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节 渤海办化工(1/2)
看李鸿章暴怒的样子,凌天锡一听就知道在说袁世凯,仔细想想,还真觉得是这么回事。
甲午以前,袁世凯在朝鲜知事无可为,借口生病,央求李鸿章调他回国,李鸿章答应了。回津之后,战事吃紧,老李以为袁世凯人才可用,委派他办理前敌营务,但袁并不满足,又背着李托人另谋出路。袁世凯的发迹与李鸿章多年来提拔重用是分不开的,走其他门道虽有些过分,仍在可谅解的范围内,但令李鸿章不能容忍的是,袁世凯竟求到了死敌翁同龢门下。
甲午以后,袁世凯有天来贤良寺探望,李鸿章本来还很高兴,认为袁世凯尚能念旧情,没想到寒暄几句之后,袁世凯居然劝李鸿章以退为进,暂时告假还乡,等将来朝廷有事再出面收拾残局。李鸿章一听就火了,怒斥道:“停,停!慰亭,你这是给翁叔平当说客来了吗?我要是请辞出了缺,那他就可以依次升到协办大学士的位置……他想得倒挺美!你回去告诉他,让他想都别想!要是别人出了缺,让一个位置给他,那我管不着,但要想让我空出一个位置来给他,这万万办不到!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己,决不会无故请辞,奏请开缺。”事后,李鸿章恨恨不已,不止一次对左右人说袁世凯是个小人!
凌天锡心想:袁世凯当日不见得一定是给翁同龢做说客,但动机绝不单纯,对李鸿章亦非有益;而赵衡劝李鸿章却是让他把冷灶再烧热起来,很有东山再起的鼓励在内。两相对比之下,赵衡为人可要诚挚的多了。开平局的事情,赵衡虽然手段狠辣,权谋也深,着眼却是大局,他也深为佩服。尤其李鸿章特意点明的工业体系一节,虽然他还没有李鸿章的切肤之痛,但道理却是言之凿凿。
李鸿章长长地叹息:“我死以后,北洋必然分崩离析,杏荪现在还能借我的招牌,勉为其难地维持这个团体,但就凭他的性子,将来你们有谁能听他呢?更不必说他在朝中也是政敌林立,自身又颇多为人诟病之处,能自保就不错了。”
这一点凌天锡也不得不表示赞同:虽然李鸿章罢相后门下势力已大为忒微,但只要老头子在一日,众人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指望,很多人也就苦苦熬着,眼看日子一天蹉跎一天,希望逐渐渺茫,连他亦不敢有太多的奢望。万一中堂撒手西归,必然是树倒猢狲散的局面。
他虽然辅佐盛宣怀多年,但多半是出于公事,私底下对这位盛财神的评价可不怎么好:谓其能力虽强,但凡事总想着给自己弄点好处,对私利看得太重,是故除了公事以外大都敬谢不敏。有李中堂压着,众人不至于说什么,捏着鼻子应付过去就是,李中堂一旦不在了,连自己都不见得会对盛宣怀俯首帖耳,更不必说他人。将来局面如何,着实堪忧。不过眼下只能宽慰李鸿章,他勉强笑道:“虽然愈见其艰,但只要中堂康健,事情总能勉力维持。赵文远不是说了么,刚中堂南巡后必定有一二督抚位置空缺,到时候中堂或两江、或两广、或湖广,不管多远,定能够重振雄风。”
“苟延残喘,苟延残喘罢了。”李鸿章这会儿平静下来了,“原来一想到这个团体的出路,我就整夜煎熬的睡不着觉。说来也怪,读了此子之书以后,心绪反而宁了很多——北洋散了就散了,无甚了不起,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咱们又不是歃血为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刘关张,何必焦虑?与其等我不行了散伙,还不如老夫主动来安排,说不定还有一线出路。”
凌天锡眼见劝不动李鸿章,只能道:“开平的事情既然中堂如此重视,我和辑之一定照办。只是,赵衡再有能力,也仅是一个年轻人,资历实在是太浅、太浅啊……”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我凌天锡将来可以服从,其他人可就保证不了。
李鸿章叹息一声:“可惜天不假年,倘若能退到马尾海战那光景,事情都还有指望。眼下只能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一声声“罢了”,像锤子一样锤在凌天锡的心头,想起这些年来风风雨雨,他不由得痛哭失声。
从贤良寺回来后,凌云霜没留意凌天锡红红的眼圈,着急地问他:“叔叔,怎么样?中堂大人点头了么?”
“还能怎么样,自然是同意了。”别看凌天锡在李鸿章面前激动失态,在侄儿面前却是气度沉稳,似乎前后并非同一个人,言语间充满了铿锵有力。
他定住心神,用不容置疑的口气道:“中堂不仅首肯了,而且允诺等债券发行,他会第一批表示认购,以示支持。”
“好极了,好极了!”凌云霜大喜过望,“叔叔,这回你可不能反对小侄办实业了吧?”
“瞧你高兴成这模样,办实业一定能赚钱?如果都这样赚钱,那天下都是发财的人了,为叔搞了二十多年洋务,也没见钱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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