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里逃生(2/2)
下峒我有三件宝,
锤把凿子垫坐草。
世间都说牛马苦,
哪有我的苦水多,
牛马夜间有闲时,
我做活来无休止。
东不想,西不想,
只望树棍峒里撞,
上去看看我爹娘,
莫让爹娘愁断肠。
一百多名天峒工、锤工、拖工在峒里忙碌着,木梓油灯隔5——6米远一盏吊在巷道顶上、伸向地层的远方,像冥府的通道,“叫人的”拿着“比子”躲在黑暗处,拖伢从他身边爬过,猛抽一“比子”,拖伢肉一搐,加劲往前爬,名叫“跑马射箭”;“叫人的”把油加满,烧得火往下滴,赤身**成群结队的拖工在巷道里爬着,慢爬不得,爬慢了,沸腾的油滴在身上,烫起鸡蛋大的泡,每爬过一盏灯,拖伢歪着头瞄着灯,憋足劲,猛爬过去,名叫过“火油山”;“叫人的”到开采面用“比子”测量,记下掘进尺寸,加满灯油,油灯挂在洞顶上,锤工半躺着仰面凿石膏,火油往下滴,稍不提神,就会烧着头发、皮肤,名叫“猴子观灯”。天峒工是在井底把石膏装进吊篓,让车吊上井的。
“轰轰、轰轰、轰……”几声巨响,矿峒穿水了,老峒的盐水一下子涌进膏峒,人们哭爹喊娘,求峒神保佑,纷纷向天峒挤来,第一车吊起了五个人,第二车,赵师傅夹起钱伯发和他的表侄杨根来,凭着个子大挤到天峒边,把膏锤挂在颈上,让钱伯发、杨根来求住,伸出双臂抢吊车绳子,心里慌,人拥挤,加上驮着两个伢,赵师傅没有求到吊车绳上的“千斤”,反而把两只胳膊绞缠在吊车绳子上了,人们逃命要紧,有两个工人求住赵师傅的双臂,有个工人用膏凿戳穿赵师傅的小腿求着,人们跟着求着,底下猴子捞月般地吊着四个人,这一车吊上来九个人,赵师傅一出井口就倒在地上,血肉模糊了,说:“赶快吊,峒里还有人,”第三车下去,一个人的脚倒挂在吊车勾上起来了,第四车就没有人上来了,一百多人全部淹死在洞里。
钱伯发哭喊着:“我的爸爸,我的弟弟,你们死得好惨啊!”哭得在地上打滚,见赵师父也在地上疼痛得打滚,爬过去,连忙撕下自己的烂裤片子包裹着师父的伤口,把他扶到散架厅棚子里,监工、都管、老板全都跑了,
死了儿子、丈夫的“苦主”们扶老携幼在峒口哭了几天几夜,无人问津,只好东逃西散了。
工人失了业,等于丢了饭碗,钱伯发讨米回来,把残羹剩饭喂给师父吃,师父的双臂腐烂了,齐腕锯掉了,钱伯发帮他在左胳膊上绑只铁盒,在右胳膊上绑个铁片,腿流着脓,沿乡乞讨,家中的妻子听说他残废了,带着四岁的女儿赵桂兰讨米来到YC。杨根来到另一家峒上当拖工,领了工钱,时常接济救命恩人——赵师父,年关到了,包好腌鱼腊肉到破庙里和师父一块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