季新美经常恶作剧，趁张有根不注意，常常把烟灰和瓜子壳散在刚刚清扫过的弄堂里，再让张有根重新扫地。张有根的长子张正海看不下去，与季新美理论，大毛和二毛把张正海打了一顿。张家敢怒而不敢言。又有一次，张有根刚刚扫好地，季新美就把烟蒂头丢在了地上，恰好让秦老师看到了，秦老师自己就弯腰把烟蒂头捡了起来，丢到了垃圾桶了。季新美不高兴了，“狗捉耗子多管闲事。”。

“你在骂谁呢？正泰安是你撒野的地方吗？”正好路过的李素珍说道。季新美抬头一看，是李素珍走过来了，吓得不吱声了。

到了大年三十晚上，二毛在张有根家的后窗放鞭炮。一个陆地穿天炮冲破了张家的后窗，把他家的后窗捅破了一个大窟窿。玻璃渣子溅到了张家的女儿张慧的脸上，划了一个血口。张正海出来评理，大毛、二毛蛮不讲理，拒不道歉。李素珍出来调解，季家只赔了玻璃钱，张正海忿忿不平。

春天的一个下午，大毛、二毛在正泰安门口，摆了个康乐球滩，伙同新泰安和老泰安几个小痞子在玩康乐球。看到张正海、张慧兄妹俩放学回来，便围了上来，要张正海脱裤子投降。张正海不从，他们就围了上来。正海忍无可忍，从书包里拿出剪子自卫，小痞子们有些害怕，不敢上。这时，恰好钱卫朝路过，夺下了剪子，要求双方罢手。谁知，大毛、二毛看到钱卫朝只有一人，便上来夺剪子。正在这时，钱家的卫民、卫兵、卫莉、尤家的嘉骏、嘉玲、嘉义、王家的王耀光、王耀明、王燿兴还有陈遇春都赶到了，小痞子们有些胆怯了。卫朝要大毛、二毛道歉，他们不从。卫朝拿起剪子大嚷：

“你们今天敢不认错，老子我就将剪子戳死你们。”

大毛、二毛一看这个架势，心里害怕了。知道卫朝不好惹，他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愣子，钱家人多势众，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好当面认了错。从次，季家兄弟再也不敢欺负张家兄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