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中）（2/2）

听到“录口供”三个字，阿三的神经即刻就紧绷了。直觉告知他，这一趟无论如何不能让梵高独自前去。若真被这两个猥琐的小辫子带走了，岂止是喝茶聊天这么简单？这帮穿制服的公职人员们的业余喜好，阿三岂会不知？

所谓公职人员，整个录用过程早已成为任嚣城公开的秘密，在路边顺手拉一个重度老花的阿婆来，她保证能准确无误地讲述一遍如下流程：必须大张旗鼓地张贴招聘信息，把工作性质与薪酬福利吹嘘得天花乱坠，务求达到吸引眼球的效果；大量回收无知青年的应聘资料，仿佛这个职业很热门，竞争十分激烈，一转身就坏笑着将应聘资料当作垃圾统一摧毁，不留半点痕迹——留着也是占地方的命；随后，安排一场隆重的笔试，全是叼钻古怪的题目，令考生自觉无从下手，仿佛答什么都是错，逐渐相信自己确实比较笨，于是当分数出来后，对自己被无情地刷了下去深信不疑；当这些表面功夫全都做好后，剩下的，就是私底下召开内部会议，内容主要为商讨确定内定人员的名单。有关内定，那是另一个层面的、另一种非常规的较量，通常取决于竞争者的后台软硬、银子多少。

这种长期有效的招工信息，很幸运地被赋予了八卦娱乐新闻倒数第一名的美称。发布招聘信息、集中面试以及最终录取的流程，很好地诠释了一帆风顺的内涵。任嚣城的孩童们平日里玩耍嬉戏，将其改编成儿歌，欢跳着，追逐着，从街头唱到结尾，人人都快乐无比。

“报了的案，怎可随意撤销。传教士先生，你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

此时，两名制服男换了另一张脸皮，那上面贴上了为了工作，宁愿主动加班，不惜放弃夜宵的大公无私的标签。

原本以为梵高至坏也就一偷渡来的外地劳工罢了，想不到居然会是一个传教士，阿三着实吃了一惊。啪，将扇子合拢。他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白天签雇佣合约时，怎么就没问清楚呢？这回惹了超级大麻烦，搞不好得要杀头。想到同文行上下几十口人，全都将无辜地受到牵连，眉目慈善的潘老爷那圆头圆脑的笑脸浮现了。阿三感到自己干了一件愚蠢的伤天害理的大件事。